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妇和婴儿料理既辛苦又繁琐,可照看那个潮汕产妇和男婴的竟然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她个头不高,圆脸、偏瘦,牛仔裤T恤衫,走在大街上,俨然中学生模样。她叫小玉,唤产妇为嫂嫂。产妇是第二胎,有一定经验,躺在病床上指挥小玉做事,小玉勤快麻利,喂奶、换尿布、洗衣等,把一切收拾得妥妥帖帖。
刚出生的婴儿,又软又小,很难抱,我练习很久,虽然掌握了基本要领,勉强可以将孩子端起来,但姿势别扭,有劲使不出,还不会换手。小玉在嫂子的指导下,很快熟练掌握了技巧,她一手托住婴儿的头部,另一只手臂托住婴儿的臀和腰,或拍拍背哄孩子睡觉,或摸摸脸逗孩子开心。
新生儿睡得多,闲暇期间,姑嫂二人用潮汕话低声交谈,边说边笑,不知哪有那么多趣事。早餐和午餐,她们在医院订饭,晚上,孩子的父亲送来丰盛的大餐。小两口在广州做布匹生意,平时,夫妻俩共同打理店铺,男的负责进货、联系客户,女的负责后勤、点货记账,典型的“男主外女主内”。如今,剩下男的忙里忙外,只有晚上才能抽空来看看老婆孩子。随男人来送餐的还有一个四五岁的女孩,那是他们的女儿。
入夜,城市渐渐安静下来,产房内初生婴儿“哇哇”的啼哭声此起彼伏,极像北方夏夜暴雨后池塘的蛙鸣。一间十几平米的产房,住个产妇、两个婴儿、再加上陪护,大大小小六个人,孩子的哭声、产妇的呻吟声、陪护的鼾声,让人很难分辨声音到底是从哪里飘来。
“小玉、小玉。”一天深夜,那个潮汕女人低声呻吟地唤着。昏暗中,小玉“噌”地跳下床,顾不上穿鞋,三步并作两步,窜到婴儿的床前,赤裸着的光脚丫在水泥地板上发出柔和的“咚咚”声。她一边麻利地为婴儿喂奶、换尿布,一边低声与嫂子说着话,竟然还传来轻轻的笑声,没有丝毫半夜被叫醒的迷糊、不快、怠慢或抱怨。
从这个十几岁的女孩身上,我见识了潮汕女人的勤劳忍耐,更体会到一份积极乐观的生活态度。
在《我的野蛮女友》都能大行其道的背景下,女人和男人一样在社会上做事,传统的“男主外女主内”的模式正在受到挑战,再指望女人温柔贤惠、柔情似水,做大男人背后的小女人,好像有些不合时宜了。工业化正将社会变成整齐划一的产品,地域文化的面貌特征变得模糊不清,不知道这是一种进步或退步?
张雪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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