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这是一个上世纪80年代的春天， 大漠的天气就像孩儿的脸说变就变。刚才还是艳阳高照，这会儿却飞沙走石，刮起了沙尘暴。这时，滚滚沙尘中出现了两个互相搀扶着的一男一女两个身影。
男人问女人：“你那儿还有多少吃的，水还有多少？”
女人犹豫了一下回答说：“这些粮食和水剩下不多，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三天了。”
男人脸上露出了不容易察觉的苦笑：“我们能否挺过三天还是未知数。”
男人这时边说边坐下：“别继续走了，节省体力，原地休息吧！”
女人缓慢地走过来，解下背在身上的干粮袋和水壶，同时抖了抖干瘪瘪的干粮袋，晃了晃已经所剩无几的水壶。她微微张开干裂的嘴唇，发出微弱的声音：“我们已经在这里坚持20多天了，剩下的这点粮食和水，是无法支撑我们走出大漠的。”
男人这时似乎恢复了一些体力，声音也大了一些：“勘测资料在我的背包，万一我走不出去了，你要坚持下去，保护好资料。”男人说到这儿咳嗽了两声，并舍不得喝水，而是强行吞下少得可怜的唾液，继续说：“从现在起，我不喝水，也不吃东西。你把两个人的水和粮食集中在一起，由你保管。”
女人断然拒绝，说：“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我们一定要坚持着走出大漠。”
第一天，男人躺在浅浅的沙窝闭目养神，女人走过来递上水和干粮，男人摆了摆手：“就按我说的做吧，两个人总要有一个人走出去。”
女人无奈，喝了很少的一口水，吃了很少的干粮。
女人走过去，挨着男人坐下，同时抓起男人粗糙的手抚摸着。他们平时从未表白过，可是，现在男人却知道女人要说什么。男人用手抚摸着女人清秀的脸庞：“你要好好替我活下去，把资料交给大队，这资料关系到油矿的开采。”
有一滴泪滴到了男人的脸上，女人终于哭了，这眼泪憋得太久了。之前，她不敢在男人面前哭，怕男人乱了心智，更加走不出大漠。
男人笑了，他笑起来真是帅气，若不是这场意外，他们两人回到队里就可以宣布恋人关系了，可是现在……
第二天，男人处于虚脱状态，仍旧躺在沙窝。这时，天高云淡，热气蒸发到高空，天空中似乎出现了绿洲，男人不禁一震：“那不是一眼清泉吗？我们有水喝了。”
女人冲过来顺着男人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清澈的泉水，青翠碧绿的草地。他们欢呼着正要走过去，一瞬间，刚才的景象如同幻影般全部消失了。
男人和女人相对无言，顿时陷入了绝望。茫茫沙海，何处是头，大队找得到他们吗？男人率先打破沉寂一字一顿地说：“他们一定不会丢下我们不管，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女人不语，瞬间眼中发出亮光，心想:只要抱着希望，我们的生命就一定能够维持，坚持到被救的那一刻。
第三天，女人很早就过来男人的沙窝，她发现，男人处于昏迷状态。赶紧取出水壶和干粮，掰开男人有些浮肿的嘴一点一滴地灌下去。男人醒了，看着女人断断续续地说：“我……不行了 ，你不要……浪费……水和干粮，你要……支撑下去，等待……救援的人。”
女人这时也很虚弱，她和男人一样，也没有动那些最后的水和干粮。只见她慢慢地挪动身子，尽量把男人搂在怀里，轻声告诉他：“你要坚持住，我喜欢你，早就喜欢你了！”
男人勉强笑笑：“知道，我一直……就知道。只是，上苍不会……给我这个机会了。”
女人抽泣着，任泪水在脸上流：“别说了，保存体力吧！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会把你带出去。”女人边说，边继续给男人喂水。
这时，天空中响起了飞机的轰鸣声，女人以为自己听错了，遂走出沙窝朝高空眺望。果然一架银色的直升飞机在上空盘旋。女人和男人不由地精神振奋起来，是大队派人救他们来了。
几分钟后，飞机停在宽阔平坦的沙漠上。从飞机上飞快地冲下来一队的人马，白大褂、担架、氧气瓶……那个挥舞着双手拼命跑的就是大队长，紧随其后的是大队其他人。救援的人越来越近，男人和女人却视线越来越模糊，等他们走到面前时，见到的是两个衣裳不整，瘦骨嶙峋陷入昏迷的人。
一天以后，女人醒过来，立刻就问男人呢？有人告诉她，男人手中的资料完好，可惜的是男人没有救过来，去世了。
女人恢复后，买了一束花来到这个城市的烈士陵园，这里山清水秀，是安放英灵的好地方。女人朝男人墓的方向走去，远远就看见有一个飘着长发的女人伫立在墓前，手中也拿了一束花。
两个人相视一笑，长发女人说：“你就是雨芬吧！我叫嫣红，是伟军的同学。”
雨芬环顾洁净的四周，只见墓碑上刻着一行字：地质战线的英雄李伟军之墓。
从这以后，每年清明节都会有这样的两束花并排地摆放在李伟军的墓前。
2024.3.16
图片/网络
作者简介
陈精，福建大田人，现居永安、北京两地，退休教师，在网络发表诗词等作品。喜欢在文学的花园里徜徉，很享受创作后的快感，更喜欢和志同道合的文友切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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