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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延娟 | 虎哥




虎哥




文/滕延娟

这一年宁夏来了消息,说顺儿哥死了,三年困难时期大饥荒袭击了全国,饿极了的顺儿挖了农场两只小罗卜,他被逮住了,绝望的顺儿哥受不了屈辱与饥饿。第二天,吊死在农场的马棚里,消息传来,我昏厥在井栏旁,我想起他轻盈两拗就吊起的清凌凌的水。他惺眼蒙胧坐在井沿的样子,我想起千里风沙的大西北他一个没双手的人,是如何度过那当年的饥荒?

那一年,井花娘子飞出井圈,她手中拿着一只指甲大小的彩盒子,向西北飞去。天是无云而清净,她衣袂飘举越飞越高,她要飞向西北,飞向宁夏,去收摄顺儿哥那不幸的灵魂,超荐他下一世的幸福安宁。

文革后期,宁夏来了两个人,他们是来寻找顺儿哥的父母的,顺儿哥的生父已归去了,只有这晚娘。宁夏同志们说晚娘也是娘,一样的。顺儿的遗属赡养费应归她享受,晚娘大哭起来。她说,她不能享受这钱,可怜他无手之人,我竟由他走千里之远!我只保自己儿子任凭他去抛风跌浪!她只顾哭。哭得天崩地裂。后来她在颓败的井口前摆了一桌酒菜香烛,说我的顺儿他一直欢喜坐这井台边。

秋风拂过墙边的青苔。蛐蛐嘶鸣我们当年的小孩泪流不止。

后来晚娘与儿子修了井台说她的继子没有亲人没有骨肉,就把这倒塌多年的井台修一修,也算他归乡灵魂的一点慰藉。

乡亲们又可在此打水洗衣。他们会想起顺儿哥。似也看见了下面的井花姑娘红灯闪闪。在此,虎哥是晚娘的儿子,是白溪山里人。她的老官死得早,后把儿子供养大成了婚就嫁到城里来。哪知儿子到二十朗当了还没断奶,见娘到城里三个月后他也追到城里,把新婚妻子撇一旁不管。做了城里人那你勤苦做活或学手艺啊,他不就是吃着晚娘继父的,继父是农民总只这点能力,眼前又有一个残疾的顺儿哥。于是生活的囧烦就引发大吵。晚娘心疼虎哥,过不了生活就借来给他吃。于是四邻街坊都是他家的债主。他山里的娘子见他不回来就跑了,听说跑到新疆去了。

虎子发飙起来很可怕,他与继父上了好几次擂台,最终总是继父慑于他的气势败下阵来。他好起来很识人情很有正义感。

他的文化也还可以,小饭厅贴有一张诗画:青山不改千年画,绿山长流万古诗。听说有人也叫他乡下去教民办老师去,他不去,就是粘住老娘不走,是一个十足的妈宝男。他坐过牢,一村里人说票证可造假,他也去赶去看。事情败露公安局抓去,几个人在县前挂了照片,后刘少奇上台大赦天下,他放回来了。

但娘子跑了,婚姻搁了,这一年他的发妻回来了,也寻到了我们道地,原来她要迁户口,要虎哥的证明,虎哥说,你我没离指,你不能走!并秧她把他带出去。发妻己成家咋带他呢!后来乡邻劝他,你让她走!她在外地一家一窟咋可耽搁人家。他出具了证明,这发妻很为,后来也带来毛线钞票。叫他重组家庭。后来他又讨了房,这娘子没几日跑了。最后讨了一个女的,拖了一男一女过来,于是他也当起了继父,也难怪,没劳力家里吃口重,咋会勿烦呢,就是就打大骂少,两个小孩吓得刮刮抖。后来他娘去了,他听我婶娘的话入了耶稣,说主能救人活命。丧事那天他抱着自己生的儿子,一手臂上套着一只白袖套,套上有一只黄色鲜明的十字架,一只臂上套了黑袖纱,介多村民来帮助,这传统风俗不能丢啊。教友的耶稣歌唱得哀婉动人,但人们一看到虎哥黑白丧套忽地笑了起来。

后来他的继子继女大了,自己生的儿子也大了,他与人说,算潘同志人最好,因为我老头刚调来在白石做驻队干部,看见他困难向镇领导申请了二十元补助他,见他没劳力又发动几个人帮他种了自留地。虎嫂子说我家,呒不象这份人家介好。呒不象他娘介好!我娘好?就是这儿子山里来时邻家小孩要欺负他,不给他看电视,我母叫他来看,还说他人小人矮到前面来。

人生在世不必轰轰烈烈地示好,只要一丝一毫的关怀就够了。

现在虎哥已下世,这继子已办了小工厂,儿子也事业有成,媳妇还是街道负责人。继女嫁了一个渔轮舵手生活也很好。

作者简介

滕延娟

滕延娟,宁海人。宁海县作家协会会员。爱好文学多年,主要作品有散文集《心悠悠》《小街风流》。笔调细腻婉约,情感丰富饱满,以刻画小人物见长。

□编辑:白色花
□图片:网络
题词:储吉旺先生

LOGO\题图\尾签设计:野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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