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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虎(最新谍战小说连载) || 简单就快乐;张合荣
















最新战小说连载


壁  虎

 

(一)

上海 ,梅雨天气,雾气重重,打着油纸伞的行人脚步匆匆。闸北火车站一大早就涌入了大批的军警和头戴礼帽的黑衣人,从候车厅到一站台,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火车进站,刚下车的旅客马上就被吆赶着涌进了出站通道。

在火车站的天桥上,两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子手里拿着当天的《申报》紧张地盯着远处的进出站通道,这时,一个抱着香烟匣子的中年男人边吆喝叫卖边走了过来。

“香烟,卖香烟,老刀牌香烟,先生要香烟吗?”

“哈德门,有吗?来一盒哈德门。”

“有的,有的,哈德门一盒,给您。”

穿夹克的男子边问边掏出一沓钞票递了过去,买烟人笑眯眯地接过钱,递上香烟,看似很正常的一递一送,但穿夹克的男子掌心里除了那盒哈德门香烟,还多了两枚印着菊花的蓝色徽章。

穿夹克的两个人迅速地离开天桥,左拐,走了大约几十米远,闪身进了路边的一家杂货铺,等他们从店里走出来的时候,夹克换成了黑色的西服,在西服的左领上角,别着一枚蓝色的菊花徽章。他们快步走入候车厅,随着人流进入进站通道,把守的军警仔细查看了他们出示的蓝本证件和衣领上的菊花徽章,然后放他们通行。

此时,一列从嘉兴开过来的火车缓缓进站,车上下来的旅客一下子把一站台挤满了,提着皮箱的,夹着包袱的,拉着小孩子,搀扶着老人,来接站的,走散以后互相找人的,吵闹着,吆喝着,瞬间把个站台上吵得沸反盈天。

“猪头三,侬热昏了,还有不到二十分钟呀,火车不能放到别的站台,你缺西啊!”站台的正中央,一个披着黑色大氅戴着墨镜的男人高声斥骂。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陆队长,这个点二站台有会车呀,不过我马上去安排,马上安排。”站在一旁的一个穿着铁路制服的中年男子被骂得满脸通红,额头上满是细密如麻的汗珠子,躬身弯腰地不停道歉。

“都给我看好了,火车马上到了,必须给我认认真真地检查,不能有一丁点的闪失,听清了没有?”这个被称为陆队长的男人叉着腰,耀武扬威地下命令,在站台上显得十分的扎眼。

陆队长,汪伪特工总部行动二队队长陆棕峰,此刻他正执行一项重要的警戒护卫任务,迎接从南京归来的汪伪大汉奸周佛海和随行的特工总部头子李默群。

这时,从站台另一头匆匆跑过来一个高个的男子,黑瘦,鼠形贼眼,他跑到陆棕峰面前附身耳语,这个人是行动处长冯占林的秘书陈造佰。

陆棕峰听完陈造佰的报告,又挥着手对警戒区的特务们做了一番交待,特务在中心隔离区又重新设置了一道屏障,对前来接站的官员和随行人员都做了很认真的检查。

没过多大一会儿,远处就传来了火车汽笛声,列车缓缓驶进站,停下,前面几节车厢里的旅客一下车就被站台上的军警迅速隔离开来,涌进了另一条通道。刚才那两位穿黑色西服的男子

迅速穿过人流,向被军警隔离的最后两个车厢而去。

“站住,干什么的?”陆粽峰正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忽然发现两个特工打扮的黑衣人逆向而行。

“市政府办的。”两名黑衣男子停住了脚步,陆棕峰快步跑过去,仔细打量,发现他们的衣领上虽然也别着菊花形的警卫徽章,但只是普通的蓝色徽章。原来特工总部为了确保核心区的安全,临时把接近核心区的人员佩戴的徽章由蓝色改换成了蓝灰色徽章,除了特工高层和核心区的人员,别的人都不知道这一变化,如果不仔细看也不一定能看出这细微的差别,这套蓝灰色徽章只在有重大警戒护卫任务时才启用,而且,这也是刚刚与市政府办的刘秘书长碰过头的。

“小赤佬,到老子这里装大尾巴狼,给我抓起来。”陆棕峰看出端倪,知道这里面有诈,边喊抓人边掏手枪。

“叭叭叭”几声枪响,两名黑衣男子迅速掏出手枪,打倒了围上来的两名便衣,站台上顿时大乱,还没来得及出站的旅客被吓得尖叫着四处乱窜乱躲,站台上的军警迅速分成两拨,一拨去疏散旅客,一拨有序围拢,筑成一道人墙,把刚刚下车的大汉奸周佛海和李默群与旅客隔离开来,保护了起来。

站台上枪声大作,两名黑衣男子躲在站台的立柱后面开枪,其中一名男子腿部中弹被打倒,背靠着立柱坐在地上朝特务开枪,另一名男子朝军警筑起的人墙方向扔出一颗手榴弹,在手榴弹爆炸的瞬间他冲了出去,接连甩出几个手榴弹直指目标区。

“他娘的!”被打得狼狈不堪的陆棕峰躲在另一侧立柱后面,乘着硝烟散去的间隙,瞅准机会,冲扔手榴弹的男子连开数枪,男子中枪倒地,陆棕峰迅速冲过去查看,被打倒在地的男子已经中枪身亡,另一位腿部头部都受伤的也已经昏迷过去。

“快,送特工总部医院,我要活的。”陆棕峰拍了拍这名男子的脸,又在他鼻子下试了试,发现此人还有气息,他急忙命令手下将男子送医院抢救,他要留下活口。

而一直躲藏在天桥口扮作小摊贩的上海军统站站长姚天沐,远远的看到了站台上发生的一切,他狠狠地捻灭了烟头,挥了一下手臂,隐藏在四周伺机行动的军统特务们见刺杀行动失败,各自闪离了现场。


特工总部大楼的会议室里鸦雀无声,行动处处长冯占林阴沉着脸,不时用眼睛斜瞟一眼在他面前垂手肃立的各队队长。

“周市长和李部长返回上海的时间和车次是高度机密,除了你们几个,没有人知道那火车上坐的是什么人,我们在闸北火车站布置了几道军警,还是让军统的人混了进来,你们是怎么防范的?这就是你们向我保证的万无一失吗?”冯占林沉默了一会终于爆发了,他将手套“啪”地一下扔在桌子上,指着会议桌两旁噤若寒蝉的大小头目厉声怒斥。

 “报告处座,这次计划泄密,可能是我们内部出了岔子,但除了我们特工总部,市政府的几个部门也都提前知道这个计划,这要查起来恐怕就有难度了,不过我们已经派人去查了。”行动二队队长陆棕峰躬着身子恭敬地向冯占林汇报。

“情报科呢?情报科,你们那边查的什么情况?”冯占林用眼睛瞅着情报科长张柏树。

“报告处座,军统行动诡秘,这几天侦听股也没有截获到军统有价值的电报,我们正配合侦查科对陆队长抓获回来的军统分子进行审讯。”张柏树毕恭毕敬地站着报告,因为紧张加上天热,那张肥胖的圆盘大脸上汗珠子如断线般滚落,他也不敢擦一下。

“报告处座,被抓获的暗杀人员身份已经查清,他是军统锄奸队的,潜伏在霞飞路57号,我们对霞飞路57号进行包围,但他们应该是已提前收到了消息,等我们赶到时,军统的人已全部逃离,我们正在全力抓捕。”脸颊瘦削,面色煞白,看似气血不足的侦查科长万松海倒是显得十分镇静,语速平稳,不紧不慢地报告,但他那不急不缓的话语里明显透着一股阴冷之气。

“好,大家就坐,我刚从周市长那里回来,周市长大发雷霆,李默群部长也对我们行动处做了批评,军统的人竟然敢在我们鼻子底下兴风作浪,要不是处理及时,后果难以想象啊!各位,我们拿着中华民国国民政府的俸禄,就得为党国大业尽职尽责,决不能让军统和共产党搅乱了我们的新秩序,这次必须全力查清,全力围剿,听清楚了吗?”冯占林逼视着刚刚落座的手下。

“是!”刚刚落座的手下又齐刷刷的站了起来。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夜幕下的上海滩霓虹闪烁,灯火辉煌,和特工总部一墙之隔的公寓里住着大大小小的特工头目,这是李默群实施的安抚策略,让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们把家眷接到这里,有军警警卫,名义上是安抚这些刀尖上舔血的特工头目,实际上是把这些家眷当人质以便能很好的控制和监视他们,另外,让他们住在一起,互相也能监督,一举多得。

公寓楼是法式建筑,这里原来是上海纺纱业大亨曾子良的别墅,曾子良逃往重庆后就被市政府剿来充了公,别墅坐落在风景优美的明珠湖畔,四围是一个公园,公园里亭台廊榭,假山曲水,环境清幽,公寓楼里面装修的非常豪华。

冯占林正在别墅里饮茶,秘书打来电话,侦查科和行动一大队在虹桥抓住了共党的交通员,共产党与军统一样,都是新秩序的心腹大患,真是东边不亮西边亮啊,冯占林像打了鸡血,一下子又兴奋了起来,他披上衣服迅速地赶往行动处。

行动处的大牢里潮湿,阴暗,通过一条隧道似的长廊,冯占林来到审讯室,他看到万松海正挥舞着皮鞭抽打着一个已经满身是血的人,那个人的身上被抽得皮开肉绽,胸脯上的肉被用烙铁烙成了黑乎乎的一大片,审讯室里充斥着浓烈的皮肉烧焦的味道。

“处座,这小子的嘴死硬死硬的,不过您放心,我就不信撬不开他的嘴?”万松海面目狰狞,眼睛血红,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湿透,右手提着皮鞭,看到冯占林进来,用沾满血的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汗,看来白天行动受挫的他是下了死决心要拿下共产党的这个交通员。

情报科长张柏树横着他那肥胖的身子走了进来,附在冯占林的身边耳语几句,冯占林原本紧蹙着的冷酷的眉宇稍稍舒张了点,在一旁的万松海用嫉妒的眼神瞪着赶来献媚的张柏树。

“赵成杰?赵成杰!不错,是条汉子,是豪杰,枫桥路29号,就在老子的眼皮子底下啊!够可以的啊?想当豪杰,老子成全你,你可以硬扛着,那就让你看着你的老婆被扔进皇军的慰安所每天供成百人来享受,让你那两岁的儿子被扔到街头,活活地冻死饿死陪你当豪杰吧!”冯占林跨前一步,一只手狠狠地向后揪起交通员的头发,另一手托着他的下巴,让已经疼得几乎晕厥过去的交通员的脸对着自己,眼睛阴森森地逼视着,嘴角漾着鬼魅似的阴笑。

“放了她们,不关她们的事,放开她。”一听到孩子和妻子,被折磨得半昏迷的交通员一下子清醒过来了,两只手两条腿都被紧紧地箍着,他只能是无力地徒劳地挣扎着。

“带进来!”张柏树对着门口喊了一声。

两名特务拖押着一个怀里抱着孩子的青年女人进了牢房,女人一看到被绑在刑架上的男人,疯了一样地扑了过去。

“秀琴,秀琴,抱好孩子,他们没有对你怎么样吧?”交通员看到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也被带了进来,奋力地想挣脱捆绑,想接住朝自己扑过来的妻子,但手脚被箍着,只能绝望地瞪大了双眼,脸上表情痛苦扭曲。

“成杰,成杰,我没事,我没事,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啊?”女人见丈夫被折磨得没有了人样,心疼得浑身颤抖,泪如泉涌,但话未说完,女人就被几个打手拖开了,并从她怀里夺过了孩子摔在地上,孩子吓得哇哇大哭。

“放开她,放开她,你们这帮畜生,畜生……”交通员着急又痛苦地破口大骂。

 “畜生?好!既然你说我们是畜生,那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畜生!来人!”冯占林向万松海一挥手,万松海侧身,扭头,示意,几名打手马上饿狼似地冲了上来,他们狞笑着抱住女人,开始撕扯女人的衣服,用手在女人身上头上脸上胡乱地用力地捏着拧着,可怜的女人无力无助地躲着,尖声哭叫着,但换来的只是这些打手更疯狂更肮脏的猥亵,躺在地上的孩子爬起来,大哭着跑上去想抓住妈妈,万松海一把将孩子拎起来,象拎一只鸡一样的举在半空中。

女人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撕破,被扯掉,近乎裸着的被几个肮脏的男人按倒她丈夫身旁的一张方桌上,她像一只柔弱的小羊羔落入了狼窝,已经惊恐到了极点,没有了反抗的能力,也没有了反抗的意识,只是绝望地睁大双眼盯着自己的丈夫,想叫,但叫不出来,想哭,也哭不出来,而冯占林任由手下的特务畜生般地欺凌女人,他若无其事地看着交通员,满脸狞笑,就像在欣赏自己的猎物。

“放开她,放开她,你们这些畜生啊!”

“我说!我说!”

眼看着自己的妻子遭到凌辱,儿子被摔在地上哇哇大哭,交通员的心疼得滴血,他的心理防线完全崩溃。

“住手,都给老子住手,他妈的!一见女人下手比猴还快,没见抓共党的时候,都成缩头乌龟了?”

冯占林转身朝万松海一摆手,万松海朝其中一个打手的腿上踢了一脚,并大声喝止,其他几个听到万松海的骂声也停了下来。

已经被那些打手凌辱得懵了傻了的女人在方桌上躺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她站起来,想用衣服遮住自己的身子,但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撕成条撕成片,她佝偻着身子扑过去,从万松海手里夺过孩子紧紧地抱在胸前,她没有哭,也没敢看自己的丈夫,只是呆呆地蜷缩在审讯室的门口。


“好,识时务者为俊杰,赵成杰,这才是真正的豪杰嘛!汪主席建立国民政府,韬光养晦,才是成就我中华伟业的正道,蒋总统那里早已经是明日黄花,你们共产党现在还和他搞什么国共合作?扯淡!一群土包子还指望着真能掀起什么大浪?再说了,你就是个小小的交通员,死撑着有什么用?我告诉你,今天,你就痛快地做个选择,你要选择光明,我们绝对不会亏待你,你要想给老子耍什么花招,哼哼,你老婆和孩子在我手里,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冯占林坐在讯问椅上,端着茶水缸子,不紧不慢地吹着茶水上的浮沫,眼睛瞄着交通员,笑着,但那笑里却像藏着小刀子,一刀一刀地剜着交通员的心。

“我说,我说,我答应你们,但你们也要答应我,放了秀琴和我的孩子。”

交通员赵成杰看着蹲在门口狼狈不堪目光呆滞的妻子和在她怀里大哭的孩子,他的身子也一下瘫软了,他没有力气再坚持了,这个血性的汉子熬过了打手的皮鞭,但终究是没有勇气面对妻儿受辱。

特务把赵成杰从刑架上解下来,扶他坐到椅子上。这个赵成杰可不只是一个小小的交通员,他手里掌握着共产党虹口区和宝山区好几个交通点的重要信息。为了保住老婆孩子的性命,既然已经变节,他索性把手里所掌握的东西全部交待了出来。

冯占林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养神,看似不经意,实际上他在竖着耳朵认真地听着交通员供述的每一个字,眉梢微颤,嘴角露出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笑意,等赵成杰交待完,他站起身快步走出牢房,径直朝特工总部的办公室快步走去。

“处座,这么晚了,您老人家怎么还在这儿?您可不能太累着自己啊!有什么事交给我们就行了嘛!”走廊上迎面走来后勤科科长周天,他手里拎着一瓶酒和一个纸包,悠闲地哼着小曲,一见冯占林,赶紧快步小跑几步赶上来。

“今天你值班?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值班期间不能喝酒,不能喝酒,喝酒误事,你就是屡教不改吧?”冯占林看见周天,他嘴里训斥着,但明显能看出他今天心情大好,他并没有真的生气,他对这个周天应该是喜爱的。

“处座大人,您放心,我不会误事的,咱什么时候误过事,这不是知道您累了一天,拿过来孝敬您的嘛!老黄家烧鸡,再来杯小酒,您解解乏!”周天把手上的纸包和酒往上一举,嬉皮笑脸地和冯占林打哈哈。

“少给我油嘴滑舌的,到我办公室去一下,我正好有事找你。”冯占林拍了拍周天的肩膀。

周天进到冯占林的办公室,先拿过一张报纸铺在桌子上,将纸包打开,在报纸上铺展,把里面包着的烧鸡掰开,把鸡肉撕成条,又麻利地拿过两个杯子将酒倒上,等冯占林到衣架前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挂到衣架上转回身的时候,周天已完成了全部动作,嘬着油乎乎的指头,在桌子前笑眯眯地看着冯占林。

“嗨嗨嗨!谁说我要找你喝酒了,你小子现在学会自己做主了啊?快收起来,一会我还要在办公室说事,你闹得这油乎乎的,成何体统?”冯占林一回身,发现周天已经把酒倒上了,连忙阻止。

“处座,请吧?”

“今天又皮痒痒了?找上门来让我收拾你。”

“大哥,我这不是关心你嘛,听说你忙着还没有吃晚饭,我让吴猴子专门出去跑了一趟,这不挖空心思孝敬你吗?”周天把冯占林拉到桌子跟前的椅子上坐下,随手递给他一杯酒。

“贫嘴。”冯占林接过酒杯,晃动着杯中的红酒

“大哥,告诉你个好消息,从香港转运过来的那批药品已经全部出手了,闽东洋行发过来的那批绸缎也交给了那边的供货商。”周天从口袋里掏出闽东洋行的货票递了过去。

“这么快?我就知道,还是你小子有办法。”冯占林拿过货票仔细察看着,脸上绽出了笑容,和刚才在审讯室里阴冷的他判若两人。

“大哥,现在黑市上盘尼西林的价格已经炒得很高了,咱再吃一批?我已经交待了,再进一批过来,也和闽东洋行说好了,来多少吃多少,大哥,你说咱是不是该喝一杯?”

“喝一杯?”冯占林眼睛看着周天,透出一分俏皮。

“喝一杯!”周天边说边把自己手里的酒杯凑过去,冯占林也举起酒杯,碰杯,两个人的眼神里都透着一种会心地笑。

“我说周天呀,今晚上你还真得要陪陪我,万科长今天逮了条大鱼,一会儿,咱们行动处要全体出动,你让后勤科的也全部备勤,今晚咱得撒个大网,有咱们忙活的。”冯占林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把酒杯用力地墩在桌子上,站起身来拍了拍周天的肩膀,给他布置任务,周天虽然不知道冯占林的葫芦里要卖什么药,但看到冯占林那强抑着的兴奋劲儿,他知道今晚的行动肯定要比出手的那批货重要得多值钱得多了。

冯占林是周佛海麾下的得力干将,曾在张发奎国民革命军第四军25团4连担任连长,宁汉合流后,他的第四连在武汉国民政府主席汪精卫的官邸驻防,因为精明干练,且勇敢能战,被紧随汪精卫的周佛海看中,冯占林也由此一步登天,在连长的职位上连升三级,跟随周佛海从香港转赴上海。周佛海对这位胆略过人且心思缜密的追随者十分重用,在掌管上海特务机关后,专门安排冯占林担任了行动处处长的重要职务,周佛海把他当作心腹安排在这样一个重要的位置上,一来可以秘密掌握丁默屯和李默群的全部活动情况,二来能够很好地利用冯占林的精明手段,进行各种秘密的钱权交易,大发战争横财。

 周天与冯占林两个人同在浙江慈溪的逍林镇长大,冯占林年长周天五岁,周天的父亲在慈溪经营绸缎庄,与冯占林的父亲冯金奎多有生意来往,且两家在逍林镇是邻居,儿时的周天最喜欢冯占林带自己玩耍,他的第一副弹弓还是这个大哥哥帮他做的。小的时候,只要冯占林在弄堂里出现,他的屁股后面一定会跟着周天这个小跟屁虫。

长大以后,冯占林从军,周天在同济大学上学,偶尔能在过年过节时遇上,穿上军装的冯占林在周天眼里更加高大英武,更是成了周天敬慕的英雄。上海沦陷后,市政府要员转移武汉,大学毕业的周天刚刚到上海市教育局谋了份差事,随着政府的转移,他的生活一时也就没了着落,经人介绍到法租界培华学校当了教员。


冯占林投靠汪精卫后,国民党军统绑架他的家眷,以逼他回头,他的父亲冯金奎遭军统绑架在反抗中被乱枪打死,周天的父亲周文昌并不明真相,念及旧交将冯占林的母亲与妻子藏在老宅中,躲过了这次绑架,正碰上周天放假回家,周文昌就派周天亲自护送,把这对婆媳秘密安置在冯占林在浙江温岭的叔父家中。

冯占林在上海稳定下来后,听说周天也回到了上海,他亲自到培华学校请周天到汪伪政府任职,冯占林一是感激周家对他们冯家的救命之恩,另外也的确是非常喜欢这个从小就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兄弟,而且现在的周天已经是同济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了,聪明又帅气。周天还是个数学天才,在逍林镇,当年天赋极高的他考上同济大学物理系后曾经让逍林镇有过小小的轰动,冯占林认定聪明的周天是个人才,他希望周天到他的行动处,能助他一臂之力,打仗亲兄弟,他们虽说不是亲兄弟,但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初到上海的冯占林身边需要这样的人帮他。

周天在学校里参加过反日游行,尽管对政治不是太敏感,也不太感兴趣,但他对目前的政局还是一点粗浅的了解,当听说冯占林加入了汪伪政府时,这个从小在他眼中十分高大勇武的英雄兄长形象就大打了折扣,周天对冯占林的行径十分的不解,所以当兴致勃勃的冯占林在培华学校找到周天时碰了一鼻子灰,双方的政治观点和价值观发生了冲突,周天不愿意跟着冯占林到汪伪政府谋职,不过冯占林倒没有生气,他更加喜欢周天了,几年没见,周天还和小时候一样的率真,人各有志,他也没有过于勉强周天,不过硬给周天留下一大叠钞票和一部从英国舶来的留声机作为礼物。

局势越来越严峻,汪伪政府进驻大批官员加强政府职能,上海重建新秩序,为强化上海地区治安,逮捕暗杀了一大批有反日情绪的人。周天的同济大学同学孟见梁在招商书局的报社工作,就因为印刷反日传单被抓起来了,孟见梁是周天上大学时最要好的朋友,在他生活没有着落的困难时候是孟见梁接济他,并把他介绍到培华学校工作的,所以,孟见梁被抓后,周天为他四处求人想办法。 

周天求了很多人,想尽了各种办法,都没有能把孟见梁救出来,最后不得不硬着头皮来找冯占林。在冯占林眼中,孟见梁不过一个小卒子,放他杀他都无所谓,但周天这个时候送上门来,对冯占林来说却是意外的惊喜,他故意吓唬周天,说是刚得到消息,孟见梁犯的是危害新政府秩序罪,三天后将被枪绝。周天不知道真假,苦苦哀求冯占林出手搭救,冯占林趁机要挟,软硬兼施,逼着周天答应了冯占林的条件,周天一答应到汪伪政府任职,冯占林马上安排手下人释放了孟见梁。

其实面对混乱的局势,周天一介书生,也确实难以辨清方向,前途渺茫,他也弄不清路该往哪个方向走,就这样阴差阳错中无奈地进入了特工总部,在永业坊崇安里39号特训班训练后,冯占林破格提拔周天担任了行动处的后勤科长。

对于安排周天到后勤科当科长,冯占林自有他的主意,他知道周天和他一样,他们这些在商贾家庭长大的孩子,从小耳濡目染,对于做生意的那一套经门清,只要给周天机会,这小子用不了多久,就会把他那聪明劲全用在生意上。

有了周天这个心腹帮手后,冯占林就把黑市交易这一大摊重要的事情慢慢交给了他。冯占林在黑市上为其主子周佛海大肆敛财,自己也趁机中饱私囊,而周天在这些钱权交易中自然也沾了不少腥气,慢慢地变得滑头了,变得有手段了。

听到走廊里有急促的脚步声,冯占林示意周天,周天赶紧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干净,冯占林和周天在外人眼里还是很严格的上下级关系,他们不想让别人知道太多,在这时时充满争斗的特工大楼里,你永远得多长一双眼睛,以防背后有人暗算。

原来是万松海前来报告新的情况,看来他从这个叫赵成杰的交通员身上一定又挖出了更重要的东西,万松海一进办公室,就被冯占林请进了办公室的里间,两个人在里面秘密交谈,而这时候接到命令的陆棕峰和张柏树也赶到了会议室,随后那些大大小小的特工头目也都陆陆续续赶来参会了。

“陆队长,看来这一次万科长要露大脸了,侦察科和行动一队逮住了一条共党大鱼。”张柏树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陆棕峰,短又粗的手指头下意识地在桌子上划着圈。

“张科长,你说,万松海这小赤佬从哪整来的情报,你情报科长居然球也不知,哈哈,我担心处座又会说您这大科长是摆设了。”陆棕峰边用手整着收拾得油光铮亮的头发,边调侃张柏树。

“嗨,我说你们二位大科长、大队长,还有闲心在这斗嘴啊?一会处座出来了一定有大行动,做好准备吧。”周天斜靠在椅子上剪着指甲,他从心里面讨厌陆棕峰,这个阴阳怪气家伙,说话十分刻薄,平时做事贪功图利,又桀骜不驯,眼睛里根本容不下身边的同僚。

“哦?周科长,看来你已知道今晚有大行动了,到底是处座身边的红人啊,什么都比我们知道得早,周科长,今晚什么行动?能不能先给兄弟们透露一点?”听到周天说话,陆棕峰紧忙转过去和周天打着招呼,脸上堆着讨好的笑,他心里清楚,在行动处,这个周天可是处座眼里一等一的红人,他敢得罪别人,但不敢得罪周天,所以和周天说话时是非常客气的。

  “陆队长,你没看今晚你们几个大队长都到齐了?连我这个管后勤的都被喊来了,这马上午时了,如果不是有大行动,大半夜的叫咱们都过来干什么?请咱们吃宵夜呀?”周天把小剪刀收拾好,放进裤兜里,眼睛不屑地瞅着陆棕峰。

“周科长说的对呀,今晚聚的是挺齐的啊!行动处各口子的老大都到了,看来还真有大事发生啊!”陆棕峰环顾着四周,陆陆续续赶到会议室的大小头目们正在一旁唧唧喳喳的议论着,就连特工总部财务科的美女主管高小娜也赶来了。

 一看见坐在沙发上的高小娜,陆棕峰马上换了一幅嘴脸,一双眼睛色迷迷地专往高小娜那丰满的胸部和光滑的颈部瞄,挤眉弄眼挑逗高小娜。

这个高小娜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从小出身贫寒,吃过苦也受过罪,长大以后,不想再过苦日子,凭着自己的姿色倚靠各色人等,扒住了特工总部的头子唐慧民,一路混进了特工总部的大楼,还坐上了财务科主管的金椅。她平时不爱穿军装,喜欢穿鲜艳的旗袍,只要她穿着旗袍在特工总部的大楼扭着腰肢一过,各个办公室的男人都会垂涎三尺。今天晚上她穿了一件白底蓝花的旗袍,在灯光下,倒是别有一番韵味,一束波浪卷的秀发自然松散地披了下来,鬓边戴了一个粉红色的发夹,刘海斜梳,细眉玉颈,红唇丰润性感,看见陆棕峰一双眼色迷迷地撩逗她,她故意斜靠在沙发上,旗袍分叉处露出白嫩的大腿,不时撩着长发,对陆棕峰投来媚媚的笑,灯下看这样风骚的美人,陆棕峰馋得直咽唾沫,如果不是在冯占林的办公室,他真想扑上去在那白白嫩嫩的大腿上狠狠地啃一口。

冯占林和万松海从办公室的里间走了出来,刚才还唧唧喳喳的大小头目们马上都肃静了下来,高小娜也赶快收敛起脸上的媚劲儿,迅速地站了起来,垂手而立,冯占林沉着脸扫了一眼,示意大家坐下。

“各位,今晚紧急叫大家过来,是有个大的行动,希望各位精诚团结,密切协作,确保行动成功,下面我布置一下今天晚上的行动,万松海!葛三宝!”

“到!”万松海、葛三宝应声起立。

“你带侦查科、行动一队和涩谷的宪兵队到虹口恒丰里,实施抓捕。”

“是!”

“陆棕峰!张柏树”

“到!”

“你们带着情报科和行动二队迅速赶往欧阳花苑89号围捕,抓捕的人员的名单都在这里。”冯占林递给陆棕峰一张纸。

 接着冯占林对电讯科、情报科、后勤科都一一下达了任务。大小头目们领到行动命令都紧张有序地去准备行动,只有高小娜是闲人一个,嘟囔着不该叫她也来凑热闹,耽误了她的美人觉。陆棕峰在走廊上紧赶几步挤到高小娜身边,在光线暗的拐角处,趁没人注意,在高小娜那肥美的翘臀上捏了两把,高小娜努嘴瞪眼跺脚,陆棕峰打了个响指,大笑着扬长而去。

特工总部的大楼里灯火通明,楼下院子里的汽车马达声轰鸣,早就在待命的特务们纷纷上了大卡车,日军驻特工总部的宪兵总队也在队长涩谷的带领下出发了。

周天和冯占林坐的小轿车朝着毛家镇方向呼啸而去,后面紧跟着行动一队的万松海和日军宪兵,周天有些纳闷,刚才明明听见安排的是行动一队去虹口的恒丰里,怎么车却开往毛家镇。

“处座,不对呀,刚才您不是安排万队长他们去恒丰里吗?怎么这车往毛家镇方向开了?”周天不解地问坐在身边的冯占林。

“小子,不明白了吧?家贼难防啊,前几次我们抓捕共产党总是失手,我一直怀疑咱这特工总部里头有问题,今天这个围捕是个大行动,不能出任何闪失,我只能来个指东打西了,如果今晚再在这儿出了岔子,那毛病肯定就出在了行动一队和二队、侦查科的这几个头儿里面。”冯占林叼着烟卷冷冷地笑着,他视周天为心腹,所以不避讳周天,把今晚的行动意图都透给了周天。

“还是处座您高明,高明!”周天伸出大拇指,连声表示佩服。

 汽车继续颠簸行进,冯占林闭目想着什么,周天也陷入了深思。这个冯占林从小就比他们几个同龄的孩子成熟老道,脑袋瓜子相当的灵,曾经在法国里昂留学,再加上这几年在军界的摸爬滚打,历练得更是心思缜密,处事老练,今晚这一招声东击西是周天根本没有想到的。

周天仔细回忆刚才开会时的细节,他才明白,冯占林在会议上对那些重点安排的人员,除了口头布置外还都递了一张纸,这纸上的布置内容原来与口头部署的是大相径庭,而各个行动小组之间也是互相不清楚对方行动内容的,果然是老辣的冯占林啊!

想到这儿,周天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自己在后勤科和黑市上替冯占林敛财时,没少顺手牵羊捞好处啊,冯占林会不会也在背后安插了线人监视?自己的那些小把戏难道都在冯占林的掌控之中吗?周天觉得后背有双眼睛盯着自己,背上冷汗顿生。

夜已很深很静,毛家镇昏暗的街道上行人寥寥,行动队和宪兵队首先锁住毛家镇的各个路口,冯占林没有下车,万松海派行动队的人悄悄翻墙进入毛家镇53号的大院,拉开大门,行动的特务迅速地冲进大院,一部分人把守住各个门口,一部分人砸开各家的门进去搜捕,院子里、屋子里传来了枪声,小孩子的哭声,男人的喝骂声,女人的尖叫声,不一会儿,外面的巷子里传来嘈杂的叫喊声和追击声。

听到枪声,冯占林也按捺不住下了车,双手叉着腰,站在路口,这时万松海急匆匆地从巷子里跑出来,边喘着粗气边报告:“处座,几名共党头目被我们瓮中捉鳖,刚才行动时有些惊动,有几名共党翻隔壁家的院墙逃跑了,我们正在全力围捕。”

“给我封住所有路口,看来赵成杰的情报不虚,毛家镇还真是共党的老窝,一个也不能给老子放跑了!”冯占林一听万松海的报告,又兴奋又担心,他要在这毛家镇上捞大鱼,万松海报告完急忙转身又向巷子里奔去。

周天斜靠在汽车的车门上,手里拿着一根烟,烟没有点燃,他用两根指头来回捻着烟屁股。看见冯占林着急,他没敢吸烟,怕冯占林训他,但他对抓共产党不感兴趣,甚至对特工总部抓捕的军统人员和共产党还抱着不小的同情心,他恨那些骄横跋扈的日本宪兵,也讨厌和日本人搅和在一起的特工,但他不敢表现出来,当初如果不是为了帮好朋友孟见梁,他是决然不会答应和冯占林同流合污的。

平时有这样的行动,冯占林是不会用他一个后勤科的人出马的,而今晚带他出来,一是行动重要,需要特工总部各部门的全力配合,更重要的是为了查出内部的问题,冯占林把他带在身边是为了让他脱掉嫌疑吗?看来冯占林对周天倒也是用心良苦,可能真把他当心腹保护了,所以周天在这场抓捕行动中,纯粹是闲人一个。

冯占林命令行动队封住了所有的巷子出口,所有的共产党员都被死死地困在了巷子里,口子越扎越紧,虽然有几名特务被打死打伤,但刚刚撕开的突围口子马上又被更多的特务封上,巷子里的共产党真成了网中的鱼,难以脱身。

得知所有的共产党员被逼进了镇子里无法脱身,冯占林兴奋地随着万松海跑进了一条巷子,周天看见冯占林跟着万松海跑走了,他也赶紧把手里已经捻得细碎的香烟扔在地上,朝着冯占林去的方向跑过去,所有的人都在全力行动,他不能显得太清闲,否则会被冯占林觉得没眼力,但毛家镇是个古镇,里面的老街老巷七拐八弯,一进入里面,周天就跟不上冯松林他们了,只能自己瞎闯。     

“啪”的一声,周天听到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什么东西掉落,他警觉地掏出手枪走了过去,在巷子拐角处堆着一些破筐子,筐子上苫着几片破草席,周天小心翼翼地掀开破草席,突然,他感觉背后有一股疾风劈来,知道有人偷袭,他侧身一闪,扭头,看到一个黑影双拳贯顶恶狠狠地向他砸下来,周天猛地转身,抬腿用力一踢,黑影重重地跌倒在地,周天用枪一下顶住了他的脑门。

“住手!周天!”

突然,从那堆破草席下面传出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压得很低但很有震慑的力度,更重要的是这声音在周天听来是很熟悉的。草席被掀开,一个女人站了起来,周天收回枪,走近女人定睛细看,啊?怎么会是她?这个藏在破草席下的女人竟然是他在同济大学的同学莫小兰。

“啊?小兰?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等看清面前站着的女人真的是莫小兰后,周天惊喜又紧张地连声发问。

“嘘!周天,别那么大声,好吗?”听到周天一连串的大声发问,莫小兰紧张得几乎要去捂住他的嘴了。

“周天,我没有时间给你多解释,我们被包围了,我需要你的帮助,他已经受伤,请你看在老同学的份上帮帮我,不要把我们交给日本人。”

莫小兰做梦也想不到在这危急关头会遇到同济大学的老同学周天。刚才遭到特务围捕,部长为了保护她,拉着她翻墙逃跑时腿部受了枪伤,他们只得暂时躲在墙根下的这一堆破草席里面,希望能躲过一劫,没想到周天来掀草席,来不及商量,部长偷袭周天,暴露自己掩护莫小兰,借着昏暗的路灯光,躲在草席下的莫小兰认出了周天,看到周天用枪对着部长,她只得抱着一线希望站出来,希望周天能看在同窗的情分上,放过他们。

路灯昏暗,周天看到莫小兰的头发凌乱,头发上沾着草屑,他几乎想伸手去替她拨掉头发上的草屑,他能听到莫小兰急促的呼吸声,能看到莫小兰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蓄着焦急的乞求的泪,他其实根本没听清莫小兰说了些什么,他只是怔怔地站着。

“追,追,妈的,给老子把前面的口子堵住,看他们能长了翅膀飞出去?”巷子外传来行动一队中队长赵麻子的叫喊声。

“周天,来不及了!” 特务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听到莫小兰焦急的催促,周天才回过神来,他收起枪,没有做声,转身返回拐巷口,莫小兰迅速扶起倒在地上的男子,俩人又藏进了那堆破筐里面,把破草席盖在头上。

周天脑门上冒出了汗,他看到不远处的拐巷里突然窜出了六七个行动队的特务,怎么办?他心乱如麻,他脑子里闪着冯占林,又闪着惊慌失措的莫小兰,如何抉择?这一刻在考验着他……

2017年1月3日

 


作者简介:简单就快乐,一个热爱文学的公务员,喜欢幻想,生性简单,曾发表若干散文小说作品,第一次挑战谍战类小说题材,希望在文学创作道路上再有所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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