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旅琐忆】杭建伟||青春岁月军旅情：6.3临战训练·帐篷内的枪声
部队接防阵地之前，上级要求排以上干部必须到前沿阵地熟悉了解情况，以便于部队接防后及时部署防御兵力和火力配系。吴副军长给全团干部介绍战场形势之后，很短时间内我们团就开始了接防前沿阵地的准备行动。9月下旬的一天晚上，全团所有一线干部荷枪实弹，全副武装，乘车前往老山前沿阵地。经过一夜颠簸行进，我们于第二天凌晨到达老山脚下，在偶尔的炮声和手榴弹爆炸声中，分别找到对接的597团营连干部，跟随他们悄悄进入各自的接防阵地。 我被接到老山东南662.6方向的124高地，597团2营5连1排排长和副连长，在排指挥所展开简易防御作战地图，向我详细介绍了阵地兵力部署、火力配系和敌军活动偷袭规律，分别带着我来到各班坚守的阵地上，直观了解阵地分布、岗哨设置等情况。我把走过、看过的每一个阵地构筑，包括每一块石头、每一棵树木，都在笔记本上作了详细记录和标绘。经过123高地南侧一段堑壕时，副连长和1排长指着堑壕北侧一处废弃的猫耳洞向我介绍：“这是'5.31’大战那天，战士庞成良坚守的123阵地3号哨位（原敌指挥所）。战斗开始时，3号哨位被敌军大青山炮阵地打过来的炮弹击中，庞成良脑部、胸部中弹，当场殉国。师防化连配属作战的一名喷火兵，同时被炸牺牲。” 我看了一眼曾经的3号哨位，只见支撑猫耳洞的工字钢和波纹钢被炸成了麻花状，足见当时爆炸的惨烈程度。我知道，血与火的战争考验马上就会降临到我团官兵头上，我必须充分熟悉阵地，了解兵力配置诀窍，才能够有效地消灭敌人、保存自身。我近乎执拗地走遍123阵地每一个角落，临近黄昏才在副连长、1排长陪同下返回排指。友军战友用酸辣菜和回锅肉罐头招待我，我们在阵地上呆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晨，我们在662.6高地营指挥所前集结，乘车撤离阵地，傍晚时分回到连队训练驻地，整个行程安全无险。 回到驻地，吃完晚饭，走进帐篷，我把压满子弹的手枪随手放在床铺上枕头底下，把枪套挂在床头上方，就走出帐篷和几个战士聊天。我们连队驻地24小时岗哨林立，监视严密，安全警卫绝无懈怠，任何坏人和敌人特工都不可能渗透骚扰。我们所有的枪支，要么随身携带，要么放置在各自帐篷里，这也是统一要求和日常惯例。帐篷和床铺，是我们临时住所和栖身之地，每个帐篷驻着一个战斗班，铺板由上级统一配发。 云南边陲地区潮湿多雨，蚊虫肆虐，蛇鼠遍地，为了防止毒物叮咬和潮湿侵袭，我们从附近村庄老百姓家里买来木头桩子揳入地下，铺板搭在木桩上面，形成我们休息的“空中床铺”。早晨、傍晚和夜间，凉爽的山风吹过，带走帐篷里面的闷热和潮湿，温度倒也相对舒适。中午时分栖息在帐篷里，那滋味可是相当难受，太阳高照，热浪逼人，帐篷里面又热又湿像蒸笼一样，躺在铺板上浑身热汗淋漓，睡不沉醒不清迷迷糊糊。最有意思的是，西畴的气候不靠谱，一会儿阳光普照，一会儿大雨倾盆，东边日出西边雨，阳光亮处细雨飞。走出帐篷的时候，经常是头上阳光灿烂，脚下红泥湿滑，这种生平仅见的奇异景象，我和战友们一辈子也忘不了。我在帐篷外和战士们聊着天，江苏无锡籍的七班副班长潘建刚和山东济南籍的战士何发新却在帐篷里面打闹嬉戏。潘建刚知道我的手枪平时喜欢放在枕头底下，就顺手把我的手枪拿了出来，一边和何发新说着话，一边摆弄着手枪玩。突然，潘建刚手持手枪，对准何发新的脑袋说：“把手举起来，我枪毙了你！” 说话间，潘建刚扣动了手枪扳机，“砰”的一声脆响，手枪喷射出明亮的火舌。我一听到枪响，脑袋“轰”的一声，第一反应是“出事了”，下意识地撒腿就往帐篷里面跑。一头拱进帐篷，一眼看见潘建刚握着枪口冒着青烟的手枪，呆呆地站在那里。何发新手指夹着一支香烟，面如土色，正在哆哆嗦嗦地批评潘建刚。见此情景，我心情一松，腿脚发软，暗道“侥幸”的同时放声痛骂潘建刚。连呼带叫问明白情况，才知道是一场安全事故，一场麻痹大意造成的安全事故。 潘建刚以为手枪里面没有子弹，举着手枪跟何发新开玩笑。别看何发新是刚入伍半年的新兵，机灵敏锐却不输老兵，经过严格的战前教育和战前训练，小小年纪具备了扎实的战斗意识。他看到潘建刚举起手枪指着自己的脑袋，立刻警觉起来。在潘建刚说笑着扣动扳机的瞬间，本能地一挥右手拨开指着脑袋的枪口，说道：“不能枪口对人！”话音未落，枪声响起，子弹从何发新的脑袋上方飞射出去，打飞了头上的军帽，穿过了帐篷，并洞穿了隔壁连部的帐篷，子弹头飞落到北面的山坡上。听到枪声，连长、指导员和附近的同志们急忙奔过来查探究竟。当了解情况的来龙去脉以后，连长狠狠地批评了潘建刚。同时，也严厉批评了我对枪支弹药管理不到位，险些造成重大人员伤亡的严重后果。我无言以对，心悦诚服地接受批评。仔细想想，造成这场安全事故的根本原因，完全是我的责任。从阵地上回来之后，我应该要么及时退出子弹，要么随身携带手枪，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如果何发新不机智灵活挥手拨枪，现在早已经命丧当场。弟兄们都是为了保家卫国而奔赴南疆，勇蹈战火，要是没有踏上前沿阵地，没有奋勇杀敌，却因为战友的麻痹大意而“出师未捷身先死”，我可怎么向上级首长、向逝者父母亲朋交代啊！如果出现那种结果，才是糟糕得不能再糟糕的事情。当过兵的人都知道，在使用枪支训练过程中，部队有严明的纪律和规定：不准枪口对人！亲身经历过危险，我知道这是经过实践检验、千真万确、颠扑不灭的真理啊！ ★军旅原创文学与您一路同行★
【作者简介】
杭建伟，江苏东海县人。1981年9月入伍入校，服役17年，陆军中校军衔。从事税务工作25年，二级高级主办。一颗水晶心，充满精气神，浑身正能量。偶有文字诗作见诸报刊杂志。觉得好看，请点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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