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在看奥地利作家茨威格的书,名字叫《昨日的世界》。
他更让人熟知的作品是《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和《人类的群星闪耀时》,这一本书是他的自传。
他写这本书的目的,讲述的不仅仅是自己的故事,而是整整一代人的经历。
茨威格的作品从来都不会让人失望,文笔优美自不用说,字里行间里透露出的一种忧伤,风吹雨打过后故国不敢回首的失落和无力。
时代被命运的铁蹄碾压而过,有的人能茁壮地重生,有的人则再也不会点燃心头的信仰。
现实的引力太过沉重,飞扬的理想终究会怦然落地。
写完这部自传体后不久,茨威格与妻子一起服毒自杀,告别了破碎的欧洲文明。
那一年是1942年,整个世界都笼罩在战争的阴云中。
宋人蒋捷的《虞美人.听雨》里,寥寥数语,渲染了三段不同的场景。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
将几十年的时光与空间,一生的荣辱悲欢,融汇到一首词中。
茨威格的《昨日的世界》,同样写了三段人生,一战前的少年,一战期间的盛年,二战爆发后的暮年。
移时换景,恍若隔世。
茨威格出生在维亚纳的犹太家族,锦衣玉食,沐浴在艺术和音乐中,身边永远都是鲜花和笑容。
没有人会相信欧洲各民族之间会有战争,宽容和善意已然变成所有人的共识,和平、安全将成为人类永远共享的最宝贵的财富。
在他生命的前三十年里,一直岁月静安。
并且丝毫看不到任何变坏的迹象,枪声和哭喊只是在遥遥的远方,似乎没有一点可能性会走近身旁。
仿佛在一瞬间,世界猛地揭下面具,露出了狰狞面目。
佛洛依德说过,我们的文明和文化只是一层薄薄的纸,随时都会被邪恶的力量击破。
真实的世界急速下坠,无数的丑恶迎面撞来,纳粹的魔爪、战争的阴影击碎了他对生活一切的幻想。
母亲为自己的儿子穿上军装,铁路工人将兄弟通过他们修筑的铁路送向死亡,人们争先恐后地奔向战场。
欧洲已死,人类已死,文明已死。
他在绝命书里写道,“我这个人过于性急,要先他们而去了”,于是,他处死了自己,如同处死了整个世界。
他曾对人生无比热爱,他的笔下跳跃着春天、阳光、笑容和一切美好的东西。
“尤其是当春暖花开之际,阳光明媚,赛纳河上波光粼粼,林荫道上的树木吐出新绿,年轻的姑娘们每人都戴着一小束用一个铜币买来的紫罗兰”。
他曾以为这些美好将伴随他的一生,可惜并不是,只能低低地叹息一声,“我们命该遇到这样的时代”。
罗曼罗兰说,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在认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
大仲马说,世界上既无所谓乐或也无所谓痛苦,只有一种状况与另一种状况的比较,如此而已。我们必须体验过死的痛苦,能体会到生的快乐。
作者在结尾处写了这一段类似的话:
“战争的阴影将会笼罩我们整个时代,它不会再从我的身边消失;战争的阴影将萦绕我日日夜夜的每一个念头;它的阴影大概也蒙住了这本书的某些章页。”
“但是,任何阴影毕竟都是光明的产儿,而且只有经历过光明与黑暗、战争与和平、兴盛和衰败的人,他才算真正生活过呢。”
这是他留着世界的最后一抹温暖,劝慰着世人耐心等待着光明的到来,转身他却选择了自尽。
渡人容易,渡己难。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