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于德全
九八年的那场洪水让数以万计的良田变成了汪洋。我老家的小镇也没有幸免,村里赖以生存的果树,次年产量锐减。又三两年,果树也终于变成了回忆。
还记得当时在苹果花开的日子里,采花烤粉是每家每户都要做的事情。早早的吃了早饭,有拿篮子的,有拿橼子的,有拿塑料袋的,只要方便携带,不妨碍爬树,都成了人们手里的好帮手。
摘花也是有讲究的,不过对于土生土长的我们也是很容易上手的,老话说“庄家活不用学,人家咋做咱咋做”,盛开的花不能摘,太嫩的花粉又太少,只能捡一些“含苞待放”的采摘,才能烤出最好的花粉。一个成人一般一天可以采摘三五斤的样子,当夕阳西下,露水初上的时候差不多也该收工了。
人们把白天采摘好的花在晚饭后把花轻轻对挫,花粉就落在了提前铺在桌子上的白纸上面。当把花全部挫完以后,有种欣喜油然而起,但是这还没有结束,还要进行数小时的炙烤,除去水分。这一步往往是在一个密闭的箱子里面进行的,箱子里面装上一个100瓦的灯泡,放上温度计,让温度保持在三十七八度左右,经过一夜的持续蒸发,天亮了就差不多好了。
然后把花粉装进事前准备好的小瓶子(一般都是从医院要来的),在筷子的一端绑上香烟海绵部分,在早饭过后就可以下地“点花”去了。还记得当时在我们村每年都有很多人来收购一种叫做“了熟”的苹果的花,拿回去和自家的苹果杂交,能结出酸酸甜甜的果实。
现在想来,可能是因为知了叫了,这个苹果就熟了,这种苹果个头不大,但很甜,有的熟透了的很“面”,表面会自然开裂,是当时老年人吃苹果的首选。花期一般会持续十天左右,在苹果花开的最盛的日子,人们都会借助鸡毛掸子在枝头来回打滚,加快花粉的传播。
当夏季来临,微风吹过,耳畔想起哗哗的声音,这时候苹果已经有乒乓球大小了,暑假里,我们也开始看苹果了,果园里临时搭起的草庵子是我们遮阳避风的场所,如果你觉得看苹果是看人,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我们是在看鸟的,茂密的果园里面什么鸟都有,麻雀,鹌鹑,布谷鸟,最难防的要数喜鹊。
麻雀喜欢成群结队的来,少者三五十,多者百十只,因为总是叽叽喳喳的,所以很容易被发现,你只要在地头吼上一嗓子,它们就飞走了,而喜鹊喜欢独来独往,悄无声息,好多苹果在收获的时候都只有半边了。苹果树下葱葱郁郁的草莓成了我们看苹果时候的美食。而地头上的毛豆也经常被我们采来煮着吃,那种童年的快乐至今无法忘怀。
秋天总是一个收获的季节,金黄色的金帅,红彤彤的元帅,白里透红的富士,个个都让人垂涎三尺,那时候以苹果当饭是常有的事情,有时候连拉出来的屎里面还有没有消化干净的苹果。只是那时候苹果价格很便宜,家家户户都把苹果储存在家里放到冬天的时候再出售,这样可以多卖一点钱。写到此处我仿佛又看到了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爸妈骑三轮车为了多卖一点钱跑到很远的鱼台县城卖苹果的样子。
冬天是残酷的,北风是凛冽的,田野里万籁俱寂,连只老鼠都懒得出来。太阳也是冰冷的,草是干枯的,一个火星就能燎原。这也是年轻的最爱干的,在田梗上放火,听着干草噼里啪啦的燃烧,那种温暖如春天般来临。
又是一年花开时,蜗居在这江南小城多年,常常梦见那回不去的故乡,真想回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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