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本纪（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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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本纪（六）

卢生对秦始皇说：“我们到处寻找神仙和灵芝奇药，但却始终没有找到，是因为现在有很多人伤害神仙。我们经常这样想，如果皇帝经常微服私行，就能驱除恶鬼。只要恶鬼赶走了，那么真人神仙自然就会来到。皇帝所居住的地方臣下们全都知道，神仙自然不敢前来。真人神仙，入水不湿，入火不化，腾云驾雾，和天地同生共存。皇帝您成天忙于治理天下，做不到心情恬倓。我们希望您居住到普通人不能知道的宫殿中，那么不死之药才能得到。”秦始皇说：“原来如此！我最羡慕真人，以后我自称‘真人’，不再称‘朕’了。”

秦始皇下令，在咸阳旁边二百里的宫殿，用二百七十座天桥连接起来，把帷帐钟鼓美人充实进去，部署完毕之后不准称意移动。秦始皇所到之处实行严格保密，如果有人敢暴露皇帝的行踪，不问情况立即处死。有次秦始皇帝来到梁山宫，从山上看到丞相李斯的车辆随从很多，心中不悦。很快就有宦官报告了李斯，以后李斯出门时车辆人员减少了很多。秦始皇大怒道：“肯定是有宦官泄露了我的话。”下令御史进行追查审讯，把当时在秦始皇身边陪伴的宦官全部斩杀。从此后，再也没有人知道皇帝的处所，群臣汇报决定国家大事，全都在咸阳宫中。

侯生和卢生凑在一起商量说：“秦始皇为人，天性刚愎自用，他出身诸侯，兼并天下后心得志满，认为自古以来没有谁能比得上他。他专门任用狱吏，狱吏们很得宠。博士虽然有七十多人，只是滥竽充数的牌位，皇帝从来不重用他们。丞相和大臣们也只是服从命令，全凭皇帝决断。皇帝喜欢用酷刑杀人为乐，天下人害怕判罪，只想保住官位，没有谁敢忠心直言。皇帝不知道自己的过错，所以日见骄横，臣下们害怕惩罚都违心地欺上瞒下。天下的事情，无论大小都由皇帝裁定，他甚至每天派人称量看过的竹简木简重量，批阅文件达不到一定数量都不休息。他对权势的贪婪到了这个地步，再好的仙物奇药也无济于事。”

于是这几个选择了逃亡。秦始皇听报后大怒道：“我前番收缴天下之书后全部烧掉，然后征召了大批博学之士和有方之士来到朝廷，是想让这些博士们出好良谋振兴国家，让这些方士炼出仙丹奇药。我现在听说韩众早已逃跑，徐福等人的花费数以万计，却最终什么也没找到。我从心底里尊重卢生他们，给予他们丰厚的赏赐，但他们临逃走之前还敢诽谤我。这部分人还有些依然在咸阳的，我刚刚派人去查访过，很多人妖言惑众、扰乱民心。”

秦始皇派御吏进行专门审讯。这些人挺刑不过，进行了一连串告发，共牵扯出四百六十多人。秦始皇下令在咸阳全部活埋，接着征发更多的流放人员去戌守边疆。秦始皇的大儿子扶苏劝阻说：“天下刚刚平定，远方的百姓还没归附。儒生们只是诵读诗书，效仿孔子罢了，现在父亲您一律用重刑惩罚他们，我担心天下人心会因此不安定，希望陛下明察。”秦始皇听完后很是生气，就打发扶苏到上郡去监督蒙恬的部队。

公元前211年，有老百姓在一头石头上刻下“始皇帝死而地分”。秦始皇听说这事后，就派御史逐一审问，结果没有谁承认这事，就只好把这块石头近处的人们全部抓捕杀掉，把石头用大火焚化。

公元前210年十月癸丑日，秦始皇再次出游。左丞相李斯跟随，右丞相冯去疾留守咸阳，秦始皇的小儿子胡亥也要求跟随。因为秦始皇很喜爱这个儿子，就答应了。十一月，秦始皇一行来到云梦泽，在九疑山下远望祭祀虞舜。然后沿江而下，观看籍柯，渡过海渚，经过丹阳到达钱塘。经过浙江江面时，水势汹涌，恶浪涛天，只好继续往西行进四百二十里，从最狭窄的地方渡过。秦始皇到达时会稽后祭祀大禹，眺望南海，刻立石碑颂扬秦德。

秦始皇返回时经过吴郡，从江上转行海路，向北到达琅邪。方士徐福等人到海上寻求神药，多年不得，花费很多，害怕被处罚，就报告说：“蓬莱山的仙药能够得到，但是经常被大鲛鱼阻拦，所以不能到达。我们请求派善射之人前往，用连弩射死大鲛鱼，那么仙药就能够得到。”秦始皇在做梦时和海神激战，就像是和真人战斗一样。他醒来后让人去占卜，博士们说：“水神不是能轻易和人相见的，他这是派大蛟鱼做试探。现在皇帝您祭祀很是周到恭敬，却出现这种恶神，应当先除掉它，然后真正的善神就来到了。”秦始皇下令，让渔民携带捕大鱼的工具入海，亲自携带弓弩等待大鱼出现后射杀。从琅邪向北直到荣成山，都不曾遇见。到达芝罘时，果然遇到了一群倒霉的大鱼，马上射死一条。接着整支队伍又沿海向西进发。

来到平原县时秦始皇病倒。因为他最厌恶“死”这个字，所以群臣谁也不敢提死这个事情。秦始皇病情加重，自感时日不多，于是就写信封好赐给公子扶苏，信中说：“与丧会咸阳而葬。”书信封好后，存放在车府令赵高加盖玉玺的办公场所，并没有交给使者送出，赵高在密切关注形势发展。七月丙寅日，秦始皇在沙丘平台去世。

丞相李斯认为皇帝死在外面，担心各位公子及天下哗变，于是下令秘不发丧。他秘密派人把棺椁放在透风的凉车中，只允许秦始皇宠幸的宦官在两旁陪乘，每天照常一时三顿奉上饮食。百官像原来一样奏报事情，有名宦官在凉车中批阅奏章。当时只有胡亥、赵高和秦始皇所宠幸的宦官共计五六人知道秦始皇已死。

赵高曾经教胡亥写字，教授狱律法令，胡亥很喜欢赵高。赵高和公子胡亥、丞相李斯秘密拆开秦始皇写给公子扶苏封好的信件。然后谎称李斯在沙丘接受了秦始皇遗诏，立皇子胡亥为太子。又伪造了一封信给公子扶苏和蒙恬，列举他们的罪状，赐令他们自杀。车队继续往前行进，经过井陉到达九原。这时已经是三伏天，秦始皇的尸体在凉车中不断散发出难闻的尸臭味。李斯下令随从宦官，让他们往车中装上腥臭的鲍鱼，让人们分不清是尸臭还是鱼臭。

秦始皇赢政，享年四十九岁，堂堂千古一帝竟然以这样一种方式结束了一生！

黄其军

作于2019年12月15日（古历己亥年十一月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