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作者 | 牛明香
望着《全家福》，当年准备团圆饭时锅碗瓢盆的叮当声、兄弟姐妹们的说话声、爷爷被小辈们围在中间的讲故事声、小娃娃或哭或笑的稚嫩语声，依旧在耳边回响，好热闹啊！
羊年的三十儿，是终身难忘的一天。蔚蓝的天空，太阳暖暖的，没有一丝风，感谢苍天圆了我们一个梦——团圆饭。
团圆饭大家都是除夕夜吃，但我们家是午时吃，父亲提出这样能解决很多的问题——空间小，重孙子辈的太小，睡觉有早有迟。只有到晌午最合适。正好天公作美，晴空万里。
我们女士今天都不用干活，提前过年啦，都是他们男士做，切的切、炒的炒、上菜的上菜，完了儿子们忙着搀出父亲，慢慢的扶着他坐下，按大小按辈分依次坐在父亲的周围。姑嫂们挨着坐着，侄媳妇，侄女和闺女也相继而坐，六张桌子上都是六盆菜，六六顺呗，烧鸡、炖鸭，红烧肉，清蒸鱼，黄焖排骨最后来个团圆菜——大烩菜。我的天呀！怎么尽是肉咋没素菜呢？
“吃吧，肉香。”爷爷说道。
“多吃肉，身体棒。”侄儿黑堆笑着说。
哈哈，一阵笑过。二嫂和三嫂也附和着：“吃吧，吃吧，吃到肚里不亏。”
那场面满眼的喜悦，满眼的知足，还有那生命层层的延续，让我心中备生感慨。母亲要是还在有多好啊。她离开我们已四个春秋。内心的波涛翻滚，源于思念母亲深埋于心中。当初父亲母亲是如何抚养他们六个儿女的：大哥属马的，今年六十二，最小的我家老头儿也四十八了。在那物质匮乏，人多粮少的年代，上有双亲下有嗷嗷待哺的子女他们是怎样度过的，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那比我们这代人养儿女要辛苦得多啊！然而过到了吃不愁喝不愁的时候却没有福气享受生活……这是我们父母的遗憾，更是我们做儿女的遗憾啊！
“四妗，四婶儿，妈妈，咋不坐呢，想啥呢？发啥呆呢？”外甥女，侄媳妇，闺女和儿子唤回了我的沉思。
望着父亲那桌，侄儿志良是七个孙子中最爱说笑的一个，他举起杯子，大声说："我们为爷爷健康长寿干杯，为大爷，大娘，二娘，爸爸，娘，四叔四婶，大大姑，大大姑父，（大爷家的闺女）大姑，姑父，二姑，二姑父身体健康，事事顺利干杯，为各位哥哥，嫂嫂，姐姐，姐夫幸福干杯，为弟弟妹妹学有所成干杯，为我们今天的年午饭干杯，为我们年年有今天干杯，忘了。还有为我的一家干杯。"哈哈，大家笑着。
"没事，谁都忘不了。"父亲大声说。哈哈，又是一阵大笑，"我有七个孙子，三个孙女，三个外孙，一个外孙女。有几个重孙，你们数吧。"
哈哈。"咱爹还偷懒呢。"三哥一本正经的说。
"不说了，团圆饭开席啦。"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我们端着碗，齐齐的举起，或白酒，或红酒，或可乐，或雪碧，或白水，陶瓷的碰撞声响亮整个院子，大小六十来口坐满院，我们家的老屋在大路边，过路的听到就站在门口伸长了脖子往里看都说："好热闹呀，想来是办啥喜事呢。"
不是，我们今天吃团圆饭。来吧，凑凑热闹呗。"不啦，我们去准备年夜饭。"邻居匆匆离开。
大家放下碗，儿子们端着小酒杯，站在父亲面前:“爹，我们敬您一杯。”那眼神含着亲切，关心和疼爱，更有愧疚。尤其是大哥更是有说不出的情感。自己好幸福，六十多啦还有父亲疼爱自己。
父亲喝下酒，说：“建乡，我建议往后每年都吃团圆饭，咱们老老小小在这天高高兴兴地聚在一起，平时没这机会，都不在家，谁都要去挣钱养家糊口。你弟弟走了二十四年了。燕儿和黑堆也大了，都结婚了，也都为人父，为人母了，以前说吃团圆饭还怕你弟媳多心，心里难受，现在大家都熬出头了。也算是对得起你弟了。”说得大家眼红红的，父亲平静的说着。看似平静，却不知当年白发人送黑发人内心的酸楚遭受的折磨他是如何接受又是如何走出来的，他的痛处和着泪水的呻吟只有他额头的皱纹能听到。不知在多少个夜晚睁眼到天明，也不知道有多少顿食不甘味。今天把压抑在心里二十几年的话终于说出来了。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双手捂住脸，等他放下手嘴角挂着微笑，两朵带露水的菊花围着双眼……
我退到我的坐位，拿起手机满院子录像。＂录吧，看我吃得多带劲。”大嫂说着哈哈大笑着。大家的吃相好夸张啊。吃一口喝一口。
我笑着说：＂爸，这都不够，看三个嫂都把我的那份吃完了。＂
＂四儿，快去给明香再盛。 ”
＂爹，她诓你的，多呢！＂大姐边说着还拍了拍我。
＂我逗他开心呢。＂我给大家解释着。
二姐说：＂天下老的向小的，真不假，咱娘在时就光待见明香……＂说着二姐声音哽咽了，大家都低下了头。哦，都想母亲啊！
“奶奶，我要吃鱼肉。＂侄孙对大嫂喊着，气氛终于好转了 。
父亲已是耋耄之年，有这份心思何不成全呢。我们有愧于父亲，常年不在老家，都是我大姐早早晚晚照顾。他很希望儿女们经常陪伴左右。平时口袋里就装些或一元或五毛的零钱坐在大路口，重孙子孙女过来了，就说：“来，老爷爷给你钱。“小孩也喜欢买零食，所以就去找老爷爷，父亲也乐意以此来打发孤独，寂寞的日子。想想内心就痛。有些亏心。
＂爸，我敬您一杯吧。＂我端着水碗站在父亲面前。＂您别喝酒，喝点水吧。＂我给他倒了一碗水。
＂好，喝水。明香，我今年八十五了，我也没想活多大，只要能看到我最小的孙子奇奇（我儿子的小名）结婚就知足了。”
“爸，会，一定会，咱要活到一百岁。＂我笑着说。但当我望着父亲那双带着渴望期盼近乎哀求的眼神，眼泪顺间充满眼眶……
一切都在眼前，仿佛就在昨天，可父亲已离开我们了。他终究没能等到他的小孙子结婚。他不再陪他的子孙们吃团圆饭了……镜框里的父亲看着我好像在说：“明年还吃团圆饭。今年的团圆饭，它不是也不能是最后的团圆饭……”
牛明香 女，汉族，出生于1966年，河南省林州市人，全职妈妈，爱好文学，偶有小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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