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赤口

“年初三，财神到！”一早就收到大年初三的祝福，节庆的氛围仍然很浓，过年的每一天都是好日子。尽管有说今天是赤口，容易起口舌之争，一般不拜年，但表姐一大早就来了，带来了家乡特产，也带来了亲戚们的小新闻，一些无关痛痒的琐碎是非纷争。我本想阻止，却发现老人家听得津津有味，不忍心败他们兴致。

亲友串门，除了拜年说好话，就是东家长李家短地寒暄。爸妈因为极少出门，很多信息都是通过亲戚们传递和通报的，他们每次都听得出神，饶有兴味，很不得亲戚们能够描述得更详细些。从前我不理解，总觉得这些亲戚带来负能量。有时忍不住打断他们，但回头却看见爸妈满脸失望，才明白其实听与说是互动的，总是一个爱听，一个爱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爸妈离乡太久，老家的很多变化他们已经不了解，却一直惦记在心。一有乡亲父老来家里，他们都像见了亲人一样的，端茶递水，把家里能吃的统统摆到茶几上，他们甚至不知该如何表达内心的喜悦和热情，只是不停地问，恨不得把乡里的人都问个遍，村头到村尾，张三到李四，哪家娶妻哪家添丁，都问个一清二楚。

爸妈用这种方式来缓解他们深沉的乡愁。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回乡不易，见到乡亲就像见到了故乡，每每拉着别人聊上一两个小时，翻来覆去，百听不厌。我们也渐渐不再干预，只要他们乐意，即使我们在旁听得厌烦，却不再粗暴打断，只是提醒其不要狗咬耗子，要明哲保身，乡间野史就当趣闻听听即可，不必认真。

但爸妈有时却做起裁判员或调解员来，估计也是太无聊了，或是陶醉于被当作家族长老的虚荣感。他们非常认真地对纷争进行调查，并多方取证，务求公正、公平、全面并不偏不倚地评判事情的对错，谁是谁非，尽可能让纠纷双方达成彼此的谅解与和解。很多时候会有吃力不讨好的时候，甚至被双方迁怒。我不愿爸妈为这些事情费神，或因为被迁怒而影响心情。但苦劝多次，未果。只好任由他们，譬如今天表姐来拜年，嘀嘀咕咕半天，我什么都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