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 湖 看 莲
文 / 山栀子
洪湖，我的第二故乡。在这里，我度过了人生中至为重要的青葱岁月，三年中师。
当年，从农村里考出来的学生，就是一个城里人眼中的“土包子”，我，第一次听说洪湖；第一次知道，这里曾是一个被革命烈士的鲜血染红的地方；第一次在大街小巷、烈士陵园看到了许多过去在历史课本、小人书和电视中看到的英雄名字。
那个时候，在新校区的校园里，从早到晚，每天能听到的最美妙的旋律，就是《洪湖水，浪打浪》。在我的记忆里，校园广播中好像没有放过第二首歌。但是，我们依然对它百听不厌。
然而，这三年里，我竟没有真正到过名扬中外的“百里洪湖”。至多，也就是到过洪湖与长江相连的“湖口”，算是洪湖岸边。
师范毕业。从此，洪湖的样子，于我，就活跃在同学们的传说中，出现在我时时的想象中，荷花、野鸭、莲耦、菱角、芦苇、渔船、水鸟……。曾经，规划过多次，携侣邀友，同游洪湖；却终因各种原因未能成行。
2018年的7月，在离开这座城市23年后，终于圆了我的洪湖梦。这是一次说走就走的亲水之旅。触发我寻它的欲望，竟是“莲花”。这段时间，受邀为松滋的洈水旅游景区设计一个教育基地的规划，登陆洈水湖中的生态岛，岛中的一个小荷池，正是莲花盛开的时节，那沁人心脾的荷香，那随风起舞的莲花，让我的思绪在一瞬间直飞洪湖，那传说中的万亩荷花盛开的景象，会是一幅怎样的情景啊！
从松滋启程，出沙市，过江陵，走监利，直奔洪湖。幸好顺路捎带上荆州的同学，我们三个有说有笑，驱走了孤单，开车竟也不觉得累。进入监利县的福田寺镇，就感受到湖区特有的味道，一路的沟渠里，布满了荷叶，莲花正艳，每家每户，都安逸地享受着这一道鲜亮的风景。林荫道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一地的碎片，闪闪烁烁，就像我此时的心情。
三个半小时的车程，就到了洪湖新城区。看天色还早，我们一致决定车游城区，找找20多年前的记忆。这里曾经是臭不可闻的“豆腐街”，这里曾是结伴看录相、打台球的地方，这里应该有一个邮局，前面应该就是老车站了，这里经过的应该是一桥吧，……从新城到老城，我们一路的目光都在搜索着，回忆着，兴致勃勃。终于，找到了记忆中的“老师范”，搬到新校区后，它叫“文泉中学”，一个既动听又很有意蕴的校名。门卫不开门，我们就停在校门口窥视它，还是那般古老，沧桑感。
洪湖城区是来过多次的，虽然每次都来去匆匆，但是这一次却给予我们极不寻常的印象，昔日的老城区，就像一个刚刚经过梳洗、装饰和打扮过的女子。所有建筑似乎都经过了重新装饰，标牌的色调、规格、式样都趋于一致，给人的感觉敞亮了许多。路边很少看到乱停乱放的车辆，更没有随处可见的摊点，道路似乎不像过去那么拥挤了。最重要的是，整个街面，都显得非常干净，眼睛所到之处，几乎看不到垃圾，一种清新之风扑面而来。这种变化，在即将的酒会上得到了应证。这里的掌舵人，从松滋走出去的张远梅书记，在治理“城市病”上，颇有“铁娘子”的范儿，狠招实招才有而今的成效实效。
几次走洪湖，友华和王强总是一成不变的“东道主”。每一次相聚重缝，似乎只有在觥筹交错、昏昏欲醉和对酒高歌中才能品出同学间的拳拳之意。不干，就不回位不落座；不醉，绝不放过你。这人间的感情，也像极了酒，越是经过时间的沉淀，才越是显出醇美和珍贵。
翌日清晨，我们一行四人直奔洪湖去看莲。在瞿家湾码头上船，顺河而下入湖。虽是烈日当空，但湖风徐徐，倒不觉得热。绵延的芦苇荡，时时飞出几只白鹭和沙鸥，估计是受了快艇的惊扰，也或许是因为我们的欢笑声惊醒了它们的好梦。也有栖身在岸边树枝上的水鸟，一动不动，黑溜溜的眼睛注视着来来往往的游船，寻思着是谁闯入了它们宁静的世界。远望湖面，那成站一条直线的民房，邻水而居，给人的感觉就像漂浮在湖面上。
约半个小时，登陆“莲花岛”。进入景区大门，迎接我们的就是一个接一个的莲池，阵阵莲香扑面而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这样的绝句，终于在这里找到了最好的注解。在湖风的鼓励下，眼前就是一个流动的舞台。荷叶层层层叠叠，翩翩起舞；莲花颤颤微微，摇曳生姿；游鱼或成群结对，或相互追逐，或悠闲漫游，或上下浮沉。这情境，只让人想起那句“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的清丽。走过水中廊桥，就置身于碧荷红莲丛中，清风清水。那一瞬间，自觉整个人儿都突然变得通透、脱俗和清净。不远处的芦苇丛里，有人拿着竹杆在摘莲蓬，我则禁不住一朵莲花的诱惑，偷偷顺了一朵，体验一把曼妙如诗的感觉。
洪湖的莲，太多，令人震撼；太大，使人惊艳。它从密密匝匝的荷叶丛中挺身而出，亭亭玉立，以高擎端庄的姿态示人。每一池都开得烂漫，每一朵都开得亮眼。其色彩，有粉中带白，紫中露粉，也有洁白如雪；其风姿，有完全绽放，有半开半合，也有含苞待放，欲绽还羞；其香气，远闻清淡，近嗅味浓，不待风来香满池。流动的绿，浮动的香，淡妆浓抹总相宜。它扎根于污泥，生长于清水，芬芳于自然，醉了人间。
如果说，知了最能代表盛夏的声音；那么，荷花应当是盛夏的姿色的最好代表。越是酷暑炎日，越是莲花开得热烈和精神的时节，它把一身的感情的火焰，喷薄在它的花瓣间。所以，赏荷观莲，须是晴天。莲花是水做的，格外娇嫩，轻轻一碰，花瓣就会折落；湖风若是吹得猛了点，便有花瓣落于水中，似一叶扁舟滑过；显然，莲花是经受不住暴雨的。这样的美，热烈如火而又柔情似水。
迫于太阳的威力，我们未能下湖去摇船采莲。据说，江南采莲，采莲的应是女子，男子负责摇桨划船。伊人采莲，在水一方，这样的浪漫情趣，充满了诱惑和想像。不过，我们还是饱尝到了莲米的鲜嫩和清甜。
离岛，出湖，上岸。回望码头那句醒目的广告词“洪湖无处不飞花”，想想还真是绝妙！只是，只是总觉得缺少点什么。缺少什么呢？——我的耳际，突然回响起20年前反复咏唱的一首《洪湖水，浪打浪》那熟悉而优美的旋律。
——写于2018年7月24日晚。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