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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美文 | 那年,那月

 


一直否认有恋师情结,但每当看到现在中小学校那些可爱的学生,便一下子会想起我那些可亲的老师。我想到了青少年时代的学生生活,想到了那些年那些月的那些人和那些事,她仿佛昨日那般,是如此清晰灿亮,许多形象犹若响答影随,僾然可掬。

记忆中,我入学启蒙的老师是我父亲。父亲是解放前读的高中,解放那年,刚毕业的他便积极参加新中国建设,从事文教工作,在县文教科当科员,后来分到一个县辖区任文教辅导员。文革不久,又被下放到一个村小学当了半年教师。那年,父亲带着我到那所村小学入学。学校很小,好像是一二年级在一个教室上课,三四年级在另一个教室上课,五六年级又是共一个教室上课。我虽然成了一年级的学生,竟日却懵懵懂懂,完全还不知事,不懂得读书。一天,父亲在为教室另一边的二年级同学上课,我不知怎么就心血来潮,竟然尖叫了一嗓子,父亲听见,过来问是谁在捣蛋?同学们虽然知道是我,但是没有一个举手揭发我,我害怕父亲的威严,只好自己承认了,结果,当时就吃了一顿“竹笋炒肉”。从那次以后,我才知道什么叫集体,什么叫纪律,也才开始知道用心去识字读书。

读了半年,因为父亲调回镇上教育组,我便转学到了区小学。班主任是个女老师,记得姓叶,他的儿子叫聂凌云,与我同班。我学习很用心,每次考试都能拿双百分,叶老师每次课上都表扬我,有时,我上课搞点小动作,她也不像对其他同学那样对我进行训斥。印象中有一件特别的事,我至今未能忘怀:有一位姓马的同学,坐我隔壁桌,一天被他同桌举报,说他“抠了毛主席的眼”。事实是这位马同学因为铅笔无意的在课本“毛主席万岁”扉页的半身像上划了一道印痕,他用橡皮擦去擦,未想不小心将像片上的主席的一只眼睛给擦破了,这一下不得了,因为马同学的家庭出身是地主,说他是阶级立场有问题,是阶级仇恨、阶级报复。事情不知怎么闹到了学校,立刻,学校领导便组织全校老师和十多个班级的学生参加,在操场开了一场批斗会,对这位才7岁的马同学进行了现场批斗。

二年级时,说是“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稀里糊涂的多读了半年,结果小学取消了六年级。我二年级的班主任是梁勋武老师,也是一位兢兢业业的先生,对我十分严厉,我虽然好玩好动,只要他在,便不敢造次。所以我的学习也是很好,在班上总能考个前一二名。

小学五年,最能让我不能忘记的老师是我三、四年级的班主任,叫曹衍桃,是一位青年女教师。她带学生有板有眼、讲究技巧和方法,能摸透学生心理对症下药,往往是药到病除。平时,我总是同学中最好玩的一个,经常鼓动一撮人调皮捣蛋,不守纪律。午休时,我总是带头偷偷约一些胆大的同学去后山塘
“洗冷水澡”,未想有一次,被曹老师逮个正着,罚我们每人用作业本写了一本检讨书。有时在上课,我也会煽动一两个同学用橡皮筋和纸折叠的“子弹”,弹射听课认真的同学,多次扰乱课堂秩序。有一回,我正在“调兵遣将”,又被曹老师撞见,下课后,将我们几个捣蛋鬼留下来狠剋了一顿,又写了一个小时的检讨书。如此这般,我们就像是一群教育不好的“肉头货”。但没过多久,曹老师想好了一个约束我的办法,她任命我当了班里的学习委员。从此,我由调皮蛋变成了班干部,班上的纪律有了明显好转。

四年级,学校迁址,由于还要扩充校舍,就动员全校师生在外捡石头、捡砖头,用于地基砌灌屋脚。在曹老师的鼓励下,我总是拼命般按时超额完成任务。那年月,学校还经常开门办学,勤工俭学。从四年级开始,属于高年级学生,时常要去生产队参加生产,做农活,如:扯秧、插田、割谷、割麦、割芝麻、栽油菜、打油菜、插薯、挖薯、剥麻、打麻等,有时,还要拾稻穗麦穗、挖半夏、砍柴。记得第一次去砍柴,真是很兴奋,没等天亮,就约好同学出发上山,十几里路好像不多时就到了。在砍过柴的同学作了示范后,我也忙活了一大上午,在山上大概砍了二三十斤荆条杂木,由于捆绑不得法,回来时,一路走一路洒,下午到学校过秤时,只剩八斤,数量是全校倒数第一。但是,曹老师没有批评我,还在全校大会上对我进行了表扬,说我是城镇生活的孩子,平时什么都不会干,这第一次就能有这样的成绩,精神实属可嘉,使得我有一阵子面对同学们都有些不好意思。

读五年级,换了个男班主任,名叫刘合志,父母说,我叫他母亲姨娘,叫他表兄,但我不知为何,从来只叫他老师。刘老师是个多才多艺的人,拉得一手好二胡,嗓子也很好,他教的《红梅赞》、《闪闪的红星》插曲《红星闪闪》和《映山红》,我现在都能唱。他不只带毕业班,还负责学校宣传队的工作。大概是亲戚的缘故,资质平平的我也被抽到宣传队参加排练,什么“三句半”呀,“快板书”呀,“湖北大鼓”呀,“样板戏”呀,好像都排过,那时,除了上课,就是排节目,晚上都要去。虽然那些节目现在都忘记了,但敲打锣鼓的活儿,我至今还能派上用场。

一晃就升了初中,到镇中学就读,我上学太便利了,只要一分钟就能到教室,因为我家正好在学校隔壁。但我却经常舍近求远,吃完饭,就往街上跑,我要去约玩得好的同学一起上学。初一班主任徐维升老师过去是父亲的同事,看到我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对我期望很高,经常鼓励我要勤奋好学、力求上进。他知道了这个情况后,立刻就告知了我的父母。父母就严格限制我,不准我绕上街。好在后来中饭和晚饭要到母亲的单位食堂吃,才免去了这一限制,使得我有了贪玩的空间。不过,我每晚一下自习,却是只好第一时间回家。

我喜欢看小说,记得读初一时正是看得最疯狂的时候,上课经常偷看,像《万山红遍》那样500码的本子,一天能在课间看完。有一天上英语课,是李安宝老师上课,她是外省人,回族,听老师们之间聊天,知道她是不吃猪肉的,同学们都十分好奇——这么好的东西都不吃?李老师非常漂亮,和颜悦色,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同学们不怕她,我自然也是不怕。于是,课上我在抽屉里打开了小说《红旗谱》看了起来,未想她看到后,很生气地将我的小说当场给没收了。后来,我写了检讨书,作了保证,才退还给我。而另外两个同学被没收的书直到学期结束了才还给他们。当时我很得意,以为是我家住她对门的缘故。现在想起来,还是因为我的各科学习成绩好的原因——谁说老师不喜欢优秀生呢?从那次以后,她上的课,我听得最认真。她说,我的英语发音是班上最准的。

我的班级初二(四)班的班主任梁勋贵老师,是一位认真负责的好老师。编班时,我当选了班级的副班长兼学习委员。梁老师对班干部非常严格,每天都组织我们开一次会,当天的问题当天解决,从不拖泥带水,所以班级管理得非常好,总成绩也是年级第一。

我们初二上学期才开始学写毛笔字,这个创举可能源于学校勤工俭学办的那个制墨厂。刘建民老师也是我父亲的老同事,是读过经馆的先生。他对我特别好,上课教我写字每次都是手把手,教我如何撇捺,怎样提按,笔顺如何,次次耐烦,苦口婆心。这个时候,我对画画也有浓厚的兴趣,时常在街上看人用碳素画像,自己回家也学着用九宫格、放大镜,照着相片画,有八九分相似。父亲便请学校教美术的赵云龙老师业余时间教我画素描,学了大概大半年的样子,直到赵老师那年调到上海去了才作罢。

初中读了两年就毕业了,这年,全国恢复高考,对此我不是很感兴趣,因为我自恃吃商品粮,高中毕业就能参加工作。我只关注中考成绩和高中入学通知单。

如愿考上了高中,就在镇上,当时在全县叫二中。学校的老师,数理化语外各科教学水平在全县都算是顶级的。全县考来这所高中就读的也差不多是学习尖子,同学之间一下子就熟了。我被分到高一(一)班,班主任是马辉境老师。这是一位五六十年代在省政府(当时称公署)当过数载秘书、又在省城某校当过数载校长的知识分子,不知何故又回到乡梓,被分配到这所高中教语文。马老师是一位课上极其严肃认真,课下又十分和霭可亲的班主任老师。

开学不久,不知何故我被学校团委书记刘合家老师叫去谈了一次话,大意是让我在担任班级的学习委员之外,还要担任学校团委的组织委员。当时我好像含含糊糊的答应了。过了一个月之后,在我入团宣誓仪式上我才知道,我被任命为学校共青团组织委员时还没有加入团组织。但不管怎样,我当时的学习热情不减,工作热情高涨,在一年级第二学期,一下子被学校树为全校学习的标兵。许多同学以与我结交为荣,许多任课老师认为我最有希望考上好大学。我也云里雾里、稀里糊涂地混到了二年级。

高二年级班主任王忠康老师是教政治的,对我十分爱护,明显对我好。语文老师范生章,数学老师谢定旭,化学老师董才日,物理老师程正俊,英语老师邓世德,这些老师一个个也都对我很好。其实,这时的我,已经不在乎学习的好坏了,读完这一年,铁定参加工作,何必去读五年大学?过五年,我是老职工了,工资铁定比刚读完大学参加工作的人高。这一想法,使我误入歧途。我的学习成绩明显下滑。王老师找我谈话,鞭策我,鼓励我,我口头应着,行为依然故我。有一天晚自习,不知谁起的头,约了十几个同学到一个国企铜矿去看露天电影《望乡》,我竟然也忍不住去了。可能是心里不安,看完电影后,我一个人抄小路赛先往学校赶,七八里路匆匆而行,赶到学校时,刚好点了名才下晚自习。其他的同学就没有我幸运了,第二天被罚,为学校菜地挑了一上午的粪便。

高二下学期,学校决定分快慢班,由原来的四个班分为五个班。二(一)班是文科班,二(四)班是快班,二(五)班为尖子班。我原来是二(四)班,仍然还是在二(四)班,二(五)班在全年级只抽去二十五个同学,班主任是谢定旭老师,这时已是副校长,校长是曹道卫先生。这个班一分,我的自尊心受到打击,越发对学习不上心了。七九年高考,我除了语文是全校四个及格分以上的一个外,其余科目发挥失常,总分离大专线差四分,只够中专线录取。

当年通知书到手的时候,因为我参加了招工考试,如愿参加了工作,我放弃了读中专的机会。如今回首,我愧对了我的那些恩师,辜负了他们的厚爱。所幸我工作了五年之后,在单位的保培下参加成人高考,脱产在省城读了几年大专,算是补上了这一课,不然,我真是要遗憾终生了。

今年初,马辉境老师以八十三岁的高龄去世,我和一些同学去他的灵堂参加了祭奠。我为他专门写了悼辞,全文摘录如下,以为心香一瓣,寄托我对这位历尽坎坷、辛勤一生的老师的哀思:

正是二三月,人情乐未央。忽然闻噩耗,惊乍若遭霜。

鹤驾师尊去,天悲尘劫伤。唏嘘情不已,念忆恩难忘。

卅载犹今日,一生皆热肠。丰姿每绰约,风采自昂藏。

授业婆心苦,挑灯夙夜长。才高岂八斗?谋略有千方。

曾位省公署,又衔府学堂。运时倏背替,世故复炎凉。

下放履卑秩,上交耻利场。兢兢守职事,矻矻固金汤。

沥血培桃李,劬劳育杞桑。朗襟堪仰止,傲骨早传扬。

孰料阴阳隔,宛如标向盲。吾曹何泣泣,遐迩亦惶惶。

身迹杳而渺,声名蜚也香。梅兰与竹菊,道德和文章。

明月当空照,清音在耳锵。且将仿响逸,学用报家乡。

而今,马老师走了,还有一些老师也走了。在世的老师差不多也都老态龙钟。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几十年虽然过去了,但是老师的身影,好像永远都未曾离去。老师的那份慈爱和真情,宛若和煦的春风至今还荡漾在我的心头,温馨如故。而那堪比良药的谆谆教诲,一直萦绕在我的脑际,就如黑夜里的一串串明灯,照亮了我人生前行的方向。啊,老师,正是老师的每一个手势,每一句话语,每一个眼神,还有那“恨铁不成钢”的每一个表情,换来了满园的姹紫嫣红和累累硕果,换来了这风雨送春归、桃李满天下的人间春色。

我永远也忘不了我的老师!

            2016年7月28日于汉口金雅公寓

(责任编辑:李相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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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明:相子诗生活

作者简介:袁冠烛,自署补漏斋主。笔名思余、竹园、一丸,网名三痴公子、玉岸临风。爱好古典文学、格律诗词、现代散文、书法篆刻。现为中华诗词学会、中国楹联学会、湖北省诗词学会、湖北省楹联学会、黄石市散文学会会员,西塞山诗社、富川诗社社员,阳新作协副主席兼秘书长,《富川》文学双月刊执行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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