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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下成蹊原创文学 | 行之(六)(七)

行之

文/马飘飘























妈妈眼角布满淤青,将新疆美食——牛肉丸子,从自己碗中夹到了我和弟弟碗里,而我却端着碗走向了父亲……

新疆真是个令我又爱又恨的地方,四溢的瓜果香气中充斥着无知与愚蠢的恶臭!

初一上学期暑假,为了生计,父亲,母亲和大姨两口一起去了新疆做生意。我和弟弟妹妹被寄养在外婆那里。一天晚上,我们几个小朋友在一起玩斗鸡跳,一个不经意,我将妹妹撞倒了,她立刻痛的鬼哭狼嚎的,这种情况在这个游戏中挺正常的,谁知道她一直叫个不停,第二天外婆带去医院才得知是手臂摔骨折了。后来我们玩游戏时也消停多了。在那之后没多久,我们从外婆口中得知了父母在新疆闹了矛盾的事,父亲让堂兄去趟新疆,以便接手他们现在的生意,顺便带我们三个孩子过去。没多久,堂兄就从百里外赶到了外婆家,他表明了要带我们走的意思,外公外婆不同意了,经过协商后,我和弟弟可以跟他走,但妹妹必须留下来。这样也好,她正好可以少折腾慢慢养伤,可后来听父亲说是因为怕他再对母亲做什么伤害她的事才把妹妹扣下来的。我不清楚外婆是不是这么想的,即使是,那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自己的女儿在千里之外被人欺负,做父母的怎么会不心疼呢?

隔天,我们就启程前往父亲所在的地方了。在那之前我也听父亲说过:母亲在他与别人谈生意的时候过来闹事。关于母亲的其他消息我就不知道什么了。仅仅就父亲讲的这件事而言,我认为母亲做的实在太不得当了,因此,那时的我对母亲这“愚蠢”的行为感到不满。

到达目的地后,我第一眼就注意到了母亲眼角的淤青,真可怜。但我没有做什么,现在的我非常理解“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很难撼动的大山。”这句话。由于对母亲之前的行为有了偏见,对于她身上的伤,我没有什么想说的了。只是低头听着大姨讲述一些不好的事情,大概是说父亲开车带母亲到没人的地方进行殴打,母亲中途还跳过车……我依旧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在脑海中想象当时的场景。周围的空气很热,湿湿的热,是水蒸气还是母亲的泪水呢?热!热的让人口干舌燥!热得苍蝇都想趴在窗台上大叫几声!门大敞着,母亲给了我几块钱,叫我和弟弟去买个雪糕吃。商店很近,就在大门口左边不到十米的位置,我和弟弟有说有笑的走进去挑选心仪的雪糕。结账时,柜员问我们跟母亲的关系,我们回答的毫不拖拉,柜员随即便对我们说:“劝劝你爸吧,别再让他打你妈妈了”。

雪糕化的很快,我阴沉着脸走出商店,不知道在想什么,不想讲话,我只会保持沉默,我不敢讲话。

午饭时间,父亲带我,弟弟和母亲去吃饭。我当时最爱吃牛肉丸子了,正好附近就有。在店里,我和弟弟跟父亲坐在一桌,母亲独自坐在另一桌。吃饭时父亲对我们说:“过去陪你妈妈吃饭吧。”,我只得乖乖端着比我脸还大的碗走过去。真烫,为什么不能是温的呢?真烦!吃饭时我很安静,不知道该讲什么,即使有些想讲、想问的事,也很难开口。妈妈倒是很热情的说了几句,究竟说了什么,我估计是没听进去的,见我们不怎么搭话,她也没再说什么了,只是默默的将自己碗中的牛肉丸子分给了我和弟弟,说道:“你最喜欢吃这个了,多吃点。”。随后,我又回到了父亲身边,留下母亲独自在那边落泪。

后来就是此行的主要任务了,带妈妈回家。当天晚上,堂兄负责留下来处理剩余的工作,其余人就要回家处理家事了。回家的途中,父亲开车带着我和弟弟,母亲跟着大姨两口坐火车,走之前还买了些零食给我和弟弟,我们只顾着开心了,谁知道下一次见面就是一家人最后一次见面了呢……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近十年,但是现在回想起来依旧像是昨天的事,我真真切切地感受着母亲的艰难与委屈,也为自己当时的无知和愚蠢心痛不已!我很久没有亲口讲过“妈妈”这个词了,我感觉这个词很陌生,很痛心。因此,每当我看到这个词时都会产生对母亲无比愧疚的情感。她爱她的孩子们,我也很爱她,但我说不出口,也不知道怎么做她才会感觉到我已经长大了。

我不怨恨她,我爱她,我对不起她!

妈妈……























我的亲小姨是个非常讨人喜爱的女孩子,她比我大五六岁,我还有两个大我三四岁的表哥,在我看来,这个年龄差是命运最好的安排。由于年龄相差不大,我们可以说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挚友”。

那时父母如果有事回不了家,我和妹妹都是由小姨来照看的。别看她当时年龄不大,个子还小,她会做的饭菜种类可多了,堪比饭店大厨。屋里屋外没有什么是她处理不了的,包括我们生活的其他方面,比如雨雪天接我们放学,帮我们缝补衣物,带我们出去逛街等事情,没有一样是她做不到的,说她是我第二个妈妈都不过分。

与小姨,妹妹和两个哥哥相处的那些日子每天都飞舞着自由的花蝴蝶,那种快乐犹如小马驹奔跑在无边的绿色之中,成群结队,进退自如。

可是,悲情又一次嚣张跋扈的走进了我的生活。窗外,路灯的残影断断续续的刺进屋内。母亲用炽热的手握着我,在讲一些悲伤的片言碎语。我?当时好像没什么感觉,只知道母亲哭的很伤心,时不时的抽泣始终在提醒我这是父母离婚的现场。那时我体会到了鲁迅先生曾看到过的人性的麻木。现在想来也觉得很怪异,对于母亲的再次别离,我竟没有丝毫挽留的想法。终于,母亲实在没有什么要向我们交代了,转身走出了房间。

随后,小姨走了进来。我们都没有讲话,她只是做了一个很自然,又很让我意外的动作,她就那样张开双手站在黑暗中,当时我在的房间没有开灯,屋外的光照在她的背影,我看不清她的脸,只觉得小姨好高大啊!她在等我,可我已经安静的待了太久,一时竟不知该干什么,脑袋一片空白。见我没有什么回应,小姨上前一把将我拉入了怀中。一个和我一般大的女孩子就这么紧紧的抱着我,我感受到了一些东西,那东西夹杂着刺骨的悲凉浸透了我的衣肩,直奔着我的心脏流淌。瞬间,我跟着崩溃的抽泣起来,忍不住了,之前所有的悲伤如决堤的洪水涌入我的脑海,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只知道以后与小姨的每一次见面都会有一层看不见的纱布挡在中间,可以随意触碰,却始终无法穿透。此刻,曾经的欢声笑语都变成利剑刺向我,我却不知道我能做什么,无能为力的感觉让我恨透了这个世界。

小姨,我不想离开你……


本期编辑:张子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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