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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山中一个小小的町,如何实现“零垃圾”?

德岛县上胜町位于县厅城市德岛市40公里外的大山中。居民区分散在山间各处,户与户之间的距离有时很远。上胜町总面积为109.6平方公里,截至2018年2月1日人口有1579人,共794户,是四国地区最小的町。与日本大多数农村一样,上胜町人口严重老龄化,老龄化率(65岁以上人口 )近五成,町内森林覆盖面积可达到九成。

二战之后,上胜町特殊的地理情况使得全町的垃圾收集作业效率十分低下,因此生活垃圾一般由各家各户自行处理,处理办法是装入金属圆桶中焚烧,或在自家用地内进行填埋处理。然而,随着经济的不断增长,农村地区的垃圾排出量逐渐增多,还出现了塑料垃圾等新类型的垃圾。而且废弃家电等大件垃圾很难由个别家庭自行处理,因此出现了违规扔垃圾的现象。为应对这一状况,町设立了公共垃圾堆,规定住户把垃圾扔到统一的场所。为了减少垃圾堆(大坑)的垃圾,采取的是野外焚烧的办法。其后,禁止野外焚烧的法规在国内逐渐普及,再加上出于对山林火灾和相关事故的考虑,20世纪90年代初这种简单的处理方法也行不通了。

上胜町的山间瀑布

同一时期,全国各地都产生了大量废弃物,废弃物填埋处理场地的匮乏成了问题。一般家庭废弃物中约有六成(容积比)是容器包装,因此1995年出台了《容器包装再循环法》。该法规定易拉罐、玻璃瓶、塑料瓶等容器包装的生产商及相关经营者负有扩大生产责任(Extended Producer Responsibility,EPR),与此同时为了促进垃圾分类回收,对垃圾分类进行了细化。不过,细化到何种程度则依各地方具体情况,由各自治体(市町村)裁定。

上胜町的野外焚烧的处理办法已经不可行,趁此容器包装再循环法实施之际,该町于1997年规定将垃圾分为9类(透明、褐色、其他颜色的玻璃瓶,铝罐,钢罐,喷雾罐,牛奶盒,可燃垃圾,大件垃圾),并于1998年2月设置了2台小型焚烧炉。可是,全国各地垃圾焚烧设施造成的二噁英污染逐渐引起重视,1999年出台的二噁英对策特别措施法对小型焚烧炉(炉膛面积0.5平方米,焚烧能力50千克/小时以上,上胜町设有2台的情况下则按合计面积及焚烧能力计算)进行严格限制,几乎不能再使用。这样一来,刚刚设置的小型焚烧炉于2000年12月就被迫关闭了。

像上胜町这样规模的小型自治体,单独处理垃圾十分困难,一般采取与邻近自治体共同处理垃圾的广域化办法。上胜町也曾考虑过广域化的办法,然而如果委托町外业者承包本町的垃圾焚烧处理,将要伴随庞大的财政支出。因此,该町另辟蹊径,转向提高资源化率、减少垃圾排出量的方针。

上胜町为促进垃圾资源化采取了各种各样的措施,下面讲解其中具有代表性的两点。

首先是垃圾分类。上胜町的垃圾分类最初分为9种,1998年上升到22种,2001年上升到35种,2016年上升到45种。该町距离中心区域较远,町人口较少,因此排出的垃圾量也较小。垃圾回收业者要从很远的地方来回收,因此运输成本较高,垃圾量太少则不划算。即便如此也要想办法吸引业者,以一定的价格将可回收垃圾卖出去,为此就要更加细分化,提高每种素材的资源品质。向居民发放资源分类指导手册,在垃圾回收箱上简明易懂的表达出该类垃圾运往何处、作何用处,在每个环节下功夫。

其次就是鼓励自家处理厨余垃圾。据说全国的一般家庭垃圾30%-40%都是厨余垃圾,上胜町的垃圾中约有30%的厨余垃圾。上胜町除了一部分町营住宅外,各家各户几乎都有庭院和田地,在垃圾处理上来讲可以说是城市地区所不具备的便利条件。各户以及办公场所自行对厨余垃圾进行堆肥处理,从而免去了回收作业。堆肥可以使用不耗电、低成本的简易堆肥法,也可以使用电动厨余处理机进行快速堆肥,町对使用后者的家庭发放补助金(处理机价格52000日元,补助42000日元,个人承担10000日元)。最终,町内六成以上的住户安装了电动厨余处理机。此外,餐饮店等从业者还组成工会,购买了大型业务用电动厨余处理机,进行统一管理、利用,町对电费进行部分补助。堆肥产生的肥料由町内的农家利用。

上胜町的棚田风景

上胜町的垃圾资源化能取得如此好的成绩,既不是因为这里的居民环境意识比其他地区高,也不是因为垃圾回收产业的发展或是再循环设施的配备。如上所述,考虑到垃圾处理所需经费将给町财政造成相当大的负担,町政府选择向职员及居民公开町财政与垃圾处理费用的相关信息,并与居民共同就垃圾资源化进行热切讨论,最终町政府方面与居民达成一致,都认为垃圾分类至关重要。可见,如果町政府方面没有事先与居民取得共识,而是单方面制定垃圾分类办法的话,居民很可能不会配合如此烦琐的分类方法,也就不会取得今天的成果。

 上胜町町政府

上胜町的垃圾处理还有一个特点,就是不用垃圾车。居民习惯了像之前一样,将垃圾统一扔到固定场所,因此施行垃圾分类办法以后,仍然保持着将垃圾统一扔到固定场所的做法。町内唯一的垃圾收集据点“日比谷垃圾站”位于町正中心,最远的一户距离垃圾站15公里。一年中除了12月31日-1月2日这三天,垃圾站每天早上7点半开放,下午2点关闭,其间居民可以随时扔垃圾。年事太高不能自己扔垃圾的老人,则有附近的居民主动帮忙搬运。现在,这套流程已经制度化,町里每2个月会对个别登记居民进行1次上门回收。回收中,一般垃圾每45升收取10日元费用,大件垃圾收取270日元费用。这种回收方法的产生背景,是上胜町住户零散的地理因素,使得行政回收效率极低且费用过高。

2003年9月,上胜町打出了“上胜町0垃圾(零浪费)宣言”的口号,计划到2020年为止,实现垃圾处理零焚烧、零填埋。要想推行零浪费,光靠行政很难办到,有必要启动民间组织。因此,2005年,该町设立了NPO法人零浪费协会(ZERO WASTE ACADEMY,ZWA )。ZWA在运营管理日比谷垃圾站的一般废弃物中间处理业务的同时,还为推行零浪费计划进行了各种尝试。具体有,设立“圈圈商店”供居民交换自家不要的旧衣服、餐具及杂货等;回收不要的布料、棉花,由老人们重新做成小物件或衣服,并在“转转工作室”出售;设立“聚聚积分服务”,对协助废纸回收对居民给予积分,积分可用于兑换商品。

2016年,进一步导入“零浪费认证制度”。该制度是ZWA为了对参与零浪费的办公场所及餐饮店进行评价而导入的制度。对从业人员的零浪费研修、店铺是否设定零浪费目标并有计划地采取行动等6项指标进行考核、认证。2017年,这项活动从上胜町推广到了全世界范围内。制度之所以得以推广,是因为通过对从业者及店铺的零污染努力进行评价和传播,可以提高品牌价值,吸引顾客的同时提高经济效益。

即便付出了如此多的努力,仍然有不得不焚烧、填埋的垃圾。比如氯化乙烯制品、橡胶制品、革制品、烟蒂、食品保存剂干燥剂(硅胶等)、纸尿布及生理用品(已使用)、宠物垫子、猫砂等均不得不采取焚烧处理,而贝壳、怀炉、复合材料制品(水槽等)则不得不采取填埋处理。要想使上述物品不成为垃圾,就要导入EPR制度,从产品设计的阶段就要考虑材料、耐用性、再循环可能性等问题。

日本市町村中的小小的上胜町,为了生产与消费的绿色化不懈努力,可以说这是世界绿色供应链化的宏伟事业中的一环。

上胜町在焚烧处理一般废弃物的时候,会产生如下费用:废弃物从垃圾站到焚烧厂的搬运费、焚烧费、焚烧残渣处理费、处理后焚烧残渣从焚烧厂到填埋厂的搬运费、填埋处理费。2015年,初步估算焚烧处理所需财政支出为1590万日元。而实际上,有了町民的协助,大部分垃圾实现资源化并取得收入,财政实际支出额仅为250万日元,为估算值的1/6,共节省1340万日元。

上胜町之所以能够成功将再循环政策贯彻到底,首先离不开居民守护地区环境的热情,其次离不开地方政府压缩废弃物处理经费的必要性。日本一般废弃物处理事业经费(2016年度)为人均15300日元/年,而据推算上胜町则维持在10000日元(2012年)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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