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我外婆发怒了

伊恩·班克斯《乌鸦公路》开篇第一句话，“那一天我外婆发怒了。”我想起素未谋面的外婆，过去存在母亲偶尔清醒的絮叨中，如今她和母亲一起重新返回了母亲混沌的脑海，那个叫做考城的乡试考场，堆积了农人晾晒的稻草。

若干时间之前，可能是冬季，我喜欢寒冷的季节，屋内灯火辉煌，阅读过另一个伊恩·麦克尤恩的《赎罪》，叙事的不可靠便是在此怒放，不同片段的末了，无论如何也组成不了一个完整的真相，值得警醒的是女主犯下的错误乃至罪恶，恰恰和书名逆行，这些都是无法救赎的。

赎罪的意味往往属于心理暗示，除了浪费掉一点自己漫长暗黑之旅的光阴，其他需要赎罪的对象，早已音信全无。考城的外婆，还在叮嘱母亲，一定要尽早去大槐树下寻找与人对弈的外公，我一点都不意外，母亲陷入阿尔默茨症状的语调，温和平稳，似乎扼住了墙上分钟时钟的跳动。

有时候，文明和乌托邦组合的变数，基本与我的关系不大，作为一个偏执的男人，如何感兴趣伊恩·班克斯《捕蜂器》怪诞艰涩的口味，是个问题。我佩戴钥匙的唯一目的，即是证明刚刚把门锁上了，真得无法想象密码锁和指纹锁以及刷脸之类的电子锁，如何确凿无疑自己把门锁上了。

“我问阿黛尔，我是否有这个荣幸，让她做我的寡妇”，伊恩·班克斯后期创作了大量的科幻小说，对此毫无阅读快感，《游戏玩家》三分之一，果断弃之，大抵以后也不会打开，但是班克斯在他去世之前仍一脸真诚对她女友阿黛尔说得那番话，倒是充满了不可预知的黑色幽默。

就好像我永远也无法知晓，为什么愈在人潮汹涌的城市里，往往那些渴望洞悉明天的人儿，都常常无法进入彼此的世界。《捕蜂器》缺憾是中文版的饶舌，加了详细的介绍，剧透之后，小说索然无味，一个准备在末了抖包袱的叙述者，顺势显得苍白肤浅。

在这之后，我去了专门补习英语口语的地方，不定有一天，能从两个伊恩习惯的词汇里，分清他们各属于英伦哪一块土地。说句实话，那个偶尔在讲台出现姑娘的声音和腔调，常常会使昏昏欲睡的我抬起头来，凝视怎么努力，都瞧不清她面颊的红润程度，就这样无聊的度过几个夜晚，决定再也不去了。

文学价值对于急于在小说家的自圆其说中，寻求感同身受的阅读者而言，还不如弹幕轻佻的微笑，《捕蜂器》古怪的风格，即便变态的男主其实一点没有存在于生活的必要和意义，但那未必是小说家的本意，班克斯可能只不过仅仅用这种暗黑的冷笑，提醒阅读结束以后，勿要忘记转身沉浸入生活的繁庸。

阴郁诡异的氛围，属于伊恩营造的《捕蜂器》，我刚刚对什么好奇，学而不精，却诲人不倦，所以要求故事完整，期望男主阳光灿烂的心态，不适合在捕蜂器周遭思考琢磨，恐惧往往源自人本身，禁锢也是，我们向捕蜂器装了多少的恐惧猜忌晦暗残暴，更大的捕蜂器早晚会把我们装进去，而且当初我们搁置的东西，一样不少的等着我们。

偶尔的清晰，间或的笑靥，抚慰母亲消瘦干枯的皱褶，没有舒展的时候，从清晨断断续续，我奔赴她身边的大汗淋漓，从考城不复存在的棋局，“当头炮攻屏风马”，抑或“屏风马破当头炮”，母亲就在我反反复复阅读那些消弭无聊，陷入了她自己的混沌，懒得分辨我和她的关系，我也说不清何时，丧失了对不知何时渐远现在、过去和未来的信心。

绘画：pangmaok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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