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式纯爱

一个老人患上了老年痴呆症,忘了身边的所有人,包括丈夫和子女,她的老伴为了唤醒她的记忆,将他俩年轻时的恋爱经历写在笔记本上,每天向她念叨其中的故事。终于有一天,老人的记忆被唤醒,她想起来了,自己就是故事中的女主人公,而给他念故事的人就是她的丈夫——故事中她热恋的那个男主人公。

这就是小说《恋恋笔记本》(天津教育出版社)中的情节,我是在看过同名电影后,才找来小说阅读的。不用说,这是一个感人的纯情故事,作者尼古拉斯·斯帕克斯凭着这部十来万字的处女作一鸣惊人,博得“美国纯爱小说天王”的美誉。

人们都知道,纯情难得,书中的纯情也是需要经受考验的。少女艾丽在某个夏天邂逅少年诺亚,两人一见钟情,但由于地位、身份悬殊,两人的爱情受到艾丽母亲的反对,分手后双方再无音讯。14年后,诺亚参战后回到家乡,已经订婚的艾丽偶然在报上看到有关他的一条消息,便着魔似的去老地方寻找诺亚,两人旧情复萌,再度坠入爱河。

那个笔记本上写的就是这个故事,也是两位老人的亲身经历。如果是情窦初开的年轻人,一定会被这段爱情所激励,相信真爱不会因时间而变化；如果是须发斑白的老人,也一定会为这段爱情而沉思,回想自己的情感是否有这般美好。而我更喜欢作者描述的诺亚的生活态度。

年轻的诺亚是个这样的人——“考虑钱的问题通常让他感到无聊,很早的时候他就学会了享受简单的事物,珍惜那些用钱买不来的东西。”他认为,“大自然的声音比汽车和飞机那些东西更真实,更能唤起人类情感的共鸣。大自然给予我们的总是比它从我们身上获取的更多,它的声音总能把他拉回到人类正常生活的轨道上”。

我以为这才是作者在讲述这个纯情故事的同时想告诉人们的东西,如果诺亚没有这种生活态度,他对爱情也许就不会那么纯粹；而艾丽如果不喜欢诺亚的这种生活态度,那么她也不会放弃自己的婚约,转而与诺亚延续旧情。

倘在那些看重金钱和地位的人来说,诺亚并无所长,他几乎无所事事,只会划划船,钓钓鱼,看看夕阳,而艾丽的订婚对象是个律师,绝对的“高富帅”,对她言听计从,唯一的遗憾就是有些忙,说起来也是事业心重,没时间陪艾丽。但最终,穷屌丝打败了高富帅,美丽的艾丽投入了一个有闲人的怀抱。这一幕,从《罗马假日》一直演绎到《泰坦尼克号》,美国版的纯情故事基本上就是这个套路。

然而,这正是中国式的爱情故事中所缺少的东西。看看诺亚,他还喜欢露营和探险,会吹口哨,爱好惠特曼的诗歌,会给海狸、野鹅、野蓝鹭弹吉他,这些都是在美国人看来非常浪漫,而中国人看来极其无聊的东西。事实上,像阳光、空气、风景、闲情逸致和单纯的情感等等这些用钱买不到的事物,才真正是我们生命中应该珍惜的东西。

顺便说一句,这也是中美文学的价值观完全不同的地方。中国人的爱情故事中往往掺杂了太多世俗、功利甚至媚俗的东西,缺乏这样纯粹的美感。这个故事如果搁到中国,艾丽最终嫁的就不可能是诺亚,也不会有后来诺亚用念笔记本中的故事唤回艾丽记忆的过程。

在书中,艾丽对诺亚说:“我尤其爱你的激情,因为它总是和生命中最美妙的东西相伴而生:爱、诗歌、父性、友谊、美和自然,我很高兴你把这些教给了我们的孩子。”也许,懂得这些,才会懂得艾丽为什么会爱上诺亚。而回想我们生活中的爱情,人们常常视这些如无物,却过于看重房子、汽车、珠宝、地位和金钱,并肆意炫耀。如此,中国人怎能懂得爱情到底为何美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