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作者：.程银昌
我和永红一块从小长大，一块走进学堂，一块进过工厂，先后又来县城闯荡，对他可谓了如指掌。
在学校的时候，他是个十分内向的男孩。从来不愿跟女生说话、打交道。偶尔，班上的女同学和他说话，羞得他脸红脖子粗，接话都口吃。
初中毕业后，我们一块儿进了村办小工厂。我去钳工车间，学做模具。他到机工车间，学开机床。由于他的数学好，排排算算，难不倒他，又光知道干活。一年以后，从最普通的工人，升为车间技术员。尽管他升了级，但见了姑娘，心惊肉跳、脸红脖子粗的毛病从没有减去。也就是因为这个毛病，永红22岁了，也没有谈上一个女朋友。其它的原因也存在，比如说，永红兄弟姐妹们多，家中底子薄等等。
我结婚早，21岁上就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原因也不外两个：一是父亲是长期工人，二是自己敢说话。上学的时候，学习不怎么好，但对班上的漂亮女生，追得特紧，惹得她们骂我不要脸，男生们说我脸皮厚。
看到我结婚有了孩子，永红的父母愁得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好。买上烟，带上酒，经常往村子里媒婆家跑，特别是一到农闲的时候，在媒婆家，一坐就是半夜。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永红父母的极力求告下，24岁那年，媒婆硬从外村给永红说了个媳妇。女孩个子比他还高，黑黑的皮肤，脸上长一双大大的眼睛，认识不到一个星期，两个人就在父母的催促下，结了婚、典了礼。
结婚一年后，媳妇却没有变化。在车间里，工友们都聊他：永红啊，你和老婆睡觉吗？他依旧脸红脖子粗，对这方面的问话，一说就口吃。
是不是女方有问题？抽时间去医院检查检查？或许是你有问题？
听到这里，永红把头低了许多，恨不得有个地洞钻进去，躲开这尴尬的局面。其实，是他的问题，一年多了，他害羞不好开口。晚上一直和衣躺着，从不敢越雷池一步。人家媳妇，也是腼腆的农村女孩，见他不主动，也不好意思，赌气经常回娘家过夜。
一直等到第三个年头，永红媳妇才生了个胖小子。
那时农村办的小工厂，不是翻砂浇注毛坯，就是加工一些粗糙工件的外型活儿，技术含量低，劳动强度大，但来钱儿快。一个村子里，只要有一个人，办小厂子发了财，就会有许多效仿者。看看你往哪里销货。一旦掌握了情况，拿上个工件，去相同的大厂揽活，你卖十元，我卖八元，在价格上搞拚杀，争来斗去，利润就降低了。加上一窝蜂地抢活干，导致恶性循环，产品卖不出去，工厂开始走下坡路，没有多长时间，永红所在的工厂，就被迫停工了。
永红没有了工作，失去了挣钱的地方。出去搞建筑，他又不是那块料子，在家呆了半个月，也想不出来个好办法。
我四年前就从厂里出来了，伙同别人做建材生意，听说了永红的情况后，打电话约他出来，找点生意做做。就这样，永红抹一把脸，在寻思考察了几日后，做起了卖烟酒调料的小生意。
他们接了一个小门市，夫妻俩又是进货，又是推销，红红火火干了一年，年底一结算，比在村里的厂子里多挣了四千元。在九几年，这可是个不小的数目。
可是第二年，房租竟涨了一倍，他们细细算了一笔账，照这样下去，不可能再挣到钱，还有可能倒贴工资。
有一位老乡，给他们出了个主意。他们由商业街搬到了一个老旧院子里。这样门面房开支，一年就节约了两万元。但问题是，供货一年多的客户，从此在这条街上就找不到他们了。
老乡笑了笑，又给他们出了一招，变被动为主动，叫他们把乡下的客户住址电话都记录下来。买上一辆三轮车，亲自开车送货上门。一天一次，从不间断。这样下来，乡下的客户，不用来县城提货了，省去了车费、饭费、人工费，都觉得很划算，一人传十人，乡下开小店打电话要货的人越来越多。永红早晨装满满的一车货，下午回来，货就全部卖光了，虽然出力辛苦些，但装钱的口袋却渐渐的鼓了起来。
生意好了，两口子忙不过来，他们就又招用了两个女孩。又新购了一辆三轮车，客户由市郊发展到了乡下，路线越来越长，有时一辆车，一天往返两次。为此永红自己决定，又从郑州购进了一辆厢式货车，车大了装的货多了，跑的地方更多了。
为了便于经营，他们分了工，永红主外，妻子主内。具体是妻子抓进货，永红管销货。
到了第三个年头，他们又加了一辆厢式货车，员工有四人，扩至六人，营业额不断刷新。
到第八个年头，永红在市里买上了新楼房，从租房户升到有房户，发生了质的变化。
一天下午，永红的妻子来找我，一进门就哽咽着，泪水从眼里“滴叭、滴叭”地掉了下来，她说，永红不像话，背着他，同一起送货下乡的女孩子鬼混。
我真有点不相信，说谁都可以，要说永红，我绝对不相信，也不能接受。我扶起永红的妻子，拍着自己的胸膛打包票地说，绝对不可能。并送她一起回家。
见到永红时，他依旧脸红脖子粗，哪有哪种事呢？我说，没有更好，要谨慎，和妻子团结好，做好自己的生意。
今年夏天，我同妻子到桃花谷游玩，无意间的碰巧，让我大吃一惊。
刚到景区门口，妻子就发现了情况，她推推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了路边的树荫下，停着一辆崭新的“广本”小轿车，汽车主驾驶座位上，坐着太熟悉不过的永红，汽车副座位上坐着那个同他一起送货的女孩，后排的座位上空空的，没有看到人。我刚想走过去同永红打个招呼，可眼前出现了不可思议的画面：女孩，扑到了永红的怀里。不，永红伸开了双臂抱着送货的女孩……
我真不相信这是事实，但这确实是事实。
一星期后。永红给我打来电话，说刚买了辆小轿车，约我出去玩。我说，有了车就带上妻子和孩子，去风景区转转，放松一下心情。永红在那边说，你是我的引路人，买上新车了，首先我想到的就是你，明天你有空吗？你带上嫂子，我们出去转转。
此时，永红的电话，我再也听不下去了，那天见了他的那种丑态后，从心里就开始贬低他，对他的盛情只是婉言谢绝。我在想，现在的事情，变得太快了，真不敢相信，三十年前的那个脸红脖子粗的小伙子，竟也会说起假话来，并且说起来也不再口吃啦。
人都说：男人有了钱，就变坏。我总不大相信，今天我信了。我真不知道，永红这个卖货送货的小老板，一包方便面，一包卫生纸，能赚多少钱？更不知道这个从农村来的，老实巴交的庄稼人，竟也会起了情人，由好开始变坏。
程银昌 林州市任村镇井头村人，自幼热爱文学。尽管一生坎坷，但仍矢志不渝。先后在《 红旗渠》报、《红旗渠文学》《芝兰园》《新林州》等发表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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