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阅读别无他物
现代散文网
对于一个四十而不惑的人，应该对许多事情也都觉悟了，而我对故乡的感情始终是一种复杂而又悲凉的感觉。“月是故乡明”。和任何人一样，故乡在我心灵深处的崇高和一个游子的卑微，使我处于似古人的“岭外音书绝，经冬复历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常常思念热烈却又徘徊在故乡之外的状态。
有事我回了一趟家。
这几年，生活条件逐渐好起来，大哥也比过去强多了，知道一些该做的事了，我往年回家乡的那种凄惨的悲苦的心也跟着好起来。但对故乡那种苍凉的心境，确如在心底里扎下了根，久久难以淡去。而且一旦与故乡接触，这种心境倏然重现，丝毫没有减轻，我终于逃避我的故乡了。
近年来父母已渐次变的老迈了。岁月无情地在他们的脸上，身体体态上，语言思维上留下了苍老的印记:和被雨水冲过的故乡坡梁一样的，沟洼洼满脸皱纹;深深的弯下的和那棵故乡老树一样的驼背;还有那渐渐不喜欢说话和大山一样沉默的心态。使我这个不孝子不禁想落泪。一辈子了他们还是没有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在孩子们身上寄于的希望也随着老去有了变化，有几次从父亲的言语中暗示出某种失望，尽管母亲屡屡提醒父亲不要说，我还是听了出来。
去年我家挪居县城，花了不少开资。儿子又读了吉大，心力全用在儿子身上，父母还是接济不上。尽管父母很自立不用我们操心，我还是于心不忍。
当下已是冬日临近，小村春光灿烂的日子逝去，冷开始侵蚀着故乡人的身体与思想。再过一个月，大雪便覆盖了大山，偏僻的山里，人们舍不得烧碳，都靠打柴取暖。我是最爱故乡的春天的，春天是上天赐给小村最奢侈的享受。但我也是最怕小村冬天的冷的。已近十一月份，热炕犹未上市，在这温度的青黄不接的当口，故乡的炊烟是见不上的。这时身体上的冷是次要的，心里的冷难以忍受。数年来的以煤球火取代柴火做饭（这也是小村生活改善的一大进步），少了故乡记忆中那个温馨的“暧暧远人村，依依墟上烟”的烟火气息。看来人间的烟火是不能不食的。晚上冰凉的钻进被窝，到黎明才有点温度（在城里的小区里，渐渐地忘却了黎明的存在）。让我有兴趣去感受家乡的冷寂的黎明。
回到家乡，总是四五点的光景就醒了。躺在炕上，满鼻子呼吸着尘土的气息，让我这个远离了土气的城市游子有点不适应。昨晚母亲给我摊被子时一再强调，给我盖的这被子是刚拆洗的。我只觉得我这个土生土长的儿子与故乡有了生分。我好像是净化了的人，但在某种角度，我认为是有种珍贵的东西在渐渐失去，我又一次觉得悲凉了。隔壁父亲每到这时的张嘴打呵欠声音，提醒我：父亲已老、赶紧孝敬，否则生活会给我“子欲养，亲不在”的人生最悲苦的惩罚。我的十字架背的够多了，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尤其是这种，我不禁悚然了。窗外微明，伴随一起的是枕边寒和鸡鸣声的到来。父亲的一阵打呵欠过后，是和母亲拉家常的声音。他们或许是在计划今天一天做什么营生吧。故乡人的生活节奏很简单，就和这叫明的鸡一样，从一大早散出后，刨撒一整天。
天还未大明，我尽量在寒被里吸收着自己与故乡的体温，和姗姗一样赖着，就好像找到了家乡的怀抱了。
故乡的暖色调太暖，故乡的冷色调太冷。山村的静，静的连这几家的村犬也不满了，但不满之后，又是长长的静寂。在这黎明，使劲的吠着，如果有北风吹着，就更感觉到小村的冷清了。 昨天家伯说联通塔坏了，联通手机没信号了，恰好切断了与世外的一切联系。没有网络正好与这安静一致，让我把手机当键盘，静静地写一些感受，看一会书。在城市的繁华里，心浮气躁的我，好长时间看不进书了。此时，在故乡的冷寂里，看名家美文，犹显得如见美人玉色，便终于给我这悲凉心境的游子，一点慰藉了。
天明，我就继续回到小城里小区的蜗居宅着了。这时我刚刚体会到家乡的温度，终于有点眷恋不舍了。
好在窗外，还有淡墨似的黎明，时不时地传来父亲和母亲的对话，我忽然觉得，这一切的一切，在时空的世界里，尤其显的珍重。我也该格外地珍惜这一切了。于是我对故乡的眷恋不觉又深一层。
母亲开始叫我起来吃饭了（她仿佛一辈都是在唤子女吃饭），并唠叨着给我准备走时带的他们地里种的东西，这些东西在他们秋收时就准备好了。怪不得自古人们对家乡的眷恋不止，我想起了又一首古诗：“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已恨碧山相阻隔，碧山还被暮云遮。”。
不久之后，正在修的高速，或许会把外面世界的精彩带进来小山村吧。那时故乡的繁荣，或许会把我的“被暮云遮”的悲凉感连根拔起吧，但我的对故乡的眷恋却是如与父母的血脉，长生在这天地间。
摄影：xiao.笨笨
原创作品 授权发布（公众号转载须授权）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