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着蒸汽的厨房里，飘散出米饭和炒菜的香味，几位须发银白的厨师正在忙碌着，锅铲碰撞铁锅的声音，在外面排起长队等候领餐的人心里，是那样的悦耳动人。
在香港油麻地弥敦道的平安大楼，一间名为“银杏馆”的餐厅免费派发一种“平安盒饭”，前来领饭的人有露宿者、失业者，还有老人。
希望领到盒饭的人平安有福气，银杏馆的老板麦敏媚这样说，她的心里很矛盾，既希望有人来领，又希望领的人少一点，再少一点。01
“请问可以登记饭卡吗？”银杏馆餐厅门口，传来了一个颤巍巍的声音。一位衣着简朴的老人站在那里，看起来已经徘徊了很久的样子。
“请问您为什么登记饭卡？”麦敏媚向他提问，老人神色有些黯然地回答，没有工作，没有收入。在名片尺寸大小的饭卡上，印着这样一行字：坚信明天比今天更好。
根据香港特区政府的统计数据，香港3-5月的失业率达到5.9%，创下15年来新高。生活困难的人越来越多，在他们之中不乏连一餐饭都难以为继的老年人。
还有一位老人已经年过七旬，平时露宿在一个公园里，为了领到这份盒饭，他需要徒步赶几小时的路程。后来，老人找到了一份兼职，但生活压力依然很严峻，暂时无法归还饭卡，麦敏媚对他说，“你不用担心，我们给你留一份。”
由于失业等原因，这些老人甚至成了无家可归的露宿者，据香港特区政府社会福利署数据显示，香港目前的露宿者已超过1400人。
每天11时和16时左右，都有着许多满头银发的老人前来，手中握着写有“平安盒饭”字样的饭卡，在走廊里排起一二十米长的队伍，等到领取一份盒饭，他们也称之为“福饭”。
自派送福饭以来，银杏馆累计发放了近三千张饭卡。饭卡登记表上需要填写个人信息，还有领取原因，映入眼帘的“贫穷”、“失业”、“无家可归”等鲜红的字眼，就像锥子一样扎着人的心。
香港，在无限繁华的另一面，有着生活冷冰冰血淋淋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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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为老人们免费提供盒饭的餐厅，成立于2003年，这也是香港第一家推动老人就业的社会企业。银杏馆目前有135名老龄员工，累计聘用的老人超过3000人。
麦敏媚曾经是一名社工，在工作中接听到一些老年人打来的抑郁症求助热线，发现对于许多老年人来说，沉重的生活压力让他们无法安享退休生活。
麦敏媚就想到了开一间为老年人提供工作岗位的餐厅，也就是银杏馆。创办至今已有17年，银杏馆也在香港各处留下了足迹，在许多区域都开设了连锁餐厅，服务对应的老龄群体。
在餐厅里，根据老人们之前的工作经验，会得到不同的工作岗位，如之前在银行工作的老先生，就负责餐厅的收银和记账，之前做过厨师的老人，正好可以帮助料理食材。就这样，银杏馆运作了起来。
但是一间小小的餐厅，能提供的就业机会毕竟还是有限的。麦敏媚渐渐发现，有许多老年人无依无靠，只想要有口饭吃，并没有其他的愿望。
在2018年的时候，前来领福饭的老年人还没有那么多，但最近的新冠肺炎疫情影响下，前来领福饭的人数达到了原来的两倍，而餐厅的营业额却减少了七八成。
餐厅还会遭到平安大楼里住户的投诉，声称其排队人数过多，影响居民的日常生活，为此麦敏媚总要亲自维持领餐的秩序，也有一些年轻的义工来帮助她，吩咐前来的老人们戴好口罩，在他们的手心滴下免洗洗手液，并提醒他们不要留下垃圾。
虽然生活依旧艰难，但这间充满银发人的餐厅，就像在生活冰凉的内核上，披了一层柔软温暖的外衣，撑起了许多人摇摇欲坠的生活。来这里领福饭的人，都亲切地称麦敏媚为“麦姑娘”，麦姑娘的福饭，俨然成为救急的生活必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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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为老年人提供工作机会，也解决老年人温饱问题的餐厅，也让人想到另外一个充满银发族的国家，那就是日本。
在日本的各行各业中，特别是出租车司机、酒店服务员、超市收银员、保安和快递等职业里，都有许多老年人的身影。媒体上经常能见到日本高龄老人开出租车的报道，读之令人心酸。
但是，日本真的就向媒体刻画的那样“老无所养”，是一个老年人的“地狱”吗？
在东京都政府的一份官方报告中，日本大约1800万亿日元的家庭金融资产，有近 70％的部分由 60岁以上的人持有。也就是说，老人无疑是日本社会可支配财产最多的群体。即便是70岁以上的单身老人，其平均月收入也依然高于支出，留有盈余。
在强大而稳固的国民年金保护下，日本老年人的有钱程度，可能真的超乎你的想象。此外，日本60岁男性的劳动率为54.7%，比排第二名的美国老人高出15%以上。对于日本老人来说，工作不只为了获得收入，也重在体现人生的价值。
“一生悬命”，几乎蕴含着日本人一生的生命价值，2013年，当日本著名动画导演宫崎骏在第70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上提出隐退时，日本电影评论家秋山登还在报纸上发表言论，觉得72岁退休太年轻了。
所以那些被渲染出的“悲惨人生故事”，可能只是极端的个例，日本大多数老人不是没有钱，但依然需要工作体现人生的价值。相映之下，香港银杏馆餐厅的初衷也是为更多需要工作的老年人提供岗位，让老人们凭借自己的双手体面地赚钱，改善生活和找回人生的价值，这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
一生悬命，未免不是值得借鉴的处世准则。
银杏意蕴着长寿，而忙碌在银杏馆的老人们，或许有着各种各样的来自生活的重担，但开枝散叶的银杏，留有余温的福饭，也象征着这个社会的关怀与支持，传递着爱和希望。
老有所养、老有所依是一个美好的愿景，而福饭是一个解燃眉之急的过渡，当它不再成为生活的必需品，那就意味着一切都在变好，生活也是值得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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