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作家】顾汉霞：田湖

  中州作家，从文学到美学【No.657】

田  湖

河南南阳     顾汉霞

从南阳出发往东南约15公里，有个地名叫汉冢，传说是汉朝刘秀大姑的墓冢在此而得名。我们田湖村隶属汉冢乡管辖。走公路，从汉冢东南约半公里312国道下路往南，走汉田公路，乘车十分钟到田湖即到;走干渠也可以，鸭河水库白桐灌区往南，汉冢至金华段中间，田湖鱼场即到。

 

田湖是个小村庄，虽说叫田湖，可姓田的，姓胡的各有一家，还有姓高的，姓闫的，姓李的各有一家，他们都是联代亲戚，其余的清一色顾姓。田湖东与张庄，北与杨庄，西与陈庄，南与刘庄相邻，方圆不到两公里。全村土地近千亩，养育着近四百口人。

 

田湖的土地北边高，南边低洼，西边更低，如果把方圆比作是一口大锅，田湖就是锅底，村西的低洼地，一年四季积水成渊，成了远近出了名的小西湖。大集体那阵子，生产队把南地大多种一季小麦，秋季闲置歇地，或种些苜蓿油葵，伏里天深翻地里。沤成有机肥，为下年的小麦丰收打基础。记得有一年夏天雨水多，半个村庄都浸泡在水中，睡觉半夜下床去茅房，一脚踩着一条鱼。乡亲们养的鸭子，找不到家，顺着水游几里地。年轻人到坟头上抓兔子，一次能抓好几只。后来生产队在积水成渊的小西湖里，养上了鱼苗，派人看守，每年腊月二十过后，生产队就派青壮年劳力去西湖攉水逮鱼，后来，队里有了柴油机，用动力抽水就更快了。他们把鱼塘分成几个小塘，只要抽完第一个鱼塘，将鱼抓完，将埂子扒开，水流到第一个塘子，第二个塘子的鱼就水尽露鳞了，这样以此反复，四五个大鱼塘，两三天就完工了。生产队把大的鲤鱼呀，草鱼呀，鲢鱼都拉走了，最后按人头分给了社员，那么鱼塘里还会有一些漏网之鱼，生产队长就会通知村民，鱼塘开放了，可以下去摸鱼了。有一年冬天，父亲派去鱼塘给队里逮鱼，我去送饭，队长望着渐渐稀少的鱼儿说：算了，上岸吧，天冷，让大家捞点小鱼吃吧！岸上的人听说可以下塘抓鱼了，不顾天寒地冻，脱鞋挽袖纷纷下水，父亲就势也不上岸了，我把饭碗递给父亲，他急忙吃几口，把碗扔到岸边，就去抓鱼了，要知道，这时抓的鱼可是自己的。我飞跑到埂子旁，弯腰抓起一条两斤多重的草鱼，因为刚才我看那儿稀泥糊里有动静，介于队长在跟前没敢说。父亲在鱼塘里来回的抓捕，不断向岸上扔，我用送饭的竹篮接，突然，我发现离父亲不远的草丛里，有一条大鱼，只露一指高的泥背，我喊父亲过来抓，他没有听见，我怕别人发现抓住，急忙带鞋子跳进泥潭里，谁知道是一条大泥鳅，既然鞋子湿了，我也就加入了抓鱼大军，身上脸上都是泥巴，脚手冻得红萝卜似的，背上却出了好多的汗。难怪俗话说：鱼头有火呢！这一年过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鱼年。也是我平生最难忘的一件事。                           

 

由于田湖的地理位置特殊，十年七涝，上级领导也对此地进行了大量的调研，最后决定，兴修水利，疏通渠道。将原来的排水小渠沟加宽加长，因为田湖隶属汉冢乡，和金华乡相邻，两乡之间为水的流向还发生过几次争执，差点动起武来，还惊动了当时的南阳县水利局、县政府。经过上级的协调，最后决定：沿田湖南地两乡交界处，开挖一条排水渠，渠水流经金华地界，注入涧河，流入唐河，最后汇入长江。有时候我会天真的想：我们田湖也是长江的发源地呀!或者说滚滚长江水中，也许有我们田湖的水源和父老乡亲的汗水融入。

 

果然，经过排涝改造，田湖南地再没有涝过，庄稼一年比一年好，田湖也成了有名的丰收村。田湖的小西湖渔场也归属县鸭灌局，后来几经转手给了私人承包，但是年年还分鱼给村民的做法没有变，只是分的鱼越来越小，村民也不依赖那些小鱼过年啦！

 

我家的房子就在田湖村西南角。北屋是四间瓦房，门前是一个大池塘，自从我记事起就有这个池塘了。我问父亲，他说他记事起就有池塘了。也许自然条件形成的吧。池塘的东西两边还连着四五个大坑，有深有浅，有圆有方，里面有浮萍，更有莲藕，有野生鱼也有饲养鱼。每到夏季，池塘岸边的垂柳下，大杨树浓荫底下，坐满了乘凉的乡亲，男的吹牛闲聊，女的纳鞋底哄娃娃。我望着满池的荷花，红的，白的，盛开的，半开的，还有花骨朵的，微风拂过，左右摇摆，清香四溢，叫人难忘，使人陶醉。碧绿硕大的荷叶下，看到一个大莲蓬，在荷叶的摇摆下露出了半边脸，我便约上玩伴，悄悄的撤退，偷偷地向目标进军了。

 

从小在池塘边长大，池塘的深浅我是知道的，脱了外衣，我慢慢前进，开始水是热的，越深水越凉，来到池塘里，却找不到那只莲蓬了，玩伴蹲在池塘边，用手指，有小石头砸，急得只跺脚，我终于找到了。静下心来，低头仔细观看，我看到了成群的野鸭，在水上荷叶间喜戏，跃出水面的小鱼，还有那带着花纹从我眼前弹跳的青蛙，也许是我的闯入惊动了他们的生活吧！再一定睛，哎哟！原来茂密的荷叶下，藏着这么多莲蓬，有老的，莲蓬萎缩成褐色，已经半干，摇着哗啦响的，莲子咬不动了；有嫩的，莲蓬泛黄，米粒大小，还不饱满；最让人稀罕的是那些不老不嫩的，颗粒饱满，吃着香甜，莲芯也不苦的。我看准目标，在荷塘里穿越，哪怕荷秆上的小刺，拉得身上胳膊上现血，也置之不理。不大功夫，我们抱着战利品上了岸，喜悦挂上眉梢。没曾想，刚进家门，母亲劈头盖脸的训斥：还像个女孩子吗？大白天光膀子下池塘够莲蓬，全村小孩子都像你，池塘的莲藕早光了！后来才知道，是看池塘的大爷告的状，母亲并没有打我，只是说池塘是集体的，以后不要私自采摘了，况且掉进去淹住也危险，东村早几天就淹死了一个小孩呢！

 

后来，我慢慢长大，突然有一天发现，池塘的莲花没有了，原来池塘的莲藕多了，影响了鱼儿的生长，人们把池塘的莲藕清除了，在后来，池塘也承包了，全部变成了鱼塘，我家门前的池塘也被弟弟改建成了鱼塘，虽然，弟弟每年都给我送鱼吃，但我还是怀念记忆中的荷塘。

 

今年春天，我回到阔别几年的家乡，门前的池塘已经是：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落上头，我问弟弟，咋不养鱼了？他说，养鱼成本大，收入低，哪胜种莲藕一次投入年年收成。是啊，只要有水有泥土，一节带芽点的莲藕，就会生根，你不去挖它，一年，两年，三年，一个几亩大的池塘肯定会:接天荷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不仅能看到美丽的荷花图，还能吃的它出污泥而不染的水上莲蓬和水下莲藕，何乐而不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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