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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鉴|藩镇割据,唐王朝的养蛊之道(《踪迹》脉络篇11)

自“安史之乱”平定后,藩镇便成为唐王朝的三大支柱之一,和中枢的南衙(朝堂官僚集团)、北司(控制中央禁军的宦官集团)一起,互相平衡制约,勉强维护了帝国统治百年。

唐王朝就是维持“三足鼎立”,通过多方博弈,达到大体平衡。三大支柱中藩镇还不算可怕的,即使最桀骜的河朔三镇亦不过划地自守,再无造反甚至取代唐朝之野心。

唐朝的灭亡恰恰是这种平衡被破坏,破坏就来源于黄巢起义。

一、府兵制破产——萌芽期

从汉代开始逐渐发展沿用的“州郡县”地方三级的行政结构,在隋代废除成州县两级制,但又偶尔将州改称郡,恢复秦代的两级郡县制。

一代雄主唐太宗,东北拳打高句丽,西南脚踢吐蕃,更是在西域大展脚拳,专治草原上的各种不服。场面铺得很大,又有东西两个固定的战场,使唐王朝必须以重兵分守,于是广置军镇。

在李世民、李治这两位战争贩子面前,聚集了一大批殿堂级的将星,因此,通过“遣将出征”的方式,应付起来绰绰有余。唐初的军制总结起来,就是“少量府兵核心”加“大量兵募炮灰”,所谓兵募就是一次性征发的壮丁,唐初名将薛仁贵就是通过做这样壮丁崭露头角的。

唐王朝经过一段急速扩张期,大概到武周时期,向外扩张机制已达到饱和状态,边境防戍体制也发生变化。

与此同时,唐朝疆域有了明显变化,全国经前代更迭有了300多个州郡(秦始皇建国才36个郡),郡县制的两级设置显然让中枢难胜其任,有必要给地方分权。为了施行继承隋代的郡县二级地方行政制度,李世民就加设了监察区域——“道”。

这和当年汉武帝时因为郡过多,设高一级虚职州刺史一样,后来演化成实权州牧,导致汉末地方豪强互相攻伐,迎来了著名的乱世——东汉末年至三国的互相砍伐。

李世民在贞观元年(627年)将天下按照山川形势、交通便利分为十个“道”(这和元明时期行省布政使司的犬牙交错、互相掣肘完全相反),这也主要用于军事层面的,该方面军主将称“某某道行军大总管”。同时,按需要设监察性的官吏协助中央监管州级行政区。到了唐玄宗李隆基时,他又把大的几个道作了分割,增至十五个“道”。

而到武周时期,从隋代开始普及定制的均田制,在正常发展中逐渐衰落下来,国内土地兼并严重,以均田制为契机发展起来的国家经济军事力量削弱,于是唐帝国向外扩张机制受阻,由攻转守。

土地兼并不仅让“府兵制”破产,而且让广大农民破产。破产农民选择大规模逃亡,“亡命山泽、挟藏军器”,这就导致在武周时期就已经出现明显的乱象,山贼路盗成群,军队士兵流失,对内农田不治,对外边防不敌,唐代统治面临重大威胁。

一时间,帝国的打手资源没了,而砸盘的流民资源却越来越多。

抢着接盘的唐玄宗开始玩了这一手好牌,想了个“一举两得”的办法,试图将“流民”招募为“打手”。

开元二十五年,玄宗颁布《命诸道节度使募取丁壮诏》:

“宜令中书门下与诸道节度使,各量军镇闲剧,审利害,计兵防健儿等作定额,委节度使放诸色征行人内及客户中召募,取丁壮情愿充健儿长任边军者,每岁加于常例,给田地屋宅,务加优恤,便得存济。每年逐季,本使具数报中书门下,至年终一时录奏。长驾远驭,事藉经久,无害始虑之谋,以规苟且之利。”

如此一来,新的兵源便从各色的流亡人口征召入伍了。由于有偿优恤,便使得本变暴徒的人争先恐后地应募。

也就是说,在唐玄宗的时候,唐代军事已经逐步转化为职业化的常备军(唐玄宗诏令中的“健儿”)和长期雇佣的游牧民族蕃兵。

此举虽然使得社会一系列矛盾得到一定的缓解,但唐代后期藩镇割据骄兵作乱的序幕由此徐徐拉开!

兵源变质,军事行动也由扩张转为守成,对于新扩张的领土,最好的方式当然是“军管”。

唐睿宗景云二年(公元711年)授贺拔延嗣为凉州都督、充河西节度使,负责断隔吐蕃和突厥,得以军事专杀,行则建节府,树六纛,时称“外任之重莫比焉”。

大概此办法在边镇挺管用,特别是应付边患更有成效。唐玄宗在其父的基础上,更是设置了著名的“天宝十节度”。

加上虚职最高级“道”,“道”下有大小节度军镇,大节度使辖数州,小防御使﹑团练使辖个别州。于是,真正的州(郡)县二级地方行政结构松懈,开始演变成虚三级地方行政。

事实上,设置节度使刚开始是成效斐然的。

唐玄宗开元时期名将辈出,哥舒翰攻屠吐蕃石堡城,高仙芝远征小勃律,安禄山防御契丹……这只是动用了边防军而取得了军事上的胜利。更重要的是,边防军镇一般都异族将领居之,简直是“以夷制夷”,效果“杠杠滴”。

正因为效果好,唐玄宗开始冒进,慢慢就玩出火来。

唐玄宗设置的节度使,有些还兼任几个军镇,就像安禄山兼任范阳、平卢、河东三个军镇。

但安禄山也并非首例,也是袭用旧例。

天宝五年,唐玄宗收养的义子王忠嗣兼领河西、陇右两镇节度使,又权知河东、朔方节度使事。“佩四将印,控制万里,劲兵重奖,皆归掌握,自国初以来未之有也”。

兼任几个军镇还不算严重的,最关键的还是制度设计上出现了问题,那就是一步一步地加强节度使的权力,而没有很好地限制其权力。

刚设立藩镇之初,节度使仅仅掌管所属地区军队(不是全部),朝廷还另委派刺史掌管行政,兼管一部分军队;同时委派按察、安抚、度支、营田、转运各使,分别负责考察官吏,视察战乱或受灾地区,管理财政,主持屯田,调运粮食等,也就是军事权归节度使、行政权归刺史,财政权归度支、营田、转运各使。

不久,按察、安抚、度支、营田、转运各使,都由节度使兼任;不但如此,节度使还管辖所属各州刺史。于是,境内全部军队都归节度使掌握,并握有政权、财权等各项权力。他们在境内任意扩充军队,任命官吏,征收赋税。不向朝廷报户口,不让朝廷在其辖区委派官吏,征收赋税。

于是,河朔三镇迅速坐大,拥有跟朝廷抗衡的实力。

节度使应运而生,是与时俱进的,但在应用过程中,慢慢地变色异化,在暗自扩张实力,直到偏离了原本的轨道。而推动这个异化的主要推手,正是皇帝唐玄宗本人。

唐玄宗设置节度使并让胡人来担任,还有更深层的政治原因。

唐玄宗这人到了晚年非常独断专行,虽然喜欢唱个小曲,扒灰偷个媳,但是防儿子,防老婆,也防汉臣,千防万防就是想防止权力旁落。

朝中汉人比胡人多,而他觉得胡人比汉人好用,单纯、好控制,只听他皇帝一个,就像安禄山比儿子还孝顺。而汉人重心机,很容易跟太子勾结,搞个小朝廷不说,还可能逼宫,毕竟这在李唐王朝是经常的事。

唐玄宗和唐太宗一样,都逼老子提前退休做太上皇的,所以他对太子一直重点防范的。

可以这么说,唐玄宗真不是个好父亲:对前太子李瑛、养子李忠嗣不惜痛下杀手;对宠子寿王李瑁又霸占其妻杨玉环;立了第三子李亨当太子后,依然十分不放心,动辄敲打,纵容李林甫、杨国忠屡次陷害太子,太子亲友牵连被杀无数不说,甚至被迫连废两位太子妃,就是生活细节上也经常施加精神压力,导致李亨虽贵为太子,却过得十分苦逼,因为害怕引起注意,屋子也不怎么扫,乐器也不敢用,女色上也不敢放纵,四十岁就满头半百……

为了紧紧抓住权力,不至于落入他人之手——最重要的是太子之手,唐玄宗就希望通过胡人掌兵来遏制太子扩权之路。

于是,边镇的节度使基本落入胡人手中。边镇的军队慢慢变成亡命之徒,而将领则变成胡人。特别是自开元中期以后,战事只限于边境,既没有侵扰内陆,也不再有自内陆出发远征之举(除南诏之役),自然普通百姓也不必承担繁重的兵役。

于是中原百姓因久不识兵,根本不会打仗了。这一点在南诏之役中暴露无遗。

南诏之役在杨国忠这样的酒肉宰相主持下,使得唐王朝所能征调的最精锐的部队,死亡殆尽。这也为安禄山发动叛乱创造了最好的条件。

二、安史之乱——藩镇形成期

藩镇割据关键节点是“安史之乱”。

“安史之乱”叛军势如破竹,瞬间直逼唐廷而来。

“时海内久承平,百姓累世不识兵革,猝闻范阳起兵,远近震骇。河北皆禄山统内,所过州县,望风瓦解,守令或开门出迎,或弃城窜匿,或为所擒戮,无敢拒之者。”

安禄山为何能轻易撼动正处于鼎盛期的李唐王朝,将其一举打下神坛,反差如此之大?

这个锅也只有喜欢扒灰的唐玄宗来背后的。

唐玄宗宠信安禄山到何种程度?

让安禄山兼任范阳、平卢、河东三大节度使。放在现在华北五省,唐王朝控制陕西、河南两省,而安禄山手握河北、山东、山西三省,简直势可倾天!

而中原百姓久不识兵,这样安禄山范阳猝然起兵作乱,猝不及防是必然的结果。

文恬武嬉的李唐王朝,不能立刻调度全国的军力和资源来对抗安禄山的叛军,面对进逼长安的叛军,唐玄宗只能仓皇入蜀避难。

即使自己都当了逃兵,唐玄宗还是不想放权,只给太子李亨一个元帅的虚名。这给唐王朝的平叛工作制造了巨大障碍,于是,唐肃宗在陕北宁夏另立朝廷。

出现这样的情况,更使唐帝国有了分裂的隐忧。

唐玄宗、唐肃宗父子关系尚且如此,所谓“忠臣孝子”,唐玄宗连儿子的心都得不到,还有得到了天下的臣子的心?当然,唐肃宗连自己父亲都能逼宫,又何尝不是一种以下犯上?

可以这么说,唐玄宗父子的矛盾,也是促成“安史之乱”的一大诱因,而且又直接影响了平叛战争的进度,从而影响唐朝的国运。

而对抗安禄山叛乱也只能用各地的节度使来勤王。于是,各个节度使在“安史之乱”中全部做大,相当于大大小小的安禄山了。

郭子仪与李光弼两大复国元勋,就是脱胎发迹于藩镇军队底层出身。

唐王朝在这样的局势之下,也只能以藩镇来平藩镇,搞多方博弈,达到危险的平衡。

“屋漏偏遭连夜雨”,唐王朝内忧未除,而外患兼来,因陇右军平叛,西南吐蕃乘机侵占河西、陇右之地,而东北奚和契丹又频频作乱。安史之乱后,营州于761年陷于奚,平卢节度使南迁淄青,幽州节度使承担防御奚和契丹两蕃之任。

为了解决内部、应付外部的矛盾,唐廷也只能暂缓收回叛乱藩镇的实际控制权,于是“安史之乱”后河北叛军首脑被清洗,留下了底层军队,但藩镇实质控制权仍未收回中央。

由于边镇节度使特别是河朔三镇,一直跟唐廷闹不愉快。

怎么办呢?总得防上一手吧,于是军镇节度使制度由边缘渗透到了内陆普及了。

各地藩镇大则节度,小则观察,均为地方上的最高军政长官。“既有其土地,又有其人民,又有其甲兵,又有其财赋”,既在原先的州县二级地方行政之上的机构,再加了一级非正式的节度使管区,并手握兵权。

于是,大唐天下彻底被藩镇分割了。这些藩镇节度使们也就纷纷突破朝廷轮流更换属地、不得兼任、不可在原籍任职的控制传统。

久而久之,他们彻底摆脱了中央朝廷的控制,好多听调不听宣,把中央当作空气,财赋收入、人事任免权,都攥在自己手中,甚至搞起世袭统治,一股脑挣脱枷锁,坏的直接反抗朝廷,实际独立。

在跟藩镇玩恐怖平衡跷跷板时,唐廷在这个跷跷板上又放上了一个势力,那就是监军宦官。

祭出宦官这个危害唐王朝的搅屎棍,始作俑者也是唐玄宗。设置了节度使后,唐玄宗又设置监军一职,而监军则太监来担任。

监军一职始设于汉武帝时期,最初由正常男性所担任,但到唐玄宗时期就开始改为太监监军了。

原因也自然是唐玄宗信不过其他的人,就用自己的太监作特派员,“将我腹心之命,达于爪牙之士”,所以监军使和节度使的地位相当,甚至时有明争暗斗。

其实,早在唐玄宗期已经开了让太监专管征伐之事。他两大太监,一文一武——文高力士武杨思勖。

杨思勖以杀人立威,每次俘虏敌人,大多生剥其面,甚至剥去头皮,据说中国史上被凌迟处死第一人牛仙童,就是他手办的。牛仙童是个贪官,被杨思勖“挖其心、截手足、啖其肉”。如此变态,他手下士卒,无不畏惧他,也因此惟命是从,所向披靡,故此屡次平定岭南叛乱,号称宦官界的“战神”。

太监监军,最终与节度使制度一样,慢慢变异,开始染指军权。到唐王朝后期,太监就变成了“十常侍”和“董卓”的混合体,成为中央的军阀,随意地废立起皇帝了,更是将唐王朝推入万劫不复之深渊。

从此,困扰唐王朝的问题,不仅仅是地方藩镇割剧这个剪不断理还乱的问题,还有宦官专权废立皇帝的问题。

可以这么说,藩镇割据和宦官专权,完全是唐玄宗一手促成的。

经高祖李渊、曾祖李世民、祖父李治,再到父亲李旦,传到李隆基手中,大家辛辛苦苦,攒成了一个锦绣盛唐,而他却是奋五世之余烈,毁大唐江山之基业。

唐肃宗、代宗、德宗时期是“安史之乱”的平叛期,那时根本无暇顾及削藩。

削藩是唐德宗开始的,直唐宪宗才有所成效。

但纵观安史之乱后的唐朝,削藩一直是未竞的事业,也就是已经削不动了,甚至削了藩无异于要唐王朝的命。

三、尾大不掉——藩镇膨胀期

唐玄宗将唐太宗的贞观之治、唐高宗的永徽之治和自己的开元之治积累下来的殷实家底,全都砸在了安史之乱之中,而且铺开的藩镇割剧乱摊子已无法收场。

“安史之乱”由唐肃宗、唐代宗、唐德宗三代来收。

所谓“一代人做一代能做的事”。到唐德宗时,安史之乱已平定,他就想干一件大事,那就是“削藩”。

唐德宗李适以江南财赋藩镇支撑全国朝廷财政,正式改革崩溃的均田制,财赋田制用两税法,用京畿直属藩镇和禁军联合中原亲藩攻击河北、山东四大刺头——河朔三镇和平卢淄青,挑拨其余藩镇互殴。

然而,他各种手段使尽,怀柔打压,挑拨离间,眼看就要成功了,却功亏一箦,突然闹出个“泾原兵变”。

淮西节度使李希烈造反是德宗“削藩”事业的转折点。

唐德宗上位后,重点对付河北、山东四大刺头,眼看四大刺头的“扛把子”朱滔吃不消了。谁知李希烈直接造反了,自称“建兴王”,还联合已称王的淄青﹑魏博﹑成德﹑卢龙四镇节度使共同反唐。

事情就搞大了。原来是河朔、山东的边镇闹闹独立,现在闹到了中原腹地了。

对此,唐德宗也算积极应对的,调集亲藩和直属藩镇联军攻讨李希烈。

但结果让他惊喜不断!

首先诸道联军各怀鬼胎,都观望不前,谁都不想给中央多出力。

不得已,唐德宗调京畿周围直属防御边防军藩镇泾原(今甘肃泾川北)兵东出救援。

接着,更捅上天的事发生了!

泾原兵路过京师时,发生叛乱,拥立留居长安的前卢龙节度使朱泚为秦帝。

如此惊天巨变,简直是中间开花,唐德宗只能出奔奉天(今陕西干县)。

被黑虎掏心的唐廷社稷危亡惊险万分。

当时朱泚的弟弟朱滔继朱泚入京接受怀柔安抚后,接任了卢龙节度使。朱滔就与在长安的朱泚里应外合,试图颠覆唐廷。

唐德宗逃跑到奉天(今陕西乾县)时,被围困在那里,称“奉天之难”,所幸朔方将领李怀光救援解围。

唐德宗想总算缓过一口气来,但惊喜还在后头。

谁知第一个跑来勤王的李怀光因为不满卢杞这个奸臣,反而站朱泚那一边,也搞叛变了。

连吃几记闷棍的唐德宗接着再逃往梁州。

最终还是中唐名将李晟有了“主角光环”,站出来收拾烂摊子,平叛收复长安。

一连串大危机之后,朱泚被平定为部将所杀﹐李怀光被平定自杀﹐李希烈为部将陈仙奇毒杀,陈仙奇又被吴少诚杀死代替,淮西镇又暂时安稳。河北﹑山东四镇(朱滔刚好病逝)也表示重新服从朝廷﹐全国形势表面上重新归于统一稳定,但也只是恢复到听调不听宣的状态。

唐德宗削藩经历如此之大的折腾,也有点意志消沉了,也意识到削藩时机未到,便转为执行姑息政策,愈加重用宦官。

那些节度使活着时,唐德宗不敢将其免职,节度使死了以后,才敢派宦官前往“考察军情”。而这些生理有缺陷的宦官因倚重之后,就越来越滑头,受人贿赂,回到朝廷,就专说此人好话,朝廷于是将代表节度使权力的标志“节铖”授予他。当时,唐德宗根本就不能按自己的意愿任命节度使。

当然,唐德宗并未忘记削藩之事,为此加强禁军(神策军),充实府库,积蓄力量为将来作准备。

但很不幸的是,中央禁军慢慢落入宦官手中。禁军变成了中央的藩镇,开始废立起皇帝来。

削藩是要时机的,“一代人干一代的事”,终于轮到了唐宪宗来干。

藩镇第一代都是真正战火中拼杀出来的,对地方控制力和战斗力都比较强。但个人威望是不能遗传的,藩镇第二代第三代比起一代们可差多了。实际上到了后期,地方藩镇接班人也需要皇帝的任命才能压制那些下属骄兵们。

而这个大好时机,交给了唐德宗的孙子唐宪宗!

唐宪宗通过武力,灭淮西、平淄青,威逼河朔三镇臣服,唐朝出现了少有的中兴气息,国力开始恢复。

令藩镇臣服后,解决宦官大患就提上了议事日程,两派宦官拥立两个皇子争储,宪宗玩起权术准备借机清洗宦官。

然而,不幸的是,又出了幺蛾子,太子唐穆宗联合宦官陈弘志弑杀了唐宪宗。

于是,元和中兴就昙花一现,唐王朝丧失了拔乱反正的机会,继续滑向恶贯满盈的方向。

四、变本加厉——藩镇恶化期

唐穆宗一上来,觉得老爹的削藩已成,就开始大搞弥兵了,史称“长庆销兵”。他裁减好兵员后,从此藩镇的大头兵们“刀枪入库,铸剑为犁;马放南山,卸甲归田”,而他呢就可以享受人生了。

河北养马军事资源重地,“安史之乱”中安禄山、史思明父子四人盘踞老巢经营多年,也就是安禄山控制的三镇——范阳(卢龙或幽州),成德(恒冀),魏博(天雄),一直叛乱策源地。瞅到了好机会,又开始带头作乱。

先是“卢龙兵变”,哗变的士兵囚禁唐廷委任新节度使张弘靖,杀光了他的幕僚,朱滔的孙子朱克融复叛割据。

再是“成德兵变”,哗变士兵杀死了由魏博节度使转任成德节度使田弘正和他的将吏、家属三百余人,王廷凑割据叛唐。

然后魏博史宪诚逼杀继任节度使田弘正之子田布,行“河朔旧事”,魏博也复叛割据。

河朔三镇皆反,瞬间又回到过去,唐宪宗的削藩成果顿时付诸东流。

裴度领军讨伐失败,财政枯竭,局势糜烂,唐王朝只能放弃收回河北控制权的努力。

而中原亲藩内部一看,唐廷如此怂包,也借机反叛割据。

唐穆宗之后又是他儿子唐敬宗,这对父子是历史上有名的懒汉昏君,都有“马球天子”之称,心思都在吃喝玩乐和马球上,对朝政几乎是不闻不问,又极度信任宦官。

朝廷听任几个宦官胡作非为,既没有心思又没有力量跟越来越强大的藩镇相抗衡,所以一直纵容藩镇割据。

而唐敬宗之后的唐文宗就是宦官的傀儡,根本无法作为了。这些宦官因为掌握了禁军,就变成了董卓加十常侍的葵花宝典高手了。

唐文宗曾想反抗一下的,结果宦官来个先发制人,发动“甘露之变”,下起手来比起藩镇骄兵更没有节操,乱开杀戒。

从此以后,唐文宗彻底沦为傀儡,连反抗的念想都没了。

唐武宗即位后,再度重用素有野望的李德裕,扳倒了宦官仇士良,藩镇割据有所缓和。然而这个时候,无论是皇帝还是宰相,心里都很清楚,已经无法恢复到了安史之乱之前的状态了,只能回到唐宪宗时糊裱匠的水平已经谢天谢地了。河朔三镇的独立已经无法改变。既然如此,那就闭上眼睛,接受这个事实。

唐武宗到唐宣宗这个阶段,就是承认河朔三镇独立的基础,尽量加强中央政府的权威。

连有所作为的唐武宗、唐宣宗都无力回天,那么那些无所作为的懒汉昏君那就更是仍由这些问题恶化,最终藩镇割据问题、牛李党争问题、宦官专权问题,种种问题交相而来,唐廷早就烂透了。

这时的唐帝国就欠农民起义来刺破了。

僖宗时黄巢之乱起,局势糜烂危机矛盾终于大爆发了。

黄巢转战大半个中国,岭南、江南、山东、中原、关中,而且时间跨度达到十年之久,唐廷丧失江南财赋、中原交通枢纽,全国的基层政府一片混乱,最后黄巢攻入长安,唐王朝又差点覆灭。

唐王朝只能调动各藩镇士兵再来围剿,而各藩镇又借机扩充实力。连杨行密、董昌、钱鏐等在江南财赋藩镇都脱离了控制,要知道那里的节度使曾一度是李唐王朝的脑残粉。他们搞起割据,真的说明李唐江山,气数已尽了。

正如安史之乱后,叛军残余势力转化为藩镇,而是黄巢之乱后,起义军内部的残余势力也变成了藩镇。

于是传统藩镇以及农民起义大乱时发展起来的地方新藩镇,开始剧烈大混战互相吞并。

唐昭宗的中央政府能控制的只有关中一地,且人口凋零,破败,连四川都断了幸蜀后路。这种境遇与战国时期的周王室无异了。唐王朝无兵、无财、无人口资源,彻底被架空。

到唐昭宗的时候,朱温、李茂贞等藩镇势力强大到足以左右朝廷。“南司”(朝中文武官员)、“北司”(宦官)分别依附于强有力的藩镇,他们不再听命于皇帝,而是唯强藩马首是瞻。

为了“挟天子以令诸侯”,强藩之间还演出了抢夺天子的闹剧,最终被朱温控制利用并取代。结束唐朝近300年统治的,正是藩镇。

五、唐王朝的养蛊之道

在唐朝藩镇割据自安史之乱后,历经百余年之久。

在这百余年里,唐王朝可谓是内忧外患,疆域不断缩减,直至农民起义,唐王朝被大藩镇所取代覆灭,大小藩镇演化成五代十国的大分裂。

其实,藩镇的设立是有必要性的。唐朝是一个大有胡气的年代,皇帝们热衷于开疆拓土,到了唐玄宗更属登峰造极,开始经略中亚。这时设置藩镇未尝不是为了节度一方军务,快速、高效地处理战争需要,就像一个军分区一样。

但是任何政策的推行,都会有它变质的那天。设置这个节度使制度并无多大错误,关键是第二步,藩镇一步步扩权,中央制衡一步一步乏力。

地方藩镇的节度使权重越来越倾斜。刚开始是给节度使军事权的,弄个采访使分点行政监督权,在地方上搞“二元制”。但采访使很快就被废置,毕竟安史之乱后,相信的拳头,行政监督就落入节度使手中。

当然,行政政监督权弄到手了,还是会得寸进尺的,节度使在后来又进一步取得了独立的财政权力——“应须士马、甲仗、粮赐等,并于当路自供”。

有了军事权、行政权、财政权,就相当于能够自力更生,那么完全可以割据一方了,听调不听宣也是算是给足了中央面子。

当然更重要的是,我们把目光投注在那里节度使身上,似乎忘记了那些骄兵。

藩镇割据问题的核心,其实并不在于那些节帅,而在于他们麾下的骄兵,经历了安史之乱后,藩镇割据的节度使倚仗的正是这些“打手”们。

这些打手中的“牙兵”更是无法无天。魏博节度使田承嗣召募军人子弟,作为卫兵、亲兵,称“牙兵”或“牙军”,待遇优厚,不胜骄宠,年代久远,父子相袭,形成盘根错节的势力。牙兵本是藩镇用以护卫自己及冲锋陷阵的私人部队,后来因势力扩张,变为挟制藩镇的可怕力量。

他们易反易覆,不要说是对皇帝,就是对藩帅也毫无畏上之心、忠诚之念的。陡然裁撤必会激起大乱,以中枢财赋供养也是无底洞。他们“变易主帅,事同儿戏”。成德、幽州两镇及其他一些方镇也无不如此。牙兵逐帅、杀帅之风沿习200年之久。直至五代十国,此风依然很盛。

事实上,大多数节度使们过得并不舒心,绝非人们想象中割据自王的诸侯;相反,要时时看手下大头兵的脸色,被以下犯上甚至被驱逐、被杀死、被灭门都司空见惯。这些节度使也陷入了“囚徒困境”之中。

唐朝的时候,这些骄兵们只是杀立节帅;到了五代十国时,他们就变本加厉了,那就直接换皇帝,时不时弄个黄袍加身。直到换到了赵匡胤。赵匡胤才考虑终止这个恐怖游戏。

因此,军镇节度使制度好像是养蛊,数十个毒虫在宿主体内斗来斗去,偶尔安定为宿主所用,狗咬狗,达到一时的恐怖平衡。

最后愈演愈烈,毒虫互相吞并攻杀,数十条毒虫养出了十几条,最大的那条把宿主咬死了,一时又替代不了宿主,接着和别的大毒虫互相绞杀。这个阶段就是五代十国时期的最好的写照。

可以这么说,五代十国是中晚唐藩镇的究极进化延续。

从公元755年(唐朝安史之乱)到公元961年(赵匡胤杯酒释兵权),藩镇割据长达200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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