收破烂老汉

〓第 1895 期〓

回老家镇里，天气炎热，下午在亲戚家车库纳凉，亲戚顺便收拾整理库房，倒腾出一些纸箱、废纸等，正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些废品。忽然听到小区院里传来了收破烂儿的吆喝声。于是把人家喊了过来。

来人是一个老者，七十出头的年龄，但看起来似乎更年轻一些，衣服也穿得干干净净，开着一辆八九成新的带棚电三轮。老人问清情况后，就开始自己收留这些废品，把有用的挑拣出来捆好，提出去，吆喝主人出去过完秤后，又返回来要把剩余的那些没用的收起来给扔掉，主人也不好意思，连说还是自己来收留，不需麻烦老汉……

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这一温暖、和谐的画面，我突然感到一种久违的感动。以前也见过收破烂的，不仅好像很少见到这样厚道的收破烂者，甚至还见过因为一点点破烂儿双方吵架的场面，当然，还见过其它一些场面，好多时候给人一种直觉，就是这个社会似乎戾气十足，动辄就有口舌之战，于是有时不得不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今天看见这么一个古道热肠的收破烂老汉，于是引发我的好奇，不由产生了和他说话的念头。

反正天气也热，给老汉递了一根烟，老汉也就没有了着急要走的意思，和我在亲戚的库房里攀谈起来。

老汉现年七十二岁，老家贲红的，来镇里已经二十余年，早年曾经在乡里工作过，但由于工资太微薄，不够养家糊口，就辞掉了，后来弄了个社保，现在也有三千元的工资。三个孩子早已经成家了，尽管都在农村，可也干得不错，尤其大儿子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生活更好，孩子们都用不着他接济。他年纪大了，就凭那份工资，和老伴其实也足够生活了，可自己坐不住，又觉得玩总不是个长久的事情，天天不是打麻将，就是玩扑克，实在没什么意思，至于东阴凉躲了西阴凉，墙底躲了树底，东家常西家短，天上一昼夜，地上五百年地瞎扯，他更反感，不愿意参与。于是就想起了收破烂这一做向，既能到处圪转，还能锻炼身体，于是脸一抹，就开始大胆地做了起来。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孩子们知道后，便不答应了，尤其大儿子给他打电话说：你一辈子就顾挣钱呀？要那么多钱干啥？如果不够花，我再每个月给你一千元，就是不能收破烂。他对儿子说：收破烂莫非还丢人了？我要不偷、不抢、不坑人，干的活儿倒是脏点，可挣的钱干净着呢。社会这么大，职业分工不同，赚钱多少不一样，其实不应该有高低贵贱之分，你说，是吧？莫非收个破烂还给孩子们丢人？他说到疑惑处，反问了我一句，似乎让我说出个看法。我说确实如此，收破烂其实不丢人。

尽管他和孩子们做过多次解释，可孩子们还是不依不让，弄得他有点无所适从了，于是心里合计，干脆算了。可谁知干起这一行，就放不下来了。听到这里，我有点吃惊。听人说过：讨吃棍难拿难放。还没听说收破烂的营生也是难拿难放。

讨吃棍难拿难放好理解，拿的时候觉得丢人现眼，怕人笑话，有点不敢，放的时候不想放，毕竟这份钱挣得比较容易一些。难道收破烂的营生也是如此？正在我疑惑不解之际，想请教其原因的时候，结果他给出了答案。原来他收了一段时间破烂，很多人家留了他的电话，天天不是这个人打，就是那个人打，一打就说家里有些废品，让过去取，不去收吧，还怕辜负人家的一片好意，去吧，孩子们知道就要唠叨，弄得他是两头为难，这份活儿到底该不该干下去？干，既能挣点零花钱，还能到处转转，身体锻炼了，心情也好，但给孩子们脸上抹了黑。不干，现在身体很硬朗，无所事事，如果天天就玩，实在没啥意义……

我开玩笑说，您这收破烂还弄了一批回头客，这可是我第一次听说。他说，那可不。这就是他难以放下这个活儿的原因。

何谓回头客？我想大家一定都知道，就是一些顾客只要买了一家店铺的东西，以后就成为这家店铺的常客。说到底一个店铺有回头客，其实是顾客对店铺货物质量、价格及店铺经营者人品等的高度信赖，而如今一个收破烂老汉居然拥有一批回头客，谁敢说老汉的人品不厚道，做人不公道？

古人讲：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也就是说“求利致富”是人之本能，既然是本能，就无法杜绝、根除，但如何“发家致富”？从古到今，尽管说法不胜枚举。但为了社会的正常运行，在我看来，至少也需要拥有一个基本的规则，对此，我还是赞同古人的另一句话，即“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也就是说，人们在追逐利益的道路上，一定要符合“道义”，否则，就如孔子所言“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对不符合“道义”的“富贵”，我们不应该动心，就像看见天空的一片云彩一样和我们无关。这就需要每个追求利益的人必须有良好品行的加持。所以按理说，想赚钱，先攒人品，人品厚道了，钱财也会自然而来。这个收破烂老汉的所作所为，似乎在印证着这个道理吧？不过，这社会也难，但人品好了，至少一些干净的小钱也是能挣到一点的吧！

原创文章：作者|王成海
图片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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