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商学野
公元1644年4月25日，李自成率领的大顺军攻破北京，明思宗朱由检自杀殉国，给276年的大明王朝画上了句号。虽然明朝末年最强大的敌人是关外的后金，但没想到后金还没打进来，明朝就先亡于流民内乱。
李自成这个驿卒出身的陕北汉子，造了十几年反，最终成为了大明王朝的掘墓人。其实当时的明朝上下，谁也没猜到最后是他打进了北京。因为就在几年前，闯军一度被明军消灭，李自成自己都自身难保：1638年，陕西巡抚孙传庭在潼关大败李自成，闯军被打得七零八落，李自成只带着十八骑逃入山里。
没想到，死里逃生的李自成卧薪尝胆，第二年就带着几千人窜进河南，并且在河南劫掠官府，开仓放粮，势力迅速壮大起来。在河南发展的李自成跟以前有很大不同，他不再像以前"抢了就跑"，而是打出"均田免赋"的招牌，给饥民分粮分地，招兵买马，拯救了被"三饷"压榨的河南百姓。
明末义军大多是纯粹的游击队，但是河南的闯军成为了一支有政治目的的军队，这也是闯军最后得了天下的原因。李自成的这种变化不是偶然的，而是跟一个"军师"有关，他就是神秘的闯军军师李岩。
说起闯军的智囊团，大多数人只知道牛金星和宋献策，这个李岩到底从何而来呢？他又对闯军的壮大有什么帮助呢？
李岩，原名李信，《明季北略》记载他是河南开封杞县人士。
李岩本是明朝的举人，家境富裕，他在封建社会属于士绅阶层，是社会的上等人。李岩的父亲叫李精白，曾是明朝的山东巡抚，作为巡抚儿子的李岩在杞县本地也是一号名人，人称"李公子"。按理说来，李岩只要不做纨绔子弟，就能能安安稳稳当个官，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李岩在家乡因为赈济灾民而闹出了乱子。
史书记载李岩为人"好施尚义"，经常结交朋友，施舍穷人，是个慷慨大方的贵公子。为人慷慨本是好事，但是在明末这个人吃人的时代，李岩的这些习惯却害了自己。
崇祯年间天下大旱，北方赤地千里，河南也是重灾区。河南百姓每天都在饿死的边缘徘徊，但是杞县的官府不仅不赈济灾民，还在催逼"三饷"。此时李岩看不下去了，他率先拿出家里的存粮发给百姓，然后写了一首《劝赈歌》送给全县的地主，劝大家救济百姓。
当时整个河南都是灾区，李岩家里有多少底子也不够养活饥民，老百姓吃空了他的家产，只能去别的地主家要，最后闹成了抢劫。这下杞县的富户都着急了，他们认为是李岩把这些饥民招惹来的，于是联名诬告李岩借赈济灾民笼络人心，趁机谋反。杞县县令不由分说，直接将李岩逮捕下狱。
没想到李岩被抓激起了民愤，愤怒的饥民闯进县衙救走李岩，打砸了官府。被饥民救出的李岩彻底没有回头路了，自己"造反"的污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正好当时李自成正在河南活动，李岩和救他的饥民商量，只有投奔李闯王这一条路。
李自成此时从山里带着几千人转战河南，正在招兵买马，他四处求贤，对李岩的到来非常欢迎。此时明军主力在四川围剿张献忠，闯军趁机不断增长势力，但是未来何去何从，并没有人能指出方向。当时的义军都是饥民组成的，以吃饱饭为主，打到哪里抢到哪里，四处游荡。李岩在投奔闯军之后，给李自成指出了一些明路。
李岩少年时就有文武之才，对当时的天下局势也有清楚的看法。崇祯年间民间流寇数不胜数，叫得上名字的大王就有十几个，他们都是游击作战，走到哪抢到哪，最后大多被官军消灭。
当时的闯军已经遭受过一次覆灭了，但是李自成还是没有脱离流寇的作战模式。李岩认为要让闯军想大而不倒，首先需要自己的地盘，打仗要粮要兵，没地盘是不行的，当流寇最后总会失败。
他为李自成献上了两个战略，第一是让闯军约束军纪，不抢夺民宅，不滥杀无辜，以仁义之师的形象争取人心，减轻闯军在各地遇到的抵抗。
第二是喊出"均田免赋"的口号，闯军每到一处就打土豪，分地产，免租税，救百姓于水火，然后百姓自会反哺闯军。
在用了李岩的策略之后，闯军一下子成了河南百姓心中的救星，"打开门来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这些儿歌在很短的时间里传遍河南，李自成在河南一呼百应，百姓踊跃参军，闯军实力大增。
李自成从1640年到1643年在河南和周围地区如鱼得水，闯军此时是民心所向，跟几年前的流寇不可同日而语。1643年，李自成率主力军队在潼关击杀老对头孙传庭，轻而易举拿下陕西。随即在西安称帝，国号大顺。
1644年，李自成朝着北京进军，一路势如破竹。仅仅三个月后，大顺军攻陷北京，崇祯皇帝吊死在煤山上。
纵观李自成的第二次起事，李岩的加入对于闯军是一个转折点，他让李自成从一个游击队首领走向一方诸侯。
但是没想到拿下北京之后，李自成却在手下牛金星的谗言中日渐自满，渐生皇帝梦。他纵兵拷打京官，劫掠百姓，手下将领天天摆宴享乐。李岩曾上书李自成，劝他招降吴三桂，安抚京官，严肃军纪，但李自成不以为然。
之后，吴三桂果然因为家里被劫掠和爱妾陈圆圆被霸占，转而降清。李自成大怒，率主力在山海关与吴三桂决战，结果被清军从后夹击，闯军大败。清军入关后所向披靡，在河北、山西、河南接连重创闯军，李自成不断败退。
就是在这种紧要关头，李岩再次触到了李自成的霉头。当时河南形势危急，南方有左良玉的明军，北方有阿济格的清军。李岩此时主动请缨带兵出战，驻守中州，这本是一片赤心，但是李自成却不同意。他怕李岩因自己在北京不听劝谏而怀恨在心，打算带军出逃。
闯军军师牛金星其实一直嫉妒李岩，此时他也在旁边煽风点火，李自成越加觉得李岩有二心，于是李自成让牛金星第二天设下鸿门宴，借机除掉李岩。
牛金星第二天设宴招待李岩，说要为他送行。李岩不知道死期将至，还以为闯王决定让自己带兵上路，大为开心。没想到在酒席上，李岩和弟弟两人都被牛金星擒杀。
李岩在闯军里威望颇高，李自成和牛金星诱杀李岩，搞得闯军人心惶惶，另一位军师宋献策觉得闯军大势已去，于是离开了李自成。
李岩死后不久，李自成也在湖北九宫山被农民军偷袭而死。闯军余部变成流寇，继续在黄河流域抗清。
关于李岩的死亡，其实历史上疑云重重，有人说他是战死，也有人说他是被诱杀，还有人说这个人本就是虚构角色。但是无论如何，李岩对闯军的贡献无法磨灭，他"河南李公子"的名气在明朝末年也是无人不知的。
根据撰写《明季北略》的清初学者计六奇回忆，自己小时候河南正在闹饥荒，那时候听说有流贼作乱，都说是"李公子"来了，而不知道李自成是谁。就算李自成打下了北京当了皇帝，河南部分还把李自成当成是"李公子"。
自古以来，凡是造反成功的泥腿子领袖，身边总会有几个读书人辅佐。比如刘邦有张良，朱元璋有刘伯温。李岩对于李自成的重要性，其实比起这两个例子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李自成从一个流寇军阀变成天子，李岩居功至伟，但是李闯王到底不是帝王之才，他的短视和骄傲既害死了李岩，也最终害死了自己。
参考资料：
1、《明末起义军将领李岩籍贯考》，程峰
2、《崇祯13年李自成在河南究竟攻克了哪些县城？》，王兴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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