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琐忆 □朱宗然 每年在腊月二十四五之后，母亲便开始忙年，记忆中，姐姐能够帮着她一起蒸馒头，因为家里人多，所以每年都要蒸三四笼。第一笼蒸好后，基本上就被我们分吃了，那时午饭再也吃不下了，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感到十分满足。我喜欢吃萝卜馅儿馒头，不爱吃红小豆的，感觉每年包的红小豆馒头最后都是母亲吃了，好像也只有她特别喜欢吃。那时候想着如果每天都能吃上这种白面馒头多好啊！记得一年，家人都在屋里忙着蒸馒头，我们孩子在外面荡秋千，听着老鹅“嘎嘎嘎”地叫着，感觉非常烦，就把它赶走了。等到母亲把馒头蒸好，想起来找老鹅，却怎么也找不到了，最后只能流下伤心的泪水。我们都在心里诅咒偷鹅的贼，虽然是过年不应该骂人，但是那个人还是遭到我们无尽的咒骂。 父亲的毛笔字写得好看，每年过年前都会有很多人请他写春联。他也乐此不疲，每家写的数量不一样，他都记得很好，刚刚写好的时候，要防止墨汁乱流，必须放地上晾干，屋里走都没办法走。干了，父亲会让哥哥帮他把春联卷好，一家归一家，等着人家来拿，看着来人笑眯眯地说着感谢的话，父亲笑呵呵的，感到莫大的满足。 有一年吧，我记得我好像已经读到初中了，这时候哥哥已经结了婚分开另过，姐姐也已经出嫁，父亲在除夕这一天让我贴春联，我随随便便贴好了。父亲从外面进来，他左右端详着我的“杰作”，突然脸色就变了，大声叫道：“你怎么把左右联贴反了，真是蠢材！”我无所谓的回道：“有什么啊！贴反就贴反了呗。”没想到父亲竟然一反常态地责骂起我来，我生气地扔下刷子，飞快跑进房里，越想越委屈，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中午吃饭时间到了，我赌气坚决不去堂屋吃饭，一个人在锅屋吃，虽然母亲一再拽我，我也不听她的。 如今父母早已作古，想起以前自己愚蠢的行为，心里感到无比后悔，如果有可能，我多么想陪着他们一起吃个饭，听听他们的说教，可是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了。我又想起了以前在除夕黑魆魆的夜里，父亲带着我深一脚浅一脚的去给祖父母烧纸。我紧紧攥着父亲的手，害怕跟他走散，脚下的泥土地感觉被冻得生硬。终于走到了，父亲擦着火柴，首先点燃软草，然后把草纸放在火上，火光映着父亲显得沉痛的脸颊，他一边烧着，嘴里一边念叨着，好像是让祖父母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草纸烧差不多了，父亲自己先跪下磕头，然后让我也磕头，我马马虎虎地磕了四个头。回家的路上，我看着四周黑漆漆的，感到有点害怕，让父亲走慢点，父亲背起了我，我趴在他的后背上，不知不觉睡着了……这样的情景好像有四五年吧，后来大点了，父亲再让我去，我就不跟他去了，于是父亲只能自己去，临走的时候似乎还听到他的叹息声…… 往事如烟，现在我自己也早就做了父亲，可是我感觉我跟父亲还是不一样，就是我到了城里，每年只有清明会去父母的坟前祭拜他们，除夕好像一次都没有给他们烧过纸钱。也不知道父母会不会怪我不孝，如果他们有灵，我希望他们能入我梦来，告诉我。 （作者简介：朱宗然，毕业于江苏省淮安师范学校，任教于淮阴区长江东路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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