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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那事|汉王镇偶遇竹坡故里


第一次到徐州汉王镇,是要看在建中的张伯英书院的。距新建的张伯英书院仅仅百把米的距离,一片黛瓦白墙挑檐的建筑群很是瞩目,有着“竹坡故里”的标明。

移身过来看,院内除了园林,有一处彭城老式建筑的院落,面积不大却紧凑,加园林总计有十多亩地的面积。

张竹坡与张伯英皆为徐州文化名人,一个以中国第一奇书的评传、发行著称于世;一个以最高衙门秘书长辞任而回归学术与书法研磨,名传至今。

初识竹坡故里时,我与园子的主人还未相熟;进来看它,只是好奇。







竹坡故里底色原是一处人造园林。主人就爱这一口,在徐州闹市区造了个潜园,感觉未能伸开身架,又瞅上了汉王镇的一小块旧厂区,挖土凿渠起楼阁,便有了这一番模样。

整个建筑群融汇了南北园林的风貌,厅堂、戏台、楼阁、池塘、假山、庭院、林廊错落有致。

有高人指点,像这样规模的园林、院落,若无历史人文的着眼,终究是个玩物,也就昙花一现。汉王镇是张竹坡故里,园林若与其故里衔接起来,有些纪念馆的意思,当能盛名日隆,天长地久。

园林加附属建筑,本意就有符合后人想象中的那个时代书香门第的格局,与张竹坡的联结,似有天意。






古彭城亦少见这种有山有水、庭院回廊配套的园林,历史面貌的展开,涉及到古建筑、旧园林,古代文献的周全。

“竹坡故里”的兴建者自然有复旧的念想,从门厅地面都要刻字、画图,打上老徐州的烙印。很用心,也有情怀。徐州的老人来看,一定会有诸多的共鸣点。

现今只能想象张竹坡的时代,甚至推到其父的时代,其家居的大致模样。

目前的面貌,重在纪念而非复原,所以要用“竹坡故里”、“张竹坡研究院”的名目来含糊其辞。



复旧的东西,通常都有一种拔高的倾向。文化的再现,难以用考证、考古的标尺苛求;一处欲待施展出旅游魅力的地方,自然要考究、提升它的现代观赏品质。而提升观赏性最为核心的一条是:它得看起来,是游客想象、想要的样子,人才愿意来,而且越来越多。

若是复建张竹坡旧居,仅一个破院子,带个稍有些颜色的小花园,还要有点茅屋为秋风所破的穷酸样,谁要花钱看?

园林主人很睿智。若是自诩“故居”而非故里,便有处处拔高、处处美颜了的嫌疑,

从前的日子、从前的文人,会在虚构中迷失了原形。

时下复古中的虚饰成风,汉人的文化真切与诚恳,在源头上就是一地鸡毛。再也看不见,那个二十九岁就身亡,一心只要证明天生我材必有用的痛苦着的年轻文人的真实样子了。

他曾狂饮,滥交朋友,才华横溢,而病魔早已缠身。

古时的科举制度、科举文化对很多学子来说,那镣铐是灵魂的框缚。若是索性丢弃科举落第的惶惶然失落的心结,安心做个乡间的秀才;或是安心客居南京,不再回望故乡,就是评书、刻书、刊书的在外面疯,张竹坡亦足以小康。

张竹坡的书评真是好。

《金瓶梅》写奸夫淫妇,贪官恶仆,帮闲娼妓,皆其通身力量,通身解脱,通身智慧,呕心呕血,写出异样妙文也。今只因自己目无双珠,遂悉令世间将此妙文目为淫书,置之高阁,使前人呕心呕血做这妙文乃为俗人所掩,尽付流水,是谓人误《金瓶梅》。”

《金瓶梅》是一部《史记》。然而《史记》有独传,有合传,却是分开做的。《金瓶梅》却是一百回共成一传,故知作《金瓶》者必能作《史记》。

洞察深刻,文笔尖锐。乃至于有“你只见淫荡,便是心中只有淫荡”那样的大识见。

如今此处又增建张家祠堂、竹坡书画院,“张竹坡”话题就此正式铺展开。



汉王镇拔剑泉畔,紫金山东麓,有一座石砌墓穴。墓穴前的碑上写着:清初小说评点家张竹坡之墓。

它已沉寂了许多年,连同墓主的声名。直到《金瓶梅》作为中国古典小说的又一块里程碑重见天日,直到汉王镇有了个“竹坡故里”。


魂归故里,有一处大型文化建筑以资纪念,受后人景仰,这个恐怕是活着的张竹坡本人也难以意想的结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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