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在面对角色创作的挑战时，演员需要克服各种困难和障碍，以实现角色的生动呈现。无论是挑战复杂的角色心理，还是理解角色的情感和动机，演员都需要付出艰苦的努力和持续的探索。演员霍青以正确的态度和价值观来演绎角色，演员辛柏青在创作时与角色产生共鸣，演员肖央则是理解角色的调性，以此达到更好地呈现作品的目的。本期《四味毒叔》邀请霍青、辛柏青、肖央三位演员，分享他们创作背后的故事。
一
谭飞:所以到裴如海，对你来说是第一次复杂的尝试。
霍青:还有一个原因是我想通过这个角色，让年轻人有一些反思，共产党为什么有这么坚定信仰的人，居然能够走到变节这条路上来？我觉得对于一个演员来说，一定要有正确的思想，正确与否直接影响到一个演员对剧本的认识，对角色的塑造。
谭飞:我觉得你对裴如海的心路历程的挖掘是很深的，包括他的变节的过程，包括他后面异化后的行为。我印象特别深，有一幕是你教他们脱身术，然后一个人溺在水里很长时间。刚才你也说了这确实是真实的表演，而且你本身是有这样的一个基础的，这个细节可以跟观众分享一下。
霍青:对，裴如海在教他们的时候，其中有一个是逃脱术，还有一个催眠术。先说逃脱术，实际上这里面导演可能有他的想法，但是我当时看这个戏的时候，也有自己的想法，就是观众可能不知道这个人在水里干什么，我在这借机跟观众再展示一下，回顾一下这个环节。实际上在拍戏的过程当中有这样的情节，但是被剪掉了，可能是因为篇幅的关系。我来给你们讲逃脱术，然后就绑起来，绑起来以后四个人把他抬起来搁到水缸里头，5分钟之后他才起来。但我觉得刚开始那镜头应该是先拍到他被绑着，大概几秒钟，等他再拍表的时候再回来，他在拍水缸的时候，他不是有只手搭上来了吗？应该先把绳子扔上来，绳子搭在上面，然后一只手上来，然后再站起来，身子上还有一些零散的绳子。上来以后这个人就已经干干净净了，所以观众可能会联想不到这个人是怎么上来的？他在底下干嘛呢？这样可能会更清楚一点。
谭飞:明白。
霍青:我当时这么想，就是说在拍这场戏的时候，我们大家都想当然的，你把他沉到里头以后他就沉下去了，然后水底下的摄影机就能拍着他。其实在水里人下不去，是浮起来的，你知道吧？况且我的手被绑起来了，如果不绑起来，比如说我拿手撑着旁边，可能还好一点，可绑起来了就没有支撑，然后我拿脚和头使劲顶也不行，它使劲往上浮，最后只能拿铁砣拴在身上，这回才沉下去了。等真的沉下去以后，还得拿头和脚顶着才达到效果，而且时间要长，他要水面不动，要静止住。
谭飞:所以霍老师刚才讲沉下去，我就联想到了一个演员的“沉”下去，就是你创造了这个人物，你就必须长在他身上，所以很多人会说，因为霍老师好像先天有一些优势，有一种老谋深算的感觉，确实有老江湖的劲儿，有时候似笑非笑的，可能确实有点像从事谍战工作的。那么你在把握这个人物的时候，还有没有其他的你自己认知上的独特性？
霍青:有一个比我大的朋友跟我讲，他说你看每一首诗里，都有一句是它的灵魂。醉里挑灯看剑，就是辛弃疾写的，他说这就是它的灵魂。我有时候就琢磨，我们演员也是这样的，一场戏、一个剧本、一个人物都有它的灵魂。就是说如果没有一个灵魂和精神的统配，这个戏就是散的，这个角色就是散的，这场戏，或者这句话，你最后都会有遗憾在里面。所以我就觉得，怎么能够达到把一个角色，不管你是一个正面角色也好，或者一个反面角色也好，你都是有一个正确的意识形态，你去支配。演员老在琢磨人性的问题，就是说怎么去体现这个人，他是很复杂的，在塑造人物的时候，要有很多方方面面的去考量的东西。
二
马戎戎:其实我看了您非常多的戏剧作品，在话剧舞台上塑造的角色，包括《狂飙》里的田汉，然后包括《四世同堂》里的冠晓荷，包括《红玫瑰与白玫瑰》里的佟振保，然后再一直到《青蛇》里的法海，我真的发现戏剧演员，包括像您塑造的这些角色，其实每一个都不同，真的是千人千面，但是您最后对它们把握得都非常精准，而且完成度都非常精彩。
我想问，因为我们知道就是有一种演员的表演方式，其实是无限把角色拉近自身，比如说对于这样的一个人物，我就找到一种状态，然后这个状态其实是对应他身上某一面的，他就会无限把这个角色拉进来自身，但有另外一种演员，他是让自己就是变成像一滴透明的水珠一样，然后我去融入角色，在这一刻我就变成他，我进入到他的前生后世中去，那您认为您之所以能够游刃有余地驾驭这些众多不同的角色，您的方式更接近于哪一种？
辛柏青:首先我不是一个自恋的人，我不会把什么东西都往自己身上找，我去融入角色更让我有安全感，这可能是我背后最深沉的一个动机吧，就是应该是最本能的一种自我保护，就是因为我生活当中太闷了，形象太模糊了，我不自恋，我不知道该展现我哪方面的优点，我没有这个自信。但是我有自信，就是装到角色里我就安全了，因为那个是另外一个人，那我可以肆意张扬。
马戎戎:您知道就是比如说像我这样，其实没有什么机缘，能够成为演员其实特别幸运，因为我从小就认为，普通人他一生其实就是活自己这个角色，他就活一生，但是演员他一生中他活了无数生，他的每一场戏每一个角色，他其实都是经历了一次别人的人生，所以您其实是一个比较低调的，自我不是那么大的一个演员，您会认为就是把自己融入角色里会比较安全，但是就是我想，您在理解这些角色的时候，您总得找到就是一个作为人之间的一种共同的东西？
辛柏青:对，我明白你说的意思，但是说到根儿上，他们的共同点是什么，我想肯定有我的东西，就是我对价值观的一个理解。
我对审美的一个理解，我觉得首先是审美吧就是处理不能常态化，不管是演什么角色，首先就套用一句老话就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这是肯定的，就是我们进入戏剧学院学的就是这些东西，这是演员一生的功课，其次就是自我的价值认同，不管演哪个角色，你看佟振保是属于那种小资产阶级，然后有点小灰暗小颓废，又有点小滑头的那种，但是我带着一种悲悯的心态去塑造他，我觉得他是可怜可悲的，是一种弱势群体。
那我装着这种心态去演的时候，他身上就会有那种让人同情的东西，包括冠晓荷也是一个可悲的、可笑的，一个所谓的汉奸，但是他可怜，我用一种悲悯的眼光去看待他。最后很多人看完以后说这冠晓荷太可怜了，他一点都不坏，怎么那么可怜，甚至有的人跟我说这个，我觉得这就是演员带给他的东西。
马戎戎:所以说其实演坏人不能把他演的特别脸谱化。
辛柏青:对。
马戎戎:就是不能说把他演的就真的是这个人站出来，你就朝他扔鸡蛋。
辛柏青:是这样的。也要有道理，而且创作者的价值取向很重要，你是怎么理解的？你同情他吗？还是你爱他吗？你如果爱他，你同情他，然后你自然会带着悲悯的这种心境去诠释他，他自然就会在更多的人心目当中找到共鸣，然后对他产生同情，或者是能够在这个所谓的负面的形象当中找到一种正面积极的能量，我可能所有的角色都会有这种东西。
三
谭飞:那现在就是还有人在网上说你是中国的宋康昊，但这个其实听着甚至有时候会很烦躁，老这么说，但可能大家表扬的是一种就是说，你脸上的信息量和你表演的节奏，跟以往的中国演员不一样。你是不是觉得这样的一个表演节奏就是你追求的一种？还是说你还有可能有其他尝试，比如刚才我举得你是0.5秒反应表演，能不能变成完全没有间隙或者留白的表演，你会这样吗？
肖央:有可能，要是喜剧可能就像你说那么演就反应特快，可能就你说什么我都想好怎么回答你，就是那种可能不同的戏不太一样，我觉得就是一个角色的这种调性，其实是依附于整个作品的。您看到整个电影是个什么调性，然后你在那个电影中再去让那个角色生长起来，其实它跟其他电影中，它其实没有太多的放在一起比较的这种空间。
谭飞:是不是所有表演方式要吻合这个角色的调性？
肖央:对，要依托在那个作品里，就跟不同的房子装修似的，这个不太好比喻，我觉得就是它不同风格，比如说你画画，古典主义、表现主义是吧？跟这个抽象主义，跟印象派，你同样可能里边都是画一个人在里边，它就很难说这个，它肯定是不太一样都。
谭飞:但你这个话就容易有歧义了，可能很多人会说肖央，你有这么大野心和欲望吗？我认为演员是有局限性的，不是什么都演的。
肖央:不是，演员当然有局限性。
谭飞:但是我听你的说法是说你什么都能演，就只是说有些角色会反应快，有些角色会反应慢或者表演方式不一样。
肖央:我只是说我理想中，我是这么认为的就是说这个，比如说怎么说呢？比如说这个《情圣》里边可能是那种喜剧的东西是那样的。
谭飞:但其实你的反应也不是说就那么快，你也是有点这种木木的稍微过点再反应过来，其实那就是你的一个风格。你要真像周星驰当年那种，我觉得也不像你了。
肖央:可能是因为台词不太好。
谭飞:就老在心里想台词，所以有个反应时间是吧？
肖央:嗯，对。我只是说我自己觉得如果再拍一个戏，我还是要投入到一个新的状态中去，哪怕是《误杀》系列，我也觉得他是新人物，然后也是新故事，不要拿之前的经验往这上放，别刻舟求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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