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痛
（长篇小说）
元贞
八十八
火蝎子气愤地从宋家沟往回走，一路上在心里一直咒骂着那个负心汉，口口声声说爱她，还没有交往几个月就爱上了别人，这种渣男应该让他出门被车撞死下河被水淹死吃饭被噎死……
最让她更可恨的就是那个长舌妇黑凤凰（春生婆娘），她长一张死人脸整天搬弄事非，如果不是她从中挑拨离间穿针引线，二狗怎么会认识白天鹅呢。白天鹅那个破鞋，你知道二狗是我的情人，也想占为己有，你虽然长得白，我看你就是个没毛的白虎女，不得好死，如果让我逮着你们，老娘非撕破你的皮脸不可，也要把你的丑事全部揭露出来，火蝎子心理暗骂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朱会宁家门口。
只见会宁（李蛮子老婆）、巧玲（李旺财老婆）、喜洋洋（二蛋婆娘）、黑凤凰（春生婆娘）、黑妹几个婆娘坐在核桃底下拉鞋底聊天。会宁问黑凤凰说：“最近怎么不见白天鹅人呢”，黑凤凰笑着说：“人家转移战场了”，巧玲问：“怎么？家里还地方小，还施展不开才艺，还出口到外国？”，黑凤凰神秘一笑说：“人家最近跟迷彩服穿一条裤子了，我好几天都没有见了”，会宁问：“迷彩服又是谁啊”黑凤凰准备敞开嗓子说，但是看见火蝎子从门前的小路走过就不再做声，会宁颓丧拉着黑凤凰的胳膊嚷道：“说呀、说呀，每次高潮处，你总是掉链子，快说”，黑凤凰努了努嘴指了指向路边，会宁扭头向旁边一看原来是火蝎子，她接着说：“哎呀，我还以为是那个迷彩服来了，原来是火蝎子么，快说吧，哎呀，你怎么磨磨唧唧的”，会宁起身一把拉回将要离开火蝎子的手臂说：“快来、快来，黑凤凰给咱们讲迷彩服的事情”，火蝎子压住怒火说：“那我也就听听了”，黑凤凰没有办法只能开口讲述迷彩服的经历：“迷彩服名叫宋小飞，父母早亡，一直由奶奶养大，奶奶死后就开始在各地游荡，饥一顿，饱一顿，整天过着风餐露宿的日子，后来跟随三岔镇贼王妙手探花学习偷鸡摸狗的事，经常在西府镇、乾坤镇这一带街道人多的地方进行偷盗，从此发了财，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回到了宋家沟。由于宋小飞从小缺少母爱，对女人特别上瘾，特别是年龄大的女人。有了钱的宋小飞开始在各村物色年龄大点并且要有姿色的女人，听说凡是给她穿针引线的人都可以得到一部分丰厚的报酬……”
火蝎子才明白了黑凤凰为什么要把白天鹅介绍给迷彩服的原因了，火蝎子对黑凤凰说：“那你也把我介绍过去么”，黑凤凰笑着说：“我又不是拉皮条的”，火蝎子压着怒火说：“你不是拉皮条的，你为什么对迷彩服底细那么清楚”，黑凤凰不高兴地说：“这个还需要向你汇报吗”火蝎子轻蔑地说：“不需要向我汇报，但是有些人就是那么下贱”，黑凤凰愤怒反问道：“你说谁下贱？”火蝎子愤怒地说：“我就说你下贱”黑凤凰反驳道：“我看你才下贱”，旁边婆娘一听她们开始骂仗都赶紧劝说，会宁这时有点后悔不应该把火蝎子拉过来。她连忙上前把火蝎子拉走，火蝎子好像被点燃的火焰筒，既然已经点燃就没有办法熄灭了。
她一扑二骂三跳地说：“我忍受你很久了，去年，你家儿子在我家帅帅头上翘尿骚，你在旁边哈哈大笑，今年，你在白天鹅面前说我坏话……”本想说这次你又拉皮条抢走我的情人，但是火蝎子嫌人多没有这样说。黑凤凰反驳说：“你还忍我太久了，我看见你这个货就不顺眼”，火蝎子说：“你货好很，比猪都黑”，黑凤凰也不是善茬骂道：“你说我长得黑，你也白不到哪里去，把你那个臭婊子货看看”，火蝎子一听骂她婊子，直接从脚上脱掉一只鞋子向黑凤凰扔过去，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黑凤凰嘴上，黑凤凰抓起鞋子又扔了过去，火蝎子身子一斜轻巧地躲开了，旁边的婆娘一看打起来，赶紧分两拨人劝架。
由于黑凤凰扔过去的鞋子没有砸到火蝎子便气急败坏地骂道：“你不是婊子，你是嫖客，你和王秀才干那些好事全村谁不知道，你和宋厂长贼鼠一窝干那些勾当整个砖瓦厂谁不晓得，你难道不是婊子吗”，火蝎子一听她竟然揭自己的老底，这让她万万没有想到，她最怕人知道她和王秀才的事情，这种事情如果败露她就玩完了，她像发疯了一样向黑凤凰扑了过去嘴里骂道：“我把你贱货，你诬陷我清白，我要杀了你”，火蝎子像一头疯了的野牛向黑凤凰冲了过来，身旁两婆娘都没有拦住。
一时间，四只胳膊交缠在一起，火蝎子更是嘴手脚全上，嘴逮住那么咬那里，手只要抓住哪里撕哪里，由于她个子小并不占便宜，旁边一群婆娘又跑过来把她两个拉开。火蝎子没有占多少便宜更不会善罢甘休，她趁着巧玲和黑妹拉住黑凤凰之机，猛地挣脱了会宁和喜洋洋的手，一把扯掉了黑凤凰的上衣，两只圆润饱满的奶子像灰兔子一样跳了出来，黑凤凰羞得赶紧捂住胸口圪蹴在地上不敢起身。
突然，一股大力从旁边把火蝎子推到在地给她一个狗吃屎，火蝎子躺倒在地上定眼一看原来是黑凤凰的男人春生。只见他黑着脸，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两只铜铃似得眼睛盯着火蝎子的三角眼，火蝎子爬在地上就像只灰色的兔子被强光照射的不敢动弹。会宁过来拉走了春生，春生脱下上衣披在黑凤凰身上拉她回家去了。
火蝎子一看其他人都走光了，伤心地哭了一阵，哭完又骂声不止，由会宁搀扶着一步一摞向家走去。火蝎子一回到家，又开始大骂起来，这次不只是骂而是边哭边骂，她骂猫娃死炕上了，骂王玉兰长炕上了，骂李克勤耳朵聋了，事情发生在门口不远处，你在门道竟然听不见，人家男人女人都来打她，她家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为他撑腰，她好像是个外人，她真是瞎了眼嫁给这样的男人，遭到别人欺负也不敢出门，这样怂包蛋男人不要也罢，火蝎子越哭越伤心，越骂越气愤，鼻涕一把，泪水一把，好像比死了娘还伤心。
猫娃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问道：“人家为啥打你呢？”，火蝎子只是不停地哭，她没有办法说出口，她想用自己无限的泪水来掩盖她的恐慌，猫娃又问：“你想让我怎么做”，火蝎子停止了哭声说：“你去把春生给我打倒，把黑凤凰那个皮嘴给我撕烂”，猫娃疑惑地问：“你和人家有杀父之仇吗？”火蝎子气急败坏地说：“我数三下，你如果不去替我报仇，我就自己去”，当火蝎子数第四下，猫娃也没有动弹，火蝎子彻底失望了，她好像有深仇大恨要报，哭着跑出家门，猫娃跟在后面以为她真的要找春生夫妇算账去，出了门以后，火蝎子走过村西的丁字路口向山羊村方向跑去。
八十九
火蝎子哭哭啼啼的回到娘家诉说了缘由，并且添油加醋说了很多假话。猫娃家里没有一个人出面帮他，她差点被别人打死了，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母亲杨转红查看了她身上的伤势并无大碍，火蝎子边哭边诉说她腿疼胳膊疼胯骨疼心疼，反正全身没有一坨地方不疼。
她弟春喜由于受到姐姐的恩惠太多，听到这里义愤填膺地说：“姐，你不要哭，这个仇我一定会替你报”，随后他找到村上的闲人杨来武，杨来武正好认识三岔镇黑帮老二马胜利，人称不灭火。他几乎24小时嘴里叼着纸烟，好像插着一根烟管子，时常有青烟从嘴里鼻子里冒出。他正愁找不到事干呢，随即他纠结一帮社会闲杂人员，拉了五辆蹦蹦车人从红岩坡冒着黑洞洞的浓烟一路狂奔而来，他们在大槐树底下停下来，从车底抽出刀枪棍棒，一个个张牙舞爪气势汹汹来到李克勤家门前。
李克勤正在给羊垫圈，看到门前围了一群凶神恶煞的男人，他们都手提棍棒吵吵嚷嚷，猫娃听到外面有人吵闹，把头探出头门一看撒腿就往家跑，吓得差点尿裤子，赶紧溜回房子关上门躲在门背后，他以为人家是来找他。王玉兰听见吵闹声站在院子看到门外黑压压一片人，吓得浑身颤抖，在院子里转圈圈。
这时，李家台男女老少都出来看热闹，都提心吊胆站在门口看着这帮长毛摩拳擦掌。这群人在门口吵吵闹闹了半天在等待一个人的出现。
不多时，从庄南那条路上走过来一男一女，女的正是火蝎子，男的是火蝎子他弟春喜，两人直奔这群人而来，人群中突然闪出一条道来，火蝎子趾高气昂在站在中间，她好像是这群人的领导，只见她厉声地说：“你们所有人都把罩子放亮点，把仇家给我往死里打，打死了都算我的，大家都不要手下留情，她家那个臭婆娘欺负我已经很久了，今天是新账老账一起算……”，
这时，人群一阵高呼，周围看热闹的人才明白，原来火蝎子叫了一帮长毛替她出气，这威风，这场面，这气势，哪里见过。
有人和春生关系好，悄悄溜到他家让他赶紧跑，不然的话就被打死了，对方人多势大，个个都是亡命之徒，春生冷笑一声说：“都是些蝇头鼠辈，老子怕他们不成，让他们都来”来人一看劝不动春生，带着春生老婆黑凤凰孩子赶紧跑。
春生紧关头门在院子中间桌子上摆一瓶子烧酒，烧酒旁边放一把明晃晃的杀猪刀，一个人安静地坐在桌前边喝边唱秦腔，好像一个无事的人一样。
在火蝎子的强烈号召下，一群人就像打了鸡血一样，个个精神抖擞，意气风发，都好像要冲进春生的家里把他碎尸万段。随着火蝎子一声令下，人群像潮水一样向春生门前涌去。李克勤也看明白了，原来门口这些长毛二流子都是火蝎子叫来对付春生一家子的。他考虑到这些人如果冲进春生家里，不说打人，就是把家砸了稀巴烂，后面这些损失谁来赔付，看来火蝎子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根本不考虑后果，后果还不是由他李克勤来承担吗？李克勤想到这里赶忙跑出去挡在火蝎子前面，所有人都愣住了，什么地方跑出来一个糟老头竟然挡住所有人去路，真是不想活了。
李克勤挡在路中间痛苦地对大家说：“大伙能来我们李家台，我们表示热烈的欢迎，不如坐下来喝茶，只是大家不要节外生枝，惹下麻烦谁来承担”，火蝎子厉声说：“不管你的事情，你给我让开，就是出了人命我来承担”，李克勤哀嚎地说：“出了人命你能承担的起吗？刀枪无眼，棍棒无意……”
李克勤的劝阻并没有启任何作用，他随即被两个长毛左右斜裹着轰向一旁，这时火蝎子带人已经到了春生家门口，随着火蝎子手臂一挥，几个胆大妄为的长毛上去，三下五除二就把紧紧关着的木门踏倒在地，大家一拥而上进入屋内。
春生一看对方人多势重扔下杀猪刀翻墙逃命去了，黑凤凰和孩子也早都逃走，大家一看人都跑逛了，没有解气的地方，开始在屋里乱砸一通。把窗子门上的玻璃全部砸掉，然后把后院的母猪放开，让它在院里乱跑，大家追着乱打，直打的那头母猪断了气才肯罢休。
最后，由马胜利领着大家意犹未尽地走出头门，这时，村干部李铁娃带领李家台所有男人手提着耙子锨把铁叉从东边的丁字路口绕道过来。
原来翻墙逃出去的春生赶紧找到李铁娃村长并对他说：“火蝎子带人在他家烧杀抢夺无恶不作，他跑的快才捡回一条性命……”，李铁娃一听还有这事，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烧杀抢掠简直是吃了豹子胆了，急忙组织村民抄家伙，另外派人赶紧联系山岔镇派出所，等事情安排妥当后，李铁娃迅速带领全村男人手持铁叉铁锨向春生家赶来。
这帮乌合之众一看对方人多势重也不敢造次，但是，这帮长毛的老大马胜利却不是吓大的，他见过的世面也多，各种大风大浪也经过，他并没有退缩或者是领着这帮小弟夹着尾巴逃跑。他上前对李家台村长李铁娃抱拳问候：“来者可是李家台一把手”，李铁娃抱拳回应说：“正是在下”，马胜利说：“我今天拖别人相请来贵村解决一件民事纠纷，请村长格外开恩”，李铁娃说：“此事发生在我们李家台，不应该由你亲自动手吧”，马胜利点燃一支纸烟吐出一口青烟说：“当事人是请我们来调理此事，而没有麻烦你”，李铁娃说：“此事如果发生在村外，我可以不管，但是，他就发生在我面前，我管定了”，马胜利一看李铁娃一定要插手此事，猛吸了一口纸烟用手指弹出半截烟头说：“既然这样，那我就好好谈谈，把事情彻底弄清楚”，李铁娃抱拳说一声：“行”，随即令人抬来桌椅，双方以李克勤门前栓牛桩为楚河汉界，马胜利心想先就此事进行谈判，谈不拢再开打也不迟。然而李铁娃的目的是想稳住这帮长毛，好让派出所来人解决此事，为他们赶来赢得时间。
这时在李克勤门前摆开几张桌椅，三岔镇来的一帮长毛面东而坐，代表人物有头目马胜利，惹是生非的二号人物火蝎子，而李家台代表人物李铁娃和面目狰狞李春生，双方小弟都威严站在身后，俨然一副江湖黑帮气势。
先由会宁给大家讲述事情的前因后果，会宁那里见过这场面，站在旁边身体颤抖得像筛糠，结结巴巴半天一件事都叙述不清，又找来春生老婆黑凤凰说明原委，黑凤凰一说三哭，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比死了娘还难过。而火蝎子大腿压二腿坐在谈判桌旁，三角眼直勾勾盯着手扶桌角的哭的死去活来的黑凤凰。
火蝎子心想你这个王八蛋只要不说出她和王秀才的事就可以原谅，但是，她如果胆敢牵扯到王秀才，她就立马上前抠烂她的皮嘴。黑凤凰说完以后，李铁娃找来当天在一起聊天的其他几个婆娘查明真伪。
最后李铁娃根据各方意见提出以下几点：
双方由于以前积怨太深，导致事情最终爆发，主要原因是黑凤凰拉皮条，导致火蝎子痛失好友，让她怀恨在心，伺机报复，此事为女人之间矛盾，春生不应该参加打架，导致火蝎子引来外部势力进行干涉；此事我认为各看其病，各退一步海阔天空，责任自己承担，过往不究；火蝎子引来外部势力，严重的影响了村民的生活，对社会构成不良的影响；念你年幼无知，念你初犯，不予追究，自伤自看，自行解决……
马胜利一听这样的说辞，心想这那里是让我们谈事，这不是成了旁听的吗？他正要说话间听见警车已经拐过西边的钉子路口拉着警笛向这边奔来。马胜利哎呀一声不好，上当了，赶紧开溜，马胜利迅速起身路南的碾麦场跑去，其他小弟一看老大都溜了，赶紧作鸟兽散，开始四处逃跑。
随着李铁娃一声令下李家台男人配合派出所民警开始一场别开生面的老鹰捉小鸡游戏，马胜利跑过几座麦垛，来到塄坎边不敢跳，春生紧跟其后，他开始绕着麦垛转圈圈，春生穷追不舍，后面的三娃子李蛮子也追了过来，马胜利一看大事不妙，如果让这三个人一起围攻，自己今天肯定跑不掉，情急之中一跃从五米高的塄坎跳了下去，跳下去后只听马胜利哎吆一声，他也顾不上疼痛在地面上滚了几个蛋蛋起身撒腿就跑。
大家望着刚才还不可一世的马胜利，现在却是这种狼狈不堪样子一阵大笑。
火蝎子纠结32名黑社会人员，逃走了了15个，剩下的17人全部被带回派出所，所有跟本次打架相关的人员全部带走，随时听后提审，包括火蝎子，春生，黑凤凰，作证的会宁巧玲，一行20多人一串串上了停靠在大槐树下那五辆蹦蹦车向宋家沟方向驶去。
九十
多少天以来，整个五星乡村民依然议论着火蝎子的英雄事迹，说她一声哭引来一车长毛，他们砸坏一副头门，砸坏了一台缝纫机和一台15英寸的黑白电视，砸碎了八片玻璃和两个盛水的老翁，砸死了一头母猪，母猪怀有八个猪娃，打折一只公鸡腿……
这是整个五星乡几十年来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这也成了人们饭后讨论的焦点，这件事的焦点人物火蝎子，她的各种事情也逐渐浮出水面，关于她的绯闻和所作所为如雨后春笋一样遍布街道巷口。
王玉兰也经常看见人们交头接耳议论关于她的绯闻，这比当年李家台女侠惠娃名气更大，多少天来成了人们饭后谈资的对象。
经过公安人员多日的提审查询，最后判定为火蝎子纠结社会闲杂人员给本村村民春生造成了严重的经济和精神损失，她寻衅滋事，影响极大，性质极其恶劣，根据有关条例规定对火蝎子进行罚款子五百元元作为对方的经济赔偿，限期三天内交清，否则严惩不贷。即日起刑事拘留火蝎子等主犯要犯三个月。
听到法院宣判结果后，李克勤当场晕了过去。他当初无论如何都劝不住，给人家造成了严重的经济损失，这些钱谁来承担。王玉兰气愤地说：“火蝎子是回她娘家后找的地皮流氓的，我们根本就不知道此事，也就是我们并没有参与此事，让她娘家出钱去”，李克勤被人救醒气喘吁吁地说：“火蝎子娘家人听闻这个消息早都跑光了，还问他家要钱？听人说杨旭走的时候对其他人说泼出去的水嫁出去女，无论她是杀人放火抢劫都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从今以后他将没有这个女儿……”， 王玉兰大嚎一声：“天啊，这真是造孽啊，怎么让她遇上这样的贱货女人，她不但下贱，而且还惹是生非，害得一家人整天为她擦屁股”，猫娃因为火蝎子没有在场，这时才敢指责火蝎子，站在院子骂道：“这个垃圾女人，让她滚远远的，或者死在监狱更好，整天惹事生非，搞得他电视剧都看不安然”，王玉兰骂道：“你整天就知道看电视，怎么把你没有看死呢，你那个碎妈整天在外面胡搞你也不管，勾结黑社会打群架你也不问”，猫娃哭丧着说：“她是人啊，又不是猪，我能管下她吗？我看这个日子过不成了，赶紧离婚算了，让火蝎子自己承担那500元罚款去，她惹下的事情她承担”，王玉兰说：“人家给监狱一坐享清福去了，剩下的烂摊子扔给咱们了”。
伍佰元的罚款对于一个本来就风雨中飘摇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李克勤家庭又开始走上借钱还债的道路，提起借钱一家人都头疼不已。他就是给别人作牛作马也不愿意借钱，火蝎子弄的事情，她更不愿意借钱，猫娃更是不闻不问。法院传票来了以后，一家人急地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王玉兰建议先把火蝎子放出来让她去借钱，她弄的事情，让她一个人承担，其他人都跟她遭殃受罪。
最后，还是惠娃解了燃眉之急。
虽然这次风波平息了，但是，火蝎子在一家人的心目中简直被狗屎还臭，她就像一只死老鼠掉进锅底，把一锅汤都害了，她不但沾花惹草，更是把一家搅的不得安宁。
九十一
火蝎子在看守所里整整呆了三个月，李克勤一家对她恨之入骨没有人愿意去探监，火蝎子娘家人早已经和她撇清关系，也不来探监。为此，火蝎子哭了很多次，她现在才明白娘家人对她有多狠，她却把娘家人的狠心变本加厉地还给了婆家人，让婆家人跟着她受罪遭殃，虽然有时候有种淡淡的愧疚感，但是，让被人为她承担痛苦所带来的快乐会迅速占领她的身心。
三个月后的一天下午，火蝎子乘坐着李旺财的手扶拖拉机回到了李家台，她还知道李家台有自己的家。有人看见她面色憔悴，眼睛深陷，又瘦又小，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有人还以为是逃荒过来的人，定眼一看原来是她。火蝎子并没有因为坐监狱而感觉到羞耻，反而感觉自己好像非常光荣，全村也就他一个人吃了三个月的商品粮，每天不用做饭洗碗更不用劳动，天天安安静静地坐下就行了，这样的日子，她还真想多享受几年呢，只可惜人家只允许她享受三个月时间，实在是有点遗憾。
火蝎子后回来感觉好像没事的人一样，照样吃了饭就去东家串门西家聊天，只是见了黑凤凰就当作空气，见了白天鹅就像仇人，嘴不动眼不瞧装作没看见，看见李克勤家里人也是这样，从来不闻不问，好像一家人都不存在似的。
王玉兰很想给火蝎子说一说派出所罚款的事情，一直没有机会，如果不给她说这事，她可能还不知道有500元罚款，关于这些钱大部分都是惠娃替她垫上，但是，总不能让惠娃一个人承担火蝎子罚款吧，惠娃一个妇女家要养活上高中的儿子呢，她也负担非常重，不能让她整天给咱屋里贴钱吧。
后来，王玉兰建议让猫娃到火蝎子面前要这钱，猫娃本就是个软耳朵，一说就惹出事来。
这天晚上，猫娃推醒正在沉睡中的火蝎子，并对她说：“你知道还罚了咱500元？”，火蝎子故装糊涂惊讶地说：“不知道，为什么要罚500元呢”，猫娃说：“你干的好事，你带人跟土匪一样打砸人家春生家里，幸好还没有出人命，如果出了人命，你给人家赔命去”，火蝎子反驳说：“为什么要让我赔，家里这么多人呢”，猫娃说：“家里人都被你害惨了，为了凑那500元，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卖掉了，包括羊、粮食还有门前那两棵树，最后惠娃姐又拿出她全部的积蓄总算凑够了”，火蝎子不耐烦地说：“你说这话是啥意思？”，猫娃说：“我母亲意思是你惹的祸，这些费用应该你来承担”，火蝎子愤怒地说：“法院又没有问我要钱，我凭什么要出这个钱，就是要钱，我也没有”，猫娃说：“那你为什么要领人砸人家的家，你砸人家的家，你就应该赔偿人家费用”，火蝎子苦笑着说：“法院又没有让我赔，你却叫我赔，是你母亲出的点子吧，我就知道那个老东西整天坐在黑房子里鬼鬼祟祟，一看就没有安好心，你到底向我还是向她，你今晚就得给我说清楚”，猫娃支支吾吾地说：“我没有问你要钱，是我母亲问你要钱，我当然是向着你了”，火蝎子得意地说：“这就对了，那个老狐狸还想问我要钱，门都没有”，说完她得意地向窗子外面的望了望好像黑房子的老狐狸就站在院子里听着。
九十二
王玉兰本想让自己耳朵聋点，眼睛睁不开，她不想睁眼看世界，她更不想听世界，而偏偏她耳朵不但不聋而且越来灵。
火蝎子和猫娃在屋里悄悄说话她也能听得清清楚楚；李克勤在门道叹息声她听起来好像在打雷。特别是她在静坐的时候，那种超过常人十倍百倍的听觉更是清晰明朗，那种把整个身心放空的状态，可以俯瞰整个世界，那种让心灵在自由的游走，更是让人舒服的窒息，那种思维不受外界影响和阻碍的畅快，就是坐在家里也能听见门外椿树下一群婆娘在聊什么内容，她知道她们有些是添盐加醋、有些是胡说八道、有些是空穴来风，但是讨论最多的还是火蝎子：她们议论火蝎子最初和王秀才在一起，后来又和王秀才在一起，这些她们消息来源于三娃子，再后来火蝎子为了李克勤的工资不惜出卖自己身体，每月按时陪睡领工资，在后来火蝎子又和宋家沟宋二狗搞在一起，黑凤凰由于嫉妒火蝎子天天大包小包往家提，又把白天鹅介绍给二狗并得到一部分介绍费，宋二狗有了白天鹅就直接扔掉了火蝎子，这一直让火蝎子气愤不过伺机报复，这才有了后来火蝎子打砸黑凤凰家为什么那么卖力的原因。
王玉兰听着门外婆娘你一句她一句絮絮叨叨诉说着火蝎子前前后后的事情，她终于明白了事情原委，让她更气愤地是火蝎子并不打算还惠娃那些钱，这种无赖行为她没有任何办法。她只希望秀娃回来，也许她能对付得了她，她的女儿她到底在哪里，王玉兰一阵呜咽，她心里一阵崩塌，她感觉心情一下沉沦在谷底，她被火蝎子整得神魂颠倒、精神疲惫不堪，她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自从王玉兰知道火蝎子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就开始夜夜失眠。有时候半夜里被噩梦惊醒，时常在梦见自己的孙子帅帅说自己是王秀才的儿子，这话让她颤栗不止。如果帅帅真是王秀才的儿子，那么在猫娃这代香火就断终了，如果没有办法延续香火，她活着有什么意思呢。人常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她想了很多很多。
这时，鸡已经叫了头遍，对面屋里猫娃呼噜声如雷，他性格软弱无能，但心底善良，被火蝎子玩弄于手掌，火蝎子把他卖掉，他照样给别人数钱呢，也许这样的人最幸福，他什么都无所谓，他什么也不想知道，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更好，不知道就会少了许多绊缠，绊缠越少他的心里负担就会越轻，心情越好，越不会得病，相由心生这话也许没有错；有时候她很可怜自己儿子猫娃；有时候她感觉猫娃是这个屋里最幸福的人，他不给心里存放任何不开心的事情，他就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正在地上玩炮泥。而火蝎子更是烧红碌碡不敢染，谁染要谁一片肉，她性格泼辣，又是个心机非常重的双面人，她对父母唯命是从，却对其他人恩将仇报。她从小受过很多苦，她把这些通通记在心里，那天感觉不舒服就把他从小的积怨发泄出来。她为了金钱不择手段，用色相迷倒宋厂长；她嫉恶如仇为了外面的野男人争风吃醋；她残忍至极带领黑社会人员在人家屋里打砸一通；她做事不考虑后果自负自信自满；她奸诈狡猾为了给她弟凑够彩礼钱不择手段，穷兵黩武，独断专行卖掉李克勤的牛，洗劫家里所有钱财，她真是罄竹难书，不可理喻。
李克勤一生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年轻时候在奉天市送报纸，后来失业回田间耕作，而后白首起家改造废弃养猪窑洞自理门户，后来又建后院打新窑，终于过上了人一样的生活。修建龙脖子水库挺身向前，维护砍树运动中不辱使命，吃大锅饭时候刚正不阿，单干以后勤勤恳恳，四处奔波为妮娃看病，猫娃结婚八方借钱，从来没有一句怨言，如今他也老了，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但是为了还账不得不去砖瓦厂干活，他不辞辛苦，不怕吃苦，不怕劳累，不知吃了多少苦，受过多少罪，虽然烈士暮年，但是壮心不已，他是这个家庭的顶梁柱，家里的柴米油盐靠他，家里的开销支出靠他，家里劳动也靠他，他好像一个铁人，又好像一个石人，更像一个木头人，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为这个家付出他全部的心血，像头老黄牛一样，吃的是草挤出来的却是血。
王玉兰想了很多很多，顿觉头晕脑胀，身体乏力，此时，天已经大亮了，她开始睡意朦胧，不由得进入梦乡中。
九十三
火蝎子胡乱的做了一顿早饭，吃完饭锅碗也不洗就躺在炕上睡觉去了。李克勤饿着肚子也下地干活去了，平常的话，每天早上王玉兰早早地把饭做好等着他来吃，等他老两口和妮娃吃完后洗完锅灶，后面火蝎子听到一声沉闷的门框咯吱声就慢慢腾腾地起来，极不情愿地走进厨房……
李克勤心想也许是她太累了，就让她好好睡睡吧。她在这个家里操劳太多，火蝎子视她为肉中刺，眼中钉，如果拔掉她这个老巫婆，她就可以在这个家里为所欲为，横行霸道，他从火蝎子那种恶毒的三角眼就能隐约地感觉到那种除去而后快的危险。他想的很多，他如果向着儿媳妇，这个家还可以继续，他如果向着王玉兰，这家也许就从此散掉。为了猫娃有媳妇，为了这个家，他别无选择。
李克勤一边挖地头一边想着家里的事情，其实他这一生最对不住的人就是王玉兰，他跟随自己风风雨雨几十年，自从给猫娃娶上这个泼辣的儿媳妇她确实没有享受过一天清福。他明显的感觉到她们之间迟早会剑拔弩张针锋相对，这还是真让李克勤猜对了。
王玉兰又被噩梦惊醒，睡梦中那个多次出现的孩子，他多次喊道他是王秀才的儿子。如果出现一次，可以当作是意念，但是他的声音会时时刻刻萦绕在王玉兰的耳畔，这样搅拌让她一天都不得安宁，不由得心生疑惑，为什么自己经常做这样的梦呢，难道帅帅真的不是她的孙儿吗？如果想知道真相还的让火蝎子开口，其实在王玉兰心里也不想把真相挖出来，如果帅帅真的不是猫娃的孩子，猫娃能接受吗，他们这个家庭能接受吗？所以她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无论如何都不能提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一样，一旦查出真相，势必会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
王玉兰起来后，发现老头已经不见了，估计是上地去了。她本想做饭，但是火蝎子的锅碗还没有洗，不由得心生厌恶。她敲击桌案后，看火蝎子依然没有动静，就在厨房隔墙的洞口喊着让猫娃过来洗锅，她这样喊的目的是想让火蝎子来洗锅，但是，任凭王玉兰喊破喉咙也不见叫猫娃过来洗锅洗碗，人家吃完饭都不洗碗，自己凭什么要给她洗碗。
王玉兰赌气回到了黑房子里，快到中午吃饭时间，李克勤从地里回来，她看见王玉兰一直坐在炕上，厨房里的锅还是早上剩饭锅，没有一个人洗，没有人洗，只能他来洗了。
当李克勤洗刷完锅，碗筷拿在手里准备洗刷时，火蝎子突然闯进来说：“你不要洗碗，你手那么脏，整天在土里刨，土里面有细菌，孩子吃了会拉肚子的”，李克勤一看儿媳妇不让他洗碗也就作罢。当李克勤刚走到门道后，只听见厨房门口发出了清脆的瓷碗爆裂声，原来，火蝎子把李克勤刚才拿的那只碗直接碎到厨房台阶上成了碎片，王玉兰从黑房子出来以为发生什么事，看见火蝎子气势汹汹地站在厨房门口，脚底下一片瓷碗碎渣，她不由分说地问：“你摔碗弄啥，家里谁惹你，撞你了”，火蝎子说：“手不洗也给厨房跑，脏手乱抓碗，这样的碗谁吃呢”，王玉兰说：“你那么干净，你为什么不洗，早上的碗筷放到中午也不洗”，火蝎子说：“我想什么时候洗就什么时候洗，你管不着”，王玉兰气愤地说：“你父母都没有把你教育好，我更是懒得理你，还管你，我乏味死了”，火蝎子瞪着三角眼说：“懒得理我，就滚远远的，省的碍的我眼”，王玉兰愤怒地问：“你让谁滚，这个家是我们多年来一手经营的，你让我滚，滚的人应该是你”，猫娃看见母亲王玉兰和媳妇骂仗，在炕上也睡不住了，他如果向母亲，火蝎子跟她没完，如果向着火蝎子，又感觉对不住母亲，他左难右难，干脆谁都不管了，装着自己上厕所出去了，出了门就躲的远远的，你们爱骂仗继续骂，省的他听见心烦。
这时，火蝎子气得牙根痒痒说：“好，我滚，让你没本事的儿子永远找不到媳妇”，王玉兰说：“我猫娃就是一辈子打光棍也不会找你这种货色”，火蝎子说：“我这种人怎么了，碍着你眼睛了，当着你路了，还是怎了？”，王玉兰气愤地说：“你这几年干的好事，你不知道？”，火蝎子冷冷地问：“我干什么好事了”，王玉兰轻蔑地说：“你以为别人不知道吗？”火蝎子惊奇地说：“你知道些什么，你说，你到底知道些什么”，王玉兰顾及儿子的脸面说：“有些事情，我不想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火蝎子盛气凌人地说：“你说？你今天不说，你就是孙子”，王玉兰被她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凶狠地盯着眼前这个恶魔一样的女人万分痛苦地说：“你这个狐狸精，你把这家搞的鸡犬不宁，你的绯闻整个五星乡都清楚”火蝎子冷笑一声说：“这叫本事”,王玉兰说：“你这个没脸没皮的贱货，卖x也叫本事？”，火蝎子说讥笑说：“都怪你儿子没有本事，他是个骡子……”
王玉兰听到骡子两个字心口猛地一沉，她明白了一切，随后一口鲜血喷出不省人事了。
是夜，王玉兰抓了一把安眠药放进嘴里，毅然地吞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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