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loop
“白昼的光，永远理解不了夜晚黑暗的深度。”
如果把尼采的这句话放到现实中，那么描述得大概就是植物人的世界。
第一次知道相久大医生，是因为在微博上看了一个简短的纪录片。
其实从很多年前我就在想，我们这个时代，究竟该如何定义“伟大”？也许这九分钟就是答案
植物人是什么？
有人说，他们已经死了；
有人说，他们不该活着；
还有人说，他们是对社会无用的活死人…
但医生相久大却说，只要这个人还有呼吸和心跳，那他就是活着。
2020年5月30号，当拍摄团队来到位于北京密云的延生托养中心时，这里已经接收了31名植物人。
这是国内唯一一个植物人托养机构，也是很多走投无路的家庭的希望之光。
其实大部分人终其一生，都和植物人打不上交道。
可如若哪个家庭摊上了植物人，差不多就意味着灭顶之灾。
然而不幸得是，国内现存植物人数量大约有30万-50万，每年又有八到十万人的新增。
他们不能动，不能说话，不能主动进食，甚至连意识也没有。
他们活着，却也不是活着。
他们躺在床上，给家人留下了全部的伤。
为什么要创办植物人托养机构？
大概是因为，社会对这个群体太残忍了吧。
相久大曾是医院里的神经外科医生，接触过不少植物人患者。
通常来说，这些人的治疗期也就几十天，就连一个月的时间都算很长了，医院其实根本不想治。
毕竟，对这些患者来说，清醒过来的几率过于渺茫。
所以当这些人被医院“赶”出来后，家便成了唯一的去处。
其实在很多普通人的认知里，植物人是世界是完全寂静的。
在医院躺着也是躺，在家躺着也是躺，毫无区别。
可是别忘了，他们也是人啊，而且还是生了病的人。
相久大医生曾说，自己协助过的在家的病人中，基本没人能活长，一般就活三个月。
比如吸痰这个简单的动作，有些家属怎么都学不会，有时候一个瞬间的窒息，就会彻底宣判一个人的命运。
所以对这些患者来说，在家就等于加速死亡……
医院不愿接收，在家难以生存，植物人又该何去何从？
相医生不想他们死。
于是在2015年，他辞去北京某医院的神经外科主任职务，创办了植物人托养中心。
创办托养中心需要钱，可是钱从哪来？
当医生的人，根本不会做生意，他也不愿把这个当生意去做。
所以最初的启动资金，是相医生卖了一套房子得来的，结果做到一半钱不够了，他又把另外一套房子抵押贷款。
在没挣钱的前提下，相医生自己掏了500多万。
如果不是因为创办这个托养中心，现在的相医生会“体面”得多。
有房有车有工作，不愁吃也不愁穿。
这样的日子，也许是很多人终其一生的奋斗目标。
可每次看到植物人面临的人间疾苦，相医生就觉得，自己受点苦也没什么。
都说有啥别有病，没啥别没钱。
在数十万植物人群体中，因病返贫的人非常多，谁家要有一个植物人，谁就要做好花钱的准备。
悲剧看多了人会麻木，但相医生却变得更柔软了……
在托养中心陪护患者的老安说，相医生的托养中心，其实就是穷人来的地方。
如果不是相医生，他们真的无处可去。
老安的妻子，在今年年初出了车祸，没想到肇事方根本不管。
在北京住了四个月院后，老安是真没钱了。
如果想继续在医院住，一年至少四五十万，可老安一个月的工资才5000，你说他拿什么给媳妇续命？
他说他不能让老婆死，所以他拉下脸来，在亲戚中挨个借钱。
可这钱，要借多少才能够啊……
老安不会放弃妻子，但筹钱真的太难太难，如果不是遇见了相医生的托养机构，老安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喘口气。
这里不是医院，不会催着交押金，没钱了相医生也不催，他只是说——
你什么时候有钱，就什么时候交吧。
在相医生的托养中心，每位患者每月的费用是7500元。
说实话，这个钱真不多，就算请个护工，俩小时还得几百块呢，更何况根本没多少人愿意伺候植物人。
钱不仅让患者发愁，相医生也愁得不行。
为了省钱，相医生还兼任厨师和后勤，最难的时候，他基本天天都往里头搭钱。
他好像是全能的，从买菜做饭，到处理医疗问题，从打扫卫生，到联系社会机构……
他不为别的，就为了植物人能活下去，为了给这些家属留点希望。
有关植物人的社会争议，一直就没停过。
很多人觉得，人已经这样了，恢复的概率微乎其微，何必再这么费心地照顾。
可针没扎在自己身上，你永远都觉不到疼。
人都是有感情的，放弃一个亲人谈何容易？
托养中心的一位家属说，这么多年了，哪家医院都让她放弃，结果无非就是人财两空。
但她说——
“放弃不可能，我不管花多大的代价，只要他有生命就行。”
其实这些家属，比谁都清楚现实，但他们从来没有放弃的念头。
现在的老安，每天都录音给媳妇听——
他回忆两人在桂林参加马拉松的事情；
他让老婆快点起来，全家都盼着她回家；
他说儿子都急坏了，说自己根本离不开她；
他甚至开始不厌其烦，一遍遍地对媳妇说我爱你……
“我爱你，我爱你，我真是爱你，快起来吧，以后我天天都说我爱你。”
这五年来，托养中心一共接收了74位病人，送走了43人，但从未有人苏醒。
但即使是这样，也从未有家属放弃，相医生便陪着他们一起撑。
他说安养一个植物人，其实就是安抚一个家庭。
植物人状态已经很差了，总不能让他的家人也一起“陪绑”吧？
他能做的，仅仅是给植物人一个家，也让这些家属能尽快地回归社会。
人是很难割舍情感的，所以他理解家属的坚持。
毕竟人在，希望就在，人没了，就真的只能看照片了。
就像老安说的，来托养中心的人，基本都没什么钱。
都说医者仁心，相医生不愿眼睁睁看着生命在自己眼前流逝……
他曾资助过一位小姑娘，姑娘是学护理的学生，10个月前，她一个人带着妈妈，坐动车来北京找相医生。
相医生接收了妈妈，还帮她找了地方实习。
在托养中心工作的李大姐，曾经也是这里的病人家属。
当时相医生免费收治了她丈夫，为了报答相医生，她自愿在托养中心当勤杂工。
即使后来丈夫已经去世了，她依然不愿意走。
相医生在最困难的时候帮了她，她不能就这样拍屁股走人。
是啊，哪怕是自己家亲戚，都不一定愿意帮忙照顾植物人，更何况对他们来说，相医生只是一个陌生人。
其实创办这样一个机构，是很不受待见的。
就连托养中心的选址，都是从天坛医院门口，选到了密云水库边儿。
很多机构都是拿做生意的眼光看待这件事，他们觉得这是赔钱，忙活一顿什么都得不到，相医生想争取保险时，人家直接说报不了，这些人活着没意义……
可是有没有意义，别人说了不算。
这些人只要活着，对家属来说就是最大的意义。
那些没摊上这种事的人，最没资格评价。
这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你真的以为人的感情能轻易割舍吗。
植物人恢复的概率确实很小，但他是不是人？他能不能喘气？
只要还有呼吸，那他和其他人就是平等的。
即使社会抛弃了他，他的家庭也要咬牙强撑。
而相医生所做的一切，就是在无尽的黑暗中撕开一道口子，让这些绝望的人，能感受到一点光亮。
不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评价别人，事没发在自己身上，风凉话谁都会说。
看着倾家荡产也要让植物人喘气的家属，看着卖房抵押贷款也要创办托养中心的相医生，他们让我重新认识到生命的尊严和分量……
奇迹之所以是奇迹，是因为它实在太稀少了。
而我想，倾尽自己的一切去坚守奇迹的人，本身就和奇迹一样伟大。
参考资料及图片来源：冬呱视频-《困在植物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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