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体】

1《写日记》

写日记的历史已经有七年八个月

还不包括大小月份的增减，以及几天的添头

从写腰酸背痛，写到洗衣扫地做饭

从写村前那条溪水，写到村后那片毛竹山

从写种田割稻，写到开地拔草

从写种瓜茄菜蔬，写到种油菜大豆

从村口写到村尾

从地上写到云外

从春夏写到秋冬

从远古写到现在

从邻里长短写到夫妻吵架

从三姑六婆写到闹市冷墙

从握手言欢写到分道扬镳

从浪漫梦幻写到烟火气息

写山有时绿有时黄

写水有时流有时停

写不出华丽的篇章

写出了可爱的村庄

写不出伟大的理想

写出了岁月的沧桑

写得笔芯换了一根又一根

写得白纸黑了一张又一张

写得眼睛看不清前方

写得白发遮不住忧伤

写得日子短如寸长

写得心底止不住的慌张

2《旧时光景》

小时候的家，灶台很大，有两口铁锅

一口尺八，一口两尺四

大的一口用来煮猪食，小的一口

就用来煮一家人的三餐，当时

一家人包括父亲、母亲、姐姐、弟，以及我

饭篮就挂在灶台左边，一根绳索

钉在灰暗的楼板的横梁上

尾巴上一只木钩子，像锯掉一截的“v”字

借着烧饭的机会，我偷吃过冷饭头

那时候的肚子呀，特别会饿

父亲个子不高，吃饭不少，几乎每次

能吃两大碗，往往，在眼睛一瞟锅底之后

就能搁下手中的碗筷

也没什么好菜，就几根腌菜

和一碗土灰颜色的菜干

有时候，桌子上除了几只盛着饭的碗

就只有一只汤碗，里面是白如雪的盐粒

父亲照样狼吞虎咽，照样吃二碗

好像吃的是山珍海味

那时没有四菜一汤，胃时常疲惫不堪

吃了这么多的饭，父亲的肚皮仍然很瘪

母亲于是想方设法找来一点油水

香气飘到在山岗割草的我的鼻子里

我闻着香味赶紧跑回家

指甲大的猪油渣子，有些焦黄带黑

母亲异常的吝啬，白着眼睛看我一眼之后

小心地喂我一个“小指甲”，真好吃

我像个小乞丐

母亲的喉头咽下几口——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