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我老家皖南歙东竦坑村路上的菊花，在朋友圈和抖音里，已经灿烂喧闹了很久。山外田畈里的黄白相间，山峦上的遍地金黄，灰色的房屋、绿色的丛林，都是一大块一大块的颜色。大自然是一位写意派的大师，画笔一抹，各种颜色，随意的涂抹，大地成了最美的画卷。
想回家了，那深山里的菊花，这里一块白，那里一块黄，在山脚，在山顶，色彩斑斓的，在眼前一直晃，一直晃。它们在山风中摇曳，在亲人的手里翻动，村庄的山空都弥漫着菊花的香气，氤氤氲氲的，浅吟低唱的。绿水青山，在秋日成了金山银山。
晃动的菊花，明亮而耀眼，我在书桌前，坐立不安，心神难定。心动，不如行动。学校运动会，高三的科任老师没有任务。忙好了约稿，看着时间尚早，肚子里就感觉爬出了一只脚。
菊花盛开的季节，总要回一趟家，不说摘多少花，就是看看花开，从菊花地旁路过，也是一份难以言状的慰藉。
农田里的菊花，贴近车窗，大片的金黄一晃而过，与远处的青山、房屋映衬着，层次感并不明显，但养眼。花儿太多，挤在一处，是大户人家的快乐，三五个摘花人，置身半人高的花丛中，挑选着绽放的花。一朵花在手心里，厚实着，摘两三朵，就握不住了。身边的竹篮里，很快就满起来。
菊花不是茶，可以按一按。菊花是娇贵的，花瓣儿柔弱，似弱不禁风需要心疼的林黛玉。一篮菊花，满了就是满了，背回家摆花。家家户户的烘橱，都是一层一层的抽屉。
抽屉底蒙了一层铁纱，透气更是透热亮。菊花在抽屉里一朵挨着一朵，整整齐齐排好队，花的大小厚度不一，花摆一层或是两三层。一橱金丝皇菊，三天三夜，火候匀称，才能烤干、成型。
漂亮的是高山菊花，高低错落，景致非常。早年的先人看中了一片山，合适开荒烧地，举家迁来，砍树搭茅棚，或是因地制宜就地取材，在山峦上此一处彼一处地盖起泥舍。时光流转，要想富，先修路。公路是懂人情的，尽量从农户的房前屋后绕过，方便了村民，也获得了民心。陆续的，路里路外的，村民又建起了新居，点缀着群山生机。
绕山的公路，盘旋蜿蜒，车一头钻进深山沟，先是溪涧旁匍匐着，很快开始攀高。车进山脚，天空暗淡了一些，沿着溪涧的的菊花，那一份明黄或洁白，突然眼前就清亮起来。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这样的景致，在多年前是场景，也是常景。
这山间的人家，更多是茶棵地，高低起伏的，环绕着。到了秋天，就是菊花丛生，阳光耀眼，房舍俨然黄金屋一般。菊花的生命，是人给与的。它懂得感恩，也就开得灿烂。
在家门口，在大路外，零星的空地，没有什么合适的，那就栽几朵菊花。土地闲着也是闲着，人伺候也方便，疏顶摘花蕾，抬脚就到。花的价格，今年这个高，明年那个高，村民掌握不了市场行情，也就这样那样的品种，都栽上一些，徽州贡菊和黄菊成了邻居，金丝皇菊与白菊成了朋友。
菊花是给朋友圈看的，村民只想生活富足美满。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栽菊花也是一样的。似乎如我眼前的几十个学生一样，谁知道将来会成为国家栋梁，还是社会精英呢？只要认真的去教着，没准不是在这行业，就是那行业，就开出了艳丽的花。
到家的时候，母亲说今天在窑上摘，既然来家了，就去帮衬摘一点。看着遍地菊花，我背着篮子，居然手足无措，摘哪朵？一起摘光吗？花，看着美，摘它，却是无从下手。母亲说，你看看那些花蕊全部绽放的就摘，握在手心感觉厚实的也摘。
我有过多年的摘茶经历，菊花是我离家山里十多年后，才开始绽放的。对我而言，它是熟悉的陌生人。
看着花儿，芯儿簇拥着，生机勃勃，多漂亮，却不是采摘的时候。全部绽放的看不见花蕊，等我一行寻寻觅觅摘过去，母亲在后面又梳理了一遍。菊花地在村头，在人家的屋背后。看着绽放的大黄菊，一朵朵的，开成了黄色的小球。
近处的村庄，远处的高山，大地鎏金，隐隐约约的黄白色，都是盛开的菊花。“秋丛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陶渊明种在南山下的菊花，是拿来欣赏的，还是要卖几个钱贴补家用呢？我不知道。在老家，这环村绕房而开的菊花，真是绚烂。摘花人的笑容，更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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