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外婆离开我们已经二十三年了,但我还是经常想起她。
外婆出生于1925年农历九月初一,是本县原青台乡大李营村人,外婆是中国历史上最后的一批缠脚的老太太之一,外婆个子不高。眼睛不大,还没说话就自然眯成一条缝儿,满是慈爱。外婆在家里肩负几代人的洗涮浆补、柴米油盐,是一家人的主心骨。
外婆和外爷
在我们老家方言中,人们说话图省事,常常叫外婆为“婆儿”。叫上去如此亲切!如今只能在梦里这样叫她了。
02
现在想想有些奇怪,外婆和外公他们那一代人定亲结婚,都是凭着媒妁之言,结婚前都没见过面。外婆与身材高大,仪表堂堂的外公两个人一辈子磕磕绊绊,相扶到老。过去有多少人都是这样相伴一生。
外婆外公共生育了九个孩子,年轻时候的外婆苦多甘少。过去,农村养育孩子比较多,一大家子十个八个孩子司空见惯。外婆的孩子中,最大的就是我母亲,也是她唯一的女儿。八个儿子中,老三幼时因病夭折,老四和老七送养他人,四舅是外婆外公外出要饭时候送养在泌阳的。
土改时外婆家里被错划成富农,家里人感觉总是低人一等。记忆中,外婆家一直很困难。几间茅草房,窗户低小,屋里总是很昏暗。
改革开放后,舅舅们都靠自己勤劳的双手成家立业、发家致富。生活好了,舅舅妗子们都很孝顺,外婆眉头舒展,笑容多了,但还是忙里忙外。主要精力都在孙子辈身上,吃喝拉撒睡,没有她不操心的。
03
小时候什么都不懂,就知道外婆像妈妈一样对我好。我们姐弟三人都喜欢跟着妈妈到外婆家,外婆让我们三人感受到关爱,我对童年的回忆总是有着灰色的记忆,而外婆总能带给无私的关爱,给我童年生活带来一线亮光。
现在回想总结起来,之所以有着强烈的感受,主要是家庭环境造成的。我爷爷在父亲七八岁时候就去世了,奶奶一个人带着伯伯、父亲和叔叔艰难度日,逐步形成了奶奶要强的性格。奶奶也爱我们,但更多的是教会我们要上进,要坚强。因此,在这种环境下,对在外婆家感受的爱意和温暖就更强烈些。
一直到现在,我和姐姐弟弟经常怀念小时候去咱婆儿家的美好。外婆有好吃的总是给我们小孩子留着。记忆中外婆家院子正中有一棵大梨树,每年秋天,梨子成熟后,外婆总是为我们留着一些,或者让舅舅送到我们家里来。
还有院子旁边的桑树,一到春天满树紫红的桑椹成为我们小孩子的美味。旁边的小树林也是我童年的乐园。那里留下了多少美好的记忆,如今都演变成了对外婆的思念。
我们村距离外婆家有四里地,有一次,弟弟的脚烧伤了,外婆听说后,自己迈着小脚步行来看弟弟,送来了专门治疗烧伤的药。
外婆喜欢看戏。我们村里唱戏了,母亲必定让我们接外婆来看戏,外婆带着几个小表妹、表弟过来,家里会一下子热闹起来,我和弟弟会及早去戏场占个好位置。外婆是先天的近视眼,我们尽量占靠近戏台的地方,从家里搬来椅子,早早地摆在戏场。那是我和弟弟最快乐的时光。
04
外婆时常记挂着我们,想我们姐弟三人了,隔一段时间会来看看我们,外婆就会专门过来。看到外婆的身影是很幸福的事情,在我印象中,外婆来我家小住的次数也不多。来两天后就该挂念家里我的小表弟、表妹了,总担心没人照看。
随着我们的长大和外出求学,和外婆见面的机会少了。每年假期回来,总要去看看外婆。等快开学离家的前几天,外婆算准日期,自己迈着小脚,步行四里路,任他高低不平,蹒跚着走到我家。每次看到外婆来家,我们总是围在她身边,充分感受外婆的关爱。我们有着和外婆说不完的话,也特别想听外婆如数家珍般说起表弟表妹的近况。
外婆一辈子与人为善,信奉神灵,每月初一、十五她都会记着烧香拜佛。她没上过学,但却比谁都明白做人的道理,从不和人拌嘴。从外婆身上,我们学会了要做一个善良的人。
当年外婆和外爷居住的房子,后来空心村改造拆除,只留下这张模糊的照片。
八十年代全家福
一九九六年春节,已参加工作的我和未婚妻第一次回老家。大年初二,我们俩来看望外婆,外婆见到我俩,也非常高兴,那天有些冷,离别的时候,外婆迈着蹒跚的步子,把我俩送到路口。未婚妻看到外婆没戴手套,说回去织双手套送给外婆,第二天我俩就赶回郑州。没想到那次和外婆的见面,竟成为我和外婆的最后一面。
妈妈说,恁婆得病的前一天还给恁大妗子说:“明个我得去趟恁姐家,春娃该开学了!”
回到郑州,正月初七,听到了外婆过世的噩耗,当时眼泪就止不住落下。外婆是突发脑溢血昏迷两天后去世的,享年七十一岁。由于刚刚上班,我没有回去为外婆送行,这也成为我的一个遗憾。直到次年回老家,才陪母亲到外婆的坟前祭奠,才了却我的一个心愿。
05
外婆的一生,既有生活的艰辛,更有生活的甜蜜。她的心里装着全家儿孙们,带给亲人诸多温暖。外婆的一生勤奋守常,劳作不辍,从无半句抱怨。从外婆身上,我懂得什么叫做满足,教会我们去爱。
最近这十年间,奶奶、外公和父亲几位长辈先后离开了我们,失去了亲人,才懂得在一起的日子多么的珍贵。
如今,外婆牵挂的一群孩子们-我们姐弟三人和表弟表妹们也都成家立业,连最小的表弟现在也在广西电影集团做部门经理,我们都长大了!
仅以此文纪念我的外婆。外婆永远在我的心里。
作者:赵华胜,社旗县兴隆镇老街人,化工专业工程师,现居郑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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