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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新刊 | 王楠:异装的歌声

编者按

著名导演卢基诺·维斯康蒂晚年拍摄了“德意志三部曲”,尝试展现19世纪末至二战前德国社会和精神的诸多面貌。其中的第一部作品《诸神的黄昏》,尝试通过讲述一个德国钢铁大亨家族在20世纪30年代初的历史,来展现纳粹崛起背后的某种精神病态。片中大量挑战性的镜头,使得争议极大。王楠借这部电影,抒发对造成20世纪德国悲剧性结构的批判,令人震动。

异装的歌声 /
文 | 王楠
(《读书》2023年11期新刊)

国家是否也可以像一个人那样,敏感、易怒、自大而目空一切?在埃米尔·涂尔干看来,“一战”时期的德国正是如此。它不能容忍任何觉得有侮自己尊严的行为,也不承认有什么应当恪守的国际准则和约定;绝不应怯懦地回避冲突,或被庸常的道德束缚住扩张的手脚,因为战争既是展示力量、创造帝国的伟大舞台,也是锻造公民意志和精神的试炼场;应当不惜一切追求至上的霸权,是非对错,全凭自己判断衡量……患上热病和妄想症的德国,将欧洲化为战场,也吞噬了涂尔干亲生儿子的生命。而在短短二十年后,它又将世界拖入了更大的战争地狱。

其实,军国主义和权力狂的病根,早在俾斯麦的时代就已种下。当迈内克站在一九四六年的战争废墟之上,回望大半个世纪的德国历史时,不禁感慨,充满艺术创造力、热爱文化教养的德国人,还是败给了粗俗自大、陶醉于军事胜利和泛德意志神话的德国人。容克地主的“军事精英”们,和大资产阶级一道领导着统一后的德意志。软弱的中产阶级依附于权威和体制,汲汲于一己私利。普通人的教养和日常生活的趣味,更没有丝毫提高。权威压倒了文化,真正的精神逐渐从生活中溜走,只留下权力营造的光鲜外壳,全靠虚伪亢奋的情绪来支撑。“一战”失败后千疮百孔的生活,更使保守派怀念昔日荣光,令大众充满仇恨怨懑。最终,希特勒充满煽动魔力的演说鼓动,令德国人忘记了现实,沉浸在以武力创造新世界的妄想之中。这种集体妄想和陷于狂热的精神疾患,沃格林称之为“灵性病理学”。真正的信仰和精神生活的缺失,缺乏现实感的麻木不仁,令人将虚假观念当成了理想,用集体暴力来改造现实、消灭敌人和“害虫”。

《诸神的黄昏》电影海报


不过,国家和民族的病症,也必然在微观的层面,由病态的个人汇聚而成。所以,借助病理切片来仔细观察分析大有必要。亲身经历过意大利的法西斯运动,也曾因藏匿抵抗分子而被纳粹德国逮捕入狱的卢基诺·维斯康蒂,晚年拍摄了以德国为主题的“德意志三部曲”,尝试展现十九世纪末至“二战”前德国社会和精神的诸多面貌。其中的第一部作品《诸神的黄昏》La caduta degli dei,中译名通常为《被诅咒的人》或《纳粹狂魔》),尝试通过讲述一个德国钢铁大亨家族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初的历史,来展现纳粹崛起背后的某种精神病态。影片直接表现了著名的“长刀之夜”荒淫血腥的场面,更有逆伦弑母的惊人情节,令观众大为震撼,引发了艺术和学术界的轰动和热议。有电视节目主持人明言,虽然纳粹犯下滔天恶行,但如此直接地将其刻画成丧失伦常人性的禽兽魔鬼,是对观众智力的侮辱。更有德国影评人在媒体点映场看完影片后愤而离席,拒绝和维斯康蒂做任何交流。不过,大师本人对自己的警世之意直言不讳:他拍摄这部电影,就是要向“二战”后的一代,展示纳粹崛起这个欧洲历史上的重要时刻,去表现德国人深层次的精神病态与危机。而电影中的人性悲剧,也绝非只有在那个时代和社会才会发生。所以,影片中那些骇人的情节与场面,绝不是设计来招揽观众的猎奇噱头,正是反映病理的畸胎脓血、腐肉恶疮,值得严肃和深入地剖析与审视。

维斯康蒂指导演员海尔穆特·贝格


华丽家族


一九三三年二月二十七日,也是约阿希姆·艾森贝克男爵的生日。老约阿希姆是艾森贝克家族的家长,这个家族掌控着德国钢铁产业的命脉。艾森贝克家族为德意志第二帝国立下过汗马功劳,不仅为国家生产大炮和军火,约阿希姆的亲生儿子,也在“一战”中为国捐躯。男爵虽然万分痛心,但亲吻儿子的遗照后,还是将它和帝国元勋兴登堡的照片摆在一起,也表明了自己不忘帝国的骄傲立场。这个重工业大资产阶级的代表人物,以为在自己的寿诞之日,可以与家人共享天伦之乐,却未曾想到,一场阴谋正在酝酿之中,这个生日即将成为自己的忌日。

男爵的侄子康斯坦丁寄居在叔叔家中。他是纳粹冲锋队的高层干部,高大肥胖、蛮横粗俗。他将希特勒的照片和卐字旗挂在穿衣镜上,和家人吃饭也会佩戴纳粹党徽,无时无刻不在显示自己的忠诚,炫耀自己的身份。在男爵和家人观看家庭晚会之时,他冲进来打断演出,兴冲冲地大喊:“国会大厦着火了!这是一场阴谋!不过罪犯已经抓住,是一个荷兰人,共产党员!”见侄子如此消息灵通又兴高采烈,老约阿希姆心下雪亮,这恐怕是纳粹党搞的把戏,希特勒一定会对共产党和社会民主党动手,也即将拥有不受约束的权力。大资产阶级的本能,与自己对德国政治经济“传统”的了解,让他立刻下了决心。在随后的晚宴上,男爵声明,自己虽然从来都不喜欢希特勒,但为了工厂和企业的利益,必须主动配合政府和当权者,将副总裁的位子交给康斯坦丁。

老男爵此言一出,康斯坦丁自然满脸堆笑,洋洋得意。可公司的原副总裁赫伯特坐不住了。他是约阿希姆的侄女伊丽莎白的丈夫,一个有理智、通情理的明白人。他十分清楚,纳粹和之前的帝国政府不一样,如果说威廉二世时代的艾森贝克家族,还多少能被视为国之股肱,纳粹可不会给别人留余地。他们将自己之外的一切都视为利用工具,不能容忍任何独立和反对的力量,所以休想和他们妥协:“喂得越多,他们就越饿。”听到老男爵的决定,赫伯特愤而离席,他的预言正是艾森贝克家族未来的命运:“总有一天,恐怕只有椅子留在这里了。”

剧照:老男爵的生日晚宴


约阿希姆以为,将权力交给康斯坦丁就可避免祸事,可他哪里能预料到自己和企业,即将成为纳粹内部派系争夺的猎物和牺牲品。冲锋队的成员已有二百万,其领袖恩斯特·罗姆更是居功自傲,认为自己该和希特勒平起平坐,他更想吞并国防军,成为一家独大的武装力量。在政治立场方面,冲锋队带有强烈的民粹气息,主要走底层路线,靠“一战”退伍军人和地痞流氓充当街头打手,意图发动更为激进的“二次革命”。而希特勒既要和罗姆争夺权力,也想拉拢中产阶级为己所用,更瞧不上醉醺醺的冲锋队。在电影中,老男爵的远方表侄,党卫军官阿申巴赫就是这一派的代表。他不能坐视家族权力落到康斯坦丁手中,当晚即潜入男爵家,谋杀了约阿希姆并栽赃给赫伯特,在艾森贝克家也演了一出国会纵火案。老男爵一死,家业的继承权落在他的长孙马丁手中,阿申巴赫则暗中扶持马丁的母亲索菲和她的情人弗雷德里希上位。索菲和弗雷德里希都是野心勃勃的中产阶级,早当够了做小伏低的孀居儿媳、听人使唤的工厂经理。渴望夺得家产、成为人上人的权力欲,令他们和阿申巴赫一拍即合。听从母亲安排的马丁,也将工厂的实权交给了弗雷德里希。第二帝国的保守派行将就木,大资产阶级俯首称臣,左派被全面迫害压制,冲锋队民粹派即将遭到清洗,而占德国人口相当比重的中产阶级,成为希特勒的忠实拥趸。维斯康蒂通过艾森贝克家族一夜之间的命运变迁,精准表现了纳粹党与德国社会力量之间的关系。在他看来,纳粹德国的“黑暗之心”,正是这些自利愚蠢、内心空虚又极度渴望翻身上位、改天换地的中产悬浮“社会人”。维斯康蒂正是要以影像为刀,来剖析他们的人格与内心。

纳粹阴谋发动国会纵火案


暗夜之歌

《诸神的黄昏》最为著名的场面之一,是展现了党卫军清洗冲锋队高层的“长刀之夜”。一九三四年六月三十日清晨,趁冲锋队领袖恩斯特·罗姆及高层干部前往慕尼黑郊外的巴德维塞度假之机,希特勒召集党卫军,亲自率队偷袭罗姆及冲锋队的高层干部。三天之内杀死数百人,罗姆也被逮捕后枪杀。不过,影片只留了两分钟给党卫军的行动和当场处决,却花了十五分钟来展现冲锋队员们的痛饮狂欢。白天他们跳进湖中游泳,在烈日下划船竞赛,军装整齐地进行射击,尽显冲锋队的阳刚之气与豪迈威风。但当夜色降临,队员们在酒馆中尽情畅饮之后,这些“铁血男儿”的另一面就暴露了出来。

纳粹德国1934年的展览会上充满“阳刚之气”的雕像


华灯初上,队员们满身满头都是鲜艳的彩带纸屑,在酒馆暗红的灯光下跳起欢快的民族舞蹈,并趁机拥抱亲吻服务的女招待。突然,有人带头起立,唱起了纳粹党歌《霍斯特·维塞尔之歌》,所有人立刻停下舞步,立正站好,加入大合唱的行列。此时,队员们的酒劲还没上头,歌声也尚有几分庄严肃穆之气。随着夜色渐深,烂醉如泥的队员们,歪歪斜斜地靠着椅子和酒桌,目光中也显出几分茫然和颓唐。有人在吟诵席勒《唐·卡洛斯》的诗句:“不要将我从这里赶出去,我举目无亲——举目无亲呀,在这偌大的人世间!”突然间,响起了一阵舞曲,一队扮成舞女的冲锋队员登场了,他们身着短裙、黑丝袜和女士内衣,戴着假发,浓妆艳抹地跳着大腿舞,酒吧里顿时充满了淫猥放肆的笑声。舞曲终结,“舞女”们立刻冲到场下,各自寻找“伴侣”,相互亲吻抚摸,抱作一团。不知何时,有人唱起了著名的纳粹歌曲《腐骨在颤抖》,很快,所有人都加入了合唱。但此时,队员们不像方才唱党歌那样,还能立正整齐,勉强振奋精神。他们横七竖八地或坐或卧,带着孩童般忧伤无助的神情,机械地张着嘴合唱,目光呆滞而空洞。搭配着妖艳的妆容服饰,阴郁低沉的歌声在空气中重复飘荡:

这个世界因战争/而变成一片废墟/我们一点也不该在乎/我们将重建这个世界!/我们要继续前进/当一切都破碎堕落/今天德意志属于我们/明天是整个世界!

剧照:颓唐与迷茫的冲锋队员

《腐骨在颤抖》这首歌,出自一位青年诗人汉斯·鲍曼之手。他写出这首歌时才十八岁,也并非为纳粹党而作。但这首歌一经传唱就立刻流行起来,成了希特勒青年团和纳粹冲锋队的标志性歌曲。鲍曼的人生颇具传奇色彩。他十九岁就入了纳粹党,成为希特勒青年团的领导,负责宣传和文字工作。一九四五年他在东线被俘,战后继续写作生涯,在五六十年代竟成为著名的儿童读物作家,获得过不少国际奖项,还有许多脍炙人口的德语儿歌都出自他的手笔。不过,他后来能在儿童文艺领域取得成就,实在不足为奇。《腐骨在颤抖》其实就是一首儿歌。其简单有力的节奏、欣快朴稚的旋律,确令这首歌饱含一股童真的朝气。如果不看这无法无天的歌词,也不知道传唱这歌的是什么人,仅凭曲调歌声带给人的感受,或许还真以为是一班小朋友在春游行军呢。电影中身着女装的冲锋队员失魂落魄的面容和歌声,更为这首歌添加了一层深意:一群丧失了希望和安全感的孩子,徒劳地渴求着女性的温暖怀抱,却只能自恋自唱,相信歌声中勾画的虚幻新世界。

汉斯·鲍曼


通过彰显冲锋队员们由日入夜活动的差别,以及合唱两首歌时不同的状态,维斯康蒂意在揭示纳粹精英分子的内心。看似充满阳刚之气、豪迈之情的赳赳男子汉,其实是一群彷徨无助、茫然不安的孩子。异装相拥相伴的举动,正是白天人格的反面,既暴露了他们内在的软弱,也体现了他们对女性温柔的渴求。但吊诡的是,在这场冲锋队员的男子集会中,又没有女性真正的位置。酒馆中的女招待,只能作为调戏取乐的对象。甚至在醉酒之后,几名冲锋队员抓住一个女招待,强行脱下她的衣服,也不过是用暴力来显示表面的男子气概。只有穿上女装,交相欢好之时,才袒露出自己的软弱,并彼此寻求慰藉。这并非真正的两性相悦,而是通过扮演异性来满足自己和相互满足的集体自恋。软弱的自我,需要虚假阳刚之气的掩饰。在表面上,可以借狂妄的观念和集体的暴力行动,获得一时的充实,填补内心的空虚。但其实只能进一步加剧内在的软弱和紧张。如果在社会现实中,与自身对立的异性再遭到排斥和否定,那就很可能通过暗地里异装的同性之爱,来实现自体宣泄的满足。冲锋队员在日与夜、强与弱、男与女之间的分裂,体现了纳粹内在人格的矛盾,但这种分裂和矛盾,又必然被表面的意识和秩序来否定掩盖,借助暴力来抹消。据说希特勒在执行“长刀之夜”的行动时,曾拒绝巴德维塞国防军的帮助,说:“我们自己的污垢自己清洗。”这句话正是此种情形的精确注脚。电影中极尽刚猛的机枪子弹,打穿了床上冲锋队员们苍白柔软的身体,却无法消灭那些伴着歌声,飘荡在夜空中的忧郁灵魂。  

剧照:“长刀之夜”前夕纳粹冲锋队员的纵酒狂欢


俄狄浦斯的末路


康斯坦丁死于“长刀之夜”,弗雷德里希和阿申巴赫亲手杀死了他。索菲和弗雷德里希似乎可以高枕无忧了,可索菲的儿子马丁才是最终的胜利者。原本对索菲言听计从的马丁,居然在索菲和弗雷德里希的婚礼上,逼他俩服毒自杀,而他也加入了党卫军。艾森贝克家族的产业,至此彻底归了纳粹。但原本怯懦顺从的马丁,怎么敢于犯下弑母之罪,他对索菲的反噬又意味着什么呢?

剧照:被迫服毒而死的索菲与弗雷德里希


马丁在电影中的出场,是在老男爵的生日晚会上。与夜晚酒馆中的冲锋队员一样,他也身着女装,扮作《蓝天使》中的舞女劳拉,露着大腿和胸毛高唱“给我一个真正的男人”。而他的母亲索菲,则在后台露出得意的笑容。显然,儿子是她台上的傀儡,她以这种手段,故意挑战着艾森贝克家的秩序。马丁将工厂的领导权交给弗雷德里希,也出于她的授意。她深知马丁脆弱恋母,温柔的怀抱和抚慰,就足以令他言听计从。而情欲和肉体,也是她征服弗雷德里希的武器。她一边抚摸亲吻他,一边用耳畔低语激励他夺取家族权力;她将他拥入赤裸的怀中,只是为了怂恿他谋杀康斯坦丁。索菲将儿子和情人都当成棋子,自己则在床上高呼:“权力!要么全有,要么全无!”这个内心刚硬的女人并没有真正的爱和情,她唯一渴求的只有权力和控制。伊丽莎白想带着孩子离开德国,向她苦苦哀求放自己走,可她却吸着烟一言不发,将对方当成自己权力的玩物,玩味这样的快乐。

这就是马丁反叛自己母亲的原因。索菲并非不爱儿子,但她陶醉于权力、迷恋于控制,无暇去安抚本就脆弱乖戾的马丁,甚至用同样的方式来对待儿子:“丢给他诱饵,他会吞下去的。”缺乏母爱又没有父亲的马丁,带着扭曲愤激的怨念看待母亲,爱就转化为了恨:“我一直被远离,她只是想折辱我,她从来没有认识到我爱她,我需要她,真的。但现在,这一切都变成了仇恨。我恨她,我想让她软弱,崩溃,孤独。”在药物的刺激下,愤怒的马丁强暴了母亲。如果借用俄狄浦斯情结来说,这一行动兼具弑父与娶母的双重意义。在这个家中,一味崇拜权力和支配控制的索菲是女人也是男人,是母亲也是父亲。马丁的暴行,既意味着从父亲手中夺取权力,也蕴含着回归始终依恋寻求的母体的冲动。在影片中,马丁将自己的头放在母亲的小腹上,亲吻着它,似乎想要努力重回母亲的子宫。而索菲在这一事件后,也丧失了对权力的迷恋。她重新拾起马丁儿时的衣物与作业本,发现儿子收藏着一束自己的头发。终于,她向儿子交出了权力,重新变成了母亲。而马丁却在犯下罪行之后,落入了权力的深渊。在影片的结尾,他身着党卫军的制服,主持了母亲与弗雷德里希的婚礼,随后逼二人服下毒药。和“长刀之夜”的自我清洗一样,他也要消灭一切不洁的余痕,将艾森贝克的产业献给纳粹征服世界的大业。但额头上的涔涔汗水,出卖了他不安的内心。曾身着女装的自己和母亲的幽魂,将永远萦绕在他身旁,陪伴他走向权力的末路。

“运筹帷幄”的索菲


在为《诸神的黄昏》召开的学术讨论会上,有人曾问维斯康蒂一个问题:“这出人性的悲剧,是否可能发生在其他时代和社会?”维斯康蒂沉思片刻答道:“当然会。”是的,只要人们在借正道之名和反抗之权来否定他人、争夺权力,给自己一点虚假的安全感来掩饰虚弱不安的内心;只要男人和女人都既不想要对方,却又在私下扮演对方聊以自慰,借对立的话语和舆论的暴力来压倒对方,又把自己变成没有性别的权力奴隶;只要家庭里没有真正的亲人,没有人愿意倾听和理解,付出真正的爱与情,而是都要求家人顺从自己的要求和想法;只要人们没有共同生活,却陶醉在虚假的共同幻梦中,以为只有自己才正义或承担着改天换地的大业,不惜用狂暴的权力施加于自身和他人;这样的悲剧就可能再度上演。

*文中图片未注明来源均为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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