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将近一个月时间，看完了《射雕英雄传》。不是电视剧，是原著。
电视剧我30多年前就看过很多遍，金庸先生的原著，我小时候没读过，后来拿起过几次《射雕》，但都没有读完。这一次，终于看完了。我长期以为我不会再进入金庸笔下的武侠世界，有儿时看的那些武侠影视剧都够了。这一回，我改了主意。
| 一
我对1983版《射雕英雄传》的熟悉程度，已经到一听到剧中配乐就激动不已的程度。那时候一到过年和放假，很多县电视台就轮番播《射雕》，每天能看七八集，我们这些学生都看得过瘾。
但我那时候基本不碰武侠书，不管是金庸、古龙的正版，还是各种盗版。十几年前读过《笑傲江湖》，能看出精彩之处，但远到不了痴迷的程度。而刚刚读完的《射雕》，真正让我看出金庸原著的好来，而且因此愿意多看几套他的书。
如此想来，我当时选书可能是选错了，不该选《笑傲》，应该选《射雕》。李亚鹏版的《笑傲江湖》我看过，但没产生特别的好感，而在1983版《射雕》的基础上，如果我选《射雕》原著看，可能更早就能入门。
| 二
由于剧版在我脑子里印象太深，在读《射雕》过程中，剧中的形象始终闪现，只要读到哪个名字，那个人在剧里的打扮马上就会跳出来。郭靖就是黄日华，黄蓉就是翁美玲，杨康就是苗侨伟，洪七公就是刘丹，黄老邪就是曾江。
除了形象上的对应，剧情和对白上，也不由自主地和原剧进行对照。
比如书中第三回《黄沙莽莽》，六岁的郭靖看到铁木真打仗的场景，到家后跟母亲李萍描述。按书里所写，只有寥寥几句——“郭靖说起刚才所见，虽结结巴巴的口齿不清，却也说了个大概。”
而我分明记得，在电视剧里郭靖是这样跟母亲描述的，“有好多的大叔去打一个大叔，那个大叔就射箭射中了有胡子的大叔，那个有胡子的大叔就带着那些大叔，去抓那个大叔了。”
在剧中，李萍听到儿子这样的描述感到有些难过，说什么这个大叔那个大叔的，这么大了说话还说不利索。更重要的，他联想到儿子将来还要为抗金的父亲报仇，这么笨的话将来恐怕难以成功。
读到这一部分，我还专门发了朋友圈。一位熟读金庸的朋友评论说，建议别互相印证着读金庸，电视剧和原著两码事。
我也知道从文字到影像，一定会经过比较大的修改，但阅读过程中还是忍不住进行对照，倒也得到额外的乐趣。
| 三
比如众人都出现牛家村那一幕，郭靖、黄蓉在密室里疗伤，密室之外各路人来来往往，连黄老邪也到了。书里的对话严肃有余，趣味不足，剧中就活泛了很多。
面对沙通天、侯通海等人，黄老邪声言要杀掉他们。沙通天等人连忙跪倒在地，“前辈不要杀我们，我们都是好人啊。”黄老邪不吃这一套，“我黄老邪专杀好人。”这几个人连忙改口，“我们是坏人啊，我们是坏人。”小时候每次看到这里，总被逗笑。
还有郭靖初进桃花岛，跟老顽童相遇那一段。两人结拜为兄弟，在书里两人朗声说的是，“老顽童周伯通，今日与郭靖义结金兰，日后有福共享，有难共当。”电视剧里有所改动。老顽童只说到“有福同享”，郭靖顺口接了一句“有难同当”。老顽童连忙把郭靖拦住，“跟我做兄弟，哪儿有什么难呢？”
除了趣味性，还有合理性。
从剧中看，不存在蒙古人和汉人互相听不懂的问题，他们说的都是一样的话。书里却很注意这方面，很早就写到李萍、郭靖母子，在大漠慢慢学会了蒙古话，但俩人在家里对话还是说临安话。而后面涉及到华筝、拖雷等人和汉人说话，郭靖也会作为翻译出现。看到这样的细节，读者会感觉更合情合理。
| 四
对《射雕》人物的看法，读过书没有什么大改变，最突出的变化，是对黄老邪高看一眼。当年看剧，很多时候感觉这个人很怪，比如上面说到的“专杀好人”。但从书中来看，这个人是又怪又酷的，有时候甚至还令人尊重。
在金庸的笔下，黄老邪对世上的礼法规矩都不屑一顾，“礼法岂为吾辈而设？”黄蓉曾经讲过，她爹爹常说，大圣人的话有的对极，有许多却不通，难道大圣人和皇帝一定是对的吗？对此郭靖也点点头说，“碰到什么，自己该得想想，到底对是不对。”也就是说，黄老邪是有独立思考精神的。
黄老邪还说过，“我黄药师偏不信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礼教。人人说我是邪魔外道，我这邪魔外道，比那些满嘴仁义道德、行事男盗女娼的混蛋，害死的人只怕还少几个呢。”
对弟子们进行重罚，有的人被他挑断了脚筋，当年看到剧里的情节，感觉到黄老邪的无情。按照书里所写，多年后他对此深感悔恨，专门研究内功秘诀，想去传给弟子，好让他们恢复行走。只不过因为他一直要强好胜，虽然内心后悔嘴上从来不说。而对于女儿黄蓉的爱，在书中更是多处可见。
| 五
郭靖和黄蓉的爱情，当然是剧中和书里不可缺少的亮色，再贴几句两人的情话吧。这些话，在剧中也多少出现过，但放在书里再逐字读一遍，内心的感受格外不同——
“这里的梅花开得挺好呀，你折一枝给我好不好？”
“姑娘大王是又恶又美，不过永远永远不会对靖哥哥恶。”
“怎么你不称赞？”“我没一个时辰心里不在赞你。”
“只要你心中永远待我好，你就是娶了她，我也不在乎。”
“我跟他（郭靖）多耽一天，便多一天欢喜。”
“傻哥哥，咱们此刻在一起多些稀奇古怪的经历，日后分开了，便多有点事情回想，岂不是好？”
“倘若你当真不再抛了我，咱俩以后在一起的日子才长呢，我真想不出你会有多少傻话要说。”
| 六
金庸迷们大概说过这样的话，羡慕那些至今还没有读过金庸小说的人，他们还有机会发现那样一个精彩的世界。我对金庸先生作品的痴迷应该不会达到这样的程度，但这句话我慢慢开始相信。
什么也不说了，《神雕侠侣》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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