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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最美夕阳红|黄胜菊

最美夕阳红

文/黄胜菊

“相聚时刻总是短暂,无情的时间总是追赶,带着不舍的心情踏上北往的归程。轻轻的风儿传送我的心意,过往的车轮印证我的心声,长长的旅途一路保重。盘旋的鸿雁会告诉你,浪迹天涯的兄妹,今日的相送,明日的重逢,朝朝暮暮等待着那一天!那一天”!当看到姐妹在我们很久不见短暂的相聚后,分别时那一刻发给我的微信,我哭了!我想,一段没有血缘的友情亦如此深深,那血浓于水的亲情又该是何等的念念不忘?!我不禁想起了父亲,想起了父亲思念、牵挂我九十高龄伯伯的那一幕幕……

我的父亲今年八十六岁了,老人家没有姐妹,只有两个哥哥。我的大伯去世己有了十几年,慈爱的二妈也因病离开了我们。现在父亲那一辈人里连叔伯的算在内,就只剩下我的二伯、父亲和母亲三个亲人。在前些年二妈尚健在的时候,四位老人身体都还硬朗,父母偶尔得空就会去城里看望哥嫂,二妈和伯伯也常应父母邀请来他们家做客,小住几天,尽情亨受无边的亲情。可是,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如今,老一辈仅剩的三位老人,他们的身体经历了一辈子的辛劳和岁月的摧残,随着暮年的到来,往日的生命活力己不再。多病的身体,颤巍巍的腿,还有那漫长颠簸的车程,筑就了一条滔滔的江河倚天的墙,阻断了他们走向久别重逢的路。“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一江水。”他们彼此望也望不见,过也过不去,只有痛痛的思念暖暖的回忆陪伴他们迎来朝升,又送走晚霞,一天又一天。盼相聚,成了一个难了的心愿;一种奢望!

屈指数来,父亲和母亲己有好几个年头没有见到二伯了。父母的儿女中,只有我离他们近些。这几年来,好多次回家去都看见父亲拿着手机一改往日不喜言笑的作风,讲得眉飞色舞哈哈大笑。我很纳闷也很好奇,遂问父亲是谁的电话啊,您聊得那么开心、投入?!每次的答案几乎都一样:“还能是哪个呢,你二伯哒,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年纪又大我不放心,我有时候就给他打电话陪陪他。”

有一次父亲腰疼的厉害,我回去看他,一路上,我想像着他的痛苦状,猜想可能躺在床上吧,哪知等我回到家里,只见父亲坐在椅子上,一手撑着,一手捧着电话聊得神采飞扬满面红光,就跟捡了金元宝似的,开心得不得了。按照惯例要等我问他才会告诉我是在和谁通话。令我没有料到的是这次的太阳竟然不走寻常路,打西边出来了。还没等我开口,挂了电话的父亲直接就跟我嚷开了:“今天你伯伯生日,我给他打电话祝寿,你表哥他们还给他买了蛋糕贺生了呢,你伯伯心里蛮舒服蛮开心,我也替他蛮高兴!”一边讲一边打着手势比划了一个大大的蛋糕。全然忘记了自己的腰都疼得直不起来了。本想责备他几句“命令”他服药后躺到床上去休息。但我深深的知道,撼山易,撼亲情通话,难!此时此刻,亲情通话才是唯一的镇痛疗伤良方!

父亲读过几天私塾,识得一些字,有时他和伯伯聊完天,想和我分享他的喜悦时。他就在那厢津津乐道讲得有滋有味,而看到我还在这边一头雾水瞪着两只大大的带问号的眼睛望着他时,他瞬间被我这秒杀一切声音的耳朵气得白胡子直打颤。我自己都不否认,这耳力劲儿确确实实有负他的厚望。和老人急切的想与人分亨的喜悦劲头相比,我这“不接纳”简直就是和他背道而驰,纵使我的心给一万个支点,也翘不起它给点力,唉,没招!父亲无可奈何一声叹,干脆拿来纸和笔抖抖嗦嗦好一阵“挥毫”。待我一看,亲,让我悄悄的告诉你:我心里直叫苦,你看这些字吧,一个个大小不一繁简交替;左伸右缩还上窜下跳;肥瘦不等形态各异,简直就像一些龙在飞凤在舞!我好歹也是混到了小五学历的人,可我竟然不认得私塾“学弟”的墨宝,但是我又不敢说呀,我得仔细去揣摩去对比尽量读懂弄通,人家还等着和我交流分享呢。要是我随口一句不认识或随手一扔,老头一生气后果是不堪设想的。这并不是空穴来风吓你们的,而是有例可循的一一一

以前我的姐姐父亲的两个大宝宝不小心触犯了龙威,老头把眼一瞪还不是六亲不认,人家都五六十的人了,硬是不卖面子给她们,直接给人修理得鼻涕眼泪横流。

在我的印象里,我们几姊妹中,父亲就只没跟我哥哥瞪过眼。他倒不是重男轻女。不管我对他有多么大的“怨气和成见”,这点我得声明,不能给老头抹黑毁了人家一世慈爱的英名。其实他也想瞪,只是还有点顾虑。呵呵,容我先笑会儿!一一众所周知,哥哥是他唯一的儿子,换句话说就是他的接班人,这是顾虑之一,他怕哥哥撂挑子。

还有之二之三呢,哎,饭要一口一口细细的吃嚼,话要一句一句慢慢地港,你们不急,听我慢慢道来……

哥哥从小到大各方面都很优秀,在读高中的时候,有位大城市里的干部特别喜欢他,亲自来我们家里和父亲商量,要把哥哥接去当儿子,他跟我父亲表态,只要父亲答应,钱不是问题,他有钱还有权,会给我哥优越的生活。父亲没让,他舍不得还觉得受到了侮辱:“我自己养的儿子凭啥要给你,你有钱有权又咋地?样样有还跟我要儿子?我又不是养不起,养不起也不给你!”他气得脸红脖子粗,他用乡里汉子特有的粗狂朝着人家直吼,噎得那个斯斯文文的干部屁股都没坐热就灰溜溜的跑了。敢跟城里大佬叫板,说真心话我挺佩服他的。几个孩子的他“养得起”他也做到了。他也不是自私,是铁血柔情不舍骨肉分离!所以,他有时想跟我哥哥发下威,但又忍住了,一方面,他觉得跟着他粗茶淡饭委屈了哥哥,耽误了哥哥的大好前程而内疚!另一方面,他若在这厢一瞪,哥哥在那边一杠:你再瞪,再瞪我给别人当儿子去。所以说他每次想瞪瞪哥哥的时候,两相一权衡:“唉,还是算了吧,要是自己任性一瞪眼,真把儿子瞪给别人就太不划算了,还是忍忍吧”。就这样,在和父亲的“较量”中哥哥胜利了,免受了被瞪之苦。

“可怜”了我们几姐妹,没有接班人这个“金钟罩”护身。“反正又都是别人家的人,留也留不住,不瞪白不瞪”,父亲想。所以我们随时都有可能成为父亲瞪中的目标,想想都怕怕的。因此说有前车之鉴,慎行慎言才是王道啊。呵呵!在我们心里,现在的父亲和母亲就像两个孩子,照妹妹的话说就是老妈好哄老爸不好哄,所以我更得全力以赴,因为这“马蜂窝”我捅不起,嘿嘿,你们别告状啊!

其实我最想做的就是扇自个几巴掌,以缓解内心无能的自责和对父亲母亲的愧疚!

这几年来,我和父亲为了分享喜悦的共同目标,一个尽力写,一个努力辨。这几年父亲和伯伯的通话内容和他们的心情我都知道也很理解。

本来是想虽然老哥俩难得一见,有亲情连线我们心里也还是很欣慰的。可是天不随人愿,老天故意刁难两位风烛残年的老人,把他们仅有的联络方式也给剥夺了一一

2018年3月,我像以往一样回去看父母,感觉有一些异样,以前大老远看到我就笑的父亲这次就只咧了咧嘴。一天的时间里,我几次看到他在拔弄手机,对着一个号码点了又放下,放下了又点,没精打彩的样子。我不明究竟,对父亲说您是不是想给伯伯打电话呀,想打就打嘛。父亲说:“你伯伯也听不见了,我给他打了好多都没接,你表哥说他听不到了接不好”,言语里满含失落、担心和难过。

虽然父母的后代枝繁叶茂,子孙绕膝,整个大家庭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可是父亲仍然不开心,久违了曾经的神彩飞扬。没有了唯一老哥哥的亲情连线,他怎么也开心不起来。每天里自顾自哀声叹气;自顾自黯然神伤。

我们看在眼里疼在心上。本来我是想联系表哥逮个机会给他们哥俩开视频的,又因为我的情况特殊而有所畏惧,再抑或我在父亲身边时而表哥又离伯伯很远,所以这个想法一直没有达成。

父亲的儿女孙辈中,除了我最无能,整天里像个无事的姐儿到处晃悠外,其于的兄弟姐妹侄都是特别能战斗队的成员,一个个都是搏击事业的拼命三郎,很累也很忙。尤其是我哥哥,更是公务繁忙,很少有正常的假期。然而,做为父亲的孩子,这些都挡不住他或她们尽孝的脚步,每年的端午、中秋和春节,还有父母的生日,哪怕没有假期,他也会挤时间万里奔波回家来陪父母。父亲对伯伯的想念他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所以在今年春节,他和嫂子决定利用短得可怜的几天假期,克服老人身体与远程颠簸的难题,在正月初八这天,安排一次父亲与伯伯的重逢。

可以想见,当父亲听到这个好消息,是多么的高兴和激动啊!从听到消息那天起,时间就进入倒计时。还有五天、四天、三天……,父亲殷殷的扳着指头在数。终于,盼望己久的日子终于到来了!父亲像个小孩子似的喜得手舞足蹈。久违的神彩飞扬和开心的笑颜又展现在孩童般天真又白胡子花花的脸上。

寒冷的冬天刚刚过去,初春的气温依然很低很冷。漫漫长夜不懂有些同志的急切心情,时钟依然滴答、滴答慢悠悠慢悠悠的移动。

乡村的夜万籁俱寂。当雄鸡最后一遍引吭高歌,清脆悠长的音符划过沉睡的夜空时,外面一片灰蒙蒙的天都还没放亮,父亲就颤微微的起床了。温柔贤惠的母亲也跟着起床帮他收收洗洗,把他打扮得的利利落落帅帅的。随着我哥哥轿车的启动,父亲调皮的跟母亲做了个鬼脸挥挥手,收起拐杖晃悠悠的钻进车里,就迫不及待地奔他老哥哥去了!留下母亲在那怔了好一会儿,还“恨恨”有声。我猜她肯定在想:唉,我伺候了几十年就伺候了一只白眼狼,自己走亲戚看哥哥都不带上我啊,你自个去好吧,有本事你不回来吃我做的饭,穿我洗的衣,哼哼!

唉,说真话,我也为母亲“愤愤不平”。我特“见”不得他今天对母亲服服帖帖的那个样子,为啥呢?因为他和伯伯都因身体不好几年没见面了,特别是去年跟伯伯电话都通不了了开始,母亲一帮他收拾他就狠狠地瞪母亲。也不接受我哥哥姐姐妹妹们劝他开心点儿,穿好点儿,他一概不理不睬,依然我行我素,穿得破破烂烂,郁郁寡欢,胡子拉碴的。自己把自己弄得像被压迫被剥削了很久的样子!你看今天吧一说去看老哥哥他啥都乐意,任凭母亲左端详右打量,东拉拉西扯扯的帮他整理衣服鞋帽。穿的周周正正,昂着头挺着曾经酷过的身板;拄着他儿子买的洋气的拐杖,俨然一副从奴隶变成了将军的排头,嘿嘿,你说“气人不气人”!其实你们有所不知,在咱松滋整个黄氏家族里,在这位老“黄”帝的统治期以及退居二线的现在,如果说“压迫”这老头,除了母亲有点小特权外,哪怕是如今的现任,我们都不具备这个条件,确切些说是没这个“贼胆”。所以说老头落魄落到姥姥家都不关我们一毛钱的事,这老头愣是被思念奴役了呢,呵呵!

一直以来,父亲对伯伯的这份深情和牵挂,我是全程目睹的,我知道老兄弟俩这一次相逢意义深长。期盼己久的心愿即将会在子辈的努力中实现。我也打算与父亲和哥哥他们一同前往去给伯伯拜年。

可是由于诸多的原因我没能同行。但是我们所有人都通过视频看到了相见时那一刻紧握的双手和深情的拥抱;看到了就餐时哥哥不停地在给无牙的弟弟夹好吃的菜;还看到了老哥俩在“保镖”们的保护下,拄着拐杖手拉着手,东瞅瞅,西瞧瞧在开心的逛街呢!古稀之年的他们,彼此蹒跚相扶的身影和幸福开心的笑颜成了大都市里一道最亮丽的风景!还有那份似孩童般无忧无虑的惬意,直叫人不羡鸳鸯不羡仙,只羡老叟乐颠颠!

然而,思念漫漫,相聚的时间象飞一样在悄悄溜走,不知不觉间兄弟俩又到了分别的时刻。细心的嫂子特意录了一段视频传给我们群里,立即引起了全群轰动,所有参与此行和没参与的都加入了热议。看着老哥俩似孩童般天真的一问一答,他们笑得呲牙咧嘴,隔着屏幕都看到一个个开心得东倒西歪!当看到老哥哥紧紧拽着弟弟的衣服弟弟的手不让走时,大家又感动得不能自己,满屏皆是泪珠在飞!点赞在随!

儿子一边给我解说,一边也开心的模仿。想想他们的天真我也忍俊不禁。但看到镜头里的老哥俩紧紧拉在一起的双手不忍分离,心里又好难过好难过。古稀之年的千里迢迢,相见亦欢喜啊,别离更依依,今日的相送,可有明日重逢的来期?!

回家后的日子里,重逢后的余温未消,父亲的心情一高千丈,精神倍儿爽,话有几车箱,总喜欢“缠”着母亲和兄弟姐妹们聊天,朗朗的笑声不断。看着这一切,我为父亲感到特别的高兴。愿天下所有的孩子们共同努力,竭尽所能用行动反哺,让爱满人间,孝暖暮年。让父母闻着孝的花香;品尝孝心的甘甜;绽放夕阳的异彩,幸福生活每一天!

(作者单位:松滋市杨林市镇大河北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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