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牌电影发行人吴鹤沪

 
　　吴鹤沪现任上海联和院线副总经理，掌管全国超过十分之一的票房收入；并兼任明星驾驶员，记者会主持人，发行策划人和自由撰稿人等多项工作。只有初中文化程度的他，最开始不过是一个部队的电影放映员，但最终却成了与高军、赵军齐名的中国电影发行“三剑客”。

　　吴鹤沪：现任上海联和院线副总经理，掌管全国超过十分之一的票房收入；并兼任明星驾驶员，记者会主持人，发行策划人和自由撰稿人等多项工作。只有初中文化程度的他，最开始不过是一个部队的电影放映员，但最终却成了与高军、赵军齐名的中国电影发行“三剑客”。

　　今年年初，一部投资仅600万的“低幼”动画片《喜羊羊与灰太狼》以8000万票房，刷新了中国电影史上国产动画片的纪录。这部低成本、小制作的电影所引发的观影热情，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成为群雄逐鹿的贺岁档中最大的一匹黑马。《喜羊羊与灰太狼》甚至严重影响了其前后上映的数部R20;大片”，其上映后连续十八天，票房超过梁朝伟主演的《赤壁（下）》；继续放映十天后，它的票房仍然连续八天力压刘德华主演的上档新片《游龙戏凤》。按照联和院线副总吴鹤沪的说法：“到了第九天，刘德华才赶上一只羊，梁朝伟还赶不上一只狼。”谁也未曾看好的“羊狼组合”，就这样将两位中国最具票房价值的电影明星，轻松击败，这个“奇迹”的诞生，就因为吴鹤沪“点石成金”的一句话：“你们提前十天上映，放到16日。”采写
南都娱乐周刊记者_ 邱致理

　　“点金术”：发行也是生产力

　　吴鹤沪，在上海联和院线里有一间小小的办公室，他身后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种有关电影发行的著作，他从不把自己看成一个“放电影的”，相反，在他的眼里“发行也是生产力”。电影发行事实上的确控制了影片与观众的关系，真正决定观众走进电影院能看到什么的，并非那些大片导演和著名演员——相反正是似乎并不起眼的院线经理们。成功的发行策略，对票房的影响力有时甚至要超过影片本身，《喜羊羊与灰太狼》的成功，正是让吴鹤沪最得意的作品。

　　南都娱乐：说说这么多年来您最得意的发行案例吧？

　　吴鹤沪：就说今年最得意的例子是《喜羊羊和灰太狼》。片方原定档期是26日大年初一，他们觉得“喜羊羊”就应该在大年初一上，从形式到内容都是典型的贺岁动画片。但他们不知道那天还有刘德华的《游龙戏凤》，黄百鸣的《家有喜事2009》等等五部电影同时上映。我跟他们说，你们这一天上，充其量票房是五分之一。不是贺岁片在贺岁档票房就是高，电影有自身规律，要瞻前顾后看左右。我建议他们提前十天，在16日，寒假的第一天上。结果就很让人惊喜。

　　南都娱乐：为什么你要做这样的建议，当时不正好撞上《赤壁（下）》吗？

　　吴鹤沪：这部电影的目标观众是谁？就是放寒假的小朋友。虽然当时《赤壁（下）》正在放映，但是两部影片的目标观众群不同，贺岁片就转换成了假期片。开始影院经理们不同意，我把他们找来做工作，《赤壁（下）》可以排到晚上黄金时间放嘛，《喜羊羊和灰太狼》可以白天多排几场，家长陪着孩子们，上午就能去看。结果影院经理们还是接受了我们的建议。

　　南都娱乐：后来的票房肯定让他们感觉很兴奋吧？

　　吴鹤沪：不用后来，16日当天，我从宁波回来的路上，手机就被打爆了。影院经理都抱怨衍生产品不够了。我们给每个影院发放了500支“喜羊羊”铅笔送给小观众，原计划整个档期都够了，没想到最后半天就发完了，而且还有300个人在排队。我们只能周末组织加班赶制，《喜羊羊和灰太狼》的票房真的疯了。开始的连续18天，票房天天超过《赤壁下》，到26日开始，连续8天超过《游龙戏凤》，到第九天，刘德华才赶上一只羊，梁朝伟还赶不上一只狼。由于影片效果出奇好，确保了它此后的放映空间。开始把票价定在30块的影院经理都悔死了。所以说档期选择非常重要。可以说发行也是生产力。

　　五行论：质量、档期、宣传、社会环境与天气状况

　　吴鹤沪绝不是随便拍拍脑袋，说句话就能改变票房成绩的人。在他眼中左右票房的因素相当复杂，他一边研究市场，一边探索发行，渐渐总结出自己的“五行论”，他认为一部电影票房上的成功，真的是“金、木、水、火、土”缺一不可。其中尤其关键的，还是影片本身的质量，但在他眼中，帮助质量出色的影片创造出最大的市场价值，才是自己应该做的事。

　　南都娱乐：这么多年来您总结下来的发行经验是什么？

　　吴鹤沪：影响电影市场票房的有五个因素：第一影片质量，喜剧片动作片容易做，遇到像《哈利·波特》，《变形金刚》这种片子，不开会票房也很好，但有时候我们干得很累票房也不会高。

　　第二是档期问题，什么时候放什么电影是一门学问，这门学问只有干我们这行的才摸得出门道。第三才是宣传。第四是社会环境，9·11，非典，日全食，球赛，好的坏的都要考虑到，碰到反腐倡廉了，《生死抉择》票房猛高，党员先进性教育了，《任长霞》超过《蝙蝠侠》，这些都是中国特有的社会环境造成的，脑子里要时刻有这种观念。第五是天气因素，一部影片的市场寿命很短，放映时天气环境很重要，刮风下雨天，对票房打击很大。《喜羊羊和灰太狼》的运气就很好，只在年初四下了场雨，气温还偏高，家长很容易就带孩子来看电影了。

　　南都娱乐：您是如何利用这些总结出来的经验的？

　　吴鹤沪：这方面的案例太多了。我说一个主旋律的吧，《东京审判》标准的主旋律电影。最开始是北京四个年轻人干起来的，后来钱不够，上影给予支持，我们承担发行。我们充分利用了社会环境的因素。那一年日本首相小泉当政，8月15日要参拜晋国神社，16日肯定是头条，我们就要拿“审判”对着你，紧急开会就商量出一整套点子。16日我们把导演请到上海，飞机场导演亲自推着拷贝过来，上午九点到晚上九点，在上海13家影院接力放映。就四个拷贝啊，全体共产党员都出动跑片，高群书捧着拷贝上去装。下午三点，上海影城还邀请了百位文化名人来观影，谢晋来了请他先买票，他说怎么还要钱，我们说要支持这部电影都要自己掏钱——谢晋二话不说转身就去买了张票。结果电视台全程报道啊，全社会各行各业都有反响。

　　南都娱乐：从院线买断到发行分账，你都经历过，你觉得有什么改变？

　　吴鹤沪：改变太大了。当年做买断的时候，可能性很多，有赚有赔不一定。例如当年有一部电影叫《慰安妇74分队》，我们花了18万向峨眉电影制片厂买断，结果没放几天电影局就下文不能播了，18万打了水漂。后来，从93年开始北影厂厂长带着一帮人来谈李连杰的《狮王争霸》，因为是打破垄断后第一次谈分账，所以前前后后一共马拉松式地谈了12天，开了今后票房分账模式的先河，制片方也大赚了一笔。现在分账的模式慢慢细化完善了，如今谈一部片子估计连12分钟都不要。

　　可以肯定，买断有很大的不合理性，而分账的话双方都会努力把蛋糕做大。我常说，少考虑蛋糕的分配，多考虑蛋糕的大小，才能双赢。

　　魔法门：积极的工作态度才能变出“票房魔术”

　　罗马不是一天造成的，一个票房魔术师也不是从一开始就魔法无边。在吴鹤沪看来，他之所以能在今天的岗位上做得风生水起，除了权力造英雄之外，更需要一种积极的工作态度。他把工作态度分为三种，“就业、敬业和乐业”，而乐业正是他的工作态度。他熟悉刘德华，而且还努力去熟悉刘德华的粉丝，他发现对偶像的崇拜会影响到票房的成败。利用明星效应展开宣传就成了吴鹤沪最先找到的发行“捷径”，这差不多是十多年前的事情，当时新中国的电影发行才刚刚开始“市场化”。

　　南都娱乐：您是如何走上电影发行商的道路的？

　　吴鹤沪：我从68年当兵开始，就放电影，和电影结下了不解之缘，至今已经41年，后来做大光明电影院经理，算是从基层干起的。我到现在闭着眼睛也能放电影胶片。早期的电影放映是计划经济的一套，没有什么营销的概念，88年大光明电影院开始有多种经营，有了咖啡厅和舞厅，我后来还开发出通宵电影，才开始有营销的概念，当时有通宵电影，可是很超前的一件事儿啊。

　　南都娱乐：这么多年你又要主持联合院线主办的新闻发布会，又要担当接待明星的任务，其实这些都不是你经理的分内事吧？

　　吴鹤沪：这只是你们看到的一部分，没看到的多了。以前，首映礼结束后没人开车，我还要把刘德华送去机场呢。我还干过这样的事，有一次把刘德华送走，我看到他的四个影迷在那里流眼泪，我觉得她们也应该是我了解的对象，我问她们要去哪里，就顺路把她们带过去。一路上她们积极性很高，谈起刘德华有说不完的话，我觉得可以让在杂志社工作的女儿作一篇有关追星族的报道，就说如果你们不介意，到我家去，我买肯德基给你们吃。结果聊了很多有意思的话题。我发现对明星出演会影响粉丝对他作品的喜好，每一个电影出来我们就会找这个明星的粉丝在哪里，通过什么媒体可以找到她们进行宣传。

　　以前我还有一个笔名叫“吴所谓”在报纸上发表很多明星趣事，我觉得用健康的娱乐的形式把这些写出来，可以让大众从关注明星到关注电影。

　　南都娱乐：所以联合院线总是搞明星首映式，有粉丝的明星就有票房号召力吗？

　　吴鹤沪：这也不是啊。《玉观音》的时候，谢霆锋和赵薇，两派粉丝包大巴，跟着我们的队伍，打听我们在哪里吃饭，互相喊口号较劲，他们还像看演唱会一样看映前的宣传，不会提跟电影有关的问题，这些粉丝倒不一定是我电影的忠实观众，真正的影迷其实我们现在还没组织起来的。我希望能够找到那些在电影节期间不按时吃饭的观众，他们是真正的铁杆影迷，我一直觉得很遗憾，上海还没有一个像巴黎、伦敦那样的艺术电影院，我曾经想过周末把我们联合院线的放映厅开出来，为他们义务劳动，但到现在还实现不了？？

　　预言说：“《三枪》会引起强烈的社会话题”

　　市场经济，再大牌的明星导演都要放下身架，走到观众中来，卖力推广他们的影片。因此帮片方“卖片”的吴鹤沪也见识到许多普通观众和业内见不到的奇闻异事，例如《英雄》人民大会堂首映后吃饭，张艺谋怎么和李连杰换座位，坐到章子怡旁边，梁朝伟怎么换座位，坐到张曼玉旁边？？例如张艺谋陈凯歌的贺岁档“暗战”，比普通观众起码早一个月看到影片的院线经理们对新片票房常常有异常精准的预期。

　　南都娱乐：从张艺谋的《英雄》开始，国内商业大片的时代到来，您是否觉得张伟平是一个很精明的商人？

　　吴鹤沪：张伟平做第一部电影《我的父亲母亲》时，我们跟张艺谋一起吃了顿饭，当时还问张艺谋想找什么样的对象（笑）。张伟平是个牛人，是航空食品商人起家的。他给了张名片，抄了个家里的电话，说以后去北京有什么事找我，包括交通啊警察啊，都找我。我们都亲切地叫他“伟哥”，二张合在一起，一个有钱，一个有艺术的感召力，张伟平是有钱舍得花，张伟平肯砸钱，而且非常会保护张艺谋。2005年12月14日是陈凯歌第一部古装大片《无极》的上映，那时候号称要达到3亿票房，就意味着要超过张艺谋前两部古装片，张伟平心里明白，所以暗战开始了。本来《无极》之后只有23日刘镇伟的《情癫大圣》，照理说贺岁档这么几部排好就差不多了，没想到半路杀出张艺谋的《千里走单骑》，也在23日上映，我就很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要阻击陈凯歌的票房，宁可牺牲自己也要挡住陈凯歌，保护张艺谋的名声，首映活动在《无极》上映后的第二天，在云南搞很大的流水席，所以《无极》上映只给他留了一天的报道空间，一天之后又是张艺谋高仓健来抢版面了，再接下来张艺谋又一部《黄金甲》树立地位，三大导演的排名还是张艺谋第一位。

　　南都娱乐：今年《三枪拍案惊奇》的路数很怪，票房会高吗？

　　吴鹤沪：今年《三枪》票房肯定高，我已经看过片了，感觉很不错，不错之处在于相信这部电影一定会引起强烈的社会话题，张艺谋因为奥运会两三年没有电影作品，这次拍了一个喜剧，他怎么把草根文化，把二人转的精髓用电影的手法表现出来，是令人期待的。不过今年贺岁档竞争激烈，《三枪》12月11日上，前两天分别有周杰伦的《刺陵》和郭富城的《风云》上，连续三天上三部新片，而且18日还有《十月围城》要上，对票房的考验还是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