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刊选登】赖大舜：晒谷场上稻香飘（征文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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晒谷场上稻香飘
文/赖大舜

    记忆中，故乡一个个晒谷场，其实就是散落在村庄的一块块空地。可以在祠堂前的大坪上，也可以在学校的操场上，只要有一块平整而宽阔的空地，都可以作为晒谷场。
    稻谷收割前，先要清理空地上的杂物，一家老小齐上阵，有的除草，有的拾粪，有的打扫，弄得尘土飞扬。杂物清理干净了，再把空地整平，放几番谷笪，晒谷场就算大功告成了。夏季，稻谷收割了，夕阳拉长了农人的影子，田野上的稻谷被一担一担地挑了回来，聚集在晒谷场上，堆积成一个个金黄色的小山包，闪闪发亮。很快，整个村庄氤氲着稻谷的芬芳，晒谷场也就热闹起来了。
    天麻麻亮，有的人揉着眼睛，脸也不洗，饭也不吃，赶到晒谷场开始劳作了。铺开谷笪，抖出稻谷，把金黄的稻谷推开，均匀摊平，一会儿晒谷场就成了黄澄澄的一片。这个过程叫“匀谷“，可别小瞧了“匀谷”这个活儿，是需要技术的。稻谷厚了会干湿不均，薄了又浪费了晒谷场地。匀谷技术高超的农人，在谷笪上匀谷，薄厚适中，就像在谷笪上铺了层金黄色的长方形地毯，而谷笪外竟不遗漏一粒稻谷，令人拍案叫绝。

    双抢时节，得跟时间赛跑，家里的主劳力都到田间地头抢收抢种了。留在晒谷场看稻谷的，老人小孩居多。他们头上戴着草帽，一手拿着蒲扇，一手拿着竹篦，坐在阴凉处，一边聊着家长里短，一边看守着稻谷。每隔一段时间，他们要冒着烈日，把稻谷翻晒一遍，保证每一粒稻谷都能得到阳光的充足照射。晒谷场常有鸡雀成群来觅食，他们伸长脖子，拉长声调，发出“噢嘘”之声，在晒谷场上萦绕久久。同时，竹篦磕地，恰恰有声，怔得鸡鸣雀飞，许久不敢来食。

    在晒谷场上看稻谷的农人，除了要驱赶鸡雀来食，还要提防阵雨来袭。好在他们学会了看云识天气的本领，故乡有句流传了几百年的谚语，叫“云上大洋坝，蓑衣笠麻树上挂”，意思是乌云如果在故乡的东北方向聚集，那就十有八九要下雨了。于是，晒谷场上，喊声不断，人头攒动，谷尘飞扬，纷纷与时间赛跑，大家忙碌而紧张地把稻谷装入箩筐，卷起谷笪，铺上防水薄膜，待雨过天晴再来晾晒。谁家人手不够，稻谷收得慢，快的那家不需喊叫，主动跑过来帮忙慢的这家，一起赶在暴雨来临前把稻谷收妥。慢的千恩万谢，快的客气一番。一场阵雨，淋漓尽致地体现了乡村团结协作、邻里互助的优良美德。
    当然，最令人无奈的是天空阳光明媚，却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令人猝不及防。晒谷场上的人们，无论怎样争分夺秒，稻谷仍然不可避免被雨水淋湿。看着金灿灿的稻谷被雨水浇透了，他们眉头紧锁，心痛如绞，啧啧叹息，然后对着天空双手合十，祈祷暴雨早点停歇。在农耕时代，他们一年的生计全指望着这些稻谷呀，一日三餐自不消说，婚丧嫁娶，孩子上学，全指望着这些稻谷换钱呢。

        把稻谷充分晒干，如果天气晴好，一般三两天即可。稻谷晒干后，还有一道程序，要借助风车去伪存真，扬弃秕谷，方可归囤贮藏。随着风车的转动，秕谷纷纷扬扬被吹走，圆实饱满的稻谷落在箩筐里，越积越多，令人眉头舒展，眼睛像新月，忍不住把手插进谷堆，捞一把起来，谷粒就像水一样从手指缝中慢慢落了下来。小孩子喜欢站在箩筐旁，把手伸到风车落谷处，感受谷粒像雨点般落在手上的感觉。这时候，往往会遭到大人像赶麻雀一样驱赶，小孩子嬉笑着跑开，过一会儿又跑了过来，让小手任凭谷粒敲打。
    稻谷入仓贮藏了，晒谷场就闲了下来，变成了麻雀的世界，麻雀成群结队，在晒谷场上叽叽喳喳，寻觅被遗漏的谷粒。而有些谷粒，几经雨水的冲洗，埋在泥土下，悄然生根发芽，不经意间，在晒谷场长出禾苗来，一茬一茬，葱葱绿绿，令人惊叹。晒谷场除了晒谷，也是孩子们的游乐园。孩子们在晒谷场上尽情地跳绳、玩耍，玩着老鹰抓小鸡、打陀螺、滚铁环等游戏。暮色四合，炊烟袅袅，很多孩子还在晒谷场嬉闹奔跑，玩得忘乎所以，忘了归家，只好被大人拧着耳朵，踏着月色，极不情愿地离开晒谷场。
    如今，随着城镇化进程的推进和农业多元化的发展，故乡的晒谷场逐渐退出了乡村舞台，昔日喧嚣的晒谷场已湮没在岁月的年轮中。晒谷场上稻香飘，成为记忆中的一道挥之不去的风景，永远镌刻在记忆深处。每每回想起来，如同一幅色彩斑斓的图画，不禁令人百感交集、感慨万千。

    作者简介：赖大舜，福建省上杭县人，福建省上杭县作家协会会员，福建省上杭县诗词学会会员，作品散见《当代小小说》《西楚文艺》、《闽西日报》副刊、《咸阳日报》教育周刊、《福建法治报》副刊、《福建侨报》《福建作家》《岩声》《琴岗新风雅》等报刊、微刊。

    终审编辑：施静云
    排版编辑：丁   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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