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最好走走心
作者：许光辉
数，表示、划分或计算出来的量，与人们生产、生活密切相关。我查了下“在线新华字典”，带数的词语，载有186个，其中带“数”字的成语也有蛮多个。我们平时说话时，什么数据、数目、数量、数字，平均数、未知数、已知数，不计其数、心中有数、滥竽充数，哪一个不是张口就来。
评价一个事物离不开数字，没有定量、定性分析，就没有事物的概貌。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最重视“心中有数”，他提出的“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一切从实际出发”这些著名论断，中间最大的因素之一就是要数字准确，不至于做出与现实、真实相悖的蠢事。
数的来源，照讲是要“秤称斗量”，至少要“吃汤元估总数”，但一度时期内不但有人“摸脑壳”“看眼色”，更有甚者把数字当成了任人打扮的小姑娘：“使劲吹”。
数字无论大小，真实准确最好。1981年时，我在当时的汨罗县沙溪公社任农技干部。农技干部被称为公社的“二十八把手”，几乎天天都在田里地里。当时的形象概括是：“远看像要饭的，近看像个烧炭的，一问才知是农技站的。”那一年的春耕大忙之前，我在全公社范围内搞了个百家农户备耕生产调查，亲历亲为，定性定量，具体到户，总结提炼，形成文字后，发给电台报社的同时，也寄了一份给当时分管农业生产的县委副书记、副县长谢康生(此公退休前为湖南省委副书记)。康生同志说这个调研好，发了简报，后来我也调到县政府办去了。
在办公室几十年，我见过太多的数字，好多是“摸脑壳”“看眼色”的。在一些写手的笔下，数字是毫无尊严、毫无逻辑的。你说小了他就加个0，你说大了他就减个0，反正领导满意就行。记得上世纪末，市委书记专题调度要求相关部门联袂助推某民营科技企业上市。该企业的负责人找到时任办公室主任的我，要向某部门出具一个上年度完成销售收入的证明。我请示委领导，领导说：“他说多少就写多少。”我问来人，他说:“要5000万。”写好后给领导审：他大笔一挥“属实。”我盖章时问：“实际多少？”“2500多万。”问题是两个多小时后企业的人又折回来了，说数字太小了，要一亿以上。我问领导怎么办，领导随手就改成“1.05亿元。”我心暗想，这个番翻起来也快！
我是农村人，19岁之前一直在家种田。我就知道大集体时粮食是要过秤的，一个生产队收了多少粮，斤是斤，两是两，没得假。及至分田到户，头两三年还有人过秤，后来从田里到仓里，湿谷干谷都没人过秤！现在若问哪家收了多少谷，回答都带“来”字：“五千来斤，万把来斤……”不是不说实数，而是实在没有数。有饭吃，吃不完就是硬道理，数字吗随便写。
我觉得数字“使劲吹”非常害怕，是最近看书时引起的。一是读《一生的长征》，彭东明写喻杰的。我发现喻杰多次在多个地方讲水稻产量“三万六千九百多斤要不得。”我通过网上一查，《人民日报》1958年8月13日头版头条位置赫然在目：《麻城建国一社出现天下第一田 早稻亩产三万六千九百多斤 福建海星社创花生亩产一万零五百多斤记录》。喻杰说自己是农民，参加革命前一直在种田，一丘田打多少谷肯定晓得。
二是在看《资治通鉴》卷一百四，晋纪二十六，孝武帝太元七年（382）时，读到的历史记录。“五月，幽州蝗生，广袤千里。”“秦刘兰灭蝗，经秋冬不能灭。”可见灾难之重。我是学农的，知道蝗灾的可怕，吃起来“百草无遗”，连树叶都吃光。那时候科技不发达，人们不知道蝗虫是在杂草间的泥土里繁殖的，多的时候每平方米有4000-5000个卵块。每个卵块有50-80粒卵。其卵的孵化时间15天到20天。这么大的量这么快的速度，如何灭得了？当时有人奏请处分刘兰，苻坚却说：“灾自天降，非人力所能除。此由朕之失政，兰何罪乎？”由于皇上是这个态度，为了不让其“失政”，下面就漫无边际地“使劲吹”：“是岁，秦大熟，上田亩收七十石，下者五十石。蝗不出幽州之境，不食麻豆，上田亩收百石，下者五十石。”蝗虫是杂食性、迁徙性昆虫，不可能不出幽州之境，不食麻豆。
记得有资料介绍，《资治通鉴》是毛主席一生最爱读、读得多的书籍之一，照想他老人家对这个历史事实是了解的。1958年的“大卫星”是放在人民日报的头版头条、通栏标题，毛主席应该是知道的。看来这个“使劲吹”确有三人成虎之力，到一定时候是挡不住的。明知是假，也只能是《皇帝的新装》任其裸体前行。
识别一个数字的真假其实很简单，一是凭常识，二是搞调查研究，问题就难在心理上，愿不愿意实事求是，照事实说话。邓小平多次讲他是“实事求是派”。还说：“我读的书并不多，就是一条，相信毛主席讲的实事求是。过去我们打仗靠这个，现在搞建设、搞改革也靠这个。”陈云在反复研读毛主席著作后，提出了著名的“不唯上、不唯书、只唯实，交换、比较、反复”“十五字方法”，都强调了搞清真实情况的极端重要性。
“调查研究是谋事之基、成事之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没有调查就没有决策权。”“坚持从实际出发、实事求是，不只是思想方法问题，也是党性强不强问题。”如果一些人总是“看眼色”，听任“使劲吹”，最终是要出大事的。前秦吹了之后是亡国；1958年吹了之后是三年困难时期，饿死了好多人，都付出了惨痛教训。但愿这样的历史在中华大地不再重演，我们也有理由充分相信一定不会重演。
作者简介
许光辉，贫苦农民出身，汨罗江边长大，现为退休人员。在职时埋头公文处理，兼写科普文章，均是雕虫小技，称不上作品。退休后仍玩文字，实为自娱自乐。感恩阅读，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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