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容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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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挪威的大山里，有一条著名的山间铁路，乘坐小火车可从弗洛姆前往米兰达（或从米兰达来往弗洛姆）。这条“弗洛姆铁路”（Flam sbana）全长约20公里，在陡峭的山路上行使约50分钟。中途在“休斯瀑布”停留数分钟，以便游客观赏和拍摄落差93米的壮美瀑布。据说运气好的话，可以看到岩石间出没的红衣女子——那是在演出关于这条瀑布的红衣女妖传说。
弗洛姆站，靠近松恩峡湾的艾于兰小镇。从弗洛姆出发，乘车到达米兰达后继续向前，就是海滨城市卑尔根，因此搭乘这条铁路旅行的当地人不少。不过，弗洛姆至米兰达这一段，似乎主要是观光客。
2009年4月19日，我和同伴们乘坐这条铁路的小火车，去挪威的大山里转了一圈。前一天，我们走水路游览了松恩峡湾，当晚住在“弗洛姆车站”旁的度假村宾馆。这天要走山路，去看看挪威山林的自然风光。
上午，我们从弗洛姆车站出发。红色的弗洛姆车站，墨绿色火车车厢，积雪覆盖的山峦，一群来自远方的客人，随着火车长长的一声汽笛，化作了挪威山谷中的一幅画。真不好意思，因为事先不知道休斯瀑布（也叫“米兰达瀑布”）有红衣女妖这一说，这天我恰巧穿了一件红色上衣，好在外面套了一件欧式方格呢外套，否则该多可笑啊。
跟着小火车出发了。列车长，也是我们这列小火车上，除了驾驶员以外唯一的列车员，来到我们车厢检票。哟嗬，这位列车长，可真是一位威风凛凛、标准的挪威火车长！我们全都瞪大了眼睛瞧着他。
说他威风凛凛，是因为他精神抖擞，气宇轩昂。身材高大匀称，腰板挺直矫健，动作干脆有力，说话声音沉稳洪亮。说他标准，是因为他身穿深蓝色铁路制服，头带着深蓝色大盖帽（帽檐上有一圈天蓝和雪白相间的条饰），大盖帽上还有一枚银色的帽徽，领口露出白色衬衣和淡蓝色领带，整洁大方，磊落坦荡。虽是小小的列车长，但严肃认真，操作规范，一丝不苟。他具有挪威中老年男子的标准形象和气质，五官端正，鼻梁高挺，戴着金边眼镜，蓄着整齐的白短须（修饰得非常得体），大气自信，就像电影中的那些北欧硬汉“老船长”，让人见了肃然起敬。
列车长颇有礼貌地和我们一一打过招呼，验票之后，他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向另一节车厢。这时，我们才发现，这节车厢里只有我们这个团组的人员，车厢内宽敞、明亮，而且暖和。我们大家脱去外套，找靠窗的位子坐好，尽情观赏沿途的挪威山景。有趣的是，车厢外壳的颜色是墨绿色，而车厢内部全是橘红色。车厢内采用优质木材装璜门框和窗框，座椅靠背和扶手也都漆上了橘红色亮漆，坐垫的外套也是橘红色，一尘不染。车厢内整洁、暖和，让人觉得温馨而舒适。我正巧穿着红色上衣，拍起照片来镜头里一片红，连自己都觉得好笑。
说是小火车，其实车厢并不小，而是因为这列火车平时所挂的车厢较少，只有几列，主要供人游览参观。4月不是旅游旺季，游人很少，到了夏季游客增多，自然就会多挂几列车厢，那时列车长就更加名副其实、更加威风了。这条铁路早期是为了人们进山伐木、运货，方便前往米兰达和卑尔根所建。人们乘坐小火车经过米兰达，走出大山，来到卑尔根海口，就能出海了。
小火车进入了大山，窗外的山景别有洞天。车厢两侧的挪威山林，满是白雪覆盖的岩石和树木。密密的森林中草木枯黄，只有参天大树保持着与列车外形同样的绿色。枯枝在雪地中露出蓬头垢面的模样，像是在等待春天融化的冰水从山涧流下来为它们涤尘洗面。森林寂静，只有几缕阳光从林间上空射下强烈的光束，把沉睡的山林一一唤醒。火车在山坳中发出强有力的节奏声，让人想起Beatles那首《挪威的森林》，这也是格里格的一首伟大的乐曲名。讲起挪威，人们就会想到这些旋律，身临其境更使我们对此曲情有独钟。
不知觉中，小火车穿过一个长长的山洞，然后徐徐停下。列车长来到车厢，招呼我们下车去观赏“休斯瀑布”（“米兰达瀑布”）。
车厢外较冷，我穿上外套，走下车来，眼前豁然开朗，这是山坳中比较开阔的一个山谷。列车边横卧一条用木板铺设平整的观景栈道，栈道靠山谷一侧用整齐的铁网做了护拦，我们正面对着休斯瀑布。
瀑布从93米的高度垂挂下来，冰水冲刷着一层层山石上的白色积雪。视觉中的感觉是：在裸露出黑岩的山谷中，从天而降一缎奔腾流动的雪白水帘，一直铺到了我们面前，然后消失在我们脚底的栈道下。
列车长站在我身旁，他告诉我们：4月的挪威天气正在渐渐转暖，山谷中的冰水流量还不大，这时的休斯瀑布并不最美，主要欣赏瀑布流动的雪白。而到了夏天水量充足后，那时瀑布酣畅淋漓的垂泻更激动人心；瀑布从高处跌落下来，撞击到下层的岩石，瞬间激起跳跃的水花，升腾起冲天水雾，在阳光下扑面而来，势不可挡，那才真叫美呢。这个挪威男人讲起自己家乡的美景，是那样自豪骄傲，不再那么严肃，脸上洋溢着和蔼可亲的笑容。
听着列车长的介绍，我想象着他所描述的景致，不禁感叹：即使4月，眼前的休斯瀑布也已显示出激越澎湃的景象，可想而知到了夏天将会怎样磅礴壮观！挪威峡湾的千沟万壑有多少这样的山林，山林中蕴藏着多少这样的瀑布，大自然为挪威画下了多少天然自成而又永恒不朽的杰作啊！
看见列车长与我交谈，同伴招呼我侧过身和列车长拍一张合影留念。望着这位至少1.88米高的列车长，我比他矮了一头多。正不知所措，列车长已微笑地靠近我，友好地把他的胳膊搭在了我的肩上。“咔嚓”，同伴为我和这列火车上唯一的列车员——我们的列车长拍下了合影，背景就是这列火车。
不一会儿，列车长吹响了哨子，招呼所有旅客重新上车。小火车继续在山间前进。不一会儿到达米兰达小站。不大的米兰达车站有两条铁轨，我们对面停着一辆即将从米兰达启程前往卑尔根的小火车。两侧的山形狭长蜿蜒，两列小火车就静静地卧在山坳里歇息。对面的列车长与我们列车长岁数相仿，身材也很高大，但已发胖，没有我们列车长帅气。他俩站在月台上闲聊，看来很熟悉，像是老朋友。汽笛再次响起，两位列车长果断而有力地握手道别，回到了各自岗位。
当两列火车开动，交错出站时，我看见对面的列车长站在车门口，以标准的招手礼向我们列车致敬。我们的列车长也如此，因为对方很快就笑着向这边的熟人挥手，并大声说着什么。依我的经验，根据他俩的站姿和动作，都像是经过训练的军人，莫非他们年轻时当过兵？啊，大山里藏龙卧虎。
我们乘着小火车原路返抵弗洛姆站。下车时，见列车长站在车前方，用他标准的招手礼向我们告别。再见，弗洛姆！再见，挪威山间的小火车！
(记：2018年1月5日发表于上海《联合时报》 ，本文部分图片由作者提供)
容子，现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上海市作家协会会员、上海市外事翻译工作者协会会员、上海微小说学会会员。于1985年《特区文学》第4期发表日本中篇小说译文《破产制造者》；1991年合著出版《中外文艺家及名作辞典》；2013年出版“母女诗歌集”《远方的梦》；2014年出版散文集《走出国门》（海外篇）、《守望家园》（国内篇）；2019年10月出版散文集《故乡在何方》；2022年3月出版文选集《五色花》；2022年8月出版纪实文集《风从海上来》。近年来在多个报刊和新媒体上发表过散文、随笔、纪实文、短篇小说、短篇译文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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