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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旅琐忆】杭建伟||​​​青春岁月军旅情:2.2从军校到部队·服从分配 到野战部队去


第一章  军校毕业
第二章  从军校到部队
    
二节  服从分配  到野战部队去
          
          
一.第一次坐上吉普车    
          
1984年8月4日  星期五
凌晨4:20,二楼吴建华区队长屋内闹钟铃声响起,我穿戴洗漱完毕,拎起提包下楼。
我是全队最后一个离开学校的毕业学员,宿舍楼内的悄然冷寂使我脚步声显得突兀。送站的一辆客车、一辆吉普车已经停在楼前100多米的五队宿舍楼下,东方天际晨曦微露,四周却仍然黑乎乎一片。
大队副政委亲自赶来,为我们几个最后离校的学员送行。看到我和另外一个学员径直走向客车,便问道:“你们是2队的吗?”
“也有3队的。”我回答。
副政委看着我,说道:“是杭建伟吗?你不要上客车,过来坐吉普车。这是专门为你准备的,你有专车唻!”
          
              
我上了吉普车,二区队长吴建华和九班长腾世坤(留校)随车为我送行。
我在军校学习训练三年,无数次外出都是乘坐卡车或者客车,却从来没有乘坐过吉普车。今天突然有吉普车可坐,而且还是副政委告诉我“专车唻”,感觉真是好极了。吉普车从坐落在济南西郊的陆校出发,横穿城区来到位于济南东郊的长途汽车东站,走得可不算近便。
          
          
早晨7点钟,我乘坐的济南——沂源长途汽车发车,我看到昨天托运的两个纸箱子,被装载在客车顶部的货架子上,心里也就踏实了。    
长途汽车起初的运行道路,我比较熟悉,这一段是我们曾经到章丘县普集打靶时候走过的济王路一部分。长途汽车行至王村离开济王路,拐向东南方向进入淄博境内。
          
          
从济南到沂源约320里路程,沿途风景大致相同。公路两旁多是高高的、长着稀疏树木和荆草的山脉,公路有时爬坡而上,居高临下望去,乡村、行人、田地和一些建筑物分布在山间丘陵地。
沿途庄稼极具齐鲁特色,小麦已经收罢,秋庄稼茂盛生长,满坡的高粱、玉米间夹杂着小片谷子、秫子和山芋。盛夏进入雨季,今年的雨水比较充沛,沿途庄稼蓬勃茁壮,放眼望去连陌葱绿新鲜醉人。实际上这些秋庄稼都是粗粮,吃起来口感不好甚至有些难以下咽。那么,这里为什么要种植这些秋庄稼呢?那是因为“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特殊的地理环境,决定了只有种植这些秋庄稼,才能使这里的农家在解决温饱之余,尚有节存粮秣变卖换取用钱。    
          
          
穿过博山城区,翻越鲁山山脉,进入沂源县境,我发现路旁河沟有涓涓流水,在石子和沙砾铺底的河床轻缓流淌。按照我的理解,沂源一定是沂水发源地,路旁这股溪流可能就是沂水的源头吧?溪流伴着公路逶迤前行,到达沂源县城的时候变得丰沛阔达起来,呈现出大河模样儿,水势很旺,自西北向东南粼粼流淌。
中午12点左右,长途汽车到达沂源汽车站。    
下车以后,我尝试打电话联系附近驻军。陆校开给我的行政介绍信,写的报到单位是201师干部科,其他再无详情。送我乘车出发时,指定我在沂源下车。我不知道怎样才能把电话打到201师干部科,沂源汽车站咨询处的工作人员很热心,建议我通过地方邮局总机“打打看”。我抓起话筒联系上沂源邮局总机,把情况说了一下,女总机立刻让我“稍等”。我正感叹着沂蒙老区群众优良的拥军传统,话筒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问我啥时到的,学什么的,到哪个单位等等。男声好像是江苏盐城淮安口音,说话有的我能听清楚,有的听不太清楚,交流起来有些吃力。其中有几句对话,还是在线女总机及时“传话”,才没有让其中的意思南辕北辙。最后,得到“去车接你”的答复,我才放下电话。
          
     
过了一会儿,一位中年军人匆匆跑进沂源汽车站咨询处,我们俩几乎同时看到对方,迎上前握手问好,我跟着他走出候车室。
候车室大门外面停着一辆军用吉普车,接站战友让我上了车。他指挥驾驶员把车驶进汽车站院内,装上我的两个纸箱子开上沂源大街。
          
          
沂源县城不大,没法和大城市相比,就其城区布局和建筑结构来看,相当于我们家乡公社驻地。全县城只有两栋二层楼房,各种各样的平房挤出宽宽窄窄、长长短短街道。城区不算繁华,东西却不便宜。接站战友停车买西瓜,要价0.18元/斤,嫌贵没有买。找到第二个摊主问价,要价0.30元/斤,我们直接开车走了。这个时节,即便是在省城济南,最好的西瓜也不过一毛多一点儿,这里确实卖得贵。我不由深昧《增广贤文》那句话:“马行无力皆因瘦,人不风流只为贫。”    
          
          
接站战友(后来知道是干部股干事蔡学海)坐在吉普车前排,把我的行政介绍信拿去看了看,见到只有“201师干部科”字样,问我怎么不在莱芜下车而是来到沂源。我说:“陆校通知就是叫我到沂源,所以,我可以肯定我是分配在沂源附近的驻军。”
他听了以后,说:“先回去再问问吧。”    
吉普车很快到达团部,直接把我送进招待所。
我在团招待所住了两天一夜,安排我前往团直机炮连报到。
          
二.直工股长谈话
          
1984年8月7日  星期一
早饭后,团司令部直工股来电话要我去一趟,我想这下有着落了,具体分配去向定下来了。
直工股长叫缪金刚,另外一名干事姓王,就是到沂源汽车站接我的战友。
          
          
缪股长通知我被分配到团直机炮连,任二排长,并向我介绍了机炮连的一些情况——连长、指导员是全团比较有威信的干部;副连长很有政工干部素质,副指导员能写善画,是篮球健将,综合素质优秀;二排长是陆校上一届毕业学员;二班长为人耿直,性情刚猛,实干精神强,脾气倔犟;四班长威信高,特长是通讯报道搞得好,在军区《前卫报》《青岛日报》以及胶县广播站均有见稿。    
连队建设有弱项,主要是行政管理抓得不紧,松散问题比较多;后勤工作计划不周密,生活经费安排不注意精打细算;连队干部自身形象、表率作用等方面不大好。年初,师、团工作组在连队蹲点整顿,各项工作有了明显起色,但在行政管理方面还是时紧时松。
缪股长介绍完连队主要情况,明确提出我在工作中需要注意的问题:一是要搞好干部之间团结;二是要搞好与战士之间的关系。
缪股长语重心长,特别强调了干部战士谈心的重要和必要,说:“在现代科学技术飞速发展的情况下,电视机、收音机、电话等发展普及,沟通交流方式多种多样。但是,干部战士'促膝谈心’是我军的优良传统,无论如何也不能丢掉!”
缪股长还告诉我,机炮连干部之间,特别是排长之间,比的尽头不足。原因是老排长任职时间长,缺乏动力和干劲;新排长担心喧宾夺主,怕留下“骄傲自大”印象,怕形成对立面,影响发展进步。    
          
          
我认真听着缪股长介绍,感觉他说得中肯实在,对我不藏不掖,是一位实事求是的好领导。谈话即将结束时,缪股长问道:“杭排长,你有什么要求和实际困难吗?”
我坦诚回答:“没有,没有,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先去连队报到再说。”
说罢,我站起身与缪股长、王干事握手告别。
按照常理,我最后应该说几句客气话。比如,以后就在股长领导下工作了,难免会给股长添麻烦,还请多多指教。但是,我没有说。我也是一个实在人,不会违心地说虚话,也算是不拘小节吧。如果遇到心胸不够豁达的领导,工作生活也许不会很顺利。    
          
三.从沂源县到胶县途中
          
1984年8月8日  星期二
团直属机炮连,此时正在军农场执行生产任务,我要赶过去与连队汇合。清晨,我早早来到沂源长途汽车站,乘上沂源至胶县的长途客车,向军农场所在地——胶县出发。
          
          
沂源距离胶县大约400里路,长途客车大约需要行驶5个小时。汽车驶出沂源城一路向东,一头钻进山里,只见青山连绵,崖立壁耸,盘山公路顺着山势曲折蜿蜒,时高时低,时起时伏,几度隐入山林,每每峰回路转。我在晨光中放眼打量沂蒙山水,这里是耳熟能详的革命老区,发生过很多感人至深的革命故事,走出过很多忠贞坚定的革命英雄。这里的风景很美,比济南到沂源沿路景色俊丽得多。我的部队驻地在这里,以后我就要在这里度过一段时光了。    
沂源到胶县,一路上由西向东依次经过沂水县、临朐县、诸城县。沂水、临朐境内,沿途全是山岭,远看苍翠欲滴,近看树木葱茏,山崖突兀,沟涧幽深,野花烂漫,芳草萋萋,一幅地道的山区景色。
          
          
沂水、临朐两县盛产烟叶,客车经过沂水县一个山区小镇时,只见道路两旁挤满了人和车,其中农用小三轮车最多,全部载着满满的烟叶。路北一个院子门口挂着木牌子,上写着“烟草收购站”,院子里更是挤满了卖烟叶的人和车子。    
我从其他旅客的谈话里获知,公路两旁山田高地上随处可见的一片片葱绿色植被,就是烟田时,着实震惊了——怪不得山东卷烟厂众多,原来有烟叶种植基地啊!这些烟叶卖出去,就能改善沂蒙老区群众的生活质量,就能让沂蒙老区富裕起来了吧?
          
          
烟田很绿,即使与绿树、绿庄稼相比,也绿得十分显眼,这种景象一直延续到临朐县。
过了临朐县,山岭逐渐减少。到了诸城县,已经很难望见山脉,大有李白诗句“山随平野尽”的韵味。偶尔在无垠田野中看见一两座暗蓝色的小山岭,玲珑秀气得像是家乡风景。我的家乡在苏北,一草一木,一庄一园,都与这里很相似。当兵的人征程万里皆为家,可能就是在征程中经常能够看到酷似家乡的景色吧?    
出山区到平原,公路逐渐变得开阔平坦,急雨骤降,明亮活泼,远远近近的景致愈发丽媚。路面湿润鲜明,车轮滚动出很有节奏感的“沙沙”声,听得人心里都干净清凉起来。
伴随我走了很久的烟田不见了,公路两侧的农田里种植着玉米、大豆、山芋和高粱。也许是靠近海边的缘故,这里的天气非常善变。车子在飞驰,太阳在普照,突然间左前方或者右前方,出现一团黑云,遮出一方黑影。黑云和黑影迅速蔓延过来,茫茫的、暗灰的就是一阵雨点洒下来。扭头回望,太阳的光芒仍然照在不远的后方,一派通明。云雨过后,天空澄明,阳光普照,仿佛从来没有雨水降临。不要眨眼,眨眼间又是一阵雨水从天而降。如此情景反复出现,直到客车驶进胶县境内。
客车驶进胶县境内不久,在公路旁矗立着几处建筑物的地方停下来。时近中午,正值饭点儿,许多人下车用餐。不用餐的人也想下车活动筋骨,车上没剩几个人。    
          
          
我怀着转转看看的想法走下车,信步穿过公路,一眼看见路北侧有三顶白布凉篷,几个穿着白色工作服的中年妇女坐在里面忙着包饺子,几个客人正在另一座凉篷下吃饺子。见此情景,我食欲大振,便问开票收钱的小伙子一碗饺子是多少,回答是半斤。我想半斤饺子不多,便要了一斤。我拿着票去盛饺子,看到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妇女,正从沸腾的锅里往碗里盛饺子。旁边放着一碗刚刚盛好的饺子,堆得尖尖得看着就要溢出碗边。我心中一动,赶忙问一碗是不是半斤,回答说是。我转身就撤,跑到开票收钱的小伙子那里退掉半斤饺子。我的天呐,胶县的饺子咋这么实惠啊!个头大,馅料多,若是稀里糊涂买上一斤,说啥也吃不了啊!    
          
          
热腾腾的饺子端上来,咬一口味道鲜美,我心满意足:能在公路旁边遇见这个不坑人、不宰人、价廉物美、用料实惠的水饺店,真是幸运啊!胶县属于胶东,在学校的时候就听说胶东人素质高,风气好,讲礼仪,重名声,顾颜面,守诚信,看来所言非虚啊!这儿卖的饺子,一般饭量的人买上半斤足够了。饺子肉滚滚、香喷喷的,比自家包的没啥两样,这能挣回本钱吗?我抬头看着挂在凉棚下、大树上的招牌,只见原木色木牌上,大红色宋体字写着“张家屯供销社水饺部。”    
离开张家屯继续前行,客车驶过一个高坡,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前方烟雾茫茫处建筑林立,胶县县城到了。
我12点半在胶县长途汽车站下车,4点半巧遇军农场吉普车,搭着顺风车到达农场。
          
          
四.团直机炮连
          
我在军农场找到团直机炮连,算是正式加入自己的连队。这个连队对我来说,一切都是陌生的——人是陌生的,感情是陌生的,职务是陌生的,工作是陌生的。干部们还好说,一是人数少,二是职责相似,比较容易沟通交流。战士们则不一样了,一时半会儿很难接受我这个从天而降的新干部。大家都用戒备的目光看着我,除非我直接喊住谁来做什么具体事情,其余的人都对我疏远而又游离。    
我下午找到连队,只有副连长在连部值班。简单交流以后,我忙于整理随身物品,没来得及与其他连队干部见面,也就不算是正式报到。
          
          
吃晚饭的时候,副连长悄悄告诉指导员关于我的情况,指导员没有吭声儿。我准备晚上找指导员见面,寒暄客气一下,却因故未能如愿。直到第二天早晨,我才与指导员见面,未免有些被动,给人留下“目无领导”“不会处事”“清高自大”的印象。指导员告诉我,现在连队干部满编,我的任务先是跟着连队干部们熟悉环境,熟悉情况,熟悉工作,熟悉人员,长长见识。
              
          
我刚从军校毕业,学习劲头儿很足。几天下来,跟着老同志了解到连队一些表面情况。从全连精神面貌看,还是很好的。官兵们相处融洽,嬉笑打闹充满乐趣。在这个偏远偏僻、文化生活相对单调的环境里,战友们用来调节情绪、凝聚心力、提振士气的唯一方法,只能是充分发挥自己的开朗幽默本性,坚强乐观自我改良了。这份主观能动性,在晚上学歌的时候体现得尤为突出——起初,大家学歌一直很好,很快就可以顺利演唱了。一起合唱开始的时候,第一句歌词是“花儿对我笑”,性子急的战士张嘴就唱“姑娘对我笑”,还生怕唱慢了别人听不见,引起一阵哄堂大笑。
下午,连队搞教育,上课秩序自由散漫得令人震惊。上面讲着课,下面听者甚少。坐在前排的班长们倒还自觉,看上去都在认真听讲。越往后坐的战士越不行,看小说的看小说,翻杂志的翻杂志,基本上看不到抬头听课的人。充作课堂的屋前空地上,一眼看去姿态各异不像样子。当然了,这种场面的形成,与讲课者的水平息息相关。水平低的讲课者和作风散漫的听课者,都是落后连队的明显标志。指导员坐在课堂上也没有强调督促,想必知道强调督促没有多大用处。    
我知道,改变这种现象的办法,就是提高讲课艺术性,使教育课讲得生动爱听,引人入胜,就能改变自由散漫作风。
          
          
来到团直机炮连将近一个月,我深入反思了一下自己——一到连队,我的表现就无拘无束,想说就说,想唱就唱,算得上活泼好动,感觉这样有利于与干部战士打成一片,却也不太容易树立威信。我自我安慰:识不足则多虑,威不足则多怒,咱一个刚刚走出校门的新排长,急于树立威信干啥呀!信不足则多言,如今咱正是“多言”的时候,没毛病!    
有一天,直工股王干事来到连队,冲着我就来了一句:“妈了的小杭,你灶王爷卖完了——光剩画(话)了!你还真适合在基层带兵呐,你得好好干哦!”
          
          
我一愣——隔着400多里地,我话多、话痨的毛病就传到沂源团机关了?细想也不对,王干事当初去沂源长途汽车接我的时候,我就跟他“叽哩哇啦”说了一路,用他的话说“你那点儿事情,全都倒给我了。”    
我知道王干事是缪股长派来考察、鼓励我的,说起话来才不像外人一般藏着掖着,心中顿生温暖亲切之感。既然到哪里都得好好干,我为什么不能在这样被关怀、被鼓励的环境中好好干呢?
王干事不动声色地提醒我话密话多,我自此引以为戒,明白在连队工作需要学会沉着稳重。
          
          
一天下午,连队干部回团开会,我留下值班,主要任务是接听、记录电话,处理有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我老老实实坐在连部,一边值班一边看书,有人笑话我过于死板,我不以为然。但是,果真出事了——突然变天,乌云翻卷,我没有想到马上会下雨,不知道召集全连人员将晾晒的干草收起来遮盖好,结果给淋了一个呱呱湿。指导员回来以后提到此事,说我像个木偶。    
我虽然觉得自己心地坦荡,为人正直,但自身也确实存在不少问题。到连队后,我在短时间内就和文书魏化敏相处甚好,连接我们的感情纽带就是情趣相投,爱好相似。小魏爱说善唱,言语有趣,懂得人情世故,比我在某些方面技高一筹。起初,我很少说他的缺点,都是讲他的优点。一天在图书室里,我夸赞他毛笔字写得好,他说我“只讲优点,不讲缺点”,这是毛病。我听了感觉很尴尬,好像我为人虚伪似的。由此,我们俩好长时间提不起精神,想方设法让这场别扭尽快过去。通过此事,我发现他有直言不讳的优点,我自身存在的问题要注意克服。与诚实的朋友相处,要真诚相待,既要说优点,更要说缺点,才能结下真诚的战友情谊。
有一天,我和小魏办黑板报,因为一点儿问题争论不休,各不相让。他说是我的毛病,我则坚持己见,不愿意妥协。他气得不得了,感到我不可理喻,性格执拗。实际上这是我第一次办黑板报,根本不懂他说的那些要求和常识。我见他少有的发火生气,便向他做出让步,对他的意见表示接受。    
          
          
黑板报办完以后,到了晚上,他“梭梭”地走过来,我赶紧笑脸相迎,他说:“还得来找你啊,不找不行啊!”
我们俩又正儿八经的交流沟通了一番,算是剖明心迹,修复感情,结束争执,表示理解。我们俩彼此心中都很感动,眼睛湿润了。通过这件事情,我发现对于别人指出的问题,只要是正确的,就不应该顾及自己的面子,而是要欣然接受别人的批评。
年轻人普遍有争强好胜的特点,这是积极向上的情绪,也是成长进步的动力。但是,对于一个基层干部来说,过于争强好胜并非优点,应该有所区别适时适度,不合适的认知,过度过激情绪,就是缺陷错误,应该有自我修正和克服胸怀。    
总结与魏化敏之间发生的这两件小事,我觉得很有收获。同时,我也发现他是一个正直的人,与他结下了一生的情谊。
          
          
我第一次在连队上教育课,题目是“正确对待苦与乐”。我准备得挺充分,一开讲却发现所达非所愿。我讲课内容事例倒是不少,语言表达却支离破碎。事先准备的事例,也被讲课节奏冲淡,笑话不笑,例子枯燥。我当即就冒汗了:苦思冥想,郑重其事,咋上台就砸锅呢?这是缺乏讲课经验啊!一是把握不准声调,上来几句普通话觉得别扭,马上恢复了平常语气,显得生硬失措;二是把握不准节奏,语速太快、太急,没有突出重点内容,显得不够沉稳老练。表述如同与人谈话,口齿清楚,用语准确,既要娓娓道来,又要接续得当。无关紧要的部分要叙述、承接好,具体事例、主要内容、重点思想要紧紧抓住。构思的笑点不需要多做解释,表达精练,见好就收。不能让多余的话冲淡了情节,当笑不笑,当振不振。三是没有提纲挈领,论点不够明确,逻辑关系有些乱。讲课时语言表达过于受讲稿限制,没有留下适当发挥的空间,致使讲课过程不自如、不顺畅。    
          
五.连队的问题和我的缺点
          
自从走进机炮连,连队就成了我的家。虽然还是初来乍到,也能感觉到连队的一些问题。同时,在连队和战友们共同工作生活,自觉不自觉也暴露出自身的一些缺点。连队的问题主要是:
1、作风比较稀拉。作为一个战斗集体,机炮连欠缺雷厉风行的作风,特别是有几个兵懒、散、滑。站队集合拖拖拉拉,队列动作马马虎虎,列队行进与便步行走区别不大。
2、口号声不响亮。值班员带队喊口号,有的兵懒得喊,或者小声地喊、敷衍地喊、出洋相地喊。连队口号声是否响亮,是战斗意志、精神面貌、士气作风内蕴素养和外在风貌的明显标志。    
3、制度落实不好。连队作息制度有些松懈,晚上不能按时熄灯,干部们高兴了便拽着战士一起打扑克,甚至玩到凌晨两点。
4、学习氛围不浓。干部战士正儿八经看书学习的寥寥无几,愿意操心出力工作的也不是很多。有点儿闲时间,愿意围在一起“打够级”(玩扑克牌),成为连队唯一既能够理直气壮宣布、又广受战士欢迎的活动。连队缺少文体骨干,办黑板报都很难,主要是战士们文化水平不高,新兵普遍是初中毕业。
5、管理要求不严。团组织卫生检查时,连队督促检查不力,内务卫生状况一般,问题多,死角多,不干不净,邋里邋遢,从来不让团卫生检查组“空手而归”。
这些问题看上去好像不是很大,却直接影响连队的声誉和形象,侵蚀涣散着连队的凝聚力和向心力。因此,确实需要进行坚决有效的整改。
要说连队干部们,朴素实在,相待良好。干部与战士们能够打成一片,团结友爱,互帮互助。一排长是1976年入伍的老同志,忠厚老实。二排长是学生兵,为人热情直爽,积极要求进步,希望快点得到提拔。三排长实在真诚,说话办事像家中老大哥。四排长就是我,刚从陆校毕业,大毛病没有啥,小事情不在意,难免会影响一些人,也可能受人诟病。司务长又清廉又好心,宁肯自己吃苦受累,也要采购新鲜食材,尽心尽力为全连官兵改善伙食。    
          
          
晚上,连长刘士富找我谈心,指出近来发现我的两个问题:一个问题是过于正规。主要表现是在集合出操的时候,我的报告词和口令都是普通话,这对连队来说似乎没有必要。当然了,必要的时候也是可以的。比如,上级领导下来视察工作。过于正规会给人呆板、别扭的感觉,这个问题由所处环境决定。再一个问题是耳朵根子有点软。自己决心的坚定性和彻底性不够,容易受别人观点和意见左右。作为一名干部,要有自己的主见,说什么就要做什么,言必行,行必果,错了我负责,有意见以后再提。另外,还时常流露自己“说话不灵”的自怨自艾,这样影响不好,也不利于工作。对这个问题自己知道即可,说出来则大可不必,除了损伤自我威信,于事无补。    
我觉得连长找我谈心,确实是有的放矢,有啥说啥,没有客气,我很高兴。特别是指出的两个问题,我都认账,没啥说的。连长真不是白给的,具有丰富的基层经验,指出我的问题,是为了让我尽快地适应基层,更好地融入基层,对我的成长进步不无裨益。
连长除了指出我的两个问题,还说了一个“另外”,就是“说话不灵”的问题。连长虽然以捎带的口气只是点了点,并没有再往深里说。对我而言,看似蜻蜓点水,却是求之不得,看出了连长对我的理解和体谅。其实,“说话不灵”是新排长面临的共性问题,人人都要面对,人人都要经历,无须急躁和大惊小怪。    
          
          
我记住了连长对我的叮嘱:不要和本排战士骨干开玩笑,关系好的战士可以有,不可多。可以和其他班排的战士骨干开玩笑,适时适度开玩笑是融合关系的润滑剂,不可过。亲友眼里无英雄,要防止本排战士因为与排长过从甚密,养成疲沓和无所谓的作风,因小失大,得不偿失。
          
六.任职一机炮连
          
经过一段时间的熟悉磨合,我逐渐融入机炮连集体,与干部战士建立起良好关系,工作生活步入正轨。
突然,一纸调令下达,我被调往1营机炮连担任四排长。这是弄啥事儿啊?我刚刚熟悉了团直机炮连,又没犯错误,又不是提拔,到1营机炮连去干啥啊?没有人回答我的问题,也没有人征求我的意见,我必须在指定时间到达指定岗位。    
8月9日下午,我到团直机炮连报到。10月30日晚上,我到1营机炮连报到。团直机炮连干部战士,对这道命令感到遗憾。近三个月接触,他们都觉得我这个排长挺好的,连长、指导员也表示遗憾,没有想到我会被调走,连队工作已经安排上我的角色。我这一走,工作计划被打破,不得不做出调整。连长、指导员表示,要尽力把我给弄回来。虽然,我还没有做出什么像样的成绩。但是,我对连长、指导员的认可和不舍心怀感激。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哪里需要到哪里去是必须的。不管连长、指导员能不能把我要回来,我都要谢谢他们对我的真心真诚。
听说我要调走,本排和其他排的战士们,也都表现出很大的热情,言谈话语中流露出依依不舍。性情刚猛的二班长,本来计划好要亲自到鱼塘中抓一条大鱼,让炊事班晚上为我饯行加菜。听说我下午就走,急得直嚷嚷,很是遗憾。团直机炮连,是我从军校到部队第一个落脚单位,有我任职之初许多的宝贵记忆和经验教训,值得我永远回味和永久借鉴。这里的人,这里的事,这里的见微知著,这里的走向发展,已经把现状和未来浓缩成微型胶卷,供我存储回放。    
          
          
我从一个熟悉的连队,去到一个陌生的连队,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儿。我会在又一个新的环境,找到再一个新的起点,获得更多一个新的锻炼机会。
          
七.全团集会欢迎新战友
          
11月4日晚上,全团在大礼堂举行隆重大会,欢迎刚刚入伍的新战友。
              
          
大礼堂里灯光通明,气氛热烈,主席台背景军徽红旗,庄严神圣。主席台上,团首长们正身端坐,神情自若。团参谋长主持大会,宣布“中国人民解放军601团欢迎新战友大会开始”。顿时,大礼堂前和主席台下,鞭炮齐鸣,锣鼓喧天,情绪高昂,掌声响亮。曾参加北京国庆35周年大阅兵的本团9名军乐队员,手持乐器吹奏出耳熟能详的军队乐曲,声调激昂,振奋人心,一下子就将欢迎仪式推向了高潮。而后,新兵、老兵代表分别发言,团首长最后讲话。
往年新兵入伍,欢迎仪式比较简单。由于新兵分批分时到部队,团安排部分干部战士,或是前往新兵到达车站,或是等待新兵乘车到达,敲锣打鼓,呼喊口号,热烈欢迎。然后,团军务参谋念花名册点名分兵,各领各的人,各进各的门,随后结束,一切就绪。    
          
          
以全团集会的形式,举行欢迎新兵入伍仪式,没有谁这样想过,也没有这样搞过。欢迎新兵入伍仪式,这么隆重,这样热烈,这等规格,这般认真,还真是一个历史性的改革和创新,深受全团干部战士好评,给军旅人生留下了深刻印象。
          
八.深秋里的春天
          
不知是否有人与我同感,认为深秋时节酷似春天景象?虽然,事实上这是两个大相径庭、风马牛不相及的季节。但是,在鲁中山区的沂源县,我真觉得深秋时节很像春天。
沂源秋季的天空,多是碧蓝碧蓝,像春江碧水般没有一丝污秽。抬头望去,时常不见一片云彩,有时候会从山脊后面缓慢冒出一团白云,这一团白云慢悠悠地分散成一个个棉絮般的小云团,在晴朗的天空上从这头游弋到那头,一副悠闲舒适的懒散模样儿。中午的太阳会发出刺目的光芒,把已经收拾干净的山野田园普照得一片通明,到处充满着热腾腾的暖流,给人以春光融融的感觉。    
          
          
大地呈现的斑斓色彩,以褐色与绿色为主。褐色是未耕种的土地,绿色则是刚刚萌生的麦苗。秋天的土地原本来就疏松,一场秋雨过后,大地浸润甘霖,也就更加松软饱实起来。褐色愈发深沉,绿色愈发活泼。堤坝、土坎、山坡上,泛起枯意的小草尚存成熟绿色,远远望去宛如初春时节刚刚破土发芽,大有“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意境。萌发的麦苗正是清新油绿时节,柔韧温情地覆盖着大地,像是风刀裁剪出的绒绒绿毡,与万物复苏的初春时节,沐风而舞的返青麦苗十分相似。大自然潇洒写意的田园风光,巧妙融合了春天与秋天诸多要素,从而叠加纷呈,恍然如梦。    
          
          
山水田野间远远近近坐落着一个个村庄,同样给人以春天的感觉。树木掩映的村庄像是一座座岛屿,被高大的树木笼罩环绕着。有些树木已经落光叶子,有些树木的叶子正是半黄半绿,远远望去,浅灰色调的村庄上闪露着微黄微绿的颜色,如同一层淡黄浅绿的雾气从村庄散发出来,给人以“绿柳才黄半未匀”的早春映像。
环绕村庄的小河潺潺流淌,伸展在田野上的小水库碧波荡漾。没有风雨的时候,小河、小水库波澜不惊,一平如镜,如果把蓝天割一块放在大地上,想要认出哪儿是水、哪儿是天,难以分辨。    
          
          
远处山峦叠嶂,薄雾微漾,灰暗中微透苍白。乡间小路上,有三三两两的人缓步而行,像是春节期间走亲访友乡邻。阳光灿烂的日子,放眼望去,目力所及无不给人春光明媚的感觉。如果用摄影机截取一个深秋场景假说是春天,相信很难令人辨别出来。
深秋与初春不同之处,就是深秋的原野里和村落中,少了各种鸟儿的鸣唱。沂蒙的春天最是热闹,燕子回归,鸟雀离巢,剪天剪地剪春风,剪出欣欣向荣,美妙美好。
              
          
九.参观沂源县革命烈士陵园
          
1985年1月6日  星期日
早就听说营房南面不远处有一座烈士陵园,也早就计划去缅怀革命先烈,但都因为种种原因未能成行。
下午,没有其他活动,我和三排长刁焕强闲聊了一番,感觉没有啥事儿,很想走出去做些有意义的事情,便想起了祭拜烈士陵园的计划。
我们俩一拍即合,走出营房穿过村庄,直奔南面山丘下的烈士陵园。
陵园四周是高2米高的围墙,里面栽满苍松翠柏,体现出老区人民对子弟兵的高看和关爱。尚未走进烈士陵园,便从墙孔中看到屹立园中的高高照壁,红色照壁上写着大字——死难烈士万岁!    
我们从陵园东侧绕到南门,只见铁栅大门紧闭,大门两侧刻着大字——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大门东侧,与围墙浑然一体的还有一块长方形碑壁,隽刻着毛主席手迹——为人民而死,虽死犹荣。
我们看着陵园铁栅栏门紧闭,担心陵园封闭,不让进入。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走到近前,用力一推,一扇铁门“咣哴”一声向后闪去,大门没有上锁。
我们如愿以偿,走进烈士陵园。陵园大门正对着一座高大的纪念碑,纪念碑正面刻着一行大字——人民英雄永垂不朽。纪念碑顶端,塑立着一位昂首挺胸、目视前方、英勇无畏的我军指挥员高大形象,左手持着一支步枪,身挎盒子枪,右手握着胸前的望远镜,抬头挺胸望向远方。
纪念碑前后左右,生长着培植的高大松树,松树枝干粗壮,蓬勃茂盛。
绕过纪念碑,后面是一条沿着山势缓缓上行的通道。通道两侧是的苍碧松林,松林之中坐落着烈士墓地。
              
          
墓地南端,呈东西走向,浇筑着一块长方形水泥地,几行老松树高耸出林,虬枝盘曲掩映着四座坟茔。四座坟茔用水泥、石块砌成长方形,对称分卧在道路两侧。左侧第一座坟茔,是久已闻名的何万祥烈士墓。何万祥烈士是抗日战争时期著名的战斗英雄,在南麻战役中光荣牺牲,时任连长,年仅29岁。新中国成立以后,他牺牲的山岭改称“万祥山”,他所在连队被命名为“万祥连”。
四座坟茔后面,是一排立有墓碑的墓穴,墓碑上刻着烈士的姓名和籍贯。有的烈士墓碑没有籍贯,显然安葬他的人不知道他乡关何处。看到这里,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心里隐隐作痛。在战火纷飞的年代,为了救国家于危亡,为了救人民于水火,为了让劳苦大众过上幸福生活,有多少英雄流尽了最后一滴血,而人们却不知道他从哪里来。在艰苦卓绝的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人民军队来自各行各业、天南地北,部队就是家。他们英勇战斗,流血牺牲,不知道在他们生命的最后时刻,可曾想过自己的家乡,想过父老乡亲。他们当中有很多人,来不及回忆和感想就慷慨离去,给活着的人留下无限遗憾和伤痛。我看着一块块冷寂的墓碑,心脏被一股无形力量挤压得“嘣嘣”直跳,有透不过气的感觉。    
如果说,我已经为这些不知道乡关何处的烈士深深感动,悄然落泪,黯然神伤。那么,我对那些长眠在这里的无名烈士更是喉梗心堵,悲痛难抑,泪流满面。
在这一排有名有姓的烈士墓后,是一千多名无名烈士墓。透过参差交错的林木,只见一个个小小的茔墓紧密排列,墓碑上镌刻着“革命烈士”字样。墓碑后面是几十厘米的圆土包,土包上满是荒草,风过无声,悄然静默。这些一模一样的茔墓中,长眠着不一样的革命先烈。难以尽揽的革命烈士墓,让我热泪盈眶,不禁想起黄庭坚的《清明》诗句:
          
墦间乞余骄妾妇,
士甘焚死不诸侯。 
千载贤愚知谁是,
满目蓬蒿共一丘。
          
          
黄庭坚感慨人生虚无,不管生前怎样贤愚贵贱,死后都是一堆土丘,。我并不赞同诗中的颓废之意,但看着眼前这些无名烈士墓,看着这些长满荒草的坟包,“知谁是”的悲哀心情油然而生。烈士们为了人民利益牺牲一切,却连姓名都没有留下,这何等的大义大烈呀!
沂蒙山一个小小陵园,长眠着这么多无名烈士,全国又有多少无名先烈呢?我不是为无名烈士的曾经而悲伤,而是为他们的崇高品质而震撼。他们虽然没有留下姓名,他们为之奋斗的伟大事业却生机勃勃、光耀日月,这是对无名烈士的最好慰藉,最好怀念。无名烈士的英灵,将与我们的事业万古长青。    
我们沿着通道缓缓走出墓地,想要寻找出点儿什么,以慰烈士。或者能做点儿什么,表达对烈士的敬意和怀念。看着这片苍绿挺拔的松林,看着那些高耸出林的老松,我们默默沉思:这千百棵松树,不就是烈士的坚韧形象吗?他们苍劲挺拔,四季常青,柱天立地,永远活在人民心中。
站在烈士陵园高处放眼四周,只见工厂林立,一派生机,烈士们曾经以生命保卫、用鲜血浸染的土地,已是欢声笑语,歌舞升平。安息吧,革命先烈!后来者守护着你们,在你们血染的大地上继续着你们未竞的事业。
夕阳落山了,薄薄的雾霭从山中溢出,弥漫在山城的每一个角落。我们怀着崇敬的心情,走出沂源烈士陵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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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

杭建伟,江苏东海县人。1981年9月入伍入校,服役17年,陆军中校军衔。从事税务工作25年,二级高级主办。一颗水晶心,充满精气神,浑身正能量。偶有文字诗作见诸报刊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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