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仿佛一副长卷,工笔勾勒出两百年前形形色色的生活画面。书中对于茶的描写处处皆是,让我们一起沏上一杯香茗,翻开这本古书,品味红楼梦中的茶情茶趣。
最仙的茶当属太虚幻境中警幻仙姑招待宝玉的“千红一窟”,此茶出自放春山遣香洞,又以仙花灵叶上所带之宿露而烹。当然此茶乃作者杜撰,是曹公借谐音暗示读者此书“千红一哭万艳同悲”的悲剧结局。
最洋气的茶应当是凤姐儿得的贡茶暹罗茶,暹罗国就是今天的泰国,泰国茶大概来源于锡兰茶种,现在的喝法是要配上牛奶与糖,类似于奶茶,怪不得喝惯了中国茶的凤姐说还不如她日常吃的茶。
日常生活中饮的茶就更是丰富。宝玉过生日吃寿面不消化,袭人给准备的是名唤女儿红的普洱茶,取材于茶树的细嫩毛尖,在清代是皇室贡品;元宵夜贾母想吃点清淡的,王熙凤忙道“还有杏仁茶”。
这杏仁茶是将冰糖、杏仁研成糊状,冲沸水所得,有润肺、消食、散气之功效;书中还出现过一种如今不太常见的面茶,将粗茶叶熬煮,放入炒面搅拌,再混合芝麻酱而成,炒面的焦香混合着茶的清香,这香气仿佛就萦绕在周围的空气中。
红楼梦中对饮茶着墨最重的当属陇翠庵茶品梅花雪一节。
水为茶之母,壶为茶之父。栊翠庵里,妙玉请贾母等众人吃茶,煮茶之水就是“旧年蠲的雨水”。
妙玉在耳房中与宝黛薛三人喝的体己茶,煮茶所用之水是集梅花雪,封青瓷罐,埋三尺地下,待其融化而成的雪水。此水烹茶,更得茶之雅韵。
妙玉所用茶器更是惊人,她根据客人的身份和地位,分别用了不同的茶具: 给贾母奉上的是明成化官窑的海棠花式雕漆填金云龙献寿小茶盘,茶盘里装着成窑五彩小盖盅; 给宝钗用的则是晋代珍玩,还题款有“宋元丰五年四月眉山苏轼见于秘府”字样; 给黛玉用的是在犀角的横断面上嵌有白色圆点呈碗状的点犀鮃,也是一件珍稀之物; 给宝玉则用了她自己平日里用的“绿玉斗”。
这三人所用的茶具,在今天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古董,可见妙玉对茶器之讲究。
饮茶时可作茶诗,红楼梦中芦雪庭赏雪一节,十二人联句咏雪,黛玉有“苦茗成新赏”,宝琴有“烹茶冰渐沸”句。
尤其是宝琴的“烹茶冰渐沸”,与下面湘云的“煮酒叶难烧”,与黛玉的“没帚山僧扫”,自己的“埋琴稚子挑”组成了一幅雪中情趣图。
饮茶时的闲聊,当然喝茶时并非都要作诗,红楼梦中的贵妇小姐们也会。王熙凤也取笑过黛玉,问她送的暹罗国茶是否好吃,好吃就再遣人送,一并有事求她。黛玉笑答,怎么吃了你的茶就被你使唤,凤姐就取笑黛玉,你受了我家的茶就该成为我家的媳妇。
一个小小生活片段,生动地展示了两个伶牙俐齿的人性格中活泼可爱的一面。可见茶中蕴含着诗意,茶中寄托了人情。
生于自由而开放的时代的当代人,不必像古时贵族饮茶一般拘泥于场合、时宜,有了科学视角,清新之露、天然之雨、结晶之雪是自然之“灵水”却不再是烹茶之“洁水”。然而世风浮躁,当代人却也难像红楼梦中人一样烹茶,赏茶,饮茶,论茶,更遑论作茶之诗,得茶之韵。
人世浮沉,难的是追随本心,倦即眠,饥即食,渴即饮,岂不痛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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