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源自网络)
那一天的画面就像是演电影似的,每个镜头都历历在目,恍在眼前。这部电影很短,短到几秒钟就消逝不见。这部电影又很长,直到今天,还时不时出现在我脑海,浮现在我面前。
那一个傍晚,我追悔莫及
那是一个冬日的傍晚,我和往常一样,擦黑儿离开学校。
进地铁站,并无异常。等车进站的时候,也并无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意外发生在车进站,车门启开,眼看并无任何乘客要出来的意思,我便斜跨两步进了车厢,然后转身站定。习惯了等人先下,习惯了候车时站在门边,习惯了进车厢第一时间转身,然后靠近车门处站定。从单位至家,只有一站的距离,每次乘坐地铁我总是习惯最后一个上,第一个先下。没什么讲究,就只想努力不要给别人添加麻烦,只想努力给他人提供一点方便。
事情就出在车门行将关闭的前二十来秒钟的时候。静静地,我等待车门合拢,期待聆听那一段悦耳的“嘀嘀”的提示声。可是,突然身后右侧位置,一位步履蹒跚的老人推着一辆轮椅很艰难地往门边靠。我连忙闪到一边。
“这是大行宫吗?”老人喃喃地问话。
我脑袋立刻就“嗡”了一下,糟了,老人坐过站了。于是,赶紧告诉她:“不是。这是鸡鸣寺。大行宫过了。”
“哎呀,我要在大行宫下。老了,耳朵听不清广播……”
不作细想,我立刻提醒老人:“那您赶紧下车,到对面坐回去。”一边说,我一边用手指了指对面的站台。
老人显然很着急,连忙推着轮椅想要下车。但不妙的是,老人力气有限,用力方向有欠缺,轮椅在离开车厢的那一瞬间卡在了车厢与站台的缝隙里,一时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巧的是,车门行将关闭的提示音恰好响起。
条件反射,我搬了轮椅就往外跑。回头,又急忙搀着老人赶紧离开车厢。一边走,一边快速嘱咐老人:“等会对面车来,您上去。大行宫在哪里下,你问一下身边的人。”
交代完,及至老人已经双手重又扶着轮椅把手的时候,我叮嘱一句“您注意安全”,在车门即将关闭的那一刻,飞身闪回车厢。
车门合上的那一瞬间,地铁像是回味什么似的,原地愣了一会。而就在它一愣神的工夫,我后悔了。因为视野里,那位老人手扶着轮椅亦步亦趋地向前,向前,再向前,眼看着就要到达那边站台的边缘时,她往左看了看,又往右看了看,显出一副完全不知所措的样子。
看着看着,我不由鼻头一酸。脑海里闪电一般预想出老人此后的很多艰难。车进站,车门打开,她想上车,但轮椅重又卡在站台与车厢的缝隙里,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她因为他人热心帮助上了车,在拥挤略显喧闹的车厢里,想听到清晰的广播声提示,显然还是会有困难。她因为不太会看车厢内的信号灯或是显示屏提示,将一直焦灼不安。她想寻个人问问,但因为她的不太好的状态,也许有人敬而远之……
那一刻,我甚至想到自己的父亲和母亲。
实不相瞒,那一刻,我想按下紧急制动,然后飞身下车,跑过去将老人安然送上车,甚至将老人安然送达大行宫,再将她安然搀扶下车……可是,我终究没敢按下那个红色按钮。这时候,车子突然启动,然后只在一瞬间的工夫,老人便只余下一段残影。
我闭眼。我咬紧牙关。我调整呼吸。我告诉自己:我错过了。
在别人,可能转瞬即成过去。但在我,却一直未曾过去。
尤其是每天下班回家站在同一位置等地铁的时候,那一天的画面就像是演电影似的,每个镜头都历历在目,恍在眼前。这部电影很短,短到几秒钟就消逝不见。这部电影又很长,直到今天,还时不时出现在我脑海,浮现在我面前。
那一个傍晚,我追悔莫及。我一直无法原谅自己。
一等父亲,二等教师,三等写作者。
无所谓追求,简单生活,简约工作,致力于做更好的自己,做尽可能多的让世界变得更美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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