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APP
userphoto
未登录

开通VIP,畅享免费电子书等14项超值服

开通VIP
【原创】这高中生神了,寒假将25万字的茅奖小说《千里江山图》玩成3万字剧本!

第一幕

人物:陈千里、林石、易君年、梁士超、秦传安、陈千元、董慧文、卫达夫、凌汶、李汉、田非

时间:1933年正月初二下半天

地点:上海肇嘉浜边茂昌煤栈工具间内

(幕启:傍晚,十二人坐在桌前,桌面很厚.表面坑抗洼洼,桌脚是用铁板焊成的架子。桌上有酒、酱肉、馒头和一大堆李汉拿来的花生。水壶在火炉上冒着蒸汽,窗上凝着霜,房里只亮了一只灯泡。

林  石  (对大家)现在全国的形势,我们党是在异常困难的情况下坚持革命道路。宁汉、宁粤反革命政府相继合流后,南京表面上获得了全国统一的假象,蒋介万宣布国民政府进入训政时期,大力发展军警宪特,把主要精力都放在“剿共”上。我们党针锋相对,早在八七会议时就提出要以枪杆子对付枪杆子,还要发动中国腹地的广大农民起来反抗,发动土地革命。我们这一次的秘密行动极为重要。我宣布,这次秘密行动正式开始!由于时间紧迫,而且拖得太久,计划难以保密。敌人千方百计刺探破坏地下党组织,近来我们遭遇了许多重大损失。我和千里的共同看法是:敌人可能猜到党中央有大动作。

易君年  (掏出烟盒,点燃一根烟)所以,我们这个小组,接下来怎么办?

(林石看了一眼梁士超,他不时用手指擦掉玻璃上的霜,向外观察)

陈千里  (对林石)林石同志,随我到另一个房间。(对大家)待会儿我让你们一个个地进去,单独布置任务。

(这间屋里也有一只炉子,火烧得很旺,炉膛的圈盖上烤着两只馒头,水壶也是热汽腾腾,两个凳子放在炉旁)

林  石  这次任务名叫“千里江山图计划”,任务内容是掩护浩瀚同志撤离。由于老交通线长期使用,难免暴露。为保证撤离成功,同时也为了能在今后更加艰苦的斗争下,让红色血脉保持畅通无阻,中央决定重建绝密交通线。

陈千里  我们负责打通上海至汕头这段.从上海至瑞金有三千多公里,少山同志说.好呀,那我们就把这次行动称为“千里江山图计划”。

林  石  那么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陈千里:我还不能把所有设想告诉你,有些还模模糊糊没有成形。

林  石:(思考片刻)行吧,等你想好了,再去布置任务。毕竟这琐碎的工作,确实要仔细思考。

(一段时间后,陈千里把田非找来)

陈千里:田非同志,以后你可以休息一段时间,就算有特务也可以无视,到正月十四之后,再进入工作状态。要是出门办事,可以先穿颜色鲜艳的衣服,混入人群后,再到最近的估衣铺换身暗色衣,这样就能彻底甩掉他了.知道了吗?

田  非  知道了。

陈千里  现在你连夜离开煤栈.

(田非出门后片刻,秦医生被陈千里叫进来)

陈千里  秦传安同志,以后你要十分谨慎,如果我们有同志受了重伤,你需要立刻提供治疗,出了门之后,要重复做好甩尾巴的动作。

秦传安  这些天特务看得很松,甩掉尾巴很容易。

陈千里  那么,在一个你没注意的地方,一定出了什么问题。

秦传安  说得对。

(林石推门出来.这些谈过话的人连夜离开了煤栈。等到卫达夫进去只剩易群、凌汶、李汉未谈话后片刻,林再次进入。

卫达夫  (不服气地)什么叫软弱动摇?谁说的这话?平时喜欢发点牢骚,这我不能说没有。但说我动摇,哪回党组织交给我的任务,我不是完成得十足十,从来没打过折扣。你别看我平时像只煨灶猫,关键时刻我也会做大丈夫。

陈千里  (笑着)说得也没错。一个人的天性是这样,但真到了关键时刻,煨灶猫变成老虎,倒也有些出人意料的奇效。

卫达夫  你等着,会有让你看见的一天。(抓起一个焦黄的馒头,咬了一大口)冷馒头,烤焦才好吃。(边说边走)

(陈千里跟着卫达夫出来.正要叫进凌汶)。

林  石  我先和你商量一下。

(陈千里再次进入,带上门)

林  石  现在还有一个任务,确保上海至广州的交通线安全。本来我要去一趟,现在看来应该让梁士超同志代跑一趟。

陈千里  为什么要这么安排?

林  石  因为这种任务,他肯定会主动请战。一来他是广东人,会粤语,二来他是军人,擅长行动,遇到危险也很镇定;三来如果了能的话,他能在完成这项任务后组织上直接调去苏区。他有丰富的作战经验,苏区很需要他

陈千里  梁士超不太合适,我心里有了人选。

(陈千里打开门,见外面只有易君群和凌汶)

陈千里  李汉呢?

易君年  说是去煤堆巡查一圈.他说平时煤栈夜里不见人影,今天这些同志进进出出,他不放心他们,要看看去。

陈千里  (点点头)你们先进来吧.(两人进来后,带上门)现在的情况是,林石同志没法去广州。上海至广州的交通线归我们小组负责。在上海接应,送上船,船上三天,再到香港、广州,负责联络交通站,确保接头安全。

凌  汶  这个任务交给我们吧。

陈千里  林石同志原打算让梁士超代跑一趟。他是广东人,地方熟悉,也会粤语。凌  汶  我可以和梁士超同志一起去,两个人可以互相掩护。

易君年  让我和凌汶一起去吧,我们彼此熟悉,比梁士超同志更合适。我也在广州工作过几年,会说粤语。

陈千里  就这样了,你们二人去广州,负责人是凌汶,去吧,路上小心。

(深夜,肇嘉浜对岸有人开始放烟花,先是零星的响声,随后响声连成一片,烟花在河面上空如花绽放)

------幕落

第二幕

人物:易君年、凌汶、莫少球、莫太太、伙计、老肖、打麻将的四人。

时间:正月初八上午。

地点:广州西荣街兴昌药号

(幕启:浆栏街上全是药铺,西土药材样样都有.在浆栏街与西荣街的弄堂口,便是兴昌药号。店铺没人,里屋听见有洗牌声,药号与广州竹筒屋规模相当,上下两层,店面宽不足半丈,却有三进深。

易君年  (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给伙计)昨日给店里来过电报。

伙  计  (拿着信,朝里屋)老细,有客。

莫少球  (从里屋出来,接过信来看,对两位)恭喜发财,恭喜发财。(看完信)电报收到了,没想到你们二位年里就来了。

易君年  倒也不是那么急。正好过年,想陪大太顺便到广州玩。

莫少球  啊呀,早知道易太太要到广州过年,我应该请几位早几天过来。浆栏街上行花街,看看年宵花市,那叫一个热闹。

凌  汶  行花街,不是说在双门底吗?双门花市走幢幢,满插箩筐大树秾。我还挺想看看岭南的吊钟花。

莫少球  这几年,桨栏街上也有花市了。

(几个人进了里屋.靠窗一桌人正打麻将)

莫少球  都是隔壁店铺的邻居,易老板有兴趣也一起玩玩?

易君年  (笑着)不用了。

(三人再向里,门后有楼梯,上了二楼,广州天气不冷,两扇满洲窗半开着,玻璃五色,阳光透过蚀刻的花纹照在窗下花案上。)

莫少球  (指着一排花盆)这就是吊钟花。

(伙计上楼送水泡茶后下楼,三人落座)

莫少球  (挂着生意场见客的笑容,嘴上变了样)老易同志,凌汶同志,一路上顺利吗?

易君年  很顺利。

莫少球  以前来过广州吗?

易君年  在广州工作多年,广州起义后才撤。凌汶同志没来过广州,不过她的丈夫-----龙冬同志倒是在广州工作,后来牺牲了。

(凌汶看了他一眼。)

莫太太  (刚打完牌,上到二楼,听到他们的话)龙冬?我知道他,他没有牺牲。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她)

莫太太  (对凌汶)我不该对你们说这个,我早就调离了那条工作线,按说,我不应该向别人说起那些事情。不过你是他老婆,我觉得可以告诉你。革命也要讲亲情,是不是?(转向莫少球)

莫少球  (笑着)你个八婆。

莫太太  龙冬同志我知道。广州起义后,党组织在广州难以生存了,民国十七年,组织上让我做交通。因为我是妇女嘛,人又八婆,敌人不会怀疑。

那年广州太危险了,随时都有便衣拦你。有时穿着纱布衫、顶个铜盆帽,上来就盘问。如果音不是广东的,说不定就抓走。

那天他们让我把密信送到高第街,天一亮就得送到,夜里一直下雨,天蒙蒙亮时雨才停。雾蒙蒙,裤子鞋子全湿了。整条街空无一人,只要进了巷子,再走几步就到了。在巷子与高第街角的骑楼下,有人冲了出来说:"你不要进去."为什么不让我进去?我又不认识他。

我一抬头,这男人又高又大,生得好靓,穿一件雨衣,兜帽翻起遮住了脸。天暗,又有雾气,但他的眼睛好亮。我有些不好意思,他说:“里面有警察,是便衣。见我装不懂他说:"那个站被查了,有埋伏,我怕有同志被抓,在这里等”。他就这样救了我。我回来汇报,领导是欧阳民书记。他想了想说,那一定是龙冬同志。

龙冬,我记住了那个名字。欧阳书记那天很开心,因为那封密信太重要了,要落入敌人手中,后果很严重。

他说:“龙冬同志是党组织不可多得的人才,他的情报网深入到了敌人内部。我暗暗为他感到担心;党组织知道他的人这么多,那被敌人发现也不远了。

一年后,《广州民国日报》上说团民党破获了共党情报网,当场枪杀了潜伏在公安局的同志卢忠德,把那个小组的人抓完了,包括欧阳书记,唯一逃走的是龙冬同志。敌人往报上放画像通缉他后来没消息了。

易君年  卢忠德,这个名我记得省港大罢工时有人说起他,好像是个海员,后来加入工人纠察队,不知是不是他?

莫少球  很有可能。大罢工后,党组织找了一批意志坚定,老练的工人打入敌人内部,我去考了公安局。扑街的局长朱晖日让人排队挑,我长得像根甘蔗,瘦蜢蜢,被赶出来了。

凌  汶  你说《广州民国日报》上登过,是什么时候登的?

莫太太  我记不清了,民国十八年,大约端午节前后。

凌  汶  还能找着吗?

莫太太  浆栏街转弯便是光复路,西关报馆街,说不定找得到。

(几个人正说着)

伙  计  老细,有客。

老  肖  在青溪就知道上海来人了,就怕赶不上。(环顾一圈)林石呢?我有重要口信,必须当面传达。

易君年  林石没来。

老  肖  (思考片刻)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离开广州?

易君年  订了来回程船票,明晚七点上船,半夜十二点开船。

老  肖  这个林石,他怎么搞的,自己不来跑一趟。

易君年  他受伤了。

老  肖  (关切地)伤在哪?

易君年  腿上.(优画了一下)子弹贯穿了,伤不重,只是走不得远路。党组织有医生,恢复得快。

老  肖  你们那发生了什么?

易君年  年前,特务冲击秘密会议。好在身份没暴露,出来了。

老  肖  我们这边真不知道。

易君年  我们应该建立无线电台。

老  肖  (深思片刻)你们二人来广州,由谁负责?

凌  汶  我。

(所有人都很惊讶.)

老  肖  (收回表情)那好,你跟我到后面说几句话。

(二人进入露台。山墙间挡着两段木板,只有从二楼屋里才看得清。)

老  肖  你知道“千里江山图计划”的最高负责人吗?

凌  汶  林石同志没说起过。

老  肖  是少山同志,我这次来广州,受少山同志的直接委派,让我向林石当面传达口信。

凌  汶  可是林石同志并未到广州。

老  肖  我的任务在任何情况下不能向任何人透露。我可以回瑞金待命,但时间上来不及。老易同志说得对,我们应该在无线电台上花力气。(摆脱这些情绪)明天十二点前,你到这里来一下,我把最后的决定告诉你。如果能买到船票,我和你们一起去上海,如果不顺利,只能让你将它安全地带给林石。这是绝密口信,如果不得不由你来完成,你必须亲口告诉林石。(凌汉有些茫然.)

老  肖  凌汶同志,这件事情如果不得不交由你来完成,你必须用生命去保护这条绝密口信,誓死完成这个任务。

------幕落

第三幕

人物:凌汶、易君年、年轻人一个、算命老头、七姑

时间:正月初八至正月初九

地点:光复路报馆及附近街区.天官里后街.

(两人正转到光复路上)

易君年  (小声)那些报纸捕风捉影,不会有什么线索。寻找龙冬同志,最好是通过组织。

凌  汶  报纸上也许有那个联路点的地址。

易君年  还是任务重要,大敌当前,不能节外生枝。

凌  汶  (有些生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这个人就是和心太重。

易君年  (也有些激动)隔了那么多年的报纸,你能找到什么?

(他们路过《国华报》报馆。)

易君年  (想拦她)这里就是报馆。你能看到什么?

(凌汶完全不听他的话,在这家报馆打听,再到后面的几家打听。她显得有生气,额上沁出汗,眼睛很亮。凌汶进入一家报馆时,易君年抽了根烟,烟抽完,她回来了。)

凌  汶  打听到了,十八甫街广州报界公会,旁边有个剪报社,会分门别类存放剪报,供记者们查阅旧闻。

易君年  你还挺能干。只要涉及感情,女人就很能干。

(两人来到十八甫街的报界公会。骑楼边开了一扇门,里面是剪报社。查阅需登记,花几角小洋,目录分类极仔细《广州民国日报》、本埠消息,民国十八年.剪报集放在架子上,一大本,放到窗边桌上,扬起一阵灰。)

凌  汶  (念出声,小声)豪贤路天官里后街二十三号;一名当场击毙,一名被捕,另有一名逃逸;逃逸者为共党情报网头目龙冬………

(凌汶放下报纸,带着易君年直奔豪贤路。当地人还叫它濠弦街,他们从东开始,一路往里找,街巷交错,里坊间并没有指示路牌.一个年轻人斜挎一只布包,四四方方的,看上去像个学生。)

凌  汶  (上前)请问天官里在哪里?

年轻人  (指着他刚出来的路)往里面一直走,走到底。

(两人向里走,巷子又窄又深,两边是人家的后墙,门都紧闭着,巷子尽头是一大片空地,中间一棵大叶榕,新芽初冒,地下有几片黄叶.凌汶见右面一户人家房门角上挂块木牌,遥遥望去正是天官里,正要过去。易君年继续向里走。)

凌  汶  (叫住他)在这里。

易君年  (站住。向右望)那是天官里,你要找的地方是后街。

凌  汶  后街不该在里坊后面吗?

易君年  你从来就搞不清方向,从豪贤路进来,后街不就是再往北吗?

(两人再往北.有几亩菜地,种些芥菜,路边有口大缸,风吹过,飘出一股难闻的气味。菜地北边有道渠,上面横着块石板,过了桥是条横街,便是天官里后街。街紧靠着渠,渠底是黄沙上面有些极小的红鱼在游动。)

易君年  你们到后面说了什么?(凌汶抬头)莫老板的客人对你说了什么?

凌  汶  (恍惚)你是说从瑞金来的老肖?

易君年  (边认牌号边说)对啊,怎么神神秘秘的,他找林石是传达新任务?

(凌汶点头)

易君年  新任务是交给我们?(兴奋)

凌  汶   他没说任务内容。那是条绝密口信,要亲口传达给林石本人。

易君年  那他为什么跟你说呢?看上去这个老肖也不像个新手。

凌  汶  他是中央机要交通员,口信内容十分紧急,必须面对面传达。他打算自己去一趟上海,跟我们一起。

易君年  这有点不合规矩。彼此都在执行秘密任务,一起同行是大忌。

凌  汶  我们可以装作不认识。(观察环境,忽然不耐烦)再说,哪来那么多规矩,要讲规矩,你平时就不该跟我们说那些话。

(易君年闭了口。在巷口,有一只小桌,桌上放着签筒、笔砚、墨。桌上围一圈看不清颜色的绸布上书“直言无讳”,周围画些卦符,桌后凳子上坐个老头,戴副铜框水晶镜。)

老  头  (大声)听口音二位不是本地人?

凌  汶  (惊讶,望着易君年)他听得见我们说话?

老  头  (向前推了推签筒)你们远远说了一路。两位还没成婚吧?倒不如求一根黄大仙灵签,看一看姻缘指数。

易君年  他听不见(凑汶正要走,易君年拿起签筒,晃几下,将简伸到凌汶面前)入乡随俗。

(凌汶抽一根,递给易君年,是第73签.)

老  头  桃李无言,残阳苦被,鸟雀喧扰。不知这根签上,二位求问何事?

易君年  (笑着)这是下签了吧?

老  头  那也要看所问何事,问者何人,如问姻缘,签上看,预另待时日。

凌  汶  我要问个人。

老  头  是哪位?

凌  汶  我想问他去了哪里。

老  头  他是你什么人?你多久没见他了?他从哪走失的?

凌  汶  (把心一横)是一个亲人,三年前他不见了。

老  头  从哪走失的?从签上看,你要找他倒是打扰了他。也许过一段时候,他自己就出来了。凌汶他就是从这不见的。三年前,这里出过一个命案,有人被警察用枪打死了,老先生你知不知道这事?

老  头  (抬头看凌汶。临近黄昏,阳光照在镜片上,反射出的光闪烁不定)二位是读书人吧?这条濠弦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一直不少。濠弦街,不就是豪贤街嘛,自古英雄无善终,一将功成不骨枯。当年轰动一时的大罢工,二十五万人里,濠弦街参加的人也不在少数。你看街上这些人,说不定谁家就跟着教导团攻打过一

易君年  (打断)老先生真是个见过世面的人。

老  头  我一个算命的老头,半个瞎子,能见过什么世面,风过耳罢了。

(不知谁家妇女赶工,织布机声急促地响着。凌汶这转身要走)

老  头  慢着!(凌汶回头,站住脚)那房子在前面,都说是凶宅,没人愿意住也没人愿意买。

主人家也不要,锁了门,叫隔壁的七姑看房子。

凌  汶  哪里可以找到七姑?

老  头  七姑是自梳女,从顺德到广州当妈姐,夜夜挑灯独对,春来春去倍添愁-—七姑年纪大了没儿没女,主人家见她可怜,让她看房.你到了那自然找得到。她成天开着门,坐在屋里织布。凌汶与易君年到了二十三号房,在门口见易君年脸色铁青。)

凌  汶  你怎么了?

易君年  就为看看这房子,你连安全都不顾了。

(他们找到七姑看房子。房门有三道,第一道屏风门只有半截,高有五尺多,第二道是栅栏门,底下有滑轮,上边趴着一只狸花猫,第三道才是真房门,进门是堂屋,七姑准各领他们看房间。易君年一块大洋打发了她。)

易君年  请先回去烧水。回头我们来喝茶。

(七姑出门。)

易君年  (对凌汶)进了这条街,你什么都不顾了。你怎能到处打听?

凌  汶  我觉得这房子挺蹊跷.

(堂屋房梁上挂着一排草席,上边全是蛀洞、蜘蛛风。易君年拉了下绳子,整排草席前后摆动起来,落下许多灰。房子全空,仅剩一些残破的桌椅。)

易君年  你不觉得这个老肖来得有些怪?

凌  汶  (不耐烦)你为什么对他那么感兴趣?一路上你提到他几回了。

易君年  (换一种口气)凌汶同志,我必须提醒你,我们来广州有重要任务,你却分了心.我觉得陈千里在这件事上有些处置不当。

凌  汶  这我觉得你心里有鬼。

易君年  (脸色一变,叹口气)你就这么难以忘记他吗?

凌  汶  (愣一下)我觉得时间停在了那一天一

(七姑煮开了水,进入房子)

七  姑  二位请去用茶。

(过去后)

凌  汶  (刚坐下)那房子从前出过事?

七  姑  珠江上造大铁桥那年,听说是那房子里出了共产党。

凌  汶  你见过那些共产党吗?

七  姑  没见过,我当时还没老得不能干活,也不住这里。

凌  汶  这条街上,有谁是那时候就住这儿,后来一直没搬走的?

七  姑  你们为什么要问我这些?你们是共产党吗?(声音变得越来越小)原本在这儿的有....,这后街上的人家有的自己买地起屋,有的赁了地修房,好多人住了几年又搬走了。

(凌汶只听懂第一句)

(外面天色已暗,七姑睡下了,两个人悄悄退了出来,拿了盏煤油灯回去。进门时,狸猫轻轻走出去。)

易君年  (拉上栅栏门,插上锁舌)这叫趟栈门。大门外多两层,广州潮湿,住在这里通风比什么都重要。(往里走)你这样到处打听,会闻祸,我真不晓得你是个这么容易闯祸的女人,连七姑都猜到你是共产党。

凌  汶  那个欧阳书记不知去哪了,他可能知道龙冬的下落。

易君年  你怎么不问问那个老肖,他可能也知道.(岔开话题)广州很危险,外省人在这里特别引人注目你今天在豪贤路上那么一走,很多人看到我们了,也许明天一早有人会报告侦缉队,甚至今晚。只要有一点让人怀疑的地方,就会可能被敌人发现。

(他们上了二楼。)

易君年  (小声)一幢空房能找着什么呢。你等了他五年,还打算等多久?

凌  汶  (向窗外望)只要他活着,总有见面的一天,革命也总有胜利的一天。

易君年  也许会等来牺牲的一天。我陪你来这,就是让你知道过去是什么。过去只剩下尘土吹一口气全散了,我们见过多少人在短短几年里就变成了过去,变成了尘土。(神情变得亢奋)

凌  纹  你怎么了?

(易君年伸手想碰她,她用手一挡,又后退半步)

易君年  (慢慢放松下来,点上一支烟)这又潮又暗的屋子让人都有点不正常(想了想)从组织关系讲,这位瑞金来的老肖,不应该与我们同行。我们只接受林不同志的单线领导,也不能向其他人是露林石同志的行踪。

凌  汶  他就是来与林石同志接头的,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传达这条消息,原则是可以有例外的你从前不是一直这样说吗?

(她望着窗外,房子高低错。夜空中繁星满天。猫们在屋脊上一闪而过,或在脊上走猫步,她回头,看见易君年倚在西侧砖墙上,注视着他。他给她看过他的自拍照,尽管不清晰,她还是认出了周围的环境。)

凌  纹  你见过龙冬?

易君年  对,你看过我的照片。

(易君年领她下楼。)

凌  汶  这地方太黑了,什么也看不见。

易君年  我做过许多事,每做完一件我会把它锁进小黑屋,像这间。你以为龙冬不是吗?我和他做的没两样,他只比我多了共产主义。你能看清他吗?你能找到他吗?我领你去看.(凌汶停下,震惊地看着他。他一把抓住凌汶,拉进底楼后边的尾房,易君年开门,一片黑暗。转过身,对凌汶)龙冬能跑到哪里去呢?他面前只有一条路,对你我来说一样,到处都是黑暗。

(深夜,七姑睡醒,在房里来来回回不知找什么。易君年在门前站立片刻,思忖后,撕下些门联,擦净手上的血。他出了门,刚到巷口,听见有人说话:他转头没发现;他定住声音又起,是算命老头。)

易君年  你在跟我说话?

老  头  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那位太太呢?

易君年  (望着他的影子,沉默片刻)你想说什么?

老  头  我一直在等你,刚刚你们急着过去,话还没说完那首签诗后面还有两句没写。

易君年  (向他靠近一步)你说。

老  头  借问东邻效西子,何如郭素拟--(被掐脖)

(易君年闪身靠近,伸出双手卡住他的喉咙,他再叠齐了那双了无生气的手臂,又把老头的头颅端放在手臂当中.)

-----幕落

第四幕

人物:老肖、特务七人、易君年、船家两人,梁士超、大夫、广州特务站站长、陈千里、莫少球、路人十余名

时间:正月初九,初十

地点:广州特务站、添男茶楼及附近街区、广州某地棚户区

(幕启:凌晨,易君年来到广州特务站,找到了站长)

易君年  (小声)我是特工总部的“西施”。你得找几个亲信混在行动人员里,配合大家演一出戏,假装抓共产党如果按我的要求办,出了问题我负责。如果不按我的要求办,出了问题便是站长你负责了.你办不办?

站  长  (想了一会,面有难色)好吧。

(站长召集好了人,准备行动。)

易君年  到时候我可能要杀掉一两个人,换取对方的信任。

站  长  (想半天)万一消息传出去,特工总部滥杀自己人这个罪名,连叶主任也担不起呀!

(易君年盯着站长。)

站  长  我原打算瞒着我们队长派人,如果不但没抓到共党,还折损了两个自己人,这责任便难扛了。

广州情形不同,公安局里局长往下,全是南天王的人。局里有人私下议论,说我与总部有瓜葛,要再出了这事,他们心狠手辣,我可猜不出南天王会怎么处置。

易君年 那就让你的亲信做冤死鬼。

(站长想了半天,实在忍不下这个心。行动开始。)

(上午十二点左右,老肖进入兴昌药号)

老  肖  上海的两位同志来过吗?

莫少球  过了约定时间,他们还没来。

老  肖  等他们到了,让他们在添男茶楼接头。

莫少球  好。

(老肖离开,进了茶楼.二楼,阳台朝南,街上动静尽收眼底、茶楼里挂着红灯笼,栏杆、柱子上包着黄铜,地上是花瓷砖,茶桌镂花漆面,桌上放一盅两件,客人全朝戏台方向,戏台在北面,正朝阳台。

(老肖坐在阳台边的桌子,喝了几口茶,他发现对面的骑楼下有些不正常,两三个闲人站着说话,其中一个不时抬头望向茶楼.他们的肩膀奇怪地歪着,好像右肩害了风湿。(老肖不动声色地站起,用脚跟轻轻踢开椅子,略旁着腰,像是往茶壶里加水.他选速走向楼梯.他准备上三楼,楼梯木制,梯井又窄又深,楼下传来粗暴的脚步声。三楼有人正朝下望与那些 人是一伙的。

(楼梯井旁有两盆桃树,有一个布包塞在花盆缝隙问,他伸手拿到布包,没人发觉.布包里似乎包着一支枪。他夹春布包下楼,靠近楼梯左侧,脸上带着点得意,目光落在一枝桃花上。

(底下有两个人,一个朝三楼打手势,另一个上楼,与老肖擦肩而过)

特务(小声嘟哝)楼上满座了,人逼人。

(老肖:准备快步离开茶楼。)

特  务  (高声)就是他。

(老肖跑了起来,边跑边从包中掏出手枪,把布包一丢,奔高街口。有人朝天开枪,吓得路人全往骑楼下躲。老肖拐进杨巷向北,钻进两辆黄包车间的空隙里,再开了两枪,街上更乱了。

他转入一条小巷,在东头再折,再拐向东,这条巷是通的,中间拐好几次。

(在一个折巷里他被拦住了,俩特务一前一后躲在两个门洞里,等他过了第一个才现身,这样被住了。老肖估计了一下,觉得难以放倒两人。)

特  务  (发觉到异常)把手拿出来,动作慢一点。(两人同时举枪)

(此时小巷西头传来自行车铃声,铃声很急,车却过了很久才骑出来。三人同时望向西边,骑车的是易君年。)

易君年  (笑着)抓到了吗?(开枪,爆头射杀一名特务。)

(君君年回转身,两个剩下的人几乎同时对射,都重创了,却都挣扎着举枪.易君年给特务补射一枪,望着对方,等到他咽气,才背起老肖送他治疗。

(老肖指引着路,上了一个疍家小艇,船娘摇橹.老肖昏死过去。

(小艇在一排棚屋离停下,出来一个人,看了老肖的伤势,去找了大夫。(大夫来了,是西医,医生为他取出子弹。清洗血污、输液)

大  夫  伤势很重,一切得看他自己了。

(第二天,陈千里与梁士超听说广州出事了,与上海的人有关,连夜坐船从汕头来到广州。

(陈千里与莫少球接头后,莫少球带他来到老肖那里。路上莫少球报告情况

莫少球  那天上午老肖来交通站,约凌汶第二天中午接头,但凌汶没来,他只能先离开。交通站里不能等太久,这个有规定,老肖去了添男茶楼,说好如果凌汶来了,就让她去那里找他,刚过中午,侦缉队便衣就来了,交通站附近我们设有几个暗桩,白天晚上,有可疑的人到浆栏街周围活动,站里很快就能得到消息,我们的人马上回来报信,可还没等报信的进药号,街上便响起了枪声。

陈千里  (有些疑惑)茶楼先抓人?他们没有两处同时动手?

莫少球  我们也觉得奇怪,枪声一响站里就听到了。等报信的人进来一说,我立刻让我太太先离开药号。交通站平时就做好准备,随时可应付这样的突发情况。站里没什么要清理的东西,露台上的屋檐水槽后有个油纸包。里面是支手枪,我太太把手枪给了我,从后门撤离了。我从店门出去,跑到浆栏街上,站在过街楼下面,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们一直没来药号,直到傍晚。晚上五六钟便衣撞开店门进了交通。(两个女学生走来,她们过去之后,接着)易君年说他和凌汶一起来交通站。他们俩刚从十七甫转出来,茶楼外就乱起来了,他们看见特务在追赶老肖,决定分头行动。易君年自己跟了上去,让凌汶赶紧到药号来,如果交通站出事了她就进来报信,如果交通站也出事了,她就先回去到新亚旅社等他。易君年对凌汶说,他们有重要任务,千万不要冒险。他找了一辆自行车,在杨巷追上老肖。老肖被两个特务一前一后拦住了,拿枪对着他。易君年骑车冲过去,两枪打死了特务,但老肖也中枪了。易君年把老肖送到安全的地方,就回去找凌汶。

但凌汶不见了,他回到旅社,直到傍晚,他还有几个小时上船,于是赶来告诉我们这个消息。

(在棚屋里,他们见到了老肖,棚屋地上铺着旧船板,老肖躺在船板上,昏迷不醒。)

莫少球  他昏一阵醒一阵,大夫说他还没脱离危险。

(房门上只挂着一片门帘,梁士腿在外面抽烟,两人席地而坐。)

莫少球  凌汶同志一点消息也没有,失踪了。我太太一听说就哭了,她大喜欢这位同志了,一见面就喜欢,她一点也不信凌汶牺牲了,还去公安局打听。我们在公安局有内线,不能算同志,但可以打听一些事情,但公安局也没有消息。侦缉科没抓过女共党,杀人案?也没有,他们说,过年了,谁会杀人呢?广州军警很少在此时办案杀人,所以昨天他们来抓老肖,确实挺怪。

陈千里  (思考)他们俩来广州,做过些什么?

莫少球  两个人来了交通站,我们早就收到上级通知,上海地下党有人要来。他们来是为了安排好交通线,我们知道中央有大动作。凌汶说了暗号,两个人里她是领导。我们商量了各种细节,说完了,她就打听龙冬。我不熟悉这个名字,我自己是交通站建立后才到广州。但我太太知道--

老  肖  (小声嘟哝着说胡话。)

(莫少球过去,拿下他额头上的毛巾,浸湿后绞干折好,又放回去。)

莫少球  我太太见过龙冬,还看到报纸上与那件事有关的新闻.她说事情发生在一幢房子里-----

陈千里  莫太太说的那幢房子在哪里?

莫少球  濠弦街,现在叫豪贤路。但广州人喜欢叫它的原名。不过他们没有去那里。易君年说,他们打算第二天接头后再去那看看。

(中午,老肖醒了过来。)

老  肖  今天是正月初几?

陈千里  是正月初十.

老  肖  (松了口气)凌汶同志到底怎么了?

陈千里  她失踪了,就在那天,你让她第二天到交通站,是有什么话跟她说?

老  肖  (闭上眼,嘴角痛苦地扭曲,半天才嘘了一口气)林石没来,她也没来,这事太重要了.就算牺牲了,也要在牺牲前办好。

(陈千里向莫少球使个眼神,莫少球出去后,陈千里与老肖耳语。)

老  肖  (困难地转过身,深深看了陈千里一眼)我受少山同志委托,向林石传达一条口信,包含一则广告,必须刊登在正月十四的日报上,如有意外,当天下午的晚报也要刊登。

(广告词是:老开鬻画加润:老开君渐为识若所重,其山水人物走兽花鸟无所不精,所画青绿山水最为独长,不啻大小李将军希孟在世,踵求者应接不暇,爰将旧有之润格代为加定,以结翰墨因缘,立轴每尺三元,人物加一。中堂每尺八元,五尺以上每尺加三。扇子花卉四元,翎毛走兽人物六元,山水青绿六元。电话:八五七三二。广告是接头暗号,对方是浩瀚同志.浩瀚同志拨打那个电话之后,接头人要告诉他接头时间和地点,接头后立即撤离上海,目前浩瀚同志已转入地下,切断一切对外联系,只等那条广告出现。但由于一系列的变故,我才把这事委托给了易君年同志。

陈千里  好的。辛苦你了,同志。(出了房间)莫少球同志,请你继续照看好老肖。梁士超同志,我们去一趟濠弦街.(随梁士超离开)

--幕落.

第五幕

人物:陈千里、梁士超戏班所有人黎叔、小凤凰、天官里居民数人、炒粉铺顾客数人,

时间:正月初十

地点:天官里后街、中央公园及附近。

(幕启:中央公园原是清初平南王府,现成了不卖门票的公园,市民可随意进出。

(陈千里从北门进入,沿中轴线一路向南。他在康有为赠的意大利雕像前站立片刻,又在平南王府的石狮子前盯看了半天。

(出了公园正门,走到对面的小巷子,出了巷,对面就是公安局。大门在东侧,对面是家炒粉铺。顾客们大声说着梁士超进店,陈千里在后,还没来。

(梁士超找了个空位坐下,邻桌说话声顿时小了,有人朝他看了一眼,梁士超从褂子口袋里掏出烟在邻桌发了一圈)

顾客们  (热情地)来我们这坐吧!

(盛情难却,梁士超搬了过去。顾客几乎全是苦力工人,没多久,他们全撤了。桌上人换了一次,此时陈千里进店,两个人换了个桌子。)

陈千里  这家炒粉铺开得晚,警察值夜班常来。三年前查出个警察,叫卢忠德的,是个共产党,这事好几个人都记得,他们说,打死的共党警察,隔壁香烟铺的黎叔肯定认识,那人常到他铺子里买烟。

(两人离开炒粉铺,转了一圈后,才进了那家炒粉铺。黎叔坐在铺子里。)

梁士超  黎叔

(黎叔点点头。

(梁士超看了半天,挑了两包“三炮台”,一包塞进口袋,另一包递给陈千里。柜台上放纸包,货架上全是罐装烟.陈千里看到两个“茄力克”。)

陈千里  你这里倒有“茄力克”。

黎  叔  (粤语)没人买,你想要,半价卖给你。

陈千里  (摸出一块很元,递给黎叔,找块抹布慢慢擦去灰。)

黎  叔  没人买,放在这里三年多了。

陈千里  没人买为什么要进货?

黎  叔  那时候有人买,买它的人死了。

(灰尘擦去,现出表面上印的狮身人面像)

陈千里  我知道他是谁。他是个警察,也是个共党。

黎  叔  (狐疑地看了看陈千里)你认识他?你也是共产党?

陈千里  (哈哈大笑)我,《民国日报》记者。你这香烟从哪里进货?

黎  叔  卢警官,官不大,抽烟却只认他。这么些年,到我店里来买茄力克的只有他一个,他让我找这个烟,全广州只有沙面洋行有货。我每个月进几罐,全卖给他了。

陈千里  这两罐为什么没来拿?

黎  叔  他端午节下午来买,店里没存货,我让他第二天拿,第二天,人没来过了两天,报纸上说他死了。

陈千里  端午节?黎叔你记错了吧?

黎  叔  怎么会记错?就是端午.他来的时候,我正给店铺门上贴午时符,我女儿前一天晚上提着粽子猪肉回娘家,家里大人领着小孩子跑到珠江边,洗洗龙舟水。家里忙,跑不开,只能第二天上午去取货。卢警官从对面进来,春风满面,身边还挽着小凤凰。他说好第二天来拿。

陈千里  卢警官身边站着小凤凰?(打开罐头,拍拍罐底,抽出烟递给黎叔、梁士超,自己点上一支)

黎  叔  (把烟放进柜台后的一只木匣里)群芳艳班里的包头,花旦,这女人,妖媚啊--我早说过卢警官遇见她,就是花旦见小生--- 夫呀。

梁士超  (对陈千里)广府白话,夫、苦同音。

黎  叔  (点点头)之后他果然难逃一死。那时候两人卿卿我我,岂知后来的结果。陈千里  那么这个小凤凰,现在还在唱戏? 

黎  叔  在乐华.正印花旦,台柱。

(陈千里谢过黎叔后,与梁士超离开铺子,黎叔目送两人离开。

(乐华当晚戏单上有小凤凰,《十美绕宣王》之"背解红罗"一本,小凤凰演苏金定。

(等到天黑,两人买票,提前进入戏院,梁士超在外面筹着,陈千里进入角门。(角门后边,后台门前坐着杂役。)

陈千里  (提出一块大洋,塞给杂役)去看看小凤凰。

杂  役  (高兴地)小凤凰在楼上。

(陈千里上楼,站在楼道中间)

陈千里  我找小凤凰。

小凤凰  (打开房门)谁找我?

(小凤凰只上了片子石,身上已穿了金红广绣戏服。)

陈千里  (笑着,走过去)我、(进门)鄙姓陈。

小凤凰  (笑着)还没看戏,陈生就想来看人了。

陈千里  (拿出烟盒,弹开盒盖,自己先拿一支,又递给小凤凰.她伸手会烟,发现是茄力克烟,愣了一下)我替一个朋友来看看。.(小凤凰警惕地看他)我的朋友,他叫卢忠德,是公安局警官小凤凰(望着化妆镜中的自己)他死了。

陈千里  他当然没有死,而且我知道,你也知道他还活着。

小凤凰  (狐疑地)你见过他?

陈千里  我刚从上海坐船来,他现在姓易。

小凤凰  (眼神闪烁了一下)你是谁?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陈千里  我和他是同事,在南京,你听说过叶老师吗?现在他出了点问题,说有些情况可以来广州问你。

(有人推开门,是那个杂役,一手提着花篮,另一只手拿着银盾,纯银打造,这块银盾不小。)

杂  役  伍大少送的花蓝和银盾。

小凤凰  放到戏台上去。(杂役出门后)两个月不见影子,这时候又来送什么篮子牌子。

陈千里  (大胆猜测)答应你半年就可以回来找你,却一直没有出现。

小凤凰  他开始说三个月,离开前又说最多半年.现在过了整整三年,他到底在上海做什么?不能写信不能发电报,不能告诉别人他还活着,但是只要三个月,最多半年。

陈千里  你知道他是你人?

小凤凰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后来说最早在先施天台游乐场就迷上了我、后来散班组班。我转到乐华,他追过来听戏,天天坐在角落里,在乐华我才慢慢注意到他,通常穿便衣,偶尔也会穿制服,我喜欢他穿制服,很神气。不像别人,他就那双眼睛盯我,看得人心里发颤。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声音横条,外面传来宣王醉酒时的唱段)

演员(饰室王)  这昭阳,貌似粉莲出水,艳赛月里仙娘,可惜她不晓风情,似块木头一样,若论风骚娇滴....

小凤凰  (卸下心理负担)过了几个月他突然来后台。我一直都在想,他什么时候才会进来呢?但就算来了他也不说话,就坐在你的椅子上,不像你,他把椅子拉得更近一些,靠梳妆台近一些-----(陈千里挪了挪椅子)

小凤凰  对,差不多就是那里。他不说话,只会抽烟。抽你这种香烟,他在公安局做事,离这不远,所以每天都能来。下午来,先到后台看我,接着去听戏,听完戏又来。他这个人心思多,我一直都不明白他到底在做什么,明明在公安局做事,下了班,一个人悄悄跑去听共产党演讲,参加什么讲习班。但是她到底站在哪一边,我也分不清,一直到报纸上登出来,说他被枪毙了,他是共产党,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共产党,在那之前,一个星期他都很紧张,好像在做什么,担心出什么比漏.那时我们合居两年多了。

之前,那个叶老师从南京来找他。他坐飞机来,大沙头机场,那时叶老师每次来广州找他,都是坐飞机,来去匆匆.他是大人物,我没见过整天坐飞机的人。

叶老师回去后,他坐在床上抽烟,对我说这下终于可以水落础了。那晚下大雨,我不用去戏院。晚上冲完凉,他开了瓶洋酒,说忙完了,就等立   功领奖了。

可就在那时,有个姓龙的打电话,那人我知道,偶尔会打电话找他如果他不在,就会说让他去老地方,后来报纸上一登,才知道他是共产党,他们 所说的地方,大概概就是濠弦街.他对那姓龙的说,找了他两天了,有急 事找他,他问,你看到字条了?我想他多半是给他放了字条。开始她不想在电话里说,可最后还说了,他说有个姓欧阳的有危险,看通知他,但欧阳并不认他。他,他们俩停了会儿,然后他们俩决定谁去,他们便争起来,他对那姓龙的说,既然你已经离开,你就别去了。但他拗不过对方,只好让他去。

但他放下电话后说他也去。我不愿意,但他说不放心。那晚他很晚才回,我都睡着了,他头发湿漉漉地钻进被子,脸色苍白,说是差点被人打  死.(停下,避开来人目光)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

班  主  (轻叩房门,走进来,分别向两人拱手,赔着笑脸)老倌何时开台?几位长官已经落座。

小凤凰  等着!(班主退了出去,对陈千里)第二天早上他好多了,喝了粥,说他立了大功,好日子来了。他开心了两天,每天给我买这买那。端午那天他送了副翡翠头面,说戏台上红红绿绿才好看,但端午过后他就要走,离开一段时间,不能写信不能发电报,临走那天,我看报纸,吓了一跳,连忙来找他,他又改口说最多半年,不会再多了。报纸上息是假的.如果大家都信了,他就安全了。

晚上我为他收拾行李,看到舱单,写的不是他的名字,姓易。我又问他,他吓我说,不能告诉别人他还活着现在他要死半年,就又能活过来,我们再也不分开了,但在那之前,不能和任何人说起他的事,不然我们都有危险,他还说,有人因为我知道他还活着,打算杀了我,是他把他们拦住了。

每年五月散班,端午节后派了定银,我手中有些钱,怕他出门不够花,全给了他。

(几分钟后,小凤凰准备上台。)

陈千里  告辞,(刚迈出门,小凤凰减住)

小凤凰  陈生,如果你见到他,替我带句话.

(陈千里点头)

小凤凰  胭脂用尽。(关门)

(陈千里、梁士超站在后排左侧一根柱子后边,往戏台上看了会儿。

(戏台上,君王放肆地盯视着苏金定。她背过身含羞解开蛮王进更的红罗袱、满朝之武都解不开的难题,她结解了。)

------幕落

第六幕

人物:莫少球、陈千里、梁士超、卢忠德、叶启丰、马秘书、游天啸

时间:正月初十、正月十三

地点:广州集棚户区棚屋,香港某邮政局,贵生轮船舱上、公和样码头,黄泥墙地区,正元旅社

(幕启在老肖养伤的棚屋里.)

陈千里  莫少球同志,我刚才与老梁调查了一番,发现易君年是个卧底,他的真名叫卢忠德.请你现在安顿好老肖之后,立刻把他接触过的广州、香港交通站全部关闭,再立刻赶往瑞金,把情况向少山同志报告,路上要安全保密。

莫少球  好的。

 (陈千里与梁士超连夜赶回香港,到邮政局写了一封信,收信人是陈千元。)

梁士超  (与陈千里出来之后)上写了什么?

陈千里  让易君年在正月十三中午十二点到公和祥码头接我们。

(船舱内,梁士超醒了过来,陈千里仍在思考着什么,已是凌晨三点。)

梁十超  (想到上船前的事)所以说,真正牺牲的人是龙冬?

陈千里  我想这时卢忠德还不知道自己要冒名顶替这个被他杀害的人,所以他才会在端午节让香烟铺的黎叔看见。

梁士超  (满脸疑惑)龙冬才是易君年?

陈千里  易君年是个工作化名,原本龙冬同志使用,他用这个名字词船票,预订到上海住的地方.也与别人在上海联络。

梁士超  卢忠德冒用这个名字,我们没人能发现吗?

陈千里  广州有可能知道这事的人都被杀了,上海没人知道派来的是谁,任何人都能使用这个名字,按规定的联络方式与暗号,与我们接头,即使在组织内部这也是绝密情报,没谁会怀疑来的人是谁。

梁士超  这个混蛋,牺牲在他手上的人太多了,广州当地那么多人,龙冬,也许还有凌汶,我回去直接干掉他,把她的心挖出来看看有多黑。

陈千里  现在我们还不能杀他,这颗子弹再给他存半个月。

梁士超  为什么?

陈千里  因为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我们不仅暂时不能杀他,还不能让他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他是个内奸,他今天中午在公和祥码头接我们,绝对不能让他看出来。

(贵生轮于上午十点五十分进入吴淞口,半小时后,领航员指挥入港,十二点一过,贵生轮指导乘害下船,由于停在记心,轮船公司租了小火轮接驳.  陈千里让梁士超不要下船,等他上岸后再离开。)

陈千里  上了岸,但没发现异事,他继续向前,朝码头大楼右侧大门走去,走得不快卢忠德从侧后方慢慢跟上来。)

陈千里  有没有办法找到一艘船?

卢忠德  船?

陈千里  我想租一艘两三百吨的小货轮,可以装运货物最好也装点其他东西,我只想要船上的客舱.

卢忠德  派什么用场?

陈千里  送人一艘不太起眼的小货轮,装运些米糖布区,或者别的什么货物,不那么引人注目的旧船,设备还不错,足以应付海上的风浪。

卢忠德  你让我到码头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陈千里  你给我安排一个落脚的地方,现在看来旅馆已经不安全了,接下来几天,我要一个秘密,可靠的地方,房子最好大一点,行动那几天,可能需要多住几个人。

卢忠德  这个没有问题,你什么时候要用?

陈千里  今天。

(两个人走出码头公司大门。他们选择了门前东百老汇路的一家兼卖炸猪排和罗宋汤的小咖啡店,猪排是放冷后再炸过的,罗米汤看起来很可疑。

(陈千里看到梁士超出门,消果在人群果,回过神,他发现卢忠德盯着他。)

卢忠德  陈千里月志,凌汶月志失踪了。

陈千里  (愣了一下)在哪里?

卢忠德  广州,你不知道吗?(陈千里摇头)我以为林石会在电报中告诉你,(努力挤出一丝悲伤)

陈千里  发生了什么?

卢忠德  (沉默良久)凌汶去了报馆,又去了报界公会的剪报社.她坚持要去濠弦街,那条后街叫什么名字?天官里后街。我想阻止她。(懊恼地)早知道这样,就该拼命拦住她,既然广州之行,确定由她负责,我也不好说什么了,毕竟地下党组织对上下级有严格的纪律规定。下级本就不该打听上级的想法、做法。凌汶同志本可以不告诉我。我等了很久,深夜她也没回来。

天一亮我就赶到濠弦街,在那里他找了半天,后来才知道自己走错了,我应在大榕树下面右转,而不是直行。因为后街得按当地方向算,濠弦街在南,后街在北,而不是再向东,这么一来,天大亮了。

但后街也没人,我只看见一个算命老头,不知为何那么早就坐在街上,拉着要给我算命。我问那老头,昨天有没有一个陌生女人来过这里,三十多岁,来打探些事,我本想说,穿着方旗袍和毛衣,但又觉得老头未必记得那些,只说她穿得很好看,很靓。

船要到晚上才开,我还去了次兴昌药号。交通站负责人是莫少球,还有位莫太太,就是莫太太告诉凌汶关于报纸的事的,所以我才去了一次交通站,我一到浆栏街上就发现不对,街上有便衣,他们神情古怪,一眼就认得出。果然,不久街上就乱了,有人开枪.我认为交通站出事了,赶紧离开。我一直等到晚上,她还没出现,我只好先回来了。

陈千里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事情商量完,两人开咖啡店。

(傍晚,马秘书载着叶启年,在普育里横弄停车。叶启年换上驾驶位。约定时间过去许久。声忠德出了他的书画铺,在弄口伫立片刻,然后奔过来上了车。

(汽车开到黄泥墙地区。)

叶启年  (停车,过了许久)这一带叫黄泥墙。咸丰年间种有三百余棵桃树,结此蜜桃色如颊晕,甜美至极,插根麦管一吸,满口甘香,手指上只剩一层桃皮.却可惜早已绝种,如今空留其名,连龙华浦东的桃子也敢叫黄泥墙.卢忠德老师又在伤心了。

叶启年  下午在公和祥码头,你为什么不发信号?

卢忠德  这个陈千里不知道广州发生的事情,他没有去广州。

叶启年  你现在越来越自信了,身处险地,得处处小心。

卢忠德  我明白,老师。

叶启年  你们在广州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在交通站边上抓人?

卢忠德  广州站黎站长,在广州公安局侦缉队只是个队副,队长是陈济棠的人。他调动不了侦缉队。他说他好不容易才力成这事。

叶启年  广州发来电报,说你杀了他们两名特工?

卢忠德  戏演得很糟,不这么做瑞金来的交通员不会信,我让他找两个外人当冤种,他不敢,找了自己的手下。

叶启年  还有那个梁士超,他跑哪里去了?

卢忠德  陈千里说他在汕头溜下船,去瑞金了。

叶启年  你仍没告诉我为什么不杀陈千里?

卢忠德  他在布置新任务,说要租一艘货船。

叶启年  运什么?军火?药品?

卢忠德  运人,他想包下闲置客舱。

叶启年  他还躲你店里?

卢忠德  走了,前些日子我让卫达夫找了个地方,就在前面的梦花街。我则把他送到那里,住在南市,游队长很方便。

(叶启年送卢忠德回去,再换座位.)叶启年晚上叫游队长来我那.

(晚上,正元旅社.)

叶启年  (对游天啸)收网,把他们都抓起来!

------幕落。

第七幕

人物:陈千里、茶馆顾客数人、林石、卢忠德.梁士超、秦传安、陈千元、董慧文、李汉董、师傅、特务十余名、叶启年、游天啸、球场观众数十人

时间:正月十三至正月十四。

地点:梦花街区、普育里一家书画铺,茂昌煤栈工人宿舍,提篮桥地区、虹口公园及足球场,基慧文家,秦传安的诊所。

(幕启:正月十三晚,陈千里去了提篮桥监狱附近的陈千里家,但他却像看到特务,受了惊下般,绕了一大圈,回到了梦花街他的住处。

正月十四,他在吃早饭时借了邻桌客人的报纸,看了接头广告。

在住处上三楼时,从厨房里拿了几个破烂的钢精锅,顺手放在二、三楼的楼梯间。特务们正准备从一楼冲进来。

陈千里向后窗外看,窗下是条夹弄,很窄;另一侧是围墙,里面是染坊晒场,上面竖着一排排晾架、晾架高出围墙一大截,上面挂了成百上千条布,在阳光下飘荡,他把椅子放在后窗下,面相外坐下。

特们冲进来了。楼梯十分昏暗,特务踩到钢精锅,底下叮当声翻涌。

陈千里推开窗,纵身一跃。围墙上有青苔,手滑了,但他仍抓住了,翻了过去。他悄悄地移动,从晒场前面的空地可以看出,门口有两人。他蹲下身,只看到一双脚。但后面有人叫喊,他不能再等。开始跑起来,尽可能避免布匹晃动。他看到那人握着枪,举棋不定。他奔过去,顺手撩起布甩向那特务,再冲到他跟前,一拳打到他的喉结上,他再刺出重拳,打中了对方肋骨的凹陷部位,再慢慢放倒那名特务,摘下手枪。

另一特名还在门口。门左右侧,他跑到左侧,用力拉布匹。晾架剧烈晃动,他再沿着两条晾架间的通道,迅速奔到右侧,再奔出去在门口,他一步不停。

陈千里  不要动!(枪口目苗准没打定主意的特务。)

(陈千里没开枪。在特务跟前,有手一挥,它首划破了特务的喉咙。

他向弄口龙边跑,再向右,进入一条直巷,从巷口出来是条宽街,他奔进对面的巷道,出来之后总算有了一些人。

(陈千里调整呼吸,片刻后,去了普育里那卢忠德的书画铺。)

陈千里  (找到卢忠德)老易,特务冲进了我那里,我干掉两个又逃出来了,你也撤吧。

卢忠德  (狐疑地)特务怎么知道我那个地方?

陈千里  昨晚我准备去找我弟弟陈千元,有两个特务盯上我了,可能他们发现了那个地方,你马上离开店里。

卢忠德  我不忙着撤退,梦花街那房子就是露了,他们也找不到我,租房子的人这会回四川过年了,撤退转入地下要换一套身份,我们有重要任务,来不及准备那些,能撑多久是多久吧。

(陈千里从书画铺出来,来到茂昌煤栈.有工人正上厕所,陈千里靠近,那人刚上完。)

工  人  甲你找谁?

陈千里  我找李汉。

工人甲  他昨晚值夜班,刚回去。

(棚屋有两排,随意地搭着。有几间是砖墙,更多的是土墙,墙上刷了墙灰。

(李汉住里面靠河岸这排,两排棚屋中间有一长条空地。门墙上挂着辣椒、大蒜、干豆角。李汉棚屋外挂着一大块咸肉。这是安全信号,他从墙后步入空地,刚进入就发现不对劲,李汉的棚屋关着门,而其他的,就是有人也  开着门省--了油灯。

(陈千里连忙退回到那排棚屋的后墙,李汉隔壁家有后窗,他翻窗进入,他一进去,把耳朵贴到墙上方知道有特多,李汉那里,几个特多正吵得欢。

他走到房门边,门由木板钉成,有缝隙,他观察了一番,不知道哪些地方有特务,他只能等(太阳偏西,阳光从门板缝照进来,机会来了,隔壁房门打开,有人出来,站到空地对面,边解手边哼着小曲,陈千里等他上完,便迅速开合了一下门,特务狐疑地张望,见没动静,便哼起小曲,准备回去,门又开合了一下,这次声音更大。)

特务甲  (惊吓到)是谁?!

(两个特务从斜对着李汉棚屋的一扇木窗探头)

特务乙  (高声呵斥)闹什么闹?滚进去!

(特身甲往陈里那指了指,又有两个特务从李汉棚屋里出来了。几人手枪对准房门,迁延良久。陈千里趁机翻窗到外边,五人都不敢开门,最后有一个胆大包天的踢开了门。但里边没人,后窗半开着。)

特务丙   (大骂)原来是风!

(陈千里顺着墙边只有一脚宽的路绕到棚层东头,等完全安静下来,他跑起来,像猫一样没任何声音他跑到前排特务躲着的房间门口,接开房门,冲到后窗前,先用匕首划开一人的喉咙。那人愣愣地看着陈千里,又看自己的同伙,一会儿之后他腿发软,倒下了,另一名特务脖子上架着匕首,他就是那个呵斥同伙的,此刻吓得一动不动。)

陈千里  (架着七首)让对面房子里的人出来。

(特务没听明白。)

陈千里  (朝李汉的棚屋)把他们喊出来。

特务乙  全部出来,全部出来。

(出来三个特务、陈千里夺过特务乙的手枪,连续三次射击,上膛,枪枪命中,特务乙准备从后面扑上来抓他。陈千里头也不回,曲肘向后撞,回身一枪。

(陈千里跳出来,冲进李汉房里,屋里还有两个特务,李汉抱住了一个,掐死了他.林石抄起水壶砸向另一个特务,但由于腿仿,特务并未晕过去,拔出了手枪,林石也抱住了他。

(陈千里冲过去,提脚踢向林石那边的特务后腰,这一脚足以踢断那人的脊柱,但在踢到之前特务开枪了,枪声很沉闷。

(陈千里和李汉救下林石,结果了最后一个特务,把林石送到秦医生那里,秦医生人手不足,向外联系医生.还没联系好,林石牺牲了。)

(正四十四的早上,陈千元,董慧文来到虹口公园散步、这条名叫“成千爱路”的煤渣小路是他们最喜欢来的地方。

陈千元  你甩掉尾巴了吗?

董慧文  今天不理他们。(找了张长椅,与陈千元坐下)昨天下午他就忙上了快半夜了还在厨房,我下楼逼着他才睡。

陈千元  我叫他董伯伯吧?我要是叫他爸爸,他会不会马上问我们行时结婚?

董慧文  你不这样叫,他也会问你。

陈千元  等见到哥哥,我就跟他说,顺便请示了上级。

(两人来到虹口足球场,西联会甲组第二场此时已赛至下半场,看台上已客纳几千人,不能进去的也站在拦绳外看,董慧文与陈千元站在拦绳外看球赛,侨商腊克斯队几个人高马大的英国人,跑得很奔放,震得草地吸通乱响。眼看球要出界,暨南队一个瘦长队员滑铲来救,连土带草扬起一阵沙。片刻,暨南队便进了球,1:0领先腊克斯队。暨南队左边锋带球冲击,球又到底线边上。

(观众们目不转睛,陈千元注意到两座看台的通道上,有人正看着他们.这两人指指戳戳,很奇怪。

(进攻队员一脚射门,却被腊克斯队守门员抱住,他正想扔球给后卫,手却一松,门前禁区内, 暨南队前锋看准机会,球被踢进球门。四周观众疯狂喝彩,两人在人群混乱时,离开了。

(两人来到董慧文家。董慧文父亲是扬州名厨,靠手上锅勺挣下全部家业。董师傅四十岁结婚生女,但妻子得了产褥热,产后两天走了。等到董慧文当了教师,自己六十岁便退休。即使如此,他还收了两个徒弟,也有几位耆宿记得他,逢年过节就请他出山掌勺。明天是元宵,赫德路程家请他出来主持,董师傅难以推辞。所以今天他才给两人亲自做菜。(墙上挂着董师母的照片,中间放了圆台面,客人加主人只有三个,放了三把椅子,圆桌上几只小碟,油爆虾,笋尖、鸭胗、火腿、醉鱼,加上一碟什棉菜。拌炒的咸菜,里面有香菇、木耳、竹笋、芹菜、豆芽十几种,都切成丝,淋上香油桌子中间放一壶烫好的绍酒。(董慧文拿起准备好的礼品盒进入厨房。)

董慧文  (出来预报菜单)今天董大师傅请你吃三头宴。

(话音未落,董大师傅隆重出场。他只穿一件玄色洋缎短褂,下身同色直贡呢扎脚裤,天冷又加了羊皮背心,头上歪戴一顶新的貂皮帽,肩上挂着条驼绒围中,半条在前面,另外半条垂在背后,前长后短,险险乎要往下掉,董师傅却空不出手,第一道是猪头肉,他双手托着盘子,盘中坐着一只枣红色猪头,猪脸栩栩和生.第二道是拆烩鲢鱼头,碗内,两鳃鱼云如花瓣绽放,第三道是狮子头。

(董师傅上好了菜。)

董师傅 (对陈千元)去给量师母磕三个头。

(董师母照片下是案桌,案桌上是两道菜,分别是八宝饭和枣糕,青砖地上,陈千元磕了三个头后,董师傅把他当成了自家人。)

董师傅  (喝了两口绍酒)你们俩是同学?

董慧文  当然不是同学,他比我大三岁。

董师傅  那么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陈千元  (微笑着看了一眼董慧文)在戏院的办公室。

董慧文  不好意思说办公室,那就是个猫洞。(转头对董师傅)他在木板箱子上读书。

陈千元  怪不得外面有只猫拼命撞门。

董慧文  你才是猫,脾气很大的野猫。

(董师傅分别夹出两只耳朵,给陈千元、董慧文一人一个。)

董师傅  (满上酒杯)千元,我和你干一杯。

陈千元  好。(倒酒)

此时门被撞开,似乎有很多人进来。三人拿着酒杯、筷子、转头向门外看。(游天啸来了,还带了四五个手下。)

游天啸  (大摇大摆进来,在客厅前站定,扫视一圈)两位真能跑,在足球场上我的人正想找你们。

一转眼你们跑到这里来了,吃好了吗?把这杯酒喝了,跟我们走一趟吧。(董师傅想站起来,被两个特名按住肩膀)

游天啸  (对董师傅)董师傅,大厨师,我们穆处长也吃过你的菜,对你的猪头肉赞不绝口。(看向猪头肉,抓起一块拱嘴,嚼着)你也不用到处找了,案板上大刀小刀都让我们收起来了。

(陈千元、董慧文被强行送回了陈千元的住所,游天啸派了许多人困在陈千元家附近)

------幕落

第八幕

人物:陈千里、叶启年、李汉、马秘书、卫达夫、卢忠德、梁士超、杰安、陈千元、董慧文、李义.游天啸.浩瀚、穆川.特多十余名、吴小姐.船工数人

时间:正月十四至正月十八

地点:宁绍山庄墓园、漕河泾镇、老西门一家小酒馆,法华镇牛奶场附近居民区。三马路报馆、二马路川菜馆边,正元旅社、顾家宅公园、塘桥、董家渡。

(幕启:汽车停在宁绍山庄。叶启年下车,过了木桥进入墓园,叶启年来到他女儿--叶桃和她母亲的墓前,叶桃墓上堆了些栗子,已遭鸟雀啄食,散在四周,叶启年把碎壳扫落。

(一阵风吹过,有人在轻声哭泣。叶启年发觉后有异样,猛转过身,发现几步开外,陈千里两手垂着,镇定地注视着他。)

叶启年  (望着墓园入口)你把我的人怎么了?

陈千里  司机在车里,有人看着。(环顾四周)

叶启年  你还是改不了不请自到的毛病,还像之前跟着我学习的时候一样。

陈千里  你派人找了我几趟,这次我自己来了。

叶启年  那这些栗子是你带来的?你倒记得他喜欢吃这些。你之前跟着叶桃来南京,现在又跟着我来她的墓地。

陈千里  找你不难,看差目的人有本登记薄。这几年,你每年无宵节都会来一次,放下一点钱。

叶启年  (冷笑)我差点以为你会专门来看叶桃,你打算在她们墓前杀了我?

陈千里  你不配死在她们的墓前。

叶启年  (咆哮)这是我的女儿!你利用她,然后又把她杀了!

陈千里  (厉声)这是我的爱人!是你杀了叶桃,是你杀了自己的女儿!

叶启年  (盯视陈千里,压低声音)你们欺骗她,让她进入瞻园窃取情报.她被发现了,你们认为她没了利用价值。她投奔你们,你们却把她杀了,从背后开枪,让她孤零零地死在藏兵洞里。

陈千里  叶桃是为了她的理想牺牲的。她去南京,利用你的关系入瞻园,是她主动请求的,还有更重要的,和你说的正相反,她在北京就入了党,她把我引上了革命道路。

叶启年  (看着基碑,面无表情)你们把她杀了,再把她塑造成你们的烈士,但我的女儿是党国的烈士。我的女儿,我非常清楚!

陈千里  你清楚?我来告诉你不清楚的,虽然她暴露了,但她知道你不敢抓她,因为这事被别人知道后,你不光丢了面子,在瞩园的地位也摇摇欲坠.上边也知道,原来行动前履履泄寅漏洞就在你叶主任家里。

叶启年  (悔恨)是我引狼入室。

陈千里  可她也没法离开瞻园,先前池漏的情报都是从那出去的,她出不去,你不许她门,她一到门口,门卫就会拦住她,再给你打电话,她也不敢出去,因为她觉得就算出了门,你也会派人悄悄盯着她。

叶启年  我派人监视自己的女儿?-派胡言。

陈千里  叶桃知道她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叶启年  (空洞地)你以为你编造的这些能蒙骗世人?

陈千里  那时正值梅雨季节,南京那年下的雨特别多,也特别大,每个人都穿着雨衣,带着伞。她怀疑你会监听她的电话,所以悄悄跑到总务科。总务科常与外人联系,总机不会注意。她让我买两件双马牌雨衣,纺绸面料上涂胶的那种,要一模一样的红色。再买两把伞,也得一样。她让我穿上面衣,打着伞到南门口。

叶启年  你在向我解释瞻园内务?

陈千里  门卫给她打了电话,放我进门,我把雨衣雨伞放在调查科机要室门口,躲进假山三分钟后出来,离开了瞻园。

叶启年  (面目狰狞)事情到了那一步,你真以为瞻园门里还能让你随便进出?

陈千里  当然是你让门卫放行的,因为你想让特务跟踪我。她出来后换上雨衣,戴好兜帽,打着雨伞,这样别人不知道她离开了瞻园.她从北门出门,这样门卫就不会看到我出了两次门,我们约好在马府街等她,我正看见她过来,冲过去接她,但枪响了,我赶到时特务死了,她负了重伤子弹从后面射进去的。她说特务在检查时看到是她的脸,愣了一下,此时叶桃口袋里的袖珍手枪响了。她昏迷了,我背着她一直跑到神策门,她全身都湿了,血与雨水混在一起,她醒来后说她知道为什么有人来杀她,她说那是冲我来的,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你女儿通共,觉得杀了我就切断了叶桃与地下党的联系。你以为她因为我才加入了共产党,我想去找医生,但街道被你派出去的人封锁了,你派人枪杀了叶桃,还堵死了救她的一线希望。

(叶启年像燃尽的蜡烛般坍缩,尽管站在那,却是神色委顿。陈千里长舒一口气,望向上空,浓云密布,像是要下雨了,他凝视着叶桃基碑,上面只  刻了生卒年月和她的名字,朴素如她;在世时面容,平静,令人信赖,视死如归。

(叶启年面无血色,像被抽去了骨头般,移动到车门边他上车,发现李汉在副驾座上用枪逼着马秘书.陈千里也上了车。)

叶启年  (直了直腰)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到漕河泾上打个电话,我让他们放人。马秘书  (喊着)主任,让他们先放了我们!

(李汉用枪使劲戳下下马秘书腰上。)

叶启年  (僵持一会后)把人放了再杀了我们?陈千里不是那样的人。

陈千里  陈千里不是叶启年。

(四人来到漕河泾镇.)

叶启年  我去镇公所打个电话。(转身要走)

陈千里  (抓住叶启年肩膀)慢着。(拉着他到一家烟纸店,里面有电话。)

(电话打通。)

叶启年  游队长,立刻把陈千元那的人撤了。

(正月十六,卫达夫坐在老西门一家酒馆里,要了一壶酒。桌上一石碟是花生,另一碟是鸡头鸡爪鸡屁股,他开始自斟。

(现在是晚上九点.卢忠德来了。)

卢忠德  (晃了晃壶)怎么喝这么多?(叫来堂倌)切半斤羊肉,来两碗阳春面,转向卫达夫)陈千里在哪?

卫达夫  (抓一根鸡脚)他躲起来了,他们都躲起来了——

卢忠德  怎么回事?

卫达夫  前天,从早到晚,特务都在抓陈千里,他跑到哪,特就跟到哪。幸亏他没来找我。他们追到茂昌煤栈,林石死了。

卢忠德  (假装大惊失色)林石牺牲了?

卫达夫  对,应该说牺牲,林石同志牺牲了。

卢忠德  陈千里人呢?这会他在哪?

卫达夫  他躲起来了,不知道他在哪儿。其他人都在法华镇.我找的地方,他去那里给大家布置了任务。

卢忠德  什么任务?

卫达夫  各有名的任务,我可不能告诉你。醉得抬不起头.把头在桌上撞两下,再抬头)。

卢忠德  你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卫达夫喝干剩下的半杯,提起酒壶满上,又喝干。卢忠德掏出香烟盒,点一支,又让卫达夫拿一支,卫达夫别在耳朵上,想一会之后再取下,点上,吐出烟圈。)

卫达夫  老易,你说我们做的这些事情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们还有前途吗?

卢志德  (注视着他,再看他手里的烟,把剩下的烟塞给了他)我们一定会成功,革命一定会成功。

卫达夫  (笑着摇头)死那么多人,就算真有成功的一天,我们可能也看不到。

卢忠德  (低声呵斥)混蛋,卫达夫同志,你这种想法很危险。

(堂倌上了菜,吃完面,卫达夫缓了些。)

卫达夫  陈千里让我告诉你,立刻转移,把联络方式告诉他,等候通知。

卢忠德  (思考)陈千里有没有说过,“千里江山图”到底是什么计划?

卫达夫  (嚼着羊肉)他怎么会对我说,不过这两天都忙起来了,秦医生四处买药,装了三箱,我叫了辆黄包车,送到李汉那里,只有李汉知道陈千里在那,他有什么事也让李汉通知大家。

卢忠德  他让我也去法华镇?

卫达夫  我找的地方很安全。四面全是奶场,牛奶公司一块块买地,因为那边居民不愿卖,公司索性不买了,周围建了牛棚,臭得来不得了,没人愿意住里边卖也卖不掉,租也租不出去。迟早归牛奶公司,正好我们先用用。

卢忠德  我不能离开书画铺,理在不能告诉你原用,这是任务。

卫达夫  老易,早点躲起来吧,管他什么任务呢。你以前不是老说,做工作,安全第一位,情况不对就别冒险。

卢忠德  有时候,有些冒险是必须的,也是值得的,甚至可以献出生命的。(片刻)除了让秦医生买药他还让大家做什么?

卫达夫  昨晚吃饭时,听李汉说他和陈千里一起去了董家渡,田非去火车站接人,陈千元和黄慧文两人下午来了一直歇着,什么都不干,难道是他弟弟就能躲着不做事?

卢忠德  接人?田非接什么人?

卫达夫  我不清楚,任务内容在小房间里单独传达,吃早饭时田非笑着说,这可能是和大家吃的最后一顿了。如果发生意外,他打算牺牲自己。

卢忠德  什么人那么重要?

(卫达夫愁客满面,没有回答。

(深夜,卫达夫回到住处。)

梁士超  (拿着手枪)老卫?

(卫达夫见他左拿油灯,右拿手枪。)

卫达夫  老梁你别一惊一乍的,还拿枪。陈千里呢?

梁士超  在后面,你声音轻点别惊动后面那两条狗。

卫达夫  没事,他们认得我了,白天我给了他们两大块牛肉。

(卫达夫找到陈千里。)

陈千里   怎样?

卫达夫  他不肯来,说还有任务,他得守在那里,其余的我都说了。

陈千里  他看上去怎样?

卫达夫  我喝了不少酒,他应该确定我醉了。

陈千里  (坐下,抱着膝盖想一会)你先睡,我想想下一步怎么做。

(凌晨,卫达夫怎么也睡不着,来找陈千里,陈千里也没睡。)

卫达夫  我在小酒馆说那么多话,他们不会不对我感兴趣。

陈千里  是的,现在看来要这样做了,我们得下个钓饵,你负责把它抛到特务们那边。

(一番谈话后,卫达夫回去了。

(第二天上午,卫达夫跑到二马路吃了碗砂锅馄饨和生煎馒头。吃完后,他来到三马路中报馆,二楼营业厅,接待他的是吴小姐。)

卫达夫  (找出一张字条给吴小姐)我要在报纸上发这一条广告,必须加急干.、刊登。我只要登一次,给你们支付一周的钱。

吴小姐  那么先生,加急另愿费用,您是否也会支付?

卫达夫  当然愿意、(吴小姐开始抄写字条)吴小姐的发型真好看,在哪家理发店做的?我得回去报告女朋友。

(吴小姐心花怒放,没对他的要求产生厌烦。)

卫达夫  (付钱)能不能让我借下电话?

(吴小姐指了指窗边的电话。卫达夫打给陈千里)

陈千里  这几天别乱跑,别喝酒,也不用回法华镇,你另找地方躲.明天一早去顾家宅公园门口碰头。

(卫达夫回答之后挂了电话.。

卫达夫  (笑着)今天没事了,老板让我休息一天,要不我请吴小姐午饭?

(吴小姐没理他。

(卫达夫到了二马路,想吃些川菜,距川菜馆几十步时,一辆小车靠近卫达夫。卫达夫刚想观察。)

特务甲  卫先生,找了你好久,欠了人家钱,你忘了吗?(按住卫达夫的头。)

(上来一个特务,揪位他的衣领给他塞进来后座,身边是游天啸,车开到正元旅社,下车前他被套上黑布。

(卫达夫进门前绊了一下,趁乱认出这是:上海北站附近,是个旅馆,他被押上楼,但不知具体方位,他被关进房里,取下头套里边有一张只剩床板的床,窗钉上铁条,只剩窄链,他倒下就睡。

(没几分钟他就被打醒了,押进审讯室.聚光灯直照卫达夫,他没认出叶启年只认出了游队长。)

游天啸  知道为什么抓你进来吗?

卫达夫  (笑着举起双手,像戴手铐般)咔!(其余人愣住)这话天没新意了,游队长再来一个。

每次你都问人家,(学游天啸口气)知道为什么抓你进来吗?(恢复)你抓人家进来,你不知道为什么?

游天啸  (笑着)这个卫达夫,平时黏糊糊软塌塌,关键时还有青皮光棍的劲,这几天你去哪了,怎么又不回家了?

卫达夫  你又不是我老婆,我不回家关你什么事?

(两人笑起来,阴影笑声旋即停止。)

游天啸  你没有老婆孩子,这是你的优势,(片刻)不过你老婆孩子也没有,你做人也失败得很。

说说者,你的同志们在忙什么呢?

卫达夫  我天天陪人看房。你说的同志是谁我不认识。再说,你想知道别人忙什么,你要问他们自己呀。

游天啸  知不知道这是哪?你和我们唱滑稽,想死快些?把陈千里给我们,你要什么我们都满足你。

卫达夫  我不认识那人,再说出卖别人的事,卫达夫做不来。

游天啸  你还讲义气,很好,国民党也喜欢讲义气的人。说说看,你把什么交给我们,换你一条命?

卫达夫  (思索)要不我给你打欠条,你放我出去,等我哪天卖房发财了,我送你一万大洋?我卫达夫话算话,一定不赖掉这笔人情账。

(卫达夫被拉下去受刑,几分钟后被抬上来)

游天啸  愿意开了?你不愿出卖别人,也可以--那就说点你知道的吧。

(卫达夫不开口,再次被拉下去受刑,几分钟后再被抬上来)

游天啸  打算说些什么了吧?

卫达夫  (吐了许多酸水)你想知道什么?

游天啸  首先,你要先向我们承认你是地下党成员。

(卫达夫点头)

叶启年  梁士超去了哪里? 

卫达夫  他回苏区了。

叶启年  凌汶呢?她去了哪里?

卫达夫  她去了广州,没回。

叶启年  这样就很好,你对我们没有抵触情绪,这就好办了。陈千里在哪?

卫达夫  他没在法华镇,我不知道。

叶启年  我想一听听你们的计划。

卫达夫  这个特别保密,我们知道名字,应该是建一条新交通线吧。

叶启年  我们知道,你最好说些其他的,这样一来,你我就成了朋友,事情也好办了。

卫达夫  让我喝点东西。

叶启年  水?

卫达夫  我要酒。

叶启年  我们这只有一瓶常纳华克。(示意游天啸拿酒。)陈千里是个笨蛋他以为他那些偷偷摸摸干的事我们不知道,这两年,政府为肃清共产党,积累了许多经验。这次没把你送去龙华,是给你改过自新的一次机会。

(酒来了,卫达夫喝不惯。)

叶启年  你去申报馆干了什么?

卫达夫  发了一条广告,陈千里说要见报。

叶启年  广告上说了什么?

卫达夫  写在字条上,我可记不清那么多字,你们去申报馆要来看了吧。

叶启年  为什么发这条广告?

卫达夫  那我就不知道了。

(叶启年悄悄离开审讯室,到了另一房间里卢忠德正抽烟)

叶启年  你怎么进来的?

卢忠德  马秘书开了角上那扇门,没人看见我。

叶启年  有什么情况?

卢忠德  陈千里让田非到店里来了一次,通知他们与外界切断联系。他们暂时不与我们联络了。

叶启年  切断联系?

卢忠德  我想他们有大动作。

叶启年  千里江山图?

卢忠德  有可能。

叶启年  这个计划到底是要搞什么名堂?

卢忠德  总是跟交通线有关吧.

叶启年  没那么简单,总部分析情报,共党中央可能要离开上海.浩瀚的情况不是孤立事件。我们抓他一次,他就彻底消失,见了。你们的原上级方云平,正是这次行动的一个头目。我们去抓他,他却宁死也不愿让我们抓住,可惜啊----

卢志德  千里江山,夹党中央离开上海,听起来真像那么回事。租一艘船包下客舱?

叶启年  你昨晚给我打电话,我派人从法华镇盯着他,他们一路跟到申报信,把他抓了回来。

卢忠德  他去申报馆干什么?

叶启年  发广告。

卢忠德  又发一个广告?给浩瀚?

叶启年  当然不是。把这条广告中的数字查摩斯电码。又出现一个共党中央的名字。

卢忠德  (欣喜)谁?(叶启年不回答)老师,现在要去那把他们抓回来?

叶启年  法华镇那地形复杂,只会打草惊蛇。在码头上就该杀了他,或者抓她回来。

卢忠德  老师,杀了她这背后的“千里江山图”,我们就看不到了。

叶启年  这倒是说对了,行动步骤历来考虑的不仅是一时、一地、一人。楼上在审卫达夫.这滑头,又想活,又不想得罪那边.我看,先从他那打开缺口。我去准备一下。(离开)

卫达夫被带到一个房间,有沙发,茶几,还有小圆桌,上边放着几碟糟鸡腊肉,另有一只砂锅)

叶启年  请。(卫达夫坐在圈桌上揭开盖,是锅鱼生粥)火车站附近的窗夜店,也就这样了。(退出房间)

(卫达夫没敢动,卢忠德进来)

卫达夫  (惊呼)老易,你怎么也在这?

卢忠德  (点上一支烟)你先吃点喝了粥再抽烟,报馆是阵千里让你去的?

卫达夫  (想了想)这我可以和你说,是的。

卢忠德 (有什么可以和我说儿卫达夫摇摇头)现在国共局势,你也知道,近年党国特工总都破获了许多地下机关,抓了许多地下党,这些改过自新的人,享尽荣华富贵,那些不愿交代的,成了枪下鬼。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父母因为长江大水,从安徽坐船到上海,终其一生也只有一个棚屋.你常说,你要顶一幢像样的房子,实现他们的心愿,你心愿来了,就这么去见他们二老吗?(卫达夫叹气,片刻)情报就像这鱼生。切出来马上就下锅,过了时间就不好吃了。

卫达夫  那也得等厨师到了才能下锅,再好的鱼生,也得送给识货的大厨。

卢忠德  (笑起来)你是不相信我,担心我吞了你的奖金?

卫达夫  老易,你不是不知道,我卫达夫向来做事光棍,真要下注,哪回抖过手?这手牌太大了,往大说打好了,你们的事业就成了一半,我担心你打不好,让我白当一回叛徒。

卢忠德  (点头,见卫达夫不吃了,把烟一丢)你自己抽。(出门)

(正月十八凌晨,叶启年审卫达夫。卫达夫得知审他的是叶启年,便说出了全部内容。)

卫达夫  (掏出一张电车车票)这是陈千里夹在纸条里,不小心掉的,我收起来了。

(叶启年命人查,结果出来了。)

马秘书  那是一路电车,上车点董家渡。

(叶启年让游天啸去调查此事)。

卢忠德  (高兴地)现在可以猜想,至少有三个共党首要分子企图逃出上海.考虑到陈千里租的十余个客舱,我们可以想象还有更多。

游天啸  (报告)他们于正月十六包下整船船舱,开船时间是正月十八晚,租船的希望能早点开船,到吴凇口附近用驳船运客人,之后,那人又租了个小火轮,正月十八晚上用。要求把船停在渣东某个码头接人,然后再送上大船,那人说到底在哪靠岸,他会派人,由那人决定。

卢忠德  这个阵千里,太狡猾了。

(卢忠德再找到卫达夫)

卢忠德  易君年是我的工作化名,我其实叫卢忠德。

卫达夫  不习惯,叫了你几年了。

卢忠德  没关系。我估计你还得喊一天老易。

卫达夫  (琢磨)你还想回去?

卢忠德  我必须知道他们的上船地点。

卫达夫  去法华镇把他们抓起来不就行了?(打哈欠)倒也是,这么一来,线就断了。要不封锁董家渡?

卢忠德  这不行,陈千里鬼得很,董家渡稍微一点动静,他们就缩回去了。

卫达夫  船呢?把船找到也行。

卢忠德  (摇头)你从报馆到现在还不回,他会不会怀疑你出了意外?

卫达夫  不会。在申报馆,我给他打过电话。他说不要让我回法华镇,今天上午八点到顾家宅公园碰头,到时给我布置任务。

(两个人得到许可后,来到顾家宅公园与陈千里碰头)

陈千里  你的事办完了?

卫达夫  老易要汇报一件事--

陈千里  那你们先。(环顾)咱们换个地方,那辆车在那停了很久。

卢忠德  好。(换了地方)过年前,我们的原上级老方,在蓬莱路新舞台为我留了个任务。在一个座位下,椅座后的挡板有里隙,正好塞进一片纸,他说有紧急情况时会把信塞在里边.字条上写着广告内容与接头方式,与浩瀚同志有关的,按老方的指令,我得找林石同志,但他也牺牲了,我只好找你。

陈千里  你把浩瀚安排在哪里?

卢忠德  我已接到浩瀚同志,把他安排在一个秘密住所内,地方安全,没人知道。

陈千里  老方没和你说撤离方法?

卢忠德  他只说到时与林石商量。

陈千里  我来安排撤离,你把浩瀚同志安排在哪?

卢忠德  我不是不能告诉你,老方交代过,浩瀚的事必须保密,知道的越少越好。

陈千里  这样,撤离路线安排完成,今晚有一批同志离开,我们租艘货船,半夜把同志们送上船。

集合点在浦东。在那里,小火轮十点停靠。

卢忠德  浦东哪里?

陈千里  为预防水警巡逻,也为预防消息泄漏,阵千元今天下午将提前上船,天黑后,由他指定地点靠岸,他上岸到塘桥.你租舢板船,由董家渡过汇,李汉接应。

卢忠德  在塘桥集合,(琢)所以小船停在不远处?

陈千里  可能近,可能远。陈千元在船上,由他定。

卢忠德  要是离塘桥很远呢?

陈千里  靠双脚。(分别时对卫达夫)我马上就去看那艘货船,到吴淞口。你也能跟我一块去坐。

卫达夫  (笑着)老易这边更需要我。

(晚上,陈千里在董家渡木行仓库顶,通过望远镜找到了卢忠德与浩瀚。他迅速跳进黄浦江,游到江心。

(卢忠德引浩瀚上船。

(对岸许多同志敲开一家饭店门,让老板蒸锅米饭、咸肉,外加青菜,吃起晚饭,有特务报告给游天啸。在最后一步,穆川处长也来了。)

叶启年  听说穆处长也要负责调查工作了?

穆  川  没得到上峰调令前,我不是军法处长,配合叶主任,游队长做工作。

叶启年  游天啸在军法处侦缉队,多得穆处长照应.总部一直有人说,派往务处 的调查人员中,与凇沪军法决处合作最愉快。

穆  川  叶主任客气,我生性敬漫,这些年游队长辛苦。

(卢忠德、浩瀚坐定后,船工解开缆绳,驶向塘桥。

(对岸,所有同志,除了卫达夫,都来了。梁士超也来了。同志们心甘情愿进入“陷阱”,无所畏惧。

(陈千里游得很快,他追上了渡船。卢忠德没用舢板,渡船船尾有盏煤油灯,卢忠德又打着手电。陈千里潜游到船工边上,观察环境后,回到煤油灯那,把手搭在船板上,随船漂行。听见说话声时,他翻身上船,把煤油灯打落江中。

(卢忠德抓着手电照过来。陈千里就势一扑,匕首刺过去。卢忠德用手电一挡,手电也落入江中。陈千里没有等待,灯光灭之后,他跳起身,一脚把特务踹进黄浦江。他再跳入水中,合身扑向特务,匕首刺过去,对方一挣扎,匕首滑落江底。陈千里潜入水中,把他向江面下拖,他坚持了一分钟,等到特务没了动静,把他的脑袋拖到近前,狠狠捏了下他的喉结,然后松  开手,浮出来,看着这个特务随江水越飘越远。

(陈千里再翻身上船,抹去头发上的水。)

陈千里  船工们,把渡船转向苏州河方向!

众船工  是!

---- 全剧终

                                             2023年2月23日

  作者为湖南省常德市第一中学559班学生

本站仅提供存储服务,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举报
打开APP,阅读全文并永久保存 查看更多类似文章
猜你喜欢
类似文章
【热】打开小程序,算一算2024你的财运
谍战神剧洇了千里江山图
在上海,老同志是怎么斗特务的
1947年初的一天,叶秀峰在看完一张上海报纸后,继续翻阅广告栏
陈达夫自制方|专治血热眼底出血
畅销全世界的中国无柄手榴弹:解放军现役的82
叶飞被打4枪没死、从十几丈悬崖跳下没死,1955年授上将
更多类似文章 >>
生活服务
热点新闻
分享 收藏 导长图 关注 下载文章
绑定账号成功
后续可登录账号畅享VIP特权!
如果VIP功能使用有故障,
可点击这里联系客服!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