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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南与念娅】/ 胡少龙

念南与念娅

胡少龙

      有人说梦想是痴迷想出来的;也有人说梦想是残酷逼出来的;还有人说也许是碰巧碰出来的。不信,你看念南和念娅姐妹俩各自的梦想,各具色彩,给各自的人生烙上或灰黯、或艳丽、或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奇妙效果。

      不知怎么的,念娅半年前的梦想转眼成真了。一望无垠的湖面,天高云荡下,清荷碧水,和风甜喉,呷呷麻鸭,鱼儿成群……生态、高效、旅游,用上一堆儿点缀现代农业的词句都不过分。在电话里,念南讥讽似说,你们要真使湖变成童话,我和你姐夫再忙也要回去瞧瞧。说不定我们还能投资办个旅游度假村什么的。何须在外提心吊胆,劳累奔波哟。鄙姨、咀咒。她在心里憋着那么一股子劲,非不让姐量着,看她到时候怎么兑现自己的话。

      南下闯荡了几年的念娅,历经酸甜苦辣的磨砺,尽管开拓了视野,能够自我养活,还挤点积攒;然而,离乡背景的苦楚总是有那么股说不出的涩味,弄得忐忑不安的。总想回家一趟,重复孩时无忧无虑,满怀美好憧憬的温窝生活。善解人意的舒振看出了端倪,悟出道道,弃下难得的打工机会,主动提出这事。当他们真要离别这座繁华的,洒下他们汗水和凯觎的南方新型城市时,心中反升腾起依恋之情,似乎是那种依恋故乡之情。也没有忘记告诉也在南方打工的姐姐一声。道声别,问个顺带。念南断然说,你们回吧。没什么可带回的。念娅舍不得关机,紧依着说,姐,我们见个面吧。一起吃餐饭,我请客。念南责斥说,你发财了,蛮有钱!念娅说就喝杯茶也行,不会耽搁你太多事的。对她近乎的苦求,念南还是无可置疑地说,不!我们没有时间。一个人的心情为什么不会被人理解呢,是有痛苦不过的事了。她耳不会被人理解呢,是再痛苦不过的事了。她耳边始终留着姐手机里传出的失望的哆哆声。

       是的,都两三年了,姐妹俩都说在这个南方城市打工,不管念娅怎么祈求,念南都铁石心肠的没有给她个见面的机会。就象念娅要给她带来麻烦,象蚂蝗搭上鹭鸯的脚,想脱不能脱似的。可眼下让念娅回去,见了家人怎么回答呢。还是舒振劝慰,走吧、走吧,迟了赶不上回家的车了。也不能怨姐,都在外讨饭似的,不易啊!这姐妹俩是一娘下来的,亲缘不假,却时儿又象隔着层什么,油不能溶于水似的。上了车,车开了,她还死盯着窗外的高楼大厦,人流车涌,直到盯没了。

      念娅是三年前坐了月子,才和丈夫舒振一道来南边的。那阵子,村上的年轻人都一窝锋似的向外涌。他们不象老辈人,守着不生财的死黄土,甘愿受屈挨穷。有人就鼓励他们外出闯闯,说能挣好多的钱,能过城里的好日子。然而,除了她有孕在身,关键是顾虑重重,下不了决心。好象一出门就似离了巢的未干乳毛的鸟,就是墙头的无根草,没有了依托。谁知出去的人就是不一样了,气派、豁达、嗓音都变得跟电视上的,还带回了一兜儿的钱。把那进出要低头弯腰的破土房揭了,魔术般的变成了楼房,很洋气的楼房。啊!他们还真在南方闯出名堂,象案板上的面真发起来了,真叫人眼馋呀!

       心动的她好不容易联系到念南,念南却在电话里冷冷的说,外面的钱是那么好拣吗。你们别想浪出来的。我和你姐夫是逼上的绝路,才破斧成舟出来混的。你们好生在家过日子吧。一颗热腾腾的象泼了凉水,念娅哑口无言了,可心里在嫉恨姐。村上的年轻人都走光了,回来是腰包鼓鼓的,满脸趾高气扬的,自已连话都搭不上了。在这枯土瘦湖的穷窝里,一年累到头连上面的款子都完不了,能好生活着吗!她呀,就怕作妹的胜过她,总是把妹子当不懂事,任她摆布且永远长不大的累赘。这次妹偏要走出看看外面的世界,丢几个路费也甘心,只当是城里人旅游了一次。她一咬牙,不顾公公婆婆怎么阻止,怎么说些难入耳的话,怎么心疼襁褓中的哇哇小女,不舍弃下,还是一意孤行的飞去了。决心好下,谋生艰难。真是在家千日好,出外时间难,一天只能吃一碗面的时候,才找进个玩具厂,涂油漆。那抨人的气味要多难闻有多难闻,窄窄的车间里哪有家乡空气的百分之一新鲜。甚至恶心到呕吐。她忍受,全当是妊娠时的反应。那难受还不是熬过来了,还生了个惹人喜爱的小公主——aa。熬过一阵子就会好的,她是下定决心要闯出个人样来让姐瞧瞧的。

       当他们终于落下脚来,要向念南报喜时,念南反应冷漠。还说她很忙,说找不到她的。她的时间不是以天计算的,是以时分计算的。难道耽误一时刻,会损失她一年挣的钱还多不成!对于姐的这般态度,念娅是又怨疾又羡慕。那么能干,那么能挣钱,要自己也有那能耐,用不了一年半载,挣够了钱,就能回乡盖楼房,过上城里人的好日子了。她甚至疾恨姐,不肯把发财的秘诀告诉她。她再往深处琢磨,姐不该是在做那种见不得人的,人称“卖银(淫)比卖金”赚钱的丑事吧?她不再敢胡思乱想了。

       昨晚一个诙俳、酸涩的梦让念娅沉沉地睡过了。睡过了开笼放鸭、撒食、拣蛋的时候。太阳是个耀眼的火球,从湖边冉冉升起,金光四射,映红了天地。几个雇请的伙计早已上工。几万只鸭子扑向水里,是它们“呷呷”欢唱,唤醒了舒振。她疼爱她,没能喊起她,自个儿去张罗早活。乡下人是忙过一阵早活才吃早饭的。当她揉着惺松的眼睛,愣在他面前,直着眼目睹。把他也弄糊了,仿佛是陌生人似的审视着他。他瞭了她几下也没有反应,便说还不蹲下拣蛋。又惬意的补了一句,今天又要比昨天多半篓的。望着一个个白圆宝,一篓篓的鸭蛋,念娅仍高兴不起劲。心不在焉的机械蹲下,机械的伸手拣蛋,眼睛却瞪在舒振的后脑勺。也不分开露水蛋、粪便蛋,当然今天没有雨淋蛋,竞让手中的鸭蛋掉入篓内,砸破了蛋,溢出蛋清来。它仿佛是砸在舒振的心上,心疼极了。狠地说,你的心思跑到哪去了!她回过神,也心疼地惊呼了,哟!忙捧起破蛋送到厨棚去。

       一个人的美梦是从孩提时就开始的。人之初犹如一张敞白纸,能写最美最美的锦秀文章;能绘最美最美的旷世图画。念娅不过只小念南一岁,准确地说没有一年,才十一个月。她们出生在小镇边沿,也就是说她们的娘家是城郊农村,城乡之别仅在咫尺之遥。俗语说得在理,一娘养九子,九子九个样。这一娘才养二女,二女真还二个样。当然,说也不能那么绝对,也有一样的地方。那是一样的原始漂亮,不说是出水芙蓉,也是画中芙蓉。那玲珑剔透的眼睛儿,那粉园的脸蛋儿;那匀称的身条儿。还有一样的,就是都想上大学。就象有老师评价自己学生的,他也想考好成绩,跟你们家长打麻将样,想和牌偏和不了,有什么办法呢,认输。说到底她们是要跳农门进城去,找好归宿,过好日子。她们家要进城也才一步之遥么。就是这一步跨出了蹊跷,蹊跷得不一样了。

      姐妹俩在镇上中学读到高中时,成了一个年级的同班同学,还暗暗地比翼着努力。作家笔下是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寒窗学子感悟是检验学生分水岭的关键阶梯。偶尔,在一个课间休息时空,刚刚穿上新艳乳黄套裙的念南,用省下的早餐钱,心情激荡地来到校门前的金榜书屋选买英语学习资料。一看书后的价格,还差两块钱,捏成一团的早餐钱,便羞涩的依依离去。刚走不远,却发现有人拦在了她的前面。抬头看时,是一小青年向她发着微笑的信号。不管是善意的信号还是恶意的信号,念南没有思索的刮了他一眼,向一边去。他竟喊住她,喂。又拦在她前,还递给她刚才的那本英语学习资料。令她一时不知所措,尴尬地瞄着他。他自我介绍说,叫晓达,家就在镇上。还说,这资料他已用不着了,硬要借她,塞到她的手中,由不得她多想,推委的时候,上课铃声已经拧响。

       课堂上,她不看黑板,不看老师,也不看数学书,而凝视在与这节课无关的英语资料上。脑中仿佛呈现着刚才的那张微笑而潇洒英俊的脸。尔后,小青年常在校门口等她;再尔后,干脆来校园内教室里找她。向她表白心曲,说好久就喜欢上她了。青春萌动的念南被他搅得心躁不宁了,燃起对异性的依恋和渴望。心目中书本的位置渐渐被恋情占去,还渐渐熟悉了一些相关他的事,知道他在镇上一家厂子上班,他爸爸还是这厂里的厂长呢。还不回家,去他家吃饭,谎称去了同学家。愁着家计做小菜生意的父母也没有娴暖细致顾及。

       女孩子情窦初开,谈上恋爱,势不可挡,义无反顾的。真象书上说的一见钟情,很快发展到难舍难分的地步。迟到、旷课、不上晚自习、不完成作业,一连串的令老师忌恨的怠学坏习惯接连发生,唯一追求的高考目标无形中淡漠去。望着厚本本就头痛晕脑胀,见了他的身影仿佛是救星,念南甚至羞涩的想入非非了,如果能嫁给他,就不需要在课堂上苦苦挣扎跳农门了,会摇身一变成真正的城里人了。爱情给他们增添了无穷的勇气,他们象梦幻般的在这个初夏的夜晚懵懂地偷吃了人生的禁果。她羞愧、心悸、恐慌,伴之而来的是学习排列倒数,和劝其退学。本来可与妹妹并驾齐驱,居全班中游向父母誓言向上游竞争的,再怎么拼连赶妹妹都不成了。再说她们班还是个考高渺茫的普通班。真是女大不由娘,她肚子里都有了。家里出了这等苦楚,母女俩抱头痛哭了。世间的事情往往都是多方转换的,没有过不了的河。正愁没钱供姐妹俩双双上大学的父母,转念一商议,这样也好,也怪不父母狠心,不让念练。免得象电视里说的,要通过抓阄来定姐妹俩的命运了。早些出嫁一个,女儿终归是人家家里的人,总是要找个婆家的。

        念南如愿的过上了城镇人的生活,出嫁也还风光,还进厂当了工人。然而,却令还在书堆中苦学的念娅羡慕不己。念娅三天两头的便往姐姐家跑,涂姐的化妆品,穿姐的时尚衣,吃姐的那有滋有味的饭。然而,时间一长,念娅在念南家再不那么受欢迎了。这一切被念南的婆婆看在眼里,都快碍出眼眵了。不阴不阳地说,我家晓达要的是你,可不是你妹哟。有时竟然赤裸裸的说,现如今兴改革,还没有听说改成姐妹俩嫁一个男人的吧。骂俏咒她倒可忍一忍,谁让自己进这家门的。可侮辱妹子坚决不行!她还是个闺女,还有美好的前途,不能让她咒毁了。念南气愤至极,顶了她,说你想得美,我嫁你儿子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他把我给毁了,她能说出这话,还真不相信自己也学着小市民的本事。婆婆不让,说你是哪家大富大贵的小姐哟,还没把你供起来,得罪了。呸!还毁了,悔了,你再去嫁人啦,谁留你了。婆婆竟然如此妄为猖狂,毕竟这小俩口还没有独立,还得窝在大家庭里。那个没出息的晓达,时儿向着他妈,时儿向着自己,风吹两边倒。她理解到深层,毕竟他们是母子,向着他妈才是真的。念娅偏不醒事,不会听话,不会看人脸色。让她背地里受气。她斗不过婆婆,只能采取冷漠,回避来对待念娅。单纯的念娅没有想到那么复杂,照常往姐家跑,只知道不客气让座,也不问吃不吃饭,以为是习惯了,便撒娇的气走一回。等再来时,见姐的脸上有青紫块。念南骗她是碰的,还叮嘱说,不要老往我家跑,学习要紧,争取考所好大学。再后来直截了当的说,我哪有这多饭经常招待你,不要再往我家跑。再来凳子都没你坐的。念娅觉得姐有了好日子便丢了姐妹情,看出原来是这么个无情的姐姐。她不是小孩了,自己长志气了,不来就不来!

       没有了姐姐的呵护,念娅开始在寂寞、苦楚的情绪枯燥乏味的学习中寻找新的希望和快乐,也与同班的男生搞起了恋爱。男生也是小镇上的。没多久,男生公然提出要和她做试婚游戏。根本没有这种思想准备的念娅,惊骇得失魂落魄。和他在一起,不过是解解苦闷,哪能这么轻率的失身呢。失身的女孩今后怎么做人呢,不能把自己的一生葬送掉了。断然与他分手,还向学校申请调换班级。在新班里,她很快又和一男生好上了。虽然男生家住湖区水乡,可温情、善感、投缘和朴实,双双发誓努力学习,金榜提名,共创美好的未来,有了新的寄托,发誓开始用不到行动中,一晃就是高考,结果双双名落孙山。

      学校的投缘随着散学,各奔东西,几乎成了孩童过家家的玩意。仿娅无所事是的,只得去姐那打发时光,做起保姆,替姐照拂儿子非克。巴望姐的婆家能替她在镇上谋个饭碗的。实指望姐是个靠山,达到念娅跳出农门,脱胎换骨成城镇的。谁知姐的好景不长,她的希望也成了泡影。镇上的厂子纷纷倒闭,念南和晓达先后下岗,成为时髦的下岗工人。失业后他们整天以牌为业,手头本来就有限的钱,几乎被牌友掏空。奢望以牌度日生的念南,手运总不如人意。有时为了几个打牌的钱,甚至遭到晓达的打骂。说一个大活人还让屎憋死,你不能学学人家,去上夜班,赚个轻散的钱!那辱骂声仿佛是冲着念娅的耳朵来的,有几次念娅还险些成了他胯下的猎物。还毫无廉耻的称,妹妹是姐夫的半边屁股。一名洁身的闺女不能当人的半边屁股,念娅过不了那猪狗不如的沤气窝馕生活,也难得在姐家受冷嘲热讽,也不愿在家受父母的唠叨,不如在街市游荡清静。

       一个忽然,那个同窗的湖区男生出现在她眼前。他比过去黑了些,但有了光泽,是满脸充实的光泽。目光也分外炯炯有神,还欣喜的面对她。她更惊喜不已,好久没有的灿烂笑容显现了。旧友新遇,一下碰出感情的深化,灼灼的目光里相对出不需言表的爱情火花。她避着父母去了他家,近乎探访,可有了归宿的感觉,不再是宇宙中飘忽不定的浮尘。那叫舒振的男友也回访到她。几经见面接触,她父母对舒振这伢没说的,只是比她家还农村有些不尽人意。念娅比姐还固执和坚毅,说只要人品好,一切可创造来的。父母执拗不过,只好远嫁了她。

       在世人看来,往乡下嫁自然是屈从了,但念娅毕竟有了自己称心如意的归宿。除了与舒振相濡以沫,村上人也把她当飞来的金凤凰而尊贵着。新媳妇的日子是那么自由自在,天之娇儿。

       几个月下来就有了身孕,舒振和公婆对她更是疼爱有加。然而,这一堆呵护和疼爱并不能当饭吃。她并不贪图眼前享受,而沾沾自喜。农村毕竟是农村,爱情不能与现实同日而语。这里不说比城市差一节子,就比她家的镇郊菜农也差多了。手头连个零花钱也不成。她们家虽不富裕,可爹妈每天都有小菜挑上街买,手头连个零花都没有,身孕嘴馋,想在村小卖店买酸辣塞塞也不成。她们家虽不富裕,可爹妈每天都小菜挑上街买,手头总有几个钱在转。从那时起,她打心眼里早就想有个换活钱的门径。今年春节只想回来看看的,一看心就动了。粮食值钱了,税费也减了,乡亲们的脸上仿佛多了灿烂的阳光。加加女儿“a、a”已经把他们当陌生人的,让她心疼。A是拼音“啊”的读音当作女儿的乳名,没名时不就喊“啊”吗,那形象也象水里的蝌蚪。这名字仿佛让古板的村野增添了现代的气息,乡邻们“啊”习惯了,接受了这个新名字。学生也俏皮了,喊英语的第一个字母的读音。然来这名字还有一层意思,第一。头胎么,第一。将来学业第一,事业第一。这a的含意可深远了。公公婆婆也劝说,要他们留下来,孩子不能没有爸妈照料。只有两三年就上学了,不能成空巢的学生。空巢学生不好管,别误了孩子。春节一过,说干就干上了,风风火火的。

       有人得知他们要大面积承包水面,养鸭还喂鱼,鸭粪利用供鱼吃,还植莲藕,也眼馋了。县里有不少干部们闲不住,也下乡来抱包了。

       有个局长还将现在花的10万块钱投股到他们名下,乡政府里也把他们当典型培养,给他们向上申报农业开发资金。足了本钱,胆子更大了,人是英雄,钱是胆。一下承包了三百米长,上面米宽的浩大水面,养起三万只鸭子。请村上老辈的养鸭能手作技术指导。再说她公公过去也放养过几年鸭子,也是把好手。不过那时最多就放200只,哪有他们这气魄,简直令他咋舌,说是他们的天下了。把戏玩大了,总有些让人揪心,念娅却轻巧地说,南方那些大老板,不都是这么玩起来的,谁从娘肚里生下来就是大老板的。他们吃住在湖上,做了小屋棚。晨曦而起,日落而栖,与天地同寝作。照这样的势头下去,一年就有收回成本,三五年就发展起来了。十里八乡的人也学着他们的法子。那些贩南方的大卡车,每天不停的来拉蛋。把城乡都连成一体了。下过几年蛋的鸭子可更新作食用。多顺畅的产业链!

       等忙完了早活,舒振望着念娅,仔细才发现她一晚上竟憔悴了一节子。便关节的问,没哪儿不舒服吧,脸色怎么这般难看。使他觉得才娶进家门的她与眼前的她判若二人的。念娅支吾着,说这湖上的活哪有不衰老人的。其实,在她的心底有说不出的苦楚和羞涩。在他百般的追问下,她还是说好好的,没什么。仿佛舒振看出了她目光里的难言之隐,不再追问。哪个人没有个隐私什么的,小时候他还和村上的女孩子过家家,做过爹妈的家庭生活呢。如今想来,好玩好笑的。念娅突然说,等收蛋车子来了,我跟着去趟镇上,看看爸妈。舒振吭了声,然后又说,好吧,你去啰。要不要我陪去。念娅说,湖里不能空了人。

      人真怪!连做梦都怪怪的。念娅清清白白梦见和舒振睡在了一块,还一丝不挂,赤条条的,还百般挑逗她。这样难以启齿的梦怎能向人说呢,哪怕是同床共忱的舒振也不好说。要以后他们真那样了,该怎么办。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可从未想过这么肮脏的事过,此时却担心和忧虑起来。何况梦中象是真实的,让她妒忌、恼怒、痛不欲绝的!她正要用手机报警时,勿地惊醒了,原来是场梦!梦也让她心有余悸的,她赶紧拨了姐的手机,已关机。拨了姐夫的手机也关机。都是标准普通话女音说的程式,让你没有询问的机会。难道是自己想念姐的原故;难道是平常姐妹俩暗自较劲的原故;还是别的什么原故?总之,这个怪梦让念娅没有心思干活了,散魂落魄似的。

       每天上午都是镇上的一家个体禽蛋公司开小货车来鸭棚收蛋,收了千家万户的,再分类包装用大货车运往广州,运往南方,还出品到香港。那方人的喜欢吃鸭蛋。凉性的,高蛋白、上好的营养食品。还有那月饼里,非得要一个黄沁沁的鸭蛋黄,才够风味。念南随小货车到了镇上,先回到娘家。娘家已经成了新开发的南桥大道的边上,与古老的小街开发成了一体。城乡的界线已经打破,夕日的菜地还崛起了幢幢高大的楼房,比小镇的古老石板小街现代多了。对于念娅的突然闯到,母亲显得很惊讶的问,今天怎么有空上街来的。念娅将一袋超市食品放在桌上,脱口说,顺便的车,来看看你和爸。她又接着问,爸呢?她没有正面回答,苍老着脸说,喝杯凉茶。却去了房里,再回到厨房去倒茶,言行挫秩的。念娅接过茶,详端母亲,见脸上又比春节时布满了皱纹。又转向摊篮内没卖完的菜,关切说,您和爸还在起早床在市场里卖,不卖了,政府的补偿款够你们过的了。再过几年我就可养你们了。母亲恹恹的说,闲着也是闲着,做点事身子还自在些。做惯了的,也闲不住。天晓得补偿款几时能到手呀。她又说,我去做饭。念娅说,不了。我还去拉饲料,还要赶回去。

       她再匆匆的来到位于老街的姐的家,一栋陈旧的两层小楼房,家门紧闭。她拍门喊人,也没有应答。仿佛死沉沉的,没了往日的生机。邻居有人过来说,他们家没人了,恐怕都上县了。还有几个人在一边议论,作孽啊,什么事不好犯,偏犯上了这杀头的事。念娅没有听明白,但从他们异样的、似乎痛惜的目光表情里,猜测到了一二。忙问,他们家出什么事了?有人真切说,现在什么生意都好做,就是一个黑的生意不能做,一个白的生意不能做。谁让他们家儿媳犯上了。也有人说,我们还以为在南边当了大老板呢!有一个婆子似乎认识念娅,聚过来诚意地说,你是念南的妹子吧。又把她拽到一边去,神秘奚奚地说,姑娘,你赶紧去县里,看看你姐去。昨晚半夜被公安抓走了。念娅惊异而疑惑的说,姐不是在南方么,怎么会。婆子说,哟,你不知道呀。你姐回来都有期把了,说是卖了什么摇头丸。你快去吧,去县上活动活动人,兴许有救,保准能留个性命回来。

      这一恶耗犹如晴天霹雳,震得念娅眼花耳鸣的,天地摇晃起来。她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避着众人五色的目光,踉跄地返回娘家。母亲见她返回,又神色煞白,猜定她知道了念南的事。母女楚的目光相碰,不约而同的相拥抽泣起来。一陈伤心的痛哭过后,母亲痴痴的说,这丫头,怎么就撞上那事呢。又告诉她,你爸一得讯就去了县里,不知究竟怎样。整个镇上都传开了,是菜市场里听人说的。还焦虑说,我们娘俩赶紧去县里吧。念娅半响回过神来,心里似乎有了主张。说,您说在家撑着,您别担心,注意自己的身体。我去了。她和她爸都怕她去了县里会受不了,身体会垮,还得人照护。

        的士招手即停,半个多小时念娅就乘的士到了县上。按照的士的指点,她直接到了看守所。念南的公公婆婆和众亲友们也瘫坐在看守所门前的人行道板上,她一眼瞄到了爸。爸象个叫花子,苍老无力只等咽气似的倚靠在高墙边,见了她也无动于衷。她和众亲友瞟过目光,没有话语,仿佛心照不宣的来到门边小窗口,苦苦哀求,想进去瞧一眼姐。姐妹俩可是有几年没见面了,她担心真的会再也见不着姐了。看守人铁石心肠的回绝了。

       铁板大门的看守所把犯人和自由人隔成了两个世界。铁门没有缝隙,不让人探视,内面的情形一丝也看不着,使他们无可奈何的揪心。她招眼看着厚实高耸的门墙,忽儿一片昏花,中午的夏日要把人烤焦似的。仿佛使她回到了孩时,回到了过去。她无地自容的痛恨自己,是自己的自私,时儿还错怪姐姐。又看到姐姐对她的谦让、呵护,关爱和对好冷漠回避的良苦用心,还有那个肮脏、可耻的怪梦!也仿佛使她回到了湖里,包围在群鸭之中……突然,有人惊呼:快来!她昏倒了。念娅听不到众亲友呼救她的声音,仿佛和姐跌进与世隔绝的天底黑洞里,相依偎着。忽地,亮光闪过,响起清润的歌声:湖水碧波荡、鱼儿欢,鸭儿唱,更有荷花笑脸张;仰仰脖、伸伸腰,悠悠清甜吹进心;梦不醉人,人亦醉……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胡少龙,男,出生于上世纪中国的大跃进年代,湖北省监利县朱河水乡小集镇。系省作协会员,中国通俗文艺研究会会员,中国高级专家学者联合会会员,监利县第十二届、十三届政协委员。其个人条目收录于《中国当代作家大辞典》、《湖北作家辞典》和《人类主流人物辞库》等辞书。受聘多家报刊网站的通讯员、记者、编辑、签约作家。多次受到省、市、县、区、公社各级党政或有关部门的表彰和奖励。生活在人民群众中,同感他们的喜怒哀乐。1985年在《监利文艺》上发表处女作《晓娟姑娘》。累积先后在《短篇小说》、《长江文艺》等报刊网站上发表小说、报告文学、新闻、言论、等作品多篇,中篇小说《姐妹俩的故事》获2006年,《中国作家》“金秋之旅”优秀作品奖,童话《欢喜雪娃》获“绵山杯”《中国作家》2008年“金秋之旅”中篇小说三等奖。一封《特别家书》获中华家书大观征稿优秀奖。2010年6月《梵摩的记忆》在中国国学理论文章评比中被评为“国学专家奖章”荣获优秀作品金奖。亦有报告文学、论文获奖。已结集出版小说集《变迁》和《归宿》。为文学公司编写了20集电视文学剧本《我的父亲曾国藩》。历时5年,创作120多万字三农题材的长篇系列小说《大县》三部曲:《原野燎烟》、《夏日不发洪水》和《平原放歌》。(2020年7月获青年作家网“全国青年作家文学大赛”小说组二等奖)。以探索姐妹篇小说的创作艺术,创作了20多万字的小说集《姐妹俩的故事》和20多万字长篇小说《姐妹俩的故事》。以反映特色资本的长篇小说《飙线》(2011年获中国科学院新闻与传播研究所等四单位征文一等奖)和反映青少年教育成长的长篇小说《梦醒今朝》。2022年8月总第57期刊发中篇小说《姐妹俩的故事》。小说创作累积达300多万字。有长篇《大县》。

【紫英与紫凤】/ 胡少龙

主       编:张 彦

副  主  编:沉 穗

编       委 :王宏民     万   毅

编       委  :郭   旭     韩   晓

编       委 :巨   石     薛光炜

顾主编问 :周海峰     苦   艾

主编顾问 :亓宏刚     蒲家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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