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在寻常的岁月里，遇见你，真好。
遇见
明月来相照
济外（18）班 常瑞恩
指导老师：庞珍
每逢中秋，皎月长圆，金桂长香，我便随妈妈回乡与外婆团聚。
外婆总是闲不住，于是她那小小的庭院里早已被她种的各类花草塞得满满当当。其间，一棵桂花树显得尤为挺拔。墨绿的叶片重重叠叠，亭亭如盖，一簇簇淡黄的小花挂在其间，微风中晃动着暖阳的光影，点缀在矮灌木的叶上，到了夜里，月光一泻千里，翻涌着阵阵花香。
那一年感冒，鼻子塞得难受又闻不到花香，闷闷不乐了好久。外婆知道后便拿了个玻璃杯，要带我去摘桂花：〝我们多摘些，泡在热水里，香得浓浓的，一定能闻到。”我迫不及待地拉起外婆粗糙的手：〝好呀好呀，快点走啊！"我蹦蹦跳跳来到树下，外婆一手拿着杯子，另一手食指扣住树枝，大拇指紧贴住桂花，往上一推，随后松开大拇指，桂花便落下来了。
我也歪着头，在旁边有样学样地摘起来。
小孩终究是耐不住性子的。我摘了没多少便觉得胳膊酸痛到举不起来。我沉默着，望向树下灌木丛上托着的点点落花，我的心又一下雀跃起来：〝可以捡刚掉下来的花瓣呀！”外婆闻言笑了，摸了摸我的头：“就你机灵。”
小小花瓣捡起来可不容易，手一抖，小骨朵儿就轻飘飘地滑下叶子，落入泥士里了，就这样我们一起收集直到桂花盖满杯子底部。
在桂花树下呆久了，头上竟也落了不少桂花，外婆温柔地捋过我的发丝，把缠绕其间的花瓣拨掉。
或许我也变成一颗桂花树了，变成外婆的一颗桂花树了，我想。
那一日，弯腰不便的外婆竟陪了我那么久。
摘了满满的桂花，回到家，用开水一冲，木筷轻搅，淡黄的花铺满水面，片刻后浸沉水，多情化作杯底暗香流。我满足地大吸几口，捧着它，又颠颠地跑到桂花树下玩去了。这时，外婆就靠在她那把老旧的摇椅上，看着我微笑。再后来，她把那皱纹纵横的苍老脸颊隐没在桂花树的阴影中，我便看不清她的表情了。
外婆累了。她的眼眉不可避免地松弛下来，嘴里哼着的小曲也逐渐变成轻轻的鼾声，只有那把摇椅还在吱呀、吱呀……
暮色渐沉，月影淡出，便到了传统的祭祀活动拜月神。我觉得那迷信，素来不肯跑的，大人们也都由着我。但那天，外婆拿走了我捧着的茶杯，双手放入丰盛的祭品间，再缓缓跪下。月光澄澈，照在她银白鬓间，双手合十，虔诚得叫人挪不开眼，好像本身有着自在的光明。
秋天本来没有雪，可是那年中秋，雪却落在了外婆的发梢，也落在了外婆的心头。
外婆离世后的那年中秋，我忽然懂了千百年前那句“何时长向别时圆”的哽咽，又想起了那杯当做祭品的花茶，和外婆替我许愿时的身影。
九月桂花开，我又回到了外婆家，月光依然洒落在我身上，桂花依然淡淡飘香，而桂花树下那把寂寞的摇椅，却再也等不到它的主人了。
那夜祭月，我端端正正地跪在月光下，月色像温柔的白丝绸，轻笼住我，一如当年外婆笑着抚摸着我的头发。我想，如果真的有月神，定会陪伴在一生干净、虔诚的外婆身边。
我相信气味是有形状的。不然我怎么会在那满院的桂花香里，再一次看到外婆你躺在桂花树下，靠在吱呀作响的摇椅上，嘴里哼着我听不懂的曲子，眯着眼睛微笑的样子呢？
外婆，你看，月光照的你的头发好亮好亮。您在做捡桂花泡茶的梦吗？您在做您孙女变成桂花树的梦吗？您的梦里也有那么雪白的月光照耀着吗？
我希望是有的，这样外婆走过那条漆黑的通往死亡的道路时，至少不会害怕。
皎月长圆，金桂长香，爱长存。
【作者简介】
常瑞恩，济南外国语学校初三（18）班学生。有良好的学习和生活习惯，内秀，安静，爱好读书，画画，写作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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