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湾乡愁

济宁文学

「济宁作家原创作品 文学爱好者交流园地 」

孔孟之乡 | 礼义之邦 | 物华天宝 | 人杰地灵

一湾乡愁

作者：张洪志

久居鲁西南小城兖州，与人聊天，说着当地话还夹带着些许乡音，有时会问我的故乡在哪里?故乡，鲜明的字眼，令人感怀，我的思绪立马拾拣出那个与济南隔河相望叫桃园村的故乡，会直白、简略地说“老家在黄河北。”思念、惆怅的心境也油然而生，这应该就是存在于心湖的乡愁吧!

乡愁的传统始于《诗经》，是个亘古久远的文化“母题”，演绎出许许多多荡气回肠，催人泪下的篇章。近年，台湾诗人余光中先生的《乡愁》，“小时候，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你在那头。长大后，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我在这头，你在那头”。让它一下子热起来，成为一个思乡、念乡的流行语，我也初识时尚的“乡愁”。

乡愁是一种情愫，因故乡而起。就我的故乡而言，祖上一直在黄河边上的盐碱地里刨食吃，遇上好年景，也只是糠菜半年粮。父亲不堪过这种苦日子，16岁那年，走出村子去济南“讨生活”，几经辗转有了一份铁路工作，隔段时间，他就从泺口渡口搭船回老家，那里是他固定的窝巢，游子的归宿。

在我五、六岁的时候，父亲常带我回老家住上十天半月，那时的村子仍然被白花花的盐碱地包围着，温饱依旧是个问题。奶奶怕“苦”着我，会在烧柴草的大铁锅里，贴几个带糠的谷面饼子，是专门做给我吃的。村子里没啥好玩儿的，我对活在即是猪圈又当厕所的小黑猪，感到新奇，就蛮有兴趣的逗着它玩;有时候，爷爷让小名叫宝祥的堂哥，和我去村北头的龙王庙玩耍，对端坐着的高大泥胎，也跪倒拜几下;村子里没有小河流淌，宝祥哥喊我去湾塘洗澡，听奶奶说，湾里有淹死的鬼，我不敢下水，就在岸边的大柳树下给他看着衣服;村里逢集，爷爷领着我从集这头逛到集那头，买个烧瓜当水果吃，是常有的事。烧瓜浅绿色，粗细像羊角蜜甜瓜，但身长是它的一倍，我居住的小城没见过这个品种。

父亲为着铁路工作迁徒到兖州，我们一家人也跟着迁徒，故乡越来越远，我也渐渐长大了，故乡那些熟悉的身影、声音、色彩和气味，越来越淡薄，成为浅浅的乡愁，牵绊在记忆中。后来，岁月将爷爷带走了，老家没有了亲人，老屋、院落相继倒塌，故乡就变成一处无凭无据的所在。此后，我没有回过故乡，对她没有了应有的情感。

乡愁是分年龄的，年龄越大，乡愁越浓，而且是不需要激活的。当一脸褶皱的我，静坐在晾台，默默地在想，不知桃园村变成了什么模样，那里还有黄土屋、湾塘、龙王庙吗?那里是否已空巢化?儿时的记忆与岁月揉合发酵，共发出的乡愁，在心中日见膨胀，为了打开弥漫的乡愁这个结，也为着让成年的儿子，填补自己的根在哪里的空白，大年初六，和他一起，自驾车奔向那个叫故乡的地方。

在国道上一路北去，按照导航指引，从黄河的北大堤拐进狭窄水泥路，弯弯曲曲的进了桃园村。在静怡的村里，呼吸着故乡清新的空气，对儿子说：“这就是我们的老家，张家的根!”话语中充满亲切、爱恋。想找个老乡聊聊，街巷里人影稀疏，陌生的面孔不看我们一眼，擦肩而过。在一处规整的院舍，见到一位退休模样的老者，向他说明来意，谈起了爷爷和父亲当年在村里的一些场景，老者只记得村里有这户人家，这里已没有张家的一位后代近亲，更详细的情况说不上来。我听着响起的久违乡音，很是亲切。不由，把多年埋到生活地底的家乡话切换过来，尽管很不正统、娴熟，询问起村子的过往，他说：“现在的桃园是整村搬迁过来的，年轻人都进城打工谋生，一些老年人留守着故土，村里静的很。”从老者家里出来，在一排排长相类同的平房间，走走看看，凭着儿时记忆找寻故乡的旧痕，把村子转了遍，也寻不到古树、湾塘、龙王庙的丁点踪迹，就连鸡鸣蛙叫、柴草炊烟的老味道也没有。满眼的生疏，我怀疑这是故乡故土吗?我和儿子都感到莫名的失望、落寞，更多的是迷失了许多许多的思绪。

儿子催着上汽车，我迈开不舍的脚步，把村子再深深看一眼。在回首一望中，卸下多年心灵故土上的倦意，托上对故乡满满的希冀与期盼。

车轮转动，惜惜挥别。人生已是夕阳残照，这一去恐怕难以再来，桃园村，又成了回不去的远方。于情所牵，这里是我生命的来源，故土的所在，把这一湾乡愁带回小城，还不知该将它如何安放?有些动感且苍凉。还好，于儿孙而言，生在小城，长在小城，已融入小城，他们认定“日久他乡即故乡。”我表示赞同。儿孙们已把乡愁踏踏实实地安放在兖州这片热土上，惟愿能铭记自己的根，守望自己的脉，将一湾乡愁传承远续。

 

作者简介：                                              

张洪志，山东省作协会员，铁路退休。诸多散文、随笔发表在多家省部级报刊上，有些作品收录于《千年人文兴隆庄》（中国文史出版社）、《兖州散文集》（中国戏剧出版社）等书籍；并出版个人散文集《岁月留痕》（中国戏剧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