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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庆全:张泽石和他的《1949 我不在清华园》

张泽石所著《1949 我不在清华园》,出版于2003年,至今未见再版。这部书稿,当年出版时比较艰难,用党史大家龚育之的话来说是,属于“有钱的人不想读,想读的人没有钱”一类。一句话,属于出版社认定赔钱的书。几经周折,张可能承诺自己发行吧,书还是出版了。相比张的《战俘手记》,这本书的阅读范围并不广,值得推荐给读者。

关于张泽石

作者张泽石,是一名“川娃子”,17岁考入清华大学。在清华两年多时间内,成为一名中共地下党员。其后到解放区接受敌后工作训练,回到家乡四川从事地下武装斗争。19512月,随所在部队入朝作战。在著名的180师,第五次战役时被美方俘虏。

张泽石在清华上过学,大概是俘虏中唯一懂英文的人。他的革命信仰,使他拒绝了美方要他解除战俘身份当美军雇用人员的邀请,坚决同其他战俘一道,被押赴釜山集中营,后来又转到巨济岛集中营。

在两年多的被俘生活中,他把地下党的一套本领拿出来对付美国兵,组织地下党支部,成立爱国主义小组”和共产主义团结会,抗争不屈不挠。他也被美方升级为“战犯”,关进“战犯战俘集中营”,直至板门店停战谈判达成协议,才在最后一批被遣返。

张泽石是遣返俘虏,这种身份印记,犹如霍桑笔下的《红字》,其后他经历过的坎坷不必多言了,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去读读他的《战俘手记》。

2000年,张泽石给我所在的杂志投稿,我们有所交流。正是这次交流,我得知,他后半生的精力几乎都放在寻访被俘的同胞上,并撰写这段被俘的经历。我很感动,也很钦佩他。

1949年后历次的审查中,被俘过而幸存下来的人,总是每每遭遇这样的质问:“你为什么活下来?”在这样认真、真诚而又严肃地以组织的名义的发问面前,活下来的人就成为一些人永远的耻辱,成为他们以后无法昂首挺胸做人的一个主要原因,并且延及子孙。

《智取威虎山》里有一个情节,座山雕最不能容忍被俘过的手下,因此栾平不敢说出他被“共军”杨子荣审讯过的事实,终于被杨子荣处决。前苏联有一部长篇小说《叶绍夫兄弟》,其中也有一个人物,被俘而不是战死,就永远抬不起头来,他的情人也因此宁愿长期住在集体宿舍而不与他结婚。小说里的情节,几乎是张泽石本人的写照。

现今看来,这样的心态是不是代表一种正确的思想,值得我们画个问号。但是,在那个年代却有其公众认同的合理性。

这里,且不说那些浴血过来的前辈所拥有的这种心理,即像我这样远离战火,“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的人所受的教育来说,浑身打满的仍是这种“宁可站着死,决不跪着生”的烙印。

在我们接受知识的开始,首先学的就是“一不怕苦,二不怕死”。那个叫王杰的同志成为一代人向往的榜样。刘胡兰生的伟大、死的光荣,让我们都恨不得有一个光荣的死——伟大的生是赶不上了。

红色的英雄们都把死亡看得像回家那么简单,视死如归成了小学课本上的词。我们学的不是这个词,而是一种畸形的价值观。我们读的书都在教育我们,一个壮丽的死亡比平凡的生命的更有价值。“下定决心,不怕牺牲”。“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这些逻辑是我们呼吸的空气。我们这代人无一幸免。更何况张泽石这一代人。

在我看来,张泽石所做的一切,是还他以及他的“俘友”们在历史上的清白;更重要的是,他在改变我们这一代人对生命认知的观念。

当然,感动的不只是我。

20111218日,《看历史》杂志和腾讯网主办的“国家记忆2011——致敬历史记录者论坛和颁奖仪式,他以《我的朝鲜战争——一个志愿军战俘的60年回忆》,被授予最高荣誉奖年度特别致敬。我参加了这次会,还记得他的答谢词,还记得他说出“希望有更多的仁人志士来从事将历史苦难转化为精神财富的工作”的表情。

我还记得,这一年他还成为央视“感动中国人物”的候选人。

无论是“致敬历史记录者”奖,还是“感动中国人物”备选,这些活动是跟我年龄差不多的人在操办。我想,操办者把奖项给了张泽石,大致和我一样的心态:张泽石的作为,在变革我们对于生与死的那种固有的观念。

一个值得学术界去关注的问题

战争年代,无论是解放区还是国统区,中共都在不断地发展壮大。根据地发展党员,有一套基本的流程,梳理起来不太复杂。但是,在国统区,中共是如何发展党员的?倒是一个值得学术界去研究的问题。

为什么值得研究?

第一,是对于这方面系统的研究似乎还不多见,值得引起学界去关注。

第二,国统区发展的中共党员,在国共内战时期发挥过巨大的作用,战争进入白热化阶段后,地下党的情报以及各种被地下党策动的投诚,有时候是一场战役胜负的关键。

第三,国统区情况复杂,中共党务系统都处于秘密状态,大多是单线联系,但多个单线总要汇总到一个总线,是如何选定一个可以发展对象的?我们并不清楚。尤其是1949年后原国统区党员(基本统称“地下党”)所处的地位所致,本来可以说清楚的,也看不到相关的档案资料了。

要研究,多半只能通过阅读个人回忆录来搜集资料。张泽石的《1949 我不在清华园》,提供了一个梳理线索。

张泽石是这样成为一名党员的

张泽石进入大学,随着学校参加过沈崇事件引发的抗暴游行,但那是随大流的行动,不能往觉悟上靠。组织上开始与他接触,是在1947年寒假的一个读书会。读书会的组织者、张的同学张泰山、杨昆、吴加义等,有的是中共的一员,有的是中共外围组织成员。这个读书会,读的是艾思奇的《大众哲学》、《共产党宣言》等,读书会的地点,有时候是在历史学家吴晗家里。吴晗虽然身为民盟,但与中共的联系不言而喻。

这类性质的“读书会”,大致应该是中共组织发现和培养组织成员的一种必备的考察手段。显然,张泽石合格了。

合格了后,他也就获得了组织的信任,他的生活和学习上也得到了这些同学更多的关注和照顾。书中讲到“五〇反饥饿、反内战示威”时,他的同学史春拉着他去城里给在天津《大公报》的傅冬菊,也就是傅作义的女儿打电话,让她通知天津的学生一起行动,就是组织信任的一种表现。

第一步合格后,开始了第二步。张泽石的同学杨昆又介绍张加入到中共的“外围组织”“民主青年同盟”。其实,这类的“同盟”是掩国民党特务耳目的说法,实际上就是中共的组织。

张加入“民主青年同盟”后,由于能歌善舞,排演了类似《兄妹开荒》等节目,且表现很积极。

应当说,“民主青年同盟”之类的机构,也是筛选组织成员的一道坎。之所以用“外围组织”的说法,在白色恐怖的情况下,一旦被考察的人员出现异常,也可以更有效地保护组织。

如果说“读书会”是发现培养目标的话,“民主青年同盟”就是考验个人表现了。张也合格了,不久就被正式接纳为中共党员。吴加义为他举行入党仪式时也明确说:他已经是党员了,但此前并不能告诉张。

张泽石入党后,却离开了清华。这就是他的书定名为《1949 我不在清华园》的由来。

19486月,在组织的安排下,张泽石闯过封锁线到解放区去接受敌后工作训练。在华北军政大学开学典礼上,朱德总司令和聂荣臻司令员和他谈话。经过训练后,张受党的派遣回四川。此后,在四川大学组织剧艺社开展学生运动,到农村去开展地下农民运动,从事地下武装斗争,成立川康边游击纵队,阻击国民党军队退往西康,同大军会师,迎接四川全境解放,协助征粮和清匪,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

张泽石能够被选定去培训,一方面表明,中共组织已经视他为优秀的人才——并不所有入党的人都可以到解放区接受培训,另一方面也显示出那时中共组织的远见。

1948年六七月间,尽管国共内战还没有向边远地区推开,但是解放大西南早已在中共的蓝图上了。提早两年,就要在西南区域加强中共地下组织的力量。此外,在朱德和聂荣臻与张谈话时,当知张是学物理的,他们特意说:学物理嘛,将来建国用得着啊。但张当时没有听懂和听从这个意见。当时也在清华的龚育之读到此处评论说,这是将军的远见。他说:北平解放后,人民解放军四野南下工作团招生,清华的许多同学都想很报名,不想失去参加解放全中国的最后斗争的机会。但是,党決定,学理工的一律不让走。要留下来学习,准备建设。

从朝鲜回来后的张泽石,命运坎坷,直到1980年代才算能够活得尊严点。此后,他成为了作家。但是,《1949 我不在清华园》以及《战俘手记》,不是文学创作,“而是自述历史”。龚育之评论说:“他是为历史而写,为总结历史的教训而写,为研究历史悲剧的社会原因而写”。

“徐庆全与八十年代”:书写有温度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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