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打算选择奥司他韦抗流感的公众来说，有必要掌握三方面信息：奥司他韦只是辅助用药；仅有一部分患者适合使用这种抗病毒药物；其效果并非如同最初大家所了解的那么神奇，并且也有副作用。
根据欧美之前的经验，新冠疫情封控放开之后的第一个流感季将会出现呼吸道传染病爆发现象。时下，中国各地的情况已经验证了这点，与流感相关的就诊和住院人数已经高于正常水平，今年冬天很可能是过去十几年来最严重的流感季之一。原因显而易见，那就是新冠疫情期间严格的社交隔离政策的取消（详见《为什么今年呼吸道疾病异常猖獗？》）。当此之时，被许多人看成是抗流感“神药”的奥司他韦再次来到聚光灯下。与许多人的认识相左，并不是每个人得了流感都可以推荐用奥司他韦。奥司他韦，也称为达菲，是可用于治疗或预防流感的抗病毒药物，很早就被批准用于成人、孕妇和两周龄以上的幼儿。但6年前的2017年6月，世界卫生组织（WHO）却降级了奥司他韦的地位，由流感治疗的核心用药降为辅助用药。这又是怎么回事？奥司他韦于1999年获得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FDA）的批准。2002年基于两项随机临床试验，欧洲药品管理局（EMA）用其治疗在症状发作的48小时内无并发症的流感患者。中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也在2006年批准奥司他韦进入中国市场。2010年，奥司他韦被添加到世卫组织基本药物清单中。2009-2010流感季成了奥司他韦的封神季。基于对2009年可能会爆发禽流感和H1N1流感的预测，世界各国政府储备了大批奥司他韦。截至2010年，奥司他韦在全球的销售已经超过180亿美元，其中一半正是来自政府储备药物。然而，越来越多证据不支持奥司他韦可以减少流感并发症、住院率或死亡率。基于对证据的考量，2017年6月世卫组织降级了奥司他韦，将其从核心用药名单中拿掉了，降级为辅助用药。其实对奥司他韦的质疑一直没有停止。早在2014年，《英国医学杂志》上的一篇评论文章就指出奥司他韦治疗流感的“多系统失败”，直指欧洲药品管理局、美国疾控中心和世卫组织基于有瑕疵的证据推荐使用奥司他韦的决定，其中包括选择性公布证据以及忽视观测数据的局限性。根据《英国医学杂志》的要求，研究人员最终获取了尚未发表的试验数据。对其结果的分析发现奥司他韦平均缓解症状不足20个小时，没有证据显示奥司他韦可以降低肺炎并发症、住院或需要抗生素干预并发症发生的几率。随后由牛津大学循证医学中心杰弗逊教授领导的一项研究，分析了更多未发表的研究数据，在证实上述发现的基础上，还发现了这种药物危害健康的进一步证据。与任何药物一样，奥司他韦有潜在的副作用，其中最常见的是恶心、呕吐和头痛，这些症状可能会加剧已有的病症或导致脱水恶化。其它副作用，如严重过敏反应、意识混乱、行为异常、癫痫发作和危及生命的皮疹等也可能发生，但较为罕见。在科学证据面前，世卫组织降低这种药物的地位是对民众负责之举，尽管之前已经造成了很多不必要的损失。哪些人适合使用奥司他韦？美国疾控中心和美国传染病学会建议那些流感并发症（如肺炎）风险较高的患者使用。这些高危患者包括：感染后（因症状较重）住院的患者；孕妇；肥胖患者；五岁以下儿童；65岁以上的老年人；患有慢性心脏病、神经系统或呼吸系统疾病（例如哮喘或中风）的患者；患有艾滋病毒等免疫抑制疾病的患者；器官移植受者；患有糖尿病和/或镰状细胞病的人。如果属于上述任何一类且流感病毒检测呈阳性的人群，及早服用奥司他韦可能会有益；如果跟流感患者有密切接触，上述人群也可以考虑服用这种药物预防流感感染。而绝大多数的普通患者并不需要抗病毒药物治疗，“神药”的滥用反映了人们对流感的过度恐慌。那么除了上述提到的高危人群，一般人感染了流感病毒后应该怎么办？流感属于自限性疾病，健康人的免疫系统将会响应并最终清除流感病毒，因此大多数人都能从流感中自行康复。建议症状较轻的人采取如下措施：呆在家里以避免感染其他人，多休息，多喝水和电解质饮料（尤其是在发烧时），出现高烧则服用退烧药。流感季节最好的应对措施是预防被感染，而接种疫苗是预防流感的最佳方法。流感疫苗已使用了60多年，安全性和有效性均得到验证。接种疫苗不能确保每个人都不被感染，但即使感染，疫苗也能减轻症状和重症转化。疫苗接种的效果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弱，因此建议每年接种疫苗以预防流感。[1] Jefferson T, Jones M, Doshi P, Spencer EA, Onakpoya I, Heneghan CJ. Oseltamivir for influenza in adults and children: systematic review of clinical study reports and summary of regulatory comments. BMJ. 2014 Apr 9;348:g2545.
[2] Hanula R, Bortolussi-Courval É, Mendel A, Ward BJ, Lee TC, McDonald EG. Evaluation of Oseltamivir Used to Prevent Hospitalization in Outpatients With Influenza: A Systematic Review and Meta-analysis. JAMA Intern Med. 2023 Jun 12:e230699.
[3] https://cdn.who.int/media/docs/default-source/essential-medicines/2021-eml-expert-committee/applications-for-deletion-of-medicines-formulations/
本文作者为生物学博士，曾任美国托马斯·杰斐逊大学Sidney Kimmel 癌症中心研究员、癌症生物学系副教授、中国医学科学院放射医学研究所研究员/辐射损伤防护与药物研究室主任、协和医学院教授/博导，目前从事抗肿瘤药物的研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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