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3月，由于刚过去不久的现金事件造成的员工间的不和谐未能真正解决，我只好在行长面前提出要分别与主管和另外两名涉事员工进行面对面的沟通。行长满口答应由他来安排。哪里晓得，行长答应才两天，就被调离我们单位。
这么一来，我就只能向刚调来的新行长发出求助。新行长虽然也满口应承，但由于人生地不熟，加上不了解前因后果，将之拖延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一晃又到了年底，总行通知从2022年1月8日起，凡遇双休日，内部员工一律不休息，全体加班。1月7日星期五，主管跟我讲，现在还不算忙，双休日你就休息吧。
其实我是愿意加班的，毕竟有加班工资。但主管这么说了，我自然不好意思违背她的意愿，让休息就只能休息。
到了第二个双休日，本以为这次可以加班了，哪知临下班前，一名柜员对我讲，老兄，你明天和后天还是休息。我问，你们商量好了？对方回答，对，我们商量好了。
我称“你们商量好了？”，是意有所指的。我的意思是，我这个老员工上班或不上班，现在都要你们小年轻来商量决定了？但我的意思这名员工显然没听明白。
等见到主管，我问她，明后两天怎么安排？她回答，你明后两天继续休息。我有点无奈，说，我愿意上班，这样也可多挣几个钱。那名员工抢嘴道，你又不会临柜，要不你临柜，我休息，怎么样？
我的工作是大堂服务，跟他们柜员工作根本不搭界，他们哪来Q 力管我的事？但我不便与他们一般见识，只能忍气吞声，回家休息。
等到第三个双休日，这次已临近年底，我以为他们不会再刁难我。哪知，主管仍故意不出面跟我讲，却又让那名员工顺便转告我，要我继续休息。我一听此话，忍不住笑了一声。他见我笑，也跟着笑了一声。我笑，是笑他们太可笑。可惜他们自以为得计，却毫不自知。
于是，我打电话给那位新行长，他说正在开会，很忙。我只好约定星期一找他。
随后，我给他发了一则微信：
行长（新），您好！
临近年底，您也确实很忙。我现在打算约您汇报一下思想，估计都不会有合适的时间。正如您刚调来时，我想约您谈一次，最终都没能真正谈成一样。后来还是我给您发了微信，把大致情况讲了讲，才算有了一吐为快的机会。您当时虽然有过比较积极的表示，但离真正解决问题，大约还只是遥不可及的美好想象而已。
现在，有关我上次找您谈现金计划等方面的事项，因其迟迟没能得到解决，由此而导致的后遗症又开始显现出来。
行长，您大概知道，我还有一年多就将退休。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我既不想得罪别人；同时，我也不希望别人得罪我。大家在一起工作，要维持一种和谐愉快的局面。这样，大家以后见了面，也才可以客客气气，免得相互回避、躲躲闪闪。可我的想法哪怕再好，别人想的却未必和我一样。只要有机会，小年轻还是不忘刁难你一下。我在银行工作已近四十年，想不到临近退休，那些爱争强好胜又头脑简单的小年轻还不打算放过你，一有时机，就想着给你穿点小鞋。
我不想把事情闹大，只想用恰当理性、心平气和的方式进行沟通，包括和小年轻们面对面进行沟通。所以今天才再次找行长从中协调。不过，您是否能给我这个机会，我都不好说自己已然充满把握。
经过考虑，我觉得还是先发一个微信给您，以利于您安排好时间，让我与您先简单谈一下，然后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做。
谢谢行长！
2022. 1. 22
到了星期一（1月24日）中午，我跑到五公里以外的行长办公室，与正副两名行长进行沟通。最终形成了三点共识：
1、春节加班，我全程参加，以弥补前面三个双休日未能加班的损失。
2、行长第二天找主管面谈。
3、随后由我与主管单独进行面对面沟通。
虽然已形成了三点共识，但我对与两位行长沟通的效果，其实并不十分满意。为进一步表明态度，我又写了一则微信，分别发给两位行长。
两位行长，你们好！
有几点想法还需向两位行长汇报和申述一下：
一、去年年底的现金缺空，创造了我在这里工作40年的三个“首次”。
第一个“首次”是，三台机里都没有钱装进去，柜台上也拿不出现金，顾客怨声载道，纷纷逃离。致使年底本来应有的拥挤不堪的繁忙景象，一下变得冷冷清清，一片萧条。
第二个“首次”是，到了年底最后几天，居然没有一分钱的上解款。以往到了年底，每天都会有数百万的上解款，可去年什么也没有。想想也是，这里连钱都取不到，顾客全跑光了，哪里还有存款回笼？
第三个“首次”是，往年基本都能保证现金供应，若发生现金紧张，大家都会积极想办法调剂现金。但是去年现金出现如此亏空的局面，居然没有一个人提出要想想办法，大家都逍遥自在，悠闲自得。当我提出年底要特事特办，必须增报现金计划时，他们不但不予理睬，而且还特别讨厌我多管闲事。
这三个“首次”，是我工作40年来第一回遇到，也真是创造了历史。不知幸耶悲耶？
二、我在这里工作已近40年，大部分顾客我都熟悉，我与他们之间已经建立了一份感情，至少有一份乡情是吧？过年他们取不到款，或者有什么想法，大多会向我反映和抱怨。两位行长你们说，我该如何做？我当然要设法帮助他们解决问题。可当我提出增报现金，主管和其他柜员都不听时，我又该怎么做？
我完全清楚让顾客怨声载道会给我们银行的声誉造成怎样的损害。作为老员工，我当然不能听之任之，只要有机会，就必须“有所作为”。但实际上，可供我选择的方法并不如想象的那么多。
若向行长反映情况，小年轻会认为我爱打小报告，他们可能更加痛恨我。再说临近年底，大家都很忙，事实上我也不适宜跑到五公里以外的行长那里去说三道四。
若是找主管谈，她也根本不会理睬我。她很可能认为我无 权 对她指手画脚。她是主管，又是组织内的一员，你老员工算老几啊？
最终我只能把情况发到群里让大家来讨论：年底能不能如此压缩现金的投放？我这么做，是不得已而为之。如果大家的沟通渠道是通畅的，那我就可以选择更温和的方法来寻求解决。
两位行长可能认为发到群里的方式不妥当。你们的看法当然没有什么不对。可问题在于，除了这个方法以外，还有没有其它更好的方法？回答只能是否定的。实在来讲，我也不想用这种方法。但我若要想“有所作为”的话，就不能不这么做。因为小年轻们根本就不愿听取我当面的合理化建议。
长久以来，小年轻们已经形成了这样一种共识：凡是领 导讲的，都要听，领 导对的要听，领 导错的也要听；而不是领 导，无论讲得对还是不对，都不必听。我不是领 导，我的意见哪怕再正确，他们也不会听。甚至不听还是轻的，更重的是他们会讨厌你、敌视你、顶撞你。所以选择发到群里，正是避免当面激化矛盾，同时又可表达意见的唯一可行的方法，尽管它不是上策（真正的上策已经不存在）。
三、我觉得小年轻让我双休日休息在家不要加班，是去年现金事件的后遗症使然。就是说，由于他们见到我不怎么顺眼，故还不如让我在家里呆着好。这就叫做“眼不见心不烦”，利用机会给点颜色你看看，以求得心理上的满足。
但问题是，他们有没有这个Q 力？李行长认为主管有这个Q 力，我则认为主管没有这个Q 力。我甚至认为，不仅主管没有这个Q 力，就是两位行长也不该拥有这份Q 力。
我已经讲过，我是银行的员工，同时还是一名小股东。是员工，又是股东，在退休前只要不去违法乱纪，就有一份与其他员工同等的工作Q 利。工作Q 就是生存 Q，生存 Q 是一个人最基本也是最不可剥夺的天赋人 Q。小年轻让我连续休息六个工作日（总行确定的工作日），损失加班收入1200余元，这涉嫌侵 Q，更有损我的尊严。不要说我的生存状况本来就十分堪忧，就是不堪忧，他们也没有理由剥夺我的这份工作Q 利。我的Q 利只能由我自己决定，别人无正当理由不得横加干涉。何况他们还不是股东呢。
顺便提一句，行长问我身体不好服的药每天有没有20块钱。我当时未及考虑，回答每天至少50元，或60元。实际情况可能还不止，超过70～80元应该更为确切。正是因为这笔医药费在我已不堪重负，所以才会选择在网上购药，以减轻一些药费。除此之外，已不可能有一分钱的报销，都得由我自己承担。
也由于此，我才特别看重工作 Q，只要有加班，我都愿意参加。这样就可以增加一点收入，以弥补医疗费过高造成的亏空。有关这点，我在主管面前曾经表达过不止一遍，但她就是不考虑我的诉求。
主管在行长面前解释过，说她自己已记不得去年现金的事。也就是说，她让我休息在家，不是去年现金事件引发的后遗症。假如真如她所称，那她让我休息在家又是出于何种考虑呢？因为我自己是要求加班的，这样可以多挣几个钱。有关这点，她是清楚的，可她还是让我休息。她让我休息究竟是出于善还是非善？如果是善意，那她何以不愿意直接跟我明说，却要让其他员工来代为转达？如果属于非善，那她为什么又否认去年现金事件这个后遗症？
显然，主管的解释是很难自圆其说的。现在只有一种情况可以解释得通，那就是主管是我们的老板或老板娘，员工的工资都要由她来出，那样她要让谁上班谁就可上班，她要让谁休息谁就得休息，不需要解释原因。可问题是，主管是这样的一种身份吗？
四、当然，两位行长宁愿将主管的做法解释成是为我好，是体谅我的身体，以让我多多休息。我已经讲过，假如主管是出于好意，那就可以名正言顺、理直气壮地直接跟我讲清楚缘由，完全没必要回避我，让别的普通员工来转告我。再说，越是好意越应该征求我的意见，以免引起误解，这就叫人性化管理。但她征求过我的意见没有？
退一步讲，就算她是出于好意，且又确实没必要征求我的意见，那她这种做法仍然是很成问题的。
我已经在两位行长面前讲过，主管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即，她只知“体谅”我的身体，却不知从大局出发，从有利于工作方面来考虑。
我们这里的保安本来业务上一窍不通，这几年慢慢学了一点，但毕竟属于一知半解。顾客，尤其是老年顾客，记性差，不明账理，不会操作，而且还常常闹出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来。这种时候，需要大堂服务人员既懂得业务，又耐心周到、善解人意，同时还要是熟人熟面。这样给对方做出解释和说服，才会收到良好的效果。保安显然不是这样的合适人员。一是他与顾客不熟，二是他解释不清，三是他的态度不够耐心。很多时候他会伤害顾客，导致银行的声誉下降。但凡这类对顾客和银行都不利的情况发生，只要我在场，仅仅以一个熟人的身份从中解劝，便可缓和紧张，最终事半功倍，令顾客满意而去。要知道，顾客对熟人有一种天然的信任感。
可惜我们的主管并不明白这些道理。她不仅不清楚我与保安在银行服务以及与顾客亲和力方面的本质区别；而且为了把我这个看不顺眼的老员工打发走，她宁愿让一个业务、态度、亲和力等方面都明显存在欠缺的保安来负责大堂服务。你说，主管的安排是不是有点不明事理、荒腔走板、因小失大呢？
由于我最近这几个双休日都休息，星期一来上班，首先听到的是保安嗓门又沙哑了，估计是双休日他又与顾客发生了争执。只是不知道主管是否注意到这个情况？
五、由于两位行长调来我们单位时间比较短，尤其对我们这边的情况了解得不是太多。以致对我这个老员工以前也在柜台内做柜员，以及我一直负责打扫卫生，还有我的身体状况不是很理想等等，你们两位都不是很清楚。这当然不是两位行长的错，而是我自己的错，是我这个老员工平时向两位行长请示汇报不够，交流沟通太少造成的。这方面，我应该努力加以改进。
这里，我要向两位行长郑重其事地汇报，我负责打扫卫生已经有10个年头，从柜台内部一直打扫到营业大厅。简言之，从2013年元旦到2017年底，这5年里，我一个人负责打扫柜台内部，包括卫生间等，每天下班扫地拖地，从无间断；从2017年底到2022年，这5年里，我负责打扫营业大厅，保安协助，也是每天扫地拖地。前后凡10年矣。
由于这段经历，我已经写下了8万多字的体验和思考文字，题目叫做《我的扫地生涯》。等到正式退休时，我会将这8万余言的体验和思考文字，分成若干篇用微信公众号连续发出。到时，只要两位行长还在我们单位工作，我就会转发给你们请求斧正。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行长提到的所谓“摆老资格”的问题，也就不攻自破了。你们想啊，我都自降身段，每天负责扫地拖地，这么自损自虐和自我作贱，还有什么“老资格” 可 “摆”？反过来讲，总想着“摆老资格”的人，有哪一个愿意扫地拖地？“扫地拖地”与“摆老资格”两者之间，恐怕是很难兼容的吧？
当然，这仍然是我的错。因为它是我向两位行长请示汇报太少才造成的不必要的误会。所以，往后我才极有必要在工作中作出深刻反省，并努力加以改进之。
六、自从参加工作以来，我就知道总行和自己单位每年都有“年终困难补助”这么一回事。多年前总行的职工医疗归入社保后，一些生了慢性病需长期服药又不必住院的员工的自付医疗费，就只能通过“年终困难补助”的形式给予适当补偿。以前每年我的医疗补助至少是5000元，现在已只有2000元。而我身上的毛病却越来越多，医药费也越来越贵，每年接近30000元那是常事。
今年12月份我休息公休假期间，自己曾打电话给主管，问起“年终困难补助”的事，她回答不知道、不清楚、没听说。我让她询问一下，也始终无下文。
主管任职已经有些年头，照理每年年终的常规性工作她应该知道；但她却一问三不知，让她询问也杳无信讯。如果不是我后来问及副行长，医疗补助的事就将泡汤。联想到主管不让我加班，继续减少我用于生存的收入来源，我总觉得事出蹊跷。对此，至少我自己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七、行长指出主管性格内向，言外之意，性格内向者，为人处事一般错不了。
应该说，我自己也是一个性格内向的人，我好独处，爱安静，不喜热闹。但性格内向和性格外向只是表现形式不同，本身并无好坏优劣之分。而性格内向的人，内心体验虽较为深刻，但由于不善于表达和沟通，这种性格也可能成为职场竞争中的短板。更主要的，有些性格内向的人，由于内心的情绪和感受得不到宣泄，暴露出攻击性行为的案例也并不少见。
不过无论性格外向还是内向，有一些基本道理两者都是适用的。比如拿我们银行来讲，要多站在客户的角度考虑问题，要多为顾客排忧解难，不要增加顾客的麻烦和不方便，不要得罪顾客。与员工相处，要平易近人，要有同理心，要多为员工的利益考虑，要一碗水端平，要多跟同事交流沟通等。这方面，性格内向的人，若将内心的想法深藏不露，自肚里明白，让别人猜不透，那可能是与人交往的大忌。一句话，与人相处，要设身处地，将心比心，换位思考，要有谦卑之心，要能平等待人，要体谅别人的难处。像行长提到的曹某（总行某部门总经理）那种过于强势和自大，又蛮不讲理的人，有了一丝丝Q 力，就任性，就乱作为，就目中无人，是最令人反感的。
八、感谢两位行长已经同意我提出春节期间全天候值班的请求。这方面，我连感恩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反咬一口、倒打一耙，称领导不为我安排春节假期呢？世上不知感恩甚至恩将仇报的人当然会有，但这种做法通常不会成为我的选项。这方面，请两位行长千万放心，不必多虑。
九、我已经向两位行长提出，过了春节，我要跟主管单独谈一次。这是我以后做出工作改进的第一步。这一步必须走，这一步若不走，那后续的改进举措也就谈不上。所以，我与主管沟通这件事，一定要请两位行长做好穿针引线的协调工作，争取到时能够顺利坐下来。
当然，如果我们都是为了有利于工作这个大前提，那就没有什么困难不可克服。对此，我充满信心。
2022. 1. 27
2022. 2. 1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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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一：
年底银行记事
话要从昨天下午讲起。我接到一位企业客户的电话，要求取款20万。我拿着手机去问柜台上的出纳员，现在能不能取出20万。出纳员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客户又提出取10万。出纳员的头同样是拨浪鼓。客户再进一步后退，称先取5万或者6万。出纳员的头仿佛已被设置为拨浪鼓状态，仍旧大摇不止。
我只好对客户说，先预约一下，明天来取吧。客户说，那我明天预约20万，一定要取。我把客户的意思转达给出纳员。出纳员居然习惯成自然地继续摇着拨浪鼓。我说，这两天都什么时候了？要尽力满足客户的需求，要特事特办！出纳员似乎很为难，他用手示意了一下边上的会计主管，意思是说，要她作主呢。我看了一下主管，她戴着口罩，看不清面部表情，但我分明从她瞪着的眼睛里读出了她不满的表达。
此时另一位柜员说，明天的现金计划已经报上去了。我说，增报计划，这两天情况有变化，为什么不能增报？
这是昨天下午2点来钟的事。昨天的日子，也就是农历12月28日。
今天，亦即农历29日。很不幸，两台存取款机的现金大抵夜里就被取空了。一早来上班，就有人在叫骂，机里已经取不出钱了。可主管并未打算给存取款机里重新加钞。有顾客偶尔往机里存进一点钱，很快一抢而空。而另外一台智能机，也在上午10点不到就被取空，因此也无奈地处于闲置状态。就是说，三台机都打烊了。
两台存取款机农历12月29日早上就被取得空空如也：
一台智能机很快也成了闲置的废物：
现在只能指望柜台上三个窗口支付现金。而柜台上这么忙，都抽不出人手来往存取款机里装钱。这样，势必造成顾客全部拥挤到柜台窗口长久等待，难免怨声一片。毕竟到了年底，谁家都忙，把时间泡在银行等钱，能无怨乎？
原先存取款机里只能支付银行装进去的现金，顾客存进去的现钞，不能用于支付。但到了年底，为了减少清机装机的次数和时间，特事特办，系统预先设置了可以循环存取。即顾客存进去的钱也可以立即用于支付客户取款。当我获知这一信息后，便向副行长“献计”，既然现在没有人手清机装机，那不如拿我卡里边的钱先到柜台窗口取出来，然后再存到存取款机里去，这样机里就可以让顾客取钱。如此这般可减轻柜台上的压力，分流顾客，这总比顾客等得不耐烦强些。
谁知副行长一脸无奈，说，柜台上现在也没现金了，只能等客户来存钱，才能支付别的取款客户的现金。我大吃一惊，说，怎么会是这样？！副行长说，我也不知道，都是主管和柜台里的人安排的。
也难怪，副行长原本不在这里办公，这几天他是临时跑过来帮忙的。
本来，这几天中午不休息，双休日也不休息，为的是随时为顾客服务，方便存取。用意当然是好的，但是，如果现金取空了，这样的美好用意又有何益呢？
到了今天中午12点半左右，依照正常情况，此时顾客吃过中饭都又要陆续跑来银行。但是今天我们这里却十分反常，到了这个时间，居然见不到顾客，偌大的营业厅，竟冷冷清清。原因当然不难弄清楚，银行里没钱了，三台机里都取不出现金。取不到钱的顾客都气走了，连本来要来存款的顾客也因怀疑出了问题而选择跑路。
中午12点半银行大厅冷冷清清：
作为在这里混了数十年的老员工，这个情况真是没见过。此时副行长在车里，我便走过去。他见到我到车边，便打开门，问有什么事。我说，三台机里都没有钱，柜台上也付不出钱，顾客都跑光了，总得想个办法啊。
副行长从车里下来，说，这样是不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安排的？
我说，就是怕最后（年底）要上解现金，不愿意增加麻烦。他们宁可少申报一点现金计划，宁可委屈一下顾客，也不愿多申领现金。但是现在是年底，大家都等着用钱，顾客拿不到钱，心里会是什么滋味？再说，这么做对我们银行的声誉和生意都不利啊，顾客都跑光了，你银行靠什么生存？再要说下去，我真想发火！
副行长随着我往营业厅走，他说，我来找找主管。
我说，这些小年轻，既缺乏工作经验，又很怕麻烦；只为自己方便，不为顾客考虑。你要提什么建议，对的不听，错的也不听，反正对错都不听。我昨天提出增报现金，他们哪里听得进？他们就是要把现金库存压到最低，到了除夕那天没有一分现金上解，最轻松。他们就是不想想顾客的感受和银行的声誉。
副行长说，这样做对我们银行的生意确实有影响。说着，他打电话联系另一位领导和别的银行。
随后他去找了主管，一会儿又跑到我跟前，问我卡里有多少钱。
我说，19万，是刚刚借的贷款。但19万又能挡多大风多大浪？就是190万，都不能真正缓解紧张。
他说，到别处再调剂一点。他拿了我的卡，开车走了。
大概过了40多分钟，副行长把银行卡交还给我。他说，连同你的19万在内，刚刚调来60万，能抵挡一阵了。
我说，60万肯定不够，三台机里要装多少钱？装满至少要160万，还有柜台窗口呢？
副行长说，机里边还是不能装钱。
我说，下班关门以后到明天除夕早上，正是存取款的高峰时段，要是机里没钱，顾客岂不是要急死？
副行长说，那也没有办法了。
我听了，不住地叹息。
这下，终于轮到我摇头如拨浪鼓了。
下午三点不到，服务大厅已难觅顾客踪影：
2021年2月10日晚10点草就
补记 ：
《年底银行记事》 这篇急就短文除夕一早发出后，我便将其转到自己单位的群(该群有四五十名员工)。很快，我们单位的正行长迅速作出反应，接连给我打了三个电话，他要求我把公众号的文章删除，不然若传到总行，让董事长知道了，他就吃不了兜着走。他请求我不要为难他，有事可以直接向他反映，大家都是兄弟，有事好商量，相信他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处理好，这些小年轻真是太不像话了。
他连续打过来三个电话，说明他很着急，很怕。我完全能理解他的心情，毕竟他要保住职位，保住职位也就是保住自己的既得利益。我相信他的正常年薪有可能接近百万，还有别的好处呢？如果没有这么大的利益，他如何会如此心急如焚？
本来我不同意删除公众号的文章，只同意删除群里的。但他坚决反对，一定要连根拔除，把公众号的文章删除，赶尽杀绝，消除隐患。说心里话，我无意跟行长作对，也无意跟小年轻们作对。我不过是就事论事，暴露一点基层和自己身边的乱象。同时也是一种坏情绪的宣泄。但行长既然如此害怕，我也只好退让。
其实，小年轻们自作聪明地胡来，责任主要不在他们自己。整个社会、整个行业，风气都在变异，是小年轻们造成的吗？当然不是，他们也只是受害者而已。如果整个社会、整个行业，都风清气正，小年轻们何至于此？
我并不相信行长真会管好这些事，我更不相信我们单位会被行长整治得云淡风轻，成为世外桃源。行业乱象，其因在上不在下。总行的头头们也只会管别人而不会管自身。直到如今仍让我耿耿于怀的，是以前自己上书给总行提意见，最终导致匿名恐吓短信的降临和“汉 奸”的骂名。你说，给总行提意见尚且如此，何况给我们单位的行长和主管提意见呢？上面有人在做示范，他们自然就有样学样。不愿别人给自己提意见，已经成为一种普遍感染的流行病。
我跟行长说，指出小年轻们缺乏工作经验，已经是最温和、最轻描淡写的批评了；实际情况远比缺乏工作经验来得严重。他们是好坏不分、是非不明，属于典型的没脑子。
年底前谁不急着取钱用钱？急顾客之所急，想顾客之所想，才是真正的人性化服务。可他们倒好，为贪图省事，故意压缩现金计划的申报，为的是到了年底最后几天尽量减少现金的上解，以便能早点回家过年。殊不知，如此一来造成现金紧张，机器里和柜台上都取不到钱，就指望顾客跑来存一点款应付一下柜面服务，这样会给欢度春节造成怎样的不良影响？问题还在于，银行取不到钱的消息一经传出，本来打算来存款的客户也都吓退了。银行取不出钱不是好兆头啊，人家把款子存在这里不放心啊。所以，取钱的气走了，连带着存钱的也吓退了。最终导致年底本来拥挤不堪、人气旺盛的银行，一下变得冷冷清清，门可罗雀，一片惨淡萧条。这样给银行造成的连锁效应显然全都是负面的：一是影响顾客春节期间的现金使用，节日过得很不愉快，甚至会损及家人和亲友间的和睦；二是顾客不再相信银行，我们银行的声誉将直线下降；三是顾客气跑了，我们银行的效益和生存环境也将更加堪忧。
小年轻们的一念之差，给我们银行带来的负面效应，真是难以估量。但他们能想到这些吗？他们真会明白这些道理吗？我想他们不会明白。我给他们提建议，他们都很生气，认为我是多管闲事，就差骂我“汉 奸”了。
所以我才说，他们是没脑子，而不仅仅是没经验。没经验可以学习，如果是没脑子，那就没有办法了。不过话也要说回来，没脑子也是上 行 下 效的结果，并非小年轻们天生就没脑子。就像头头脑脑们，表面看，好像比小年轻们有脑子；其实不然，他们的“有脑子”就是为了维护自己的既得利益，如果没有既得利益需要维护，那他们不一定会比小年轻们的脑子更清楚。
都说“礼失求诸野”，朝 廷没了规矩法度，可以到下面、地方、民间去找回。现在的问题是，连下面、民间、底层都“礼失”了，你还能指望到何处去找回？难道能“礼失求诸上”或“求诸朝”？
行长还抱怨，若暂时没有现金，要跟客户解释清楚，不要回绝客户，要想方设法为客户调剂现金，怎么可以一问三摇头呢？
我说，让他们为客户调剂现金？想得美。他们就是没现金，他们就是故意少报或不报现金计划，他们就是要把现金库存压到最低最低。所以昨天从早上开始，三台机里就被取得精光，柜台上也差不多付不出现金，往机里加钞的钱根本没有。就等着顾客来存钱，但存钱的顾客都吓跑了，到哪里等来存钱的人？后来我真想发火了，这次写文章就是准备做冤家的。
此时行长猛吃一惊，说，怎么，三台机里都没现金了？
我说，看来行长没把我的文章读完吧？我在文章里已经把情况讲得十分清楚。连柜台窗口都付不出现金，还拿什么往机里装钱？
他说，你的文章确实没有全部看，情况不是很了解。
我随即说，好吧，我这就去删文章。
2021年2月11日除夕夜补记
附录二：
顾客就是银行的纳税人
《年底银行记事》发出后，可能有网友不明白银行内部的一些通行做法究竟是什么意思。比如申报现金计划，比如控制现金申领，比如减少现金上解等等。这里我给大家做一点说明。
有关现金计划，一般由出纳员负责申报，他有一定的自由裁量权，同时也要看他的主观判断力和为客服务的意识有多强。有经验和有担当的出纳员，会把握好一定的度，即：既要方便顾客及时取到自己想要的钱；同时又不会造成现金积压而导致除夕日上解现金太多，增加不必要的工作量。如果碰到一个缺乏经验、又没担当，更无为客服务意识的出纳员，那他就不愿承担这方面的风险，凡事都由会计主管说了算。反正出了问题由会计主管来顶着，他自己可以推卸责任。
当然，会计主管也存在出纳员所面临的同样的问题：经验、担当和为客服务的意识。一般来讲，会计主管都愿意迁就内部柜员所好，宁可得罪客户，也不愿硬做内部柜员不乐意的事。毕竟大家在一起工作，搞好同事关系，要比搞好与顾客的关系，来得更迫切、更实际。
普通柜员，临近年底都很忙，尤其到了除夕这天，忙忙碌碌到下午二三点钟，大家都归心似箭，最好是不再有顾客前来，不再有多余的现金要上解。这样，运钞车一到，钱箱运走，大家就可以立即拍屁股动身，回家过年。如果到了除夕，现金剩余过多，既有从总行领来的未用完的现金，又有顾客存进来的现金；这样，整点打捆，非常耗费时间和人力。
上面有规定，凡是从总行领来而未能用完的现金，必须一律拆捆重新清点，从每沓的小封签到每捆的大封签，都要全部更换，并要加盖本单位的各种印章，以明确责任。再加上客户存进来的钱，那就更加需要清点清分并扎把扎捆了。如此势必需要投入两至三名人手来专门做这件事。而柜台上办理业务那么忙，自然很难抽出人手来给现金整点扎捆。要想能在除夕这天把多余的现金全部上解掉，那就只能推迟下班。银行关门后大家齐心协力来整点现金，扎把扎捆。如果现金量比较大，柜员很可能要到四五点钟才能下班回家过年。只是有一点，运钞车是否愿意等这么晚再过来接运钱箱，也是个问题。毕竟押运员也要回家过年嘛。
所以，为了赶时间，基层营业网点一般不愿意除夕这天剩余的现金量过大。这样，就存在一个控制或压缩现金库存的问题。
既要满足顾客用钱的需求，又要控制和压缩现金的库存量，这就需要找到一个平衡点。就是说，一方面不能影响顾客正常取钱用钱；另一方面又要尽可能减少多余现金的存量。所谓的平衡点是指：在不影响春节期间顾客取钱用钱的前提下，尽可能把多余的现金量降至最低，没有或很少有现金上解，那就是最理想的状态。因为这样可以减少工作量，大家能及时回家过年。
但实际上，这个平衡点是很难找到的。要么是现金库存过大，增加工作量；要么是现金库存过少，影响顾客正常的取钱用钱。恰到好处，既满足了顾客的需求，又未能造成现金的积压，是可遇不可求的。哪怕经验再丰富、预测能力再强的出纳和主管，也不可能每次都算准。往往发生的，不是现金过多就是过少。原因就在于现金的存与取是个不确定的变量，谁也没法准确估算。当然，若过多了也可以联系别的网点，问他们现金够不够，若不够，可以分解一部分给对方。而现金过少，同样也可以联系别的网点，要是对方过多，也可以分解一部分过来。如果现金实在过少或短缺，又横向调剂不到，也可以向总行增报现金计划。怕就怕不作为，等待观望，坐以待毙。
每次到年底，总会遇到这样两种选择：1、要么满足顾客的需求，适当多申报一点计划，备足现金库存，宁可到年底几天抽出人手来整点打捆，上解掉多余的现金，也决不影响顾客正常的取钱用钱。2、要么尽量减少申报计划，宁可得罪顾客，也决不愿因现金量过大而增加整点打捆的工作量，免得年末几天尤其是除夕这天下班过晚，导致员工啧有烦言。
这样两种选择，哪种更明智，当然不言自明，用不着多加讨论。只要稍有脑子的人都会选择前一种。可是在我们这里却不是这样，主管和员工都倾向于选择后一种，他们才不管顾客年底等着钱用的急迫心情呢。
行长们到年底都很忙，要到处奔波，跑上层，疏通关系，一般很少过问现金计划的事。除非主管向他们汇报，或现金告急，或现金过剩，需要行长们帮助处理，他们才会介入。或者，有顾客投诉，那样就成了大事，行长不能不腾出手来立即处理。如果主管不汇报，顾客又无投诉，那么行长们便会一如既往地岁月静好。
我批评主管和内部员工没脑子，除了指出他们不该选择后一种方案以外，更多的是指出他们不该在现金如此短缺，顾客们都在抱怨的情况下，还置若罔闻，毫不作为。甚至，在我提出了增报现金计划的建议后，他们还无动于衷，认为我是多管闲事。我在副行长跟前表示要动怒发火，当然不是吓唬人的，而是真会那么做。他们要是再事不关己，不管不顾的话，我就会立刻咆哮起来。
毕竟到了年底，大家都等着用钱。企业要支付工人工资，有的人要取钱回乡或回家过年，有的人要归还各类借款或欠款，一般老百姓还要购买年货等。银行这边付不出钱来，顾客会是什么感受？社会如何安定？人心都是肉长的，如果连将心比心、设身处地、换位思考等最起码的做人道理都不懂，我还不朝他们发火更待何时？
我自己的银行卡里正好有19万余额，是刚借来的贷款。当我获知存取款机刚刚已进行了存取款循环的设置(顾客存进机里的钱可直接用于支付取款)以后，我随即向副行长建议，把我卡里的钱从柜台上取出来，然后再存到机里边去，这样存取款机就可暂时投入工作了。让人想不到的是，不光三台机里没了钱，就是柜台窗口的钱都付光了，根本就没有多余的钱再往机里装。
即便到了如此地步，他们还是悠哉悠哉，根本没有人提出想想办法。顾客要是来取数额大一点的款子，比如5万、10万、20万，得到的答复一律是拨浪鼓般的摇头。
直到此时我才气急败坏地跳出来找副行长，表示要发火。副行长在我的强力施压下，不能不“有所作为”。一是拿我的银行卡到别的网点去取来19万，然后存到我们这边的机里；二是又联系到另一家网点，匀过来40多万。两下里共计60多万，总算稍解燃眉之急。不过仍只是杯水车薪，于事无大补。就像久旱开裂了的大地，几滴毛毛雨，到嘴不到肚，又能缓解多大旱情？
最终，三台机里边还是没法加钞进去。从下班到次日(除夕)早上9点左右，共约17个小时的时段里，顾客到机里仍然很难取到钱。
小年轻们一念之差的自私做法，给顾客造成的不便以及给银行带来的损害，很难进行量化计算。我后来对别人说，这个家真要让小年轻们来当，十有八九破产关门。
但我并不情愿过多地指责他们是败家子。作为个人来讲，他们其实都还不错。如果他们有什么错的话，那也是事出有因。在现今这种大环境、大气候下，有几个人能出污泥而不染，独善其身？何况他们那么年轻，如何可能有自己的坚守和底线？
相反，我倒是比较能够理解他们的“自私”。像我们这样的商业银行，若赢得了声誉，创造了好的业绩，最终得益的主要是头头脑脑们。一般员工至多只能拿到头头脑脑们的十分之一。像我，则更少。我每年花费的医疗费用就接近3万；因为不用住院治疗，连一分钱的报销都没有。员工干得好，跟自己的利益基本无关。跟自己的利益息息相关的，只有头头脑脑们。所以也难怪员工们干活不起劲，对单位不忠诚，这也是时势使然。
我批评小年轻的做法，主要不在于他们对单位不忠诚，而在于他们对顾客不忠诚。我对单位也不忠诚，但至少不会对顾客不忠诚。这就像美帝的共和民 主两党，党 员可允许对自己的党派不忠诚，但决不允许对老百姓不忠诚。因为老百姓是纳税人，是衣食父母，对老百姓不忠诚就是对天理天道不忠诚。银行的顾客也就是银行的纳税人，是银行的衣食父母，对顾客不忠诚实际就等于自毁长城。
行长对我发的文章，畏之如虎，心急如焚，原因就是怕文章传开来会让他丢掉职位，毁掉他的前程和既得利益。他对单位忠诚是因为对自己的职位和既得利益忠诚。至于是否应该对顾客忠诚，那倒不是他首先要考虑的。他会为了保住职位和既得利益而对揭丑文章“畏之如虎”、“心急如焚”；却决不会对银行损害了顾客的利益而“寝食难安”、“心急如焚”。
真正的忠诚，是对衣食父母的纳税人的忠诚。就像美 帝的政客必须无条件忠诚于老百姓(纳税人)，我们银行的工作人员也必须无条件忠诚于顾客(银行的纳税人)一样。
2021年2月13日
附录三：
给行长电话训示的短信回复
行长，您好！
首先向您拜年和致歉！现在我想就自己发的公众号文章给您作个说明。
第一，我经常在网上写点东西，其中一部分就是聊聊银行和身边发生的事，意在与网友交流沟通，取得共识。当然他们也会告诉我一些他们身边的事。大家普遍的看法是，如今这种社会大环境、大气候，个人是无能为力的，我们只要不同流合污，保持自己的独立人格就可以了。
第二，以前写的有关这类东西，我一般不会转到自己单位的群，一是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二是同事们也不会理解我们这类人的想法。故以前的文章从来未引起同事们的注意以及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第三，这次之所以把文章发到群里，那倒不是无意的，而是自己有股子情绪需要发泄。而当您作出强烈反应后，我同意删除，而且也确实删除了。这样同事们就不会再见到文章内容并转发，也几乎未引起什么负面影响。这个请行长千万放心。
第四，2月13日写的东西，和以前一样，我未再转发给同事和单位的群，所以，同事们不可能见到。至于最终有熟人转给您，那也是巧合，是十分偶然的。我也不知道谁会注意到这篇文章并转发给您（按：事后我在电脑上查到，有一个总行的小头目关注了我的公号，迅即被我拉黑）。不过在此也请行长您放心，它的影响也仅此而已，不可能再扩大。
第五，文章并未指名道姓，也未指出我们单位系何地何种银行，它只是笼统地指“银行”。全国有数十上百万家银行网点，谁能猜到文章所指是何处的银行？
第六，我在文章中谈到的“行长”，它只是一个符号，并非实指。确切地说，它是指各行各业的领 导或头头脑脑。我的想法是，这些头头脑脑，与普通员工和老百姓的观念是不可能是一致的。因为利益的不同，导致看问题的立场和角度出现巨大的反差。要想统一大家的思想是不可能的，首先我自己就不会被头头脑脑们统一了去。这是如今的现实，贫富两极分化太严重，底层、中层、上层、高层之间，怎么可能有一致的想法呢？
第七，我本人只是想宣泄一下情绪，根本不想改变什么，自然也不想见到行长来我们这里整治小年轻。至于您究竟打算怎么做，不是我要关心的，我也不想关心。如今的社会状态是，某个人纵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改变现实，而只会为现实所改变。所以，我自己不想改变什么，我也不希望行长能改变什么。
第八，我写东西并无向领 导提建议的意思。如今之世道，向领 导提建议是幼稚可笑的。所以我以前写那么多东西，从来不想让领 导们看到，因为我根本不想提什么建议。我以后还会继续写，当然会更隐晦，力争不让同事和领 导们看到。
第九，有关行长提出“你想不想让我们银行好？”这个问题，各人有各人的理解，也很难用一句两句话讲清楚。这里我不想再多谈。至少我写这方面的东西，看不出有让我们银行一天天烂下去的主观故意。
第十，行长还说到大家十几年的兄弟感情。不错，我与您之间，作为个人感情，一直是好的，从来没有发生过不愉快。但是，我们不能不注意到这么一个事实，您是领 导，我不过是一个临近退休的底层员工，我们之间，一官一兵，有着天然的不可逾越的鸿沟。不承认这点是不诚实的。再说，我写这些东西主要不是针对您行长，我是针对一种社会普遍的堕落现象，一种日渐沉沦的社会风气。在这种大气候、大环境之下，我们除了叹息，其实都无能为力。何况，像行长您，也不可能长久呆在我们单位，即使您在自己任上能把这里的风气扭转，但是等您调走以后呢？谁又能保证这里一直会保持风清气正的良好状态呢？
行长，匆匆草就这则答复。望您能谅解兄弟的不敬。如果我的文章给您节日期间带来了不愉快，兄弟在此向行长赔礼谢罪！
（按：由于在公众号谈论有关我们单位的事，最终被领导见到。他数次打电话来，对我进行指责和发泄不满，并要求我删除文章。今早我给他回了这则短信）
2021. 2. 15早晨
附录四：
给行长的第二则短信
行长，您好！
我还是要重申几点：
第一，小年轻不肯增加现金计划，为的是在年底前几天减少现金上解。这个想法本来也无可厚非。可问题在于，你不能影响客户春节前后的取钱用钱，你只能在满足了客户需求的基础上再考虑减少现金的投放。可我们这里的小年轻不是这样，他们宁可得罪客户，也不愿增加现金投放。这个指导思想毫无疑问是错误的。
第二，等到三台机里的现金都取空了以后，柜台上的现金也同时紧张的情况下，小年轻们不是积极想办法调剂现金，尽量满足客户取现的需求，而是一问三摇头。反正就是没有，取不到现金你们自己想别的办法，或到别的银行去取，要不就是转账。你要是提出增报现金计划或特事特办等，他们就会讨厌你多管闲事。他们不但自己不想办法，而且还十分反感别人帮助想办法。
第三，小年轻只听领导的，他们只服从Q 力，领导叫他们怎么做，他们就怎么做。领导就是错了，他们也照样听从。即是说，他们的大脑从来就不思考对与错、好与坏、是与非，领导说对就是对的，领导说错就是错的。换言之，他们没有一点主观能动性和独立思考的能力。他们的大脑是僵化的，一切唯命是从，唯 Q是听。
第四，有经验的老员工说话没有一点效力。老员工的话再对，也不听，再错也不听。反正对错都不听。老员工不是领导，手中没有Q 力，他们干吗要听你的？不听你的，老员工也拿他们没办法；而听了你的，要是领 导不高兴怎么办？
第五，要让我跟小年轻们沟通，基本是不可能的。一是老员工与小年轻之间除了通常有的代沟以外，更主要的是看问题的角度和价值观很不一样，双方之间几乎没有可以沟通所具有的哪怕最低限度的基础。二是我自己也没有那样的力道约得动小年轻与自己沟通对话。就是说，如今的现实是，老员工与小年轻之间已不可能自发进行沟通和交换意见了；除非行长牵头，邀集大家坐下来交流。但有几个行长能做到这样呢？
第六，遇事向行长反映汇报，让行长来找小年轻谈。这是您行长的好意，但好意未必有好的效果。小年轻们最忌讳的就是有人向领 导打小报告；什么事都让行长知道内情，这在小年轻看来是最讨厌的。不要说小年轻，就是我自己都不愿意这样做。所以这条路一般不可行。
第七，双方间既不能沟通，又不能向行长汇报，那遇到事情，还有什么办法？看来就只能忍气吞声，睁一眼闭一眼，有事当没事过，闷声大发财，大家求得一团和气，岁月静好。平时我就是一直这么做的，因此大家相安无事，一片祥和。
第八，您行长说，大家在一起工作和相处，要搞好关系。这方面，作为老员工，我不可能一点都不懂吧？我已经讲过几次，这些小年轻其实都不错。我既然能这么说，它至少说明，我与他们相处得还是不错的。
第九，可问题还是来了，到了年底，顾客都急着取钱用钱，跑到银行来，银行的现金取光了，只能两手空空而回。假如我们自己是顾客，又会是什么感受？你会对银行持怎样的看法？顾客总不会对银行还抱有好感吧？毕竟银行服务不到家，损害了顾客对过年取钱用钱的期待。如果这事发生在平时，我就“闷声大发财”，根本不想去过问，过问多了讨人嫌。但是这次是过年，是中国人最看重的传统春节，我能睁一眼闭一眼吗？当然不能，我觉得自己作为老员工应该作一点力所能及的努力。
第十，正像我前面讲的，找年轻人沟通，不合适，他们也不会听；向行长汇报，也不行，给行长打小报告最犯忌。这样一来，就只剩下两种选择：要么装聋作哑，睁一眼闭一眼，任由顾客怨声载道去骂大街；要么写点东西和网友沟通，在网友面前倒倒苦水。我选择了后一种。而且由于情绪激愤，我还把文章发到了单位群。当时有股子冲劲，这次准备做冤家。不然，这层窗户纸何以能捅破？我就是要捅破这层窗户纸，哪怕承担代价。
第十一，捅破窗户纸，果然是有代价的。一是小年轻恨死了我，都把我当敌人看，不理我了。二是您行长也很恼火，几次三番打电话来数落我，并要求我删除文章。三是此事引起了总行有关方面的关注；他们向来只想做鸵鸟，以为把自己的身体埋在沙土里，一切就万事大吉。用一句网友惯常使用的话：总行不是要解决问题，而是要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第十二，显然，无论小年轻，还是您行长，或总行，这三方的看法都惊人的一致：他(指我)是要我们银行好还是坏？言外之意答案是肯定的：他是要我们银行坏下去。可是问题又来了，当三台机和柜台上都没有现金支付，顾客怨声载道时，为了救急，我还是想到了把自己卡里的19万款子取出来存到机里去，以缓解现金紧张；其他人为什么就没有一个想到这么做呢？请问，我的这个举动是为银行好还是坏呢？那些一心一意为银行好的人，为什么就毫不作为呢？
第十三，到目前为止，我对自己的行为，不后悔。要想打破常规，总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这个代价，我作为老员工，如果都不愿意承担，那还有谁愿意承担？
行长，暂时先聊这么多。打搅您了，不好意思。
2021. 2. 20 晚10点
（再按：这则短信发出后，行长到我们这里与大家坐下来交谈沟通，但效果明显不理想。嗣后，我又提出与几个小年轻分别单独沟通，行长满口答应，由他来安排。可是才过两天，行长就被调离。此事便只能求助新来的行长了。）
以上四则附录于2022. 2. 1 转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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