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APP
userphoto
未登录

开通VIP,畅享免费电子书等14项超值服

开通VIP
《道山清話》[宋]佚名
道山清話[宋]佚名撰


李常為言官,言王安石理財不由仁義,且言安石遂非喜勝,日與其徒呂惠卿等陰籌竊計,思以口舌以文厥過,以公論為同乎流俗,以憂國為震驚朕師,以百姓恣歎為出自兼併之言,以卿士僉議為生乎怨嫉之口,而又妄取經據,傅會其說。且言:"理財用而不由仁與義,不上匱則下窮矣。臣自知朝夕蒙戮,不憚開垂閉之口,吐將腐之舌,為陛下反覆道之。"凡數千言。上覽之,驚歎再三,撫諭曰:“不意班行中乃有卿也,從
前無臣僚說得如此分明。待便為施行。"明日,安石登對,神宗正色視安石:"昨覽李常奏,豈不誤他百姓?"安石垂笏低手,作怠慢之狀,笑而不對。神宗愈怒,遂再問之。安石略陳數語,人不聞安石所言何事,但見上連點頭曰:"極是,極是。"常之奏竟不見降出。常後對人言:"不知安石有甚狐媚厭倒之術。"
司馬君實洛中新第,初遷入,一日步行,見牆外暗埋竹簽數十,問之,則曰:"此非人行之地,將以防盜也。"公曰:"吾篋中所有幾何?且盜亦人也,豈可以此為防?”命亟去之。
人之叩齒,將以收召神觀,辟除外邪,其說出於道家者流。故修養之人多叩齒,不聞以是為恭敬也。今人往往入神廟中叩齒,非禮也。
唐明皇名隆基,故當時改太一基為棊,至今因之不改,何也?予嘗兩入文字,不報。
秦觀少遊,一日,寫李太白《古風》詩三十四首于所居壺隱壁間。予因問:“‘燕昭延郭隗,遂築黃金台’之詩,史但言築宮而師事,不聞黃金之名,太白不知何據?"少遊曰:"《上谷圖經》言昭王築台,置千金于其上,遂因以為名。"閱之信然。
正獻杜公嘗言,人家祀祖先,非簡慢則媟瀆,得其中者鮮矣。
天聖中,詔營浮圖。姜遵在永興,毀漢唐碑之堅好者以代磚甓。當時有一縣尉投書啟,具言不可,力懇不已,至於叩頭流血。遵以其故沮格朝命,按罷之。自是人無敢言者。遵因此得進用。何斯舉詩云:"長安古碑用樂石,蠆尾銀鉤擅精密。缺訛橫道已足哀,況復鐫裁代磚甓。有如天吳及紫鳳,顛倒在衣吁可惜。"斯舉,黃州人。少年識蘇子瞻。初名頏,字頡之,後名頡之。黃庭堅魯直極推重之,嘗與斯舉簡云:"'老病昏塞,
不記貴字,欲奉字曰斯舉,取色斯舉矣,翔而後集,但恐或犯公家諱字爾。"(遵自諫議大夫知永興軍,即除樞密副使。)
斯舉又作《黃綿襖子歌》,其序言:"正月大雨雪,十日不已。既晴,鄰里相呼負日,曰:黃綿襖子出矣!"
子瞻嘗言,韓莊敏對客,稱仁宗時,一夜三更以來,有中使于慈聖殿傳宣。慈聖起,著背子,不開門,但於門縫中問云:"傳宣有甚事?"中使云:“皇帝起,飲酒盡,問皇后殿有酒否?”慈聖云:“此中便有酒,亦不敢將去。夜已深,奏知官家且歇息去。”更不肯開門納中使。
王陶為中丞,劾韓琦、曾公亮不押班,有背負芒刺之語。參政吳奎言,不押班蓋已久來相承,寢成廢禮,非始於二人。陶以台制彈劾,舉職便可,何至引用背負芒刺跋扈之語;且言陶天資險薄,市井小人,巧詐翻覆,情態萬狀。邵安簡亢反攻奎,言陰陽不利,咎由執政。奎乃言由陶所致,所言顛錯,奎遂罷。
魏公一日至諸子讀書堂,見臥榻枕邊有一劍,公問儀公:"何用?"儀公言:"夜間以備緩急。"公笑曰:"使汝果能手刃賊,賊死於此,汝何以處?萬一奪入賊手,汝不得為完人矣!古人青氈之說,汝不記乎?何至於是也?吾嘗見前輩云,夜行切不可以刃物自隨。吾輩安能害人?徒起惡心,非所以自重也。"
神宗時,文州曲水縣令宇文之邵上書,極言時政,且言"奸聲亂色盈溢耳目;衢巷之中,父子兄弟不敢肩隨。孰謂王者之都,而風俗一至於此!"神宗乃遣一二內侍,於通衢中物色民言,竟以無是事而止。予謂縱物色得其言,如何敢舉於上前?劉貢父常對人言:"內官如聽得,只道是尋常文談。"
魏公在永興,一日,有一幕官來參,公一見,熟視,蹙然不樂。凡數月,未嘗交一語。儀公乘間問公:"幕官者,公初不識之,胡然一見而不樂?"公曰:"見其額上有塊隱起,必是禮拜,當非佳士。恁地人,緩急怎生倚仗?"
哲宗禦講筵所,手折一柏枝玩。程頤為講官,奏曰:"方春萬物發生之時,不可非時毀折。"哲宗亟擲於地。終講,有不樂之色。太后聞之,歎曰:"怪鬼壞事,呂晦叔亦不樂其言也。"云不須得如此。
溫公在永興。一日,行國忌香,幕次中客將有事,欲白公,誤觸燭臺,倒在公身上。公不動,亦不問。
韓持國為人凝嚴方重。每兄弟聚話,玉汝、子華議論風生,持國未嘗有一言。
邵康節與富韓公在洛,每日晴必同行至僧舍。韓公每過佛寺神祠,必躬身致敬。康節笑口:"無乃為佞乎?"韓公亦笑,自是不為也。
章子厚與蘇子瞻少為莫逆交;一日,子厚坦腹而臥,適子瞻自外來,摩其腹以問子瞻曰:"公道此中何所有?"子瞻曰:"都是謀反底家事。"子厚大笑。
慶曆中,親事官乘醉入禁中,上遣內侍諭皇后貴妃,使閉閣勿出。后聽命不出,貴妃乃直趨上前。明日,上對輔臣泣下,樞相乘間啟廢立之議,獨梁相適厲聲曰:"一之為甚,其可再乎!"其事乃止。
契丹遣使論國書中所稱“大宋”、“大契丹”,以非兄弟之國,今輒易曰"南朝"、"北朝"。上詔中書密院共議。當時輔臣多言此不計利害,不從,徒生怨隙。梁莊肅曰:"此易屈爾。但答言宋蓋本朝受命之土,契丹亦彼國號,令無故而自去,非佳兆。"其年賀正使來,復稱大契丹如故。
京城界多火,在法放火者一不獲,則主吏皆坐罪。民有欲中傷官吏者,至自爇其所居,罷免者紛然。時邵安簡為提點府界縣鎮寨公事,廉得其事,乃請自今非延及旁家者,雖失捕勿坐。自是絕無遺火者。遂著為令。
仁宗時,王文正公為諫官,因論王德用所進女口。上曰:"正在朕左右。"文正曰:"臣之所言,正恐在陛下左右。"上色動,呼內侍官,使各賜錢三百貫,令即今便搬出內東門。文正謂:"不須如此之遽,但陛下知之,足矣。"上曰:"人情皆一般;若見涕泣不忍去,則朕決不能去之。"既而上即閑說漢唐間事,又言太宗黜李勣,使其子召用大是,入思慮來,喜見於色。忽內侍來奏云:"已出內東門去訖。"上復動容乃起。其廢郭后也,台臣論列尚美人,上曰:“隨即斥去矣,豈容其尚在宮中也!"上之英斷如此,盛矣哉!
蘇子瞻詩有"似聞指麾築上郡,已覺談笑無西戎"之句。嘗問子瞻當是用少陵"談笑無西河"之語,子瞻笑曰:"故是。但少陵亦自用左太沖‘長嘯激清風,志若無東吳'也。"
余一日在陝府官次中,見一官員與人語話,因及守將怒一孔目官,始效守將奮髯抵掌厲聲之狀,次又作孔目官皇懼鞠躬請罪,至於學傳呼杖直之聲。一少年方十二三,冠帶,在眾中坐,忽叱曰:"是何輕薄舉止!"一坐驚笑。後問,知是蔡於正家子弟。
元祐八年,呂大防因講筵言及:"前代宮室多尚華侈,本朝宮殿止用赤白。前代人君雖在宮禁中,亦出輿入輦;祖宗皆步自內庭,出禦後殿止欲涉曆黃庭,稍冒寒暑。前代多深於用刑,大者誅戮,小者遠竄;唯本朝用法最輕,臣下有罪,止於罷黜。至於虛己納諫,不好畋獵,不尚玩好,不用玉器,不貴異味,禦廚止用羊肉,皆祖宗家法。陛下不須遠法前代,只消盡行家法。"既而上退至宮中,笑謂左右曰:"呂相公甚次第好。"
微仲為人,剛而有守,正而不他,輔相泰陵八年,朝野安靜。宣仁聖烈上仙,因為山陵使。既回,乃以大觀文知穎昌,時元祐甲戌三月也。公既行,而左正言上宮均言其以張耒、秦觀浮薄之徒撰次國史,以李之純為中司,來之邵、楊畏、虞策為諫官,范祖禹、俞執中、呂希純、吳安詩或主誥命,或主封駁,皆附會風旨,以濟其欲。時監察禦史周秩及右正言張商英連上疏交攻之,微仲遂落職,猶知隨州。秩等攻之不已,至循州安置,未逾嶺而卒。人頗冤之。
程伊川嘗言,醫家有四肢不仁之說,其言最近理,下得"仁"字極好。
館中一日會茶,有一新進曰:"退之詩太孟浪。"時貢父偶在座,厲聲問曰:“‘風約半池萍’,誰詩也?”其人無語。
蘇子瞻一日在學士院閑坐,忽命左右取紙筆,寫"平疇交遠風,良苗亦懷新"兩句,大書、小楷、行草書凡寫七八紙,擲筆太息曰:"好!好!"散其紙於左右給事者。
張文潛嘗言,近時印書盛行,而鬻書者往往皆士人,躬自負擔。有一士人盡掊其家所有約百餘千買書,將以入京。至中塗,遇一士人,取書目閱之,愛其書而貧,不能得。家有數古銅器,將以貨之。而鬻書者雅有好古器之癖,一見喜甚,乃曰:"毋庸貨也,我將與汝估其直而兩易之。"於是盡以隨行之書換數十銅器,亟返其家。其妻方訝夫之回疾,視其行李,但見二三布囊磊磈然鏗鏗有聲,問得其實,乃罵其夫曰:"你換得他這個,幾時近得飯吃?"其人曰:"他換得我那個,也則幾時近得飯吃?"因言人之惑也如此。坐皆絕倒。
劉貢父一日問蘇子瞻:"'老身倦馬河堤永,踏盡黃榆綠槐影',非閣下之詩乎?"子瞻曰:"然。"貢父曰:"是日影耶,月影耶?"子瞻曰:"'竹影金鎖碎',又何嘗說日月也?"二公大笑。
常秩之學,尤長於《春秋》。或問秩:"孫復之學何如?"秩曰:"此商君法爾。步過六尺與棄灰於道者有誅。大不近人情矣。"
周重實為察官,以民間多壞錢為器物,乞行禁止,且欲毀棄民間日近所鑄者銅器。時張天覺為正言,極論其不可,恐官司臨迫,因而壞及前代古器。重實之言既不降出,憤感不平,謂同列曰:"天覺只怕壞了拔兒磐兒。"
呂晦叔為中丞。一日,報在假,館中諸公因問:"何事在假?"時劉貢父在坐,忽大言:"今日必是一個十齋日。"蓋指晦叔好佛也。
洛中有一僧,欲開堂說法。司馬君實夜過邵堯夫,云:“聞富彥國、呂晦叔欲往聽,此甚不可。但晦叔貪佛,已不可勸,人亦不怪。如何勸得彥國?”堯夫曰:"今日已暮矣,姑任之。"明日,二人果偕往。後月余,彥國招數客共飯,堯夫在焉。因問彥國曰:"主上以裴晉公之禮起公,公何不應命?又聞三遣使,公皆臥內見之。"彥國曰:"衰病如此,其能起否?"堯夫曰:"上三命,公不起;一僧開堂,以片紙見呼即出,恐亦未是。"彥國
曰:"弼亦不曾思量至此。"
神宗時,韓子華為中丞,劾奏宰臣富弼:"人言張茂先為先帝子,而弼引為管軍。"鄭公丐罷,子華亦待罪,仍牒閣門,更不稱中丞,及不朝參。今中書密同諫議,以為管軍,人無間言。絳欲以危言中傷大臣,事既無根,徒搖眾聽;兼絳舉措顛倒,不足以表率百官。於是子華削職知蔡州。子方亦請外知荊南,敕過門下,何郯知封駁事,封還。子方乃留。
仁宗時,梓州妖人白彥歡,能依鬼神作法以詛人,至有死者。獄上,請讞,皆以不見傷為疑。梁莊肅曰:"殺人以刃,尚或可拒。以詛,則其可免乎?"竟殺之。
張堯佐以溫成之故,復除宣徽使。唐質肅時為禦史裏行,爭之不可得,求全臺上殿不許,求自貶不報,於是劾宰相並言事官,皆附會緘默,乃又援致舊臣。帝急召二府,以其章示之。子方猶立殿上。梁莊肅為樞副,曰:'"宰相豈禦史薦耶?"叱使下殿,殿上莫不驚愕相視。於是貶春州別駕,又改英州。宰相諫官,明日亦皆罷逐。
真宗不豫,荊王因問疾,留宿禁中,宰執亦以祈禳內宿。時禦藥李從吉因對荊王叱小黃門,荊王怒曰:“皇帝服藥,爾輩敢近木圍子高聲!"以手中熟水潑之。從吉者自言與李文定是族人。仁宗既即位,從吉使其徒乘間言於上曰:“頃時先帝大漸,八大王留禁中者累日。宰執恐有異謀,因八大王取金盂熟水,李迪以墨筆攪水中,八大王疑有毒藥,即時出禁中去。"上曰:"不然。安有是事?若八大王見孟中黑水,便不會根究,翰林司且渲筆在熟水中也,則甚計策?當時八大王才到禁中,便要出去,卻是娘娘留住,教只在禁中,明日即去。直是無此事,必是李從吉唆使爾輩來說。"上即位未及一年,英悟已如此。
余少時,常與文潛在館中。因看《隋唐嘉話》,見楊祭酒贈項斯詩云:"度度見詩詩總好,今觀標格勝於詩。平生不解藏人善,到處逢人說項斯。"因問諸公:"唐時未聞項斯有詩名也。"文潛曰:"必不足觀。楊君詩律已如此,想其所好者,皆此類也。"
韓莊敏一日來予子弟讀書堂,遍觀子侄程課,喜甚,謂門客曰:"舉業只須做到這個地位,有命時,盡可及第。自此當令日日講五經,依次第觀子史,程文不必更工。枉了工夫,若無命時,雖工無益。"
東坡在雪堂,一日讀杜牧之《阿房宮賦》凡數遍,每讀徹一遍,即再三咨嗟歎息。至夜分,猶不寐。有二老兵,皆陝人,給事左右,坐久,甚苦之。一人長歎,操西音曰:"知他有甚好處?夜久寒甚不肯睡,連作冤苦聲。"其一曰:"也有兩句好。"西人皆作吼音。其人大怒曰:"你又理會得甚底?"對曰:"我愛他道天下人不敢言而敢怒。"叔党臥而聞之。明日,以告。東坡大笑曰:"這漢子也有鑒識。"
秦觀南遷,行次郴道,遇雨。有老僕滕貴者,久在少遊家,隨以南行,管押行李在後,泥濘不能進。少遊留道旁人家以侯,久之,方槃珊策杖而至,視少遊歎曰:"學士,學士,他門取了富貴,做了好官,不枉了恁地。自家做甚來陪奉他門,波波地打閑官,方落得甚聲名!"怒而不飯。少遊再三勉之,曰:“沒奈何。"其人怒猶未已,曰:"可知是沒奈何!"少游後見鄧博文言之,大笑,且謂鄧曰:"到京見諸公,不可不舉似以發大笑
也。"
子瞻愛杜牧之《華清宮》詩,自言凡為人寫了三四十本矣。
仁宗時,大名府有營兵,背生肉,婉蜒如龍。時程天球判大名,囚其人於獄,具奏於朝。上覽其奏,笑曰:"是人何罪哉!此贅耳。”即令釋之。後其兵輒死,上頗疑焉。一日,對輔臣言:"大名府兵士,肉生於背,已是病也,又從而禁系,安得不死?"又其後天球在延州累立功,上欲大用,輒曰:"向來無故囚人,至今念之也。"
元符三年,立賢妃劉氏為后。鄒至完上疏,言不當立:"五伯者,三王之罪人也,其葵邱之會,載書猶首曰無以妾為妻,況陛下之聖高出三王之上,其可忽此乎?萬一自此以後,士大夫有以妾為妻者,臣僚糾劾以聞,陛下何以處之?不治則傷化敗俗,無以為國;治之則上行下效,難以責人。先帝在位,動以二帝三王為法。今陛下為五伯之所不為者。"哲宗讀至此,震怒,詔:"浩言多狂妄,事實不根。"除名勒停新州羈管。當時人見至完之貶太峻,而未見其疏,遂有士人偽為之者。不樂至完者,錄其偽本以進,有"商王桀紂"之語,言至完外以此本矯示于人以邀名,其實非也。上愈怒,故行遣至完嘗所往來之人甚眾。
曾紆云:山谷用樂天語作《黔南》詩。白云:"霜降水返壑,風落木歸山。冉冉歲將晏,物皆復本原。"山谷云:"霜降水返壑,風落木歸山。冉冉歲華晚,昆蟲皆閉關。"白云:"渴人多夢飲,饑人多夢饗。春來夢何處?合眼到東川。"山谷云:"病人多夢醫,囚人多夢赦。如何春來夢,合眼在鄉社。"白云:"相去六千里,地絕天邈然。十書九不到,何以開憂顏?"山谷云:"相望六千里,天地隔江山。十書九不到,何用一開顏?''紆愛之,每對人口誦,謂是點鐵成金也。范寥云:"寥在宜州,嘗問山谷。山谷云:'庭堅少時誦熟,久而忘其為何人詩也。嘗阻雨衡山尉廳,偶然無事,信筆戲書爾。'”寥以紆"點鐵"之語告之,山谷大笑曰:"烏有是理?便如此點鐵!"
人問邵堯夫:"人有潔病,何也?"堯夫曰:"'胸中滯礙而多疑耳,未有人天生如此也。初因多疑,積漸而日深,此亦未為害。但疑心既重,則萬境皆錯,最是害道第一事,不可不知也。"
山谷在宜州,服紫霞丹,自云得力。曾紆嘗以書勸其勿服,山谷答云:"公卷疽根在旁,乃不可服。如僕服之,殆是晴雲之在川谷,安得霹靂火也。"
山谷之在宜也,其年乙酉,即崇寧四年也。重九日,登郡城之樓,聽邊人相語:"今歲當鏖戰,取封侯。"因作小詞云:"諸將說封侯。短笛長吹獨倚樓。萬事總成風雨去,休休。戲馬台南金絡頭。催酒莫遲留。酒似今秋勝去秋。花向老人頭上笑,羞羞。人不羞花花自羞。"倚欄高歌,若不能堪者。是月三十日,果不起。范寥自言親見之。
范寥言,山谷在宜州,嘗作亥卯未腪肫,又作未酉亥腪肫,寥皆得享之。
王沂公每見子侄語話學人鄉音及效人舉止,必痛抑之,且曰:"不成登對。"後亦如此。
李公擇每飲酒至百杯,即止。詰旦,見賓客、或回書問,亦不病酒,亦無倦色。
老蘇初出蜀,以兵書遍見諸公貴人,皆不甚領略。後有人言其姓名于富韓公,公曰:"此君專勸人行殺戮以立威,豈得直如此要官職做!"
忠宣公范堯夫居常正坐,未嘗背靠著物。見客處有數胡床,每暑月蒸濕時,其餘客所坐者,背所著處,皆有汗漬痕跡,惟公所坐處常幹也。公所著衣服,每易以瀚濯,並無垢膩。履襪雖敝,亦皆潔白。子弟書室中,皆坐草縛墩子或杌子,初無有靠背之物。有一幕客,好修飾邊幅,其衣巾常整整然,公未嘗以目視之。每遇筵會,公不以上官自居,必再三勉客,待其飲盡而後已。惟勸至此幕客,一舉而退。然此客不悟,每遇赴
席,愈更潔其服而進。予每舉此以戒吾家子侄。
王荊公《謝公墩》詩云:"'千枝孫峰陽,萬本毋淇澳。滿門陶令株,彌岸韓侯簌。"貢父云:"不成語。"
張天覺好佛,而不許諸子誦經,云:“彼讀書未多,心源未明,才拈著經卷,便燒香禮拜,不能得了。"
范蜀公鎮每對客,尊嚴靜重,言有條理,客亦不敢慢易。惟蘇子瞻則掀髯鼓掌,旁若無人,然蜀公甚敬之。一日,有客問:"公何為不重黃庭堅?"公曰:"魯直一代偉人,鎮之畏友也,安敢不加重?"又問:"庭堅學佛有得否?"公曰:"這個則如何知得?但佛亦如何恁地學得?"
彭汝礪久在侍從,剛明正直,朝野推重。晚娶宋氏婦,有姿色器資,承順惟恐不及。後出守九江,病中忽索紙筆,大書云:"宿世冤家,五年夫婦。從今以往,不打這鼓。"投筆而逝。
晏文獻公為京兆,辟張先為通判。新納侍兒,公甚屬意。先字子野,能為詩詞,公雅重之。每張來,即令侍兒出侑觴,往往歌子野所為之詞。其後,王夫人寢不容,公即出之。一日,子野至,公與之飲。子野作《碧牡丹》詞,令營妓歌之,有云"望極藍橋,但暮雲千里。幾重山、幾重水"之句。公聞之,憮然曰:"人生行樂耳,何自苦如此?”亟命于宅庫支錢若干,復取前所出侍兒。既來,夫人亦不復誰何也。
陳瑩中云,嶺南之人,見逐客,不問官高卑,皆呼為相公。想是見相公常來也。
一長老在歐陽公座上,見公家小兒有小名僧哥者,戲謂公曰:"公不重佛,安得此名?"公笑曰;"人家小兒要易長育,往往以賤名為小名,如狗、羊、犬、馬之類是也。"聞者莫不服公之捷對。
裕陵嘗因便殿與二三大臣論事,已而言曰:"嘗思唐明皇晚年侈心一搖,其為禍有不勝言者。本朝無前代離宮別館。遊豫奢侈,非特不為,亦不暇為也。蓋北有狂虜,西有黠羌,朝廷汲汲然,左枝右梧,未嘗一日不念之。二虜之勢所以難制者,有城國,有行國,古之夷狄,能行而已,今兼中國之所有矣。比之漢唐,最為強盛。"大臣皆言:"陛下聖慮及此,二虜不足撲滅矣。"上曰:"安有撲滅之理?但用此以為外懼則可。"
溫公無子,又無姬侍。裴夫人既亡,公常忽忽不樂,時至獨樂園,于讀書堂危坐終日。常作小詩,隸書梁間云:"暫來還似客,歸去不成家。"其回人簡有云:"草妨步則薙之,木礙冠則芟之,其他任其自然。相與同生天地間,亦各欲遂其生耳。"可見公存心也。
石曼卿一日在李附馬家,見楊大年寫絕句詩一首云:"折戟沉沙鐵未消,自將磨洗認前朝。東風不與周郎便,銅雀春深鎖二喬。"後書"義山"二字。曼卿笑云:"昆裏沒這般文章。"塗去"義山"字,書其旁曰"牧之"。蓋兩家集中皆載此詩也。此詩佳甚,但頗費解說。
熙甯四年,呂誨表乞致仕,有曰:"臣本無宿疾,偶值醫者用術乖方,不知脈候有虛實,陰陽有逆順,診察有標本,治療有後先,妄投湯劑,率任情意,差之指下,禍延四肢,寢成風痹,遂難行步。非徒憚跖盩之苦,又將虞心腹之變。勢己及此,為之奈何!雖然,一身之微,固未足惜,其如九族之托,良以為憂。是思逃祿以偷生,不侯引年而還政。"於戲!獻可之論,可謂至矣。
周穜言,垂簾時,一日早朝,執政因理會事,太皇太后命一黃門於內中取案上文字來。黃門倉卒取至,誤觸上襆頭墜地。時上未著巾也,但見新剃頭撮數小角兒。黃門者震懼,幾不能立。旁有黃門取襆頭以進,上凝然端坐,亦不怒,亦不問。既退,押班具其事取旨,上曰:"只是錯。"太后命押班只是就本班量行遣。又言,一日輔臣簾前論事甚久,上忽顧一小黃門附耳與語,小黃門者既去,頃之復來,亦附耳而奏。上忽矍然而興,俄聞禦屏後小鑼鈸之聲交作,須臾即止。上復出,一黃門抱上禦椅子,再端拱而坐,直待奏事畢,乃退。太皇亦顧上笑。
章子厚為待從。時遇其生朝會客,其門人林特者,亦鄉人也,以詩為壽。子厚晚於座上取詩以示客,且指其頌德處云:"只是海行言語,道人須道著乃為工。"門人者頗不平之。忽曰:"昔人有令畫工傳神,以其不似,命別為之。既而又以不似,凡三四易。畫工怒曰:'若畫得似後是甚模樣?",滿坐哄然。
章子厚,人言初生時,父母欲不舉,已納水盆中,為人救止。其後,朝士頗聞其事。蘇子瞻嘗與子厚詩,有"方丈仙人出渺茫,高情猶愛水雲鄉"之語,子厚謂其譏己也,頗不樂。
熙寧中,有薦華山陳戩者,博學,知治亂大體,三十年不出戶庭,鄰人有不識者,云是希夷宗人。既對,便坐。上先覽其所進時議,甚喜之。至是命坐賜茶,戩乃趑趄皇恐,謝不敢者再三,云:"上有鴟尾,乞陛下暫令除去。"上使之退,左右皆掩笑。上亦不怒,對輔臣亦未嘗言及。一日,忽有旨,賜束帛令還山。
太祖嘗有言,不用南人為相,實錄、國史皆載,陶穀《開基萬年錄》、《開寶史譜》言之甚詳。皆言太祖親寫南人不得坐吾此堂,刻石政事堂上。或云,自王文穆大拜後,吏輩故壞壁,因移石於他處,後寢不知所在。既而王安石、章惇相繼用事,為人竊去。如前兩書,今館中有其名而亡其書也,頃時尚見,其他小說往往互見,今皆為人節略去,人少有知者,知亦不敢言矣。
予一日道過毗陵,舍于張郎中巷,見張之第宅雄偉,園亭台榭之勝,古木參天,因愛而訪之。問其世家,則知國初時有張佖者,隨李煜入朝。太宗時,佖在史館,家常多食客。一日,上問:"卿何賓客之多?每日聚說何事?"佖曰:"臣之親舊,多客都下,貧乏絕糧,臣累輕而俸有餘,故常過臣,飯止菜羹而已。臣愧菲薄,而彼更以為甘美,故其來也,不得而拒之。"七日,上遣快行家一人,伺其食時,直入其家。佖方對客飯,於是即其座上,取一客之食以進,果止糲飯菜羹,仍皆粗璺陶器。上喜其不隱,時號"菜羹張家"。佖三子益之、昷之、遝之,皆嘗為郎官,至今彼人呼其所居曰張郎中巷。
唐子方為人剛直,既參大政,與介甫議事每不協。嘗與介甫議殺人傷者許首服,以律案問免死,爭於裕陵之前。介甫強辯,上主其議。子方不勝憤懣,對上前謂介甫曰;"安石行乖學僻,其實不曉事,今與之造化之柄,其誤天下蒼生必矣!"上以其先朝遺直,驟加登用,亦不之罪。既而子方疽背而死。方其病革,車駕幸其第以臨問之,子方已昏不知人,忽聞上至,開目而言曰:"願陛下早覺悟。可惜祖宗社稷,教安石壞卻!"上首肯之。問其家事,無一言。及薨,又幸其第,見其畫像不類,命取禁中舊藏本以賜其家。上有昭陵禦題"直哉若人,為國砒柱"八字,印以禦寶,下有昭陵禦押字,予嘗親得見焉。其家傳有云:子方一日見介甫誦《華嚴經》,因勸介甫不若早休官去。
介甫問之,子方曰:“公之為官,止是作業。更做執政數年和佛也費力。"介甫不答。一日,子方在朝假,介甫乃以子方之言白于上,將以危之。上大笑而止。
紹聖改元九月,禁中為宣仁作小祥道場。宣隆報長老升座,上設禦幄於旁以聽。其僧祝曰:"伏願皇帝陛下愛國如身,視民如子。每念太皇之保佑,常如先帝之憂勤。庶尹百僚,謹守漢家之法度;四方萬里,永為趙氏之封疆。"既而有僧問話云:"太皇今居何處?"答云:"身居佛法龍天上,心在兒孫社稷中。"當時傳播,人莫不稱歎。於戲!太皇之聖,華夷稱為女堯舜,方其垂簾,每有號令,天下人謂之快活條貫。
元祐癸酉九月一日初夜,開寶寺塔表裏通明徹旦。禁中夜遣中使賫降禦香,寺門已閉。既開,寺僧皆不知也。寺中望之,無所見。去寺,漸明。後二日,宣仁上仙。
嘗聞祖父言,每歲三月二十八日,四方之人集于泰山東嶽祠下,謂之朝拜。嘉祐八年,祖父適以是日至祠下,言其日風寒已如深冬時。至明日,地皆結冰,寒甚,幾欲裂而墮指。人皆閉戶,道無行跡。日欲入,忽聞傳呼之聲,自南而北,儀衛雄甚。近道人家有自戶牖潛窺者,見馬高數尺,甲士皆不類常人,傘扇車乘皆如今乘輿行幸,望廟門而入,廟之重門皆洞開,異香載路。有丈夫絳袍襆頭,坐黃屋之下,亦微聞警蹕之聲,亦有言去朝真君回來,又有云真君已歸,皆相顧合掌。中夜方不聞人語。又明日,天氣復溫,皆揮扇而行。後數日,方聞昭陵其日升遐。
昭陵上賓前一月,每夜太廟中有哭聲,不敢奏。一日,太宗神御前香案自壞。
杜少陵《宿龍門》詩有云"天闕象緯逼",王介甫改"闕"為"閱",黃魯直對眾極言其是。貢父聞之,曰:"直是怕他。"
劉貢父嘗言,入之戲劇,極有可人處。楊大年與梁周翰、朱昂同在禁掖,大年年未三十,而二公皆高年矣。大年但呼"朱翁"、"梁翁",每以言侵侮之。一日,梁戲謂大年曰:"這老亦待留以與君也。"朱于後亟搖手曰:"不要與!"眾皆笑其捷。雖一時戲言,而大年不五十而卒。
今上初登極,群臣班列在庭。忽一朝士大叫數聲,仆地不知人。扶未出殿門,氣已絕。
予頃時於陝府道間舍於逆旅,因步行田間。有村學究教授二三小兒,間與之語,言皆無倫次。忽見案間有小兒書卷,其背乃蔡襄寫《洛神賦》,已截為兩段,其一塗汚,已不可識。問其何所自得,曰:"吾家敗籠中物也。"問更有別紙可見否,乃從壁間書夾中取二三十紙,大半是襄書簡,亦有李西台川箋所寫詩數紙,因以隨行白紙百余幅易之,欣然見授。問其家世,曰:"吾家祖亦嘗為大官。吾父罷官,歸死於此,吾時年幼,養于近村學究家,今從而李姓。然吾祖官稱姓名,皆不可得而知。頃時如此紙甚多,皆與小兒作書卷及糊窗用了。"會日已暮,乃歸旅舍。明日,天未明,即登塗,不及再往,至今為恨也。
先公嘗言頃見李公擇云,曾于高郵道上,時正午暑,見臨清流有竹籬茅屋,望之極雅潔,前有修竹長松,二道士臨流弈棋於松陰間。其一疏髯秀目,其一美少年,肌體如玉。見公擇來,皆欣然,然與之語,則凡俗鄙俚。入其茅屋下,往往堆積藳秸嬰缶之類。觀其寢處,穢汚如僕廝。然忽問予能飲否,予曰:"粗能之。"其少年道士徐起取酒。既而酒如米泔,且將臭敗,於樹間摘小毛桃子數枚,置案上。予疑其仙也,乃危坐斂衽,滿引不敢辭。其盛酒物乃一大盆,飲於破陶器中,徐顧予僕曰:"此人亦得。"乃與之酒一陶器。二道士先醉,長嘯而入。予愈疑焉。既別數里許,詢道旁人家,曰:"二人者,里胥之子也。在城中出家。今其父死,歸謀還俗而分其家財耳。"
慶曆中,胡瑗以白衣召對。侍邇英講《易》,讀"乾元亨利貞",不避上禦名,上與左右皆失色。瑗曰:"臨文不諱。"後瑗因言《孟子》"民無恆產"讀為"常",上微笑曰:"又卻避此一字。"蓋自唐穆宗已改"常"字,積久而讀熟。雖曰尊經,然坐斥君父之名,亦未為允。上嘗詔其修國史,瑗乃避其祖諱,不拜。
舊制,講讀官坐而講讀,別置書策於禦案上。仁宗忽一日講讀官已班立,俟上出,久之,忽有內侍官自禦屏後出,大聲曰:"有聖旨:今後講筵官起立禦案前講讀。"自是遂為定制。至神宗朝,王安石為侍讀,以言道之所存,請復賜坐。有旨下禮官議。韓維以謂當賜坐,劉攽以謂不可,紛爭不已,議於上前。維曰:"今有時禁中宣長老說法,猶升高踞坐。吾儒講聖人大中至正之道,乃獨不得坐耶?"攽曰:"彼髡徒何知?自是朝廷不約束耳!維讀聖人書,乃亦欲如彼髡無君臣上下乎?安石非為道,為己重耳。"於是安石之請不行。至元祐初,程頤
復請坐講。太皇以皇帝幼沖,豈可先教改動前人制度,有旨令不得行。
今皇帝即位之明年,范純仁卒,其遺表有曰:"伏願陛下,清心寡欲,約己便民。達孝道於精微,攄仁心於廣遠。深絕朋黨之論,詳察正邪之歸。搜抉幽隱,以盡才人;屏斥奇巧,以厚風俗。愛惜生靈,而毋輕議邊事;包容狂直,而毋易逐言官。若宣仁之誣謗未明,致保佑之憂勤不顯。皆權臣務快其私忿,非泰陵實謂之當然。以至未究流人之往愆,悉以聖恩而特敘;尚使存沒猶玷瑕疵,又復不解疆塌之嚴,幾空帑藏之積,有城不守,得地難耕。凡此數端,願留聖聽。"此李之儀端叔之文也,上令大書此表,留禁中。章惇由是再貶雷州司戶。端叔後坐黨籍,終身廢棄。
黃庭堅宜州之貶也,坐為《承天寺藏記》。
張舜民郴州之貶也,坐進《兵論》,世言"白骨似山沙似雪"之詩,此特一事耳。《兵論》近於不遜矣。舜民嘗因登對云:"臣頃赴潭州任,因子細奏陳神宗感疾之因。"哲宗至於失聲而哭。
元符二年十二月一日,水開五丈河,數處波浪湧起,亦有聲如潮。水高丈餘,數日而止。
富丞相一日於墳寺剃度一僧。貢父聞之,笑曰:“彥國壞了幾個,才度得一個?”人間之,曰:"彥國每與僧對語,往往獎予過當,其人恃此傲慢,反以致禍者。攽目擊數人矣,豈非壞了乎?”皆大笑。然亦莫不以其言為當。
趙悅道罷政閒居,每見僧至,接之甚有禮。一日,一士人以書贄見,公讀之終卷,正色謂士人曰:"朝廷有學校,有科舉,何不勉以卒業,卻與閑退之人說他朝廷利害?"士人皇恐而退。後再往,門下人不為通。士人謂閽者曰:"參政便直得如此敬重和尚?"閽者曰:"尋常來相見者,僧亦只是平平人,但相公道只是重他袈裟。”士人者笑曰:"我這領白襴,直是不直錢財?"閽者曰:"也半看佛面。"士人曰:"便那輟不得些少來看孔夫子面。"人傳以為笑。
元祐五年,先公為契丹賀正使。遼主問:"范純仁今在朝否?"先公曰:"純仁去年六月以觀文殿學士知穎昌府。"又問:"何故教出外?"先公云:"純仁病足,不能拜,暫令補外養病爾。"又問:'"呂公著如何外補?"先公云:"公著去年卒于位,初不曾外補。"乃咨嗟曰:"朝廷想見闕人。"先公曰:"見不住召用舊人。"先是,遼主聞先公言純仁以足疾外補,乃回顧近立之人微笑。先公既北歸,不敢以是載於語錄,嘗因便殿奏陳。上微語曰:"因通書說與純仁著。"未幾,先公捐舍。八年,純仁再入相,上首以此告之,且曰:"曾令李某通書說。"純仁曰:"不曾得
書。"
頃時都下有一賣藥老翁,自言少時嘗為尚書省中門子,門旁有土地廟,相傳為大將軍廟,靈應如響。廟有斷碑,題額篆"漢大將軍王公之碑。"龕在壁間。堂後官香燭牲酒無虛日,亦沾及閽者。每有大除拜,必先示朕兆。一夜,聞群鬼聚語,或哭或笑,或曰:"他運應當限,只得此來,怎奈何朝廷去里!"一曰:"社稷如此。又待如何?"其一曰:"改東作西,幾時定疊?"至曉方不聞聲。不數日,果有拜相者。
元祐五年,文太師自平章軍國重事致政而去。初,潞公再入,劉摯于簾前言王同老所入劄子,皆文彥博教之,乞行下史官改正。宣仁曰:"此大不然也。吾於此事熟知之矣。仁宗時,乞立英宗為嗣者,文太師也。後策立英宗者,韓相公也。功不相掩,不須改史。"宣仁既退,歎曰:"劉左丞幸是好人,何故如此?"摯既相,故潞公力求退,麻既入,御批紙背有云"音聲不遐,尚有就問之禮;幾杖以俟,佇陪親祀之朝。勿以進退之殊"云云。後學士院入此五句,下添"而廢謀猷之告"。潞公年九十二,至紹聖五年卒。公逮事四朝,七換節钺,為侍中、司
空、司徒、太保、太尉,知永興、大名、秦州者再,兩以太師致仕,五判河南,出將入相者五十餘年,可謂功德兼美。既而黨論興,無所不有矣。
莘老入相,不及一年而罷,坐父死不葬。後莘老作《家廟記》自辯,劉器之為其集之序。
建中靖國辛巳,都下有一僧行誦《法華經》,晝夜不停聲,雖大雨雪,亦然。行步極緩,問之不應,招之不來。有入隨其後行,亦無止宿處。每誦數十句,即長歎一聲曰:"怎奈何無人知者?"
元佑丁卯十一月雪中,予過范堯夫於西府。先有五客在坐,予既見,因眾人論說民間利害。公甚喜。書室中無火,坐久寒甚,公命溫酒來,公與坐客各舉兩大白。公曰:"說得通透後,令人心神融暢。"
或問范景仁:"何以不信佛?"景仁曰:"爾必待我合掌膜拜,然後為信耶?"
司馬君實嘗言,呂晦叔之信佛,近夫佞;歐陽永叔之不信,近夫躁,皆不須如此。信與不信,才有形跡,便不是。
裕陵嘗問溫公:"外議說陳升之如何?"溫公曰:"二相皆閩人,二執政皆楚人,風俗如何得近厚?"又問:"王安石如何?"溫公曰:"天資僻執好勝,不曉事。其拗強似德州,其心術似福州。"上首肯微笑。又嘗稱呂惠卿美才,溫公曰:"惠卿過於安石。使江充、李訓無才,何以動人主?"
司馬君實與呂吉甫在講筵,因論變法事,至於上前紛拏。上曰:"相與講是非,何至乃爾!"既罷講,君實氣貌愈溫粹,而吉甫怒氣拂膺,移時尚不能言。人言一個陝西人,一個福建子,怎生廝合得著?
趙先生,蔡州人。後往來無定,蘇子由諸公極愛重之。嘗言:"人將發,不惟門戶有旺相,視僕史輩亦可知。洛中士大夫家僕史,往往皆官樣。吾嘗觀主人將興,其僕史輩必氣宇軒昂,仍忠勤不為過。主人將替,僕史輩縱不偷錢,便一身疙癆。周世宗與本朝藝祖方潛龍時,識者識其門下人,皆是節度使。"
趙先生能使人夢寐中隨其往以觀地獄。寶靈長老不信,欲往觀之。先生與之對趺坐,命長老合眼正念。人視之,二人皆已熟睡,鼻息如雷。俄頃而覺,長老者流汗被體,視先生合掌作戰悸之狀。人問之,皆不答,但亟遣人往州橋,同銀鋪李員外如何。既而人回,曰:"今早殂矣。"明日,長老遂退院而去。
京師慈雲有曇玉講師者,有道行,每為人誦梵經及講說因緣,都人甚信重之,病家往往延致。一日,與趙先生同在王聖美家,其僧方講說,趙謂僧曰:"立爾後者何人?"僧回顧,愕然者久之。自是僧彌更修謹,除齋粥外,粒米勺水不入口;人有招致,聞命即往,一錢亦不受。
熙寧壬子九月,華山阜頭嶺崩,聲震數十裏,西嶽祠門戶皆震動,鐘鼓成聲,陷千餘家。有大石自立,高四丈,周百八十尺。
今宣德門即正陽門,自明道元年十二月改此名,今得七十年,民間但呼正陽門也。
明肅既上賓,時遺誥以太妃楊氏為皇太后,軍國大事,內中商量,閣門促百官班賀皇后。時蔡齊為中丞,厲聲叱曰:"誰命汝來?不得追班!"閣門吏皇懼而退。既而執政入奏:"今皇帝二十四歲,何必更煩母后垂簾?豈有女後相繼之理?"議未定,禦史龐籍奏言:"適已將垂簾儀焚了矣。敢有異議,請取旨斬於庭。"左右震栗。後自屏後曰:"此間無固必。"於是刪去遺誥中內中與皇太后商量一節。當時倉卒中。實自蔡齊先發之。
劉貢父言:"每見介甫道《字說》,便待打諢。"
張文潛言,嘗問張安道云:"司馬君實直言王介甫不曉事,是如何?"安道云:"賢只消去看《字說》。"文潛云:"《字說》也只是二三分不合人意思處。"安道云:“若然,則足下亦有七八分不解事矣。"文潛大笑。
大參陳彭年,以博學強記受知定陵,凡有問,無不知者。其在北門,因便殿賜坐對,甚從容。上因問:"墨智、墨允是何人?”彭年曰:"伯夷、叔齊也。"上問:"見何書?"曰:"《春秋少陽》。"即令秘閣取此書。既至,彭年令於第幾板尋檢,果得之。上極喜,自是注意。未幾執政。
程頤一日在講筵,曰:"聞有旨召江西僧元某,不知何為?"泰陵曰:"聞其有禪學,故召來,欲一見之。"頤曰:"臣所講者,君臣父子仁義道德性命之說,盡在此矣。不省陛下以何為禪也?”上不語。頤又曰:"陛下深居九重之中,元某之名,如何得達?”上復不語。既罷講,頤即移書兩省諫垣,謂:"豈可坐視而不救?不惟負兩宮之委任,抑且負先帝之厚恩。"於是頤稱病在假。太皇夜遣使至頤家,密傳旨云:"皇帝既服不是,說書且看先朝面。"明日早參,既朝參。又明日當講,既講畢,欲退,一中官附耳密奏數語。上曰:"風露早寒,可共飲蘇合酒一杯。"
酒未至,上曰:"前日召江西僧,何益於治道,已令更不施行。"頤曰:"人主好佛,未有不為國家之害。陛下知之,社稷幸甚。"越數日,又因講次,頤復奏陳曰:"梁武帝英偉之姿,化家為國,史稱其生知淳孝,篤學勤政,誠有之。緣其身無他過,止緣好佛一事,家破國亡,身自餒死,子孫皆為侯景殺戮俱盡。可不深戒!"上曰:"前日江西召禪僧,已曾說與卿更不施行。"頤曰:"願陛下取《梁武帝紀》一看。不然,臣當摭其要而上之。"上曰:"想是如此,卿必不妄言。"
近時一從官,其父本胥也,屢典大藩府,其治刻木輩極嚴,少有過舉即黥配。親舊有勉之者,則曰:"吾豈不知?但吾為民父母之官,豈可見病民者坐視而不治也?"其為郡,所至有聲。其父年九十二方卒,官封至宣奉大夫。
張先,京師人。有文章,尤長於詩詞。其詩有"浮萍斷處見山影,小艇歸時聞草聲"之句,膾炙人口。又有"雲破月來花弄影"、"隔牆風弄秋千影"之詞,人目為"張三影"。先字子野,其祖母宋氏,孝章皇后親妹也。祖遜因是而貴,太宗朝為樞密副使。子野生貴家,刻苦過於寒儒。取高科,甫改秩為鹿邑縣以殂。歐陽永叔雅敬重之,嘗言與其同飲,酒酣,眾客或歌或呼起舞,子野獨退然其間,不動聲氣。當時皆稱為長者。今人乃以"張三影"呼之,哀哉!歐公為其墓銘。
黃庭堅嘗言:"人心動則目動。"王介甫終日目不停轉。庭堅一日過范景仁,終日相對,正身端坐,未嘗回顧,亦無倦色。景仁言:"吾二十年來,胸中未嘗起一思慮。二三年來、不甚觀書。若無賓客,則終日獨坐,夜分方睡。雖兒曹歡呼,只尺皆不聞。"庭堅曰:"公卻是學佛作家。"公不悅。
神宗一日在講筵,既講罷,賜茶,甚從容,因謂講筵官:"數日前因見司馬光《王昭君》古風詩甚佳,如‘宮門銅鐶雙獸面,回首何時復來見。自嗟不若住巫山,布袖篙簪嫁鄉縣',讀之使人愴然。"時君實病足在假,已數日矣。呂惠卿曰:"陛下深居九重之中,何從而得此詩?"上曰:"亦偶然見之。"惠卿曰:"此詩不無深意。"上曰:"卿亦嘗見此詩耶?”惠卿曰:"未嘗見此詩,適但聞陛下舉此四句爾。"上曰:"此四句有甚深意!"
往見曾子固家有《五代政要》一百卷,今人家難得之,頗恨無筆力傳寫。嘗愛世宗自改賜江南書,有曰:"但存帝號,何爽歲寒。儻堅事大之心,必不迫人於險。"語意雄偉,真得帝王大體。蓋是嗣王欲削尊稱,求緩師也。
黃庭堅年五歲,已誦五經。一日,問其師曰:"人言六經,何獨讀其五?"師曰:"《春秋》不足讀。"庭堅曰:“於,是何言也!既曰經矣,何得不讀?"十日成誦,無一字或遺。其父庶喜其警悟,欲令習神童科舉。庭堅竊聞之,乃笑曰:"是甚做處!”庶尤愛重之。八歲,時有鄉人欲赴南宮試,庶率同舍餞飲,皆作詩送行。或令庭堅亦賦詩,頃刻而成,有云:"君到玉皇香案前,若問舊時黃庭堅,謫在人間今八年。"
錢穆父嘗言,頃在館中,有同僚曹姓者,本醫家子,夤緣入館閣,不識字,且多犯人。錢一日因誦子瞻詩,曹矍然曰:“每見諸公喜此人,不知何謂?"或言其文章之士也,曹曰:"吾近得渠作詩,皆重疊用韻,全不成語言。"錢恐人作偽,命取以觀之,乃子瞻醉中寫少陵《八仙歌》。錢曰:"此少陵詩,子臉寫耳。"曹曰:"便老陵也好吃棒。"一日,諸公過其家,觀其所藏書畫。其家多資,雖真贋相半,然尤物甚多,有虞世南寫《法華經》,褚河南寫《閒居賦》、臨《蘭亭》,云其父得于天上,蓋錫賚之物也。諸公愛玩,不能去手。又有閻立本粉畫羅漢,橫軸上各有贊,字畫皆真楷可喜,乃唐時帝王禦制,不知何帝所作,皆有小長印禦制之寶,兩頭皆尖,如橄欖核狀,外標首題云"應真橫軸"。曹問坐客:"何故為應真?"或對曰:"真即羅漢也。"曹曰:"好好地團甚謎。”亟命易去,自題云"十八大阿羅漢"。或言"應真橫軸"四字,亦是名人書。
晏臨淄,臨川人。其未生時,有仙人曹八百見其父,固謂之曰:"上界有真人當降汝家。"自是其家日貧。臨淄公既顯,其季弟穎,自幼亦如臨淄公警悟,章聖聞其名,召人禁中,因令作《宮沼瑞蓮賦》,大見稱賞。賜出身,授奉禮郎。穎聞之,走入書室中,反關不出。其家人輩連呼不應,乃破壁而入,則已蛻去。案上有紙,大書小詩二首,一云:“兄也錯到底,猶誇將相才。世緣何日了,了卻早歸來。"一云:"江外三千里,人間十八年。此行誰復見,一鶴上遼天。"其年十八歲也。章聖禦篆"神仙晏穎"四字,賜其家。
李覯,字泰伯,旴江人。賢而有文章。蘇子瞻諸公極推重之。素不喜佛,不喜孟子。好飲酒作文,古文彌佳。一日,有達官送酒數斗,泰伯家釀亦熟,然性介僻,不與人往還。一士人知其富有酒,然無計得飲,乃作詩數首罵孟子,其一云:"完廩捐階未可知,孟軻深信亦還癡。丈人尚自為天子,女婿如何弟殺之?"李見詩,大喜,留連數日,所與談莫非罵孟子也。無何,酒盡,乃辭去。既而又有寄酒者。士人聞之,再往作《仁義正論》三篇,大率皆詆釋氏。李覽之,笑云:"公文采甚奇,但前次被公吃了酒後,極索寞,今次不敢相留,留此酒以自遣懷。"聞者莫不絕倒。
泰伯一日與處士陳烈同赴蔡君謨飯。時正春時,營妓皆在後圃賣酒,相與至筵前聲諾,君謨留以佐酒,烈已不樂。酒行,眾妓方歌,烈並酒擲於案上,作皇懼之狀,逾牆攀木而遁。時泰伯坐上賦詩云:"七閩山水掌中窺,乘興登臨對落暉。誰在畫樓酤酒處,幾多鳴櫓趁潮歸。晴來海色依稀見,醉後鄉心即漸微。山鳥不知紅粉樂,一聲檀板便驚飛。"既而烈聞之,遂投牒云:"李覯本無士行,輒簉賓筵,詆釋氏為妖胡,指孟軻為非聖。按吾聖經云,非聖人者無法,合依名教,肆諸市朝。"君謨覽牒,笑謂來者云:"傳語先生,今後不使弟子也。"君謨後每
會客,必以示坐上,以供一笑云。
張文潛嘗云,子瞻每笑"天邊趙盾益可畏,水底右軍方熟眠",謂湯燖了王羲之也。文潛戲謂子瞻:"公詩有‘獨看紅蕖傾白墮',不知‘白墮'是何物?"子瞻云:"劉白墮善釀酒,出《洛陽伽藍記》。"文潛曰云:"白墮既是一人,莫難為傾否?"子瞻笑曰:"魏武《短歌行》云:‘何以解優?惟有杜康。'杜康亦是釀酒人名也。"文潛曰:"畢竟用得不當。"子瞻又笑曰:"公且先去共曹家那漢理會,卻來此間廝魔。"蓋文潛時有僕曹某者在家作過,亦去失酒器之類,既送天府推治,其人未招承,方文移取會也。坐皆絕倒。
劉貢父平生不曾議人長短,人有不韙,必當面折之。雖介甫用事,諸公承順不及,惟貢父屢當面攻之。然退與人言,未嘗出一語。人皆服其長者。雖介甫亦敬服之。
黃魯直嘗云,《高祖紀》"恐能薄"止是才能之"能",合作奴登切,孟堅不必解說。彼音奴來切者,三足鱉也。徐浩詩“法士多瑰能",卻在"來"字韻押,乃是僧似鱉爾。
予嘗見蘇子瞻一帖云:"歲行盡矣,風雨淒然。紙窗竹屋,燈火青熒。時於此間得少佳趣,無由持獻,獨享為愧。"一日,對貢父舉此。貢父云:"前數句是夜行迷路,誤入田螺精家中來。"
黃育,字和叔,魯直叔父也。為童兒時,其伯氏長善,將諸兒出行,天驟雨,長善問諸兒:“日在雨落,翁婆相撲,是何語?"和叔曰:"陰陽不和也。"時年七歲矣。
朱康叔送酒與子瞻,子瞻以簡謝之云:"酒甚佳,必是故人特遣下廳也。"蓋俗謂主者自飲之酒為不出庫。
范堯夫帥陝府。有屬縣知縣,因入村,至一僧寺少憩。既飯,步行廊廡間,見一僧房頗雅潔,闃無人聲,案上有酒一瓢。知縣者戲書一絕於窗紙云:"爾非慧遠我非陶,何事窗間酒一瓢?僧野避人聊自醉,臥看風竹影蕭蕭。"不知其僧俗家先有事在縣,理屈坐罪,明日,其僧乃截取窗字黏於狀前,訴於府,且曰:"某有施主某人,昨日攜酒至房中,值某不在房。知縣既至,施主走避,酒為知縣所飲不辭,但有數銀盃。知縣既醉,不知下落,銀盃各有鐫識.今施主迫某取之。乞追施主某人與廳吏某人鞫之。"堯夫曰:"爾為僧,法當飲乎?''杖而逐之,且曰:"果有失物,令主者自來理會。"持其狀以示子侄輩,曰:"爾觀此,安得守官處不自重?"即命火焚之,對僚屬中未嘗言及。後知縣者聞之,乃修書致謝。堯夫曰:"不記有此事,自無可謝。"還其書。
張子顏少卿,晚年嘗目前見白光閃閃然,中有白衣人如佛相者。子顏信之彌謹,乃不食肉,不飲酒,然體瘠而多病矣。時泰陵不豫,汪壽卿自蜀入京,診禦脈,聖體極康寧。壽卿醫道盛行,其門如市。子顏一日從壽卿求脈,壽卿一見大驚,不復言,但授以大丸數十,小丸千余粒,祝曰:"十日中服之當盡,卻以示報。"既數日,視所見白衣人衣變黃而光無所見矣,乃欲得肉食,又思飲酒。又明日,俱無所見,覺氣體異他日矣。乃詣壽卿以告。壽卿曰;"吾固知矣。公脾初受病,為肺所克。心,脾之母也。公既多疑,心氣一不固,自然有所睹。吾之大
丸實其脾,小丸補其心。肺為脾之子,既不能勝其母,其病自當愈也。"子顏大神之,因密問所診禦脈如何,壽卿曰:"再得春氣,脈當絕,雖司命無如之何。"時元符改元八月也。至三年正月,泰陵晏駕。壽卿後入華山,年已八十餘矣。
昭陵上仙之日,金陵城外有人聞數千百人吹簫聲,自空中過,久之方寂然。
祟甯改元之明年,蔡丞相既遷左揆,首令議天下州縣皆建佛刹,以崇寧為額。時石豫為中丞,其門人陳確,賢士也,夜過豫,問豫曰:"中丞豈可坐視?"豫曰:"少待數日,看行與不行。"未幾,豫招確,謂之曰:"前夕之言,今早已納劄子矣。"上甚喜。乃是乞詔州郡,仍置崇寧觀。
崇寧三年四月,大內火。宰輔請以司馬光等三百九人姓名,大書刻石於文德殿門,謂之元祐黨人。凡元符三年應詔直言人為邪等,附黨籍于刑部,云以禳火災。其年罷科舉,頒三舍法於天下。
王安石配享文宣王廟庭,坐顏、孟之下,十哲之上。駕幸學,親行奠謁。或謂:"安石巍然而坐,有所未允。"蔡知院元度曰:"便塑底也不得。"
四年正月,元度引兄嫌,以資政知河南府。送車塞道,凡三日,始見絕賓客,然後得行。禁中給賜之人,絡繹于路。觀者榮之。
明年,彗星見,其長亙天。禁中窗戶洞明,與其他處不同。連夜詔毀文德殿門石籍,宮門方開。有旨取刑部籍人,或云亦焚之。


先大父國史在館閣最久,多識前輩,嘗以聞見著《館秘錄》、《曝書記》,並此書為三。仍歲兵火,散失不存。近方得此書于南豐曾仲存家,因手抄藏示子孫。{日韋}老矣,未知前二書尚及見乎?建炎四年,歲在庚戌,孫朝奉大夫主管亳州明道宮賜紫金魚袋{日韋}書。








本帖地址:http://club.xilu.com/wave99/msgview.php[复制地址]
 [2楼]  作者:沉思曲  发表时间: 2006/08/09 13:16 

关于《道山清话》
道山清话一卷(内府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说郛》摘其数条刻之,题曰宋王暐。案书末有暐跋语云,先大父国史在馆阁最久,多识前辈,尝以闻见著《馆秘录》、《曝书记》并此书为三。仍岁兵火,散失不存。近方得此书於南丰曾仲存家,因手抄藏,示子孙。後题建炎四年庚戌,孙朝奉大夫主管亳州明道宫,赐紫金鱼袋暐书。则撰此书者乃暐之祖,非暐也。周煇《清波杂志》称成都富春坊火诗,乃洛中名德之後,号道山公子者所作,亦不言其姓氏。书中记元祐五年其父为贺辽国正旦使,论范纯仁、吕公著事,归奏哲宗。哲宗命寄书纯仁。後纯仁再相,哲宗问曾见李某书否。则撰此书者李姓,非王姓也。然考李焘《通鉴长编》是年八月庚戌,命吏部郎中苏注、户部郎中刘昱为正旦使,供备库使郭宗颜、西京左藏库副使毕可济副之。後郭宗颜病,改遣西头供奉官閤门陆孝立,无李姓者在其间。而所称去年范纯仁出守颍昌,吕公著卒於位事。考二人本传,实均在元祐四年。则五年字又不误,不审其何故也,或苏字刘字传写讹为李欤。所记终於崇宁五年,则成书当在徽宗时。书中颇诋王安石之奸,於伊川程子及刘挚亦不甚满。惟记苏、黄、晁、张交际议论特详。其为蜀党中人,固灼然可见矣。其书皆记当代杂事。王士祯《居易录》尝讥其误以两张先为一,今考《欧阳修集》张子野墓志铭,《苏轼集》张子野诗集跋及定风波引,士祯之说信然。又所记陈彭年对真宗墨智墨允出春秋少阳事,称上令秘阁取此书,既至彭年令於第几板寻检,果得之云云,其说颇诬。案《春秋·少阳篇》,隋、唐志已不著录,彭年安得见之?宋秘阁又何自有之。今考《皇侃论语疏》、陆德明《经典释文》、刑昺《论语疏》皆引春秋少阳此条,其时尚未有昺疏,彭年所举,非陆氏书,则皇氏书耳。是则传闻者失实,此书因而误载也。 ---出《四库总目提要》

 [3楼]  作者:沉思曲  发表时间: 2009/06/12 20:16 

《四庫全書 道山清話》  (宋)王暐 撰

  欽定四庫全書

  子部十二

  道山清話

  小說家類一

  雜事之屬

  提要

  (臣)等謹案道山清話一卷不著撰人名氏説郛摘其數條刻之題曰宋王暐案書末有暐跋語云先大父國史在館閣最久多識前輩嘗以聞見著館秘錄曝書記并此書為三仍嵗兵火散失不存近方得此書于南豐曽仲存家因手抄蔵示子孫後題建炎四年庚戌孫朝奉大夫主管亳州明道宫賜紫金魚袋暐書則撰此書者乃暐之祖非暐也周煇清波雜志稱成都富春坊火詩乃洛名徳之後號道山公子者所作亦不言其姓氏書中記元祐五年其父為賀遼國正旦使論范純仁吕公著事歸奏哲宗哲宗命寄書純仁後純仁再相哲宗問曾見李某書否則撰此書者李姓非王姓也然考李燾通鑑長編是年八月庚戌命吏部郎中蘇注户部郎中劉昱為正旦使供備庫使郭宗顔西京左蔵庫副使畢可濟副之後郭宗顔病改遣西頭供奉官閤門陸孝立無李姓者在其間而所稱去年范純仁出守頴昌吕公著卒於位事考二人本傳實均在元祐四年則五年字又不誤不審其何故也或蘓字劉字傳寫訛為李歟所記終於崇寧五年則成書當在徽宗時中頗詆王安石之姦於伊川程子及劉摰亦不甚滿惟記蘓黄晁張交際議論特詳其為蜀黨中人固灼可見矣其書皆記當代雜事王士禎居易錄嘗譏其誤以兩張先為一然作者與張先同時似未可以數百年後之傳聞駁當時之目見疑以傳疑不妨並存其説惟記陳彭年對真宗墨智墨允出春秋少陽事稱上令秘閣取此書既至彭年令於第幾板尋檢果得之云云其説頗誣案春秋少陽篇隋志已不著錄彭年安得見之宋秘閣又何自有之今考皇侃論語疏條其時陸徳明經典釋文邢昺論語疏皆引春秋少陽此條其時尚未有昺疏彭年所舉非陸氏書則皇氏書耳是則傳聞者失實此書因而誤載也

  乾隆四十六年十月恭校上

  總纂官 (臣)紀昀 (臣)陸錫熊 (臣)孫士毅

  總校官 (臣)陸費墀

  ●欽定四庫全書

  道山清話

  (宋)王暐 撰

  李常為言官言王安石理財不由仁義且言安石遂非喜勝日與其徒吕惠卿等隂籌竊計思以口舌以文厥過以公論同乎流俗以憂國為震驚朕師以百姓愁歎為出自兼并之言以卿士僉議為生乎怨嫉之口而又妄取經據傅會其説且言理財用而不由仁與義不上匱則下窮矣臣自知朝夕蒙戮不憚開垂閉之口吐將腐之舌為陛下反覆道之凡數千言上覽之驚歎再三撫諭曰不意班行中乃有卿也從前無臣僚説得如此分明待便為施行明日安石登對神宗正色視安石昨覽李常奏豈不悞他百姓安石垂笏低手作怠慢之狀笑而不對神宗愈怒遂再問之安石略陳數語人不聞安石所言何事但見上連點頭曰極是極是常之奏竟不見降出常後對人言不知安石有甚狐媚厭倒之術

  司馬君實洛中新第初遷入一日步行見墻外暗埋竹簽數十問之則曰此非人行之地將以防盜也公曰吾箧中所有幾何且盜亦人也豈可以此為防命亟去之

  人之叩齒將以收召神觀辟除外邪其説出於道家者流故修養之人多叩齒不聞以是為恭敬也今人往往入神廟中叩齒非禮也

  唐明皇名隆基故當時改太一基為棊至今因之不改何也予嘗兩入文字不報

  秦觀少游一日寫李太白古風詩三十四首於所居壺隱壁間予因問燕昭延郭隗遂築黄金臺之詩史但言築宫而師事不聞黄金之名太白不知何據少游曰上谷圖經言昭王築臺置千金於其上遂因以為名閱之信然

  正獻杜公嘗言人家祀祖先非簡慢則媟瀆得其中者鮮矣

  天聖中詔營浮圖姜遵在永興毁漢唐碑之堅好者以代甎甓當時有一縣尉投書啓具言不可力懇不已至於叩頭流血遵以其故沮格朝命按罷之自是人無敢言者遵因此得進用何斯舉詩云長安古碑用樂石蠆尾銀鈎擅精宻缺訛横道已足哀況復鐫裁代甎甓有如天呉及紫鳳顛倒在衣吁可惜斯舉黄州人少年識蘇子瞻初名頏字頡之後名頡之黄庭堅魯直極推重之嘗與斯舉簡云老病昏塞不記貴字欲奉字曰斯舉取色斯舉矣翔而後集但恐或犯公家諱字爾【遵自諫議大夫知永興軍即除樞宻副使】

  斯舉又作黄綿襖子歌其序言正月大雨雪十日不已既晴鄰里相呼負日曰黄綿襖子出矣

  子瞻嘗言韓莊敏對客稱仁宗時一夜三更以來有中使於慈聖殿傳宣慈聖起著背子不開門但於門縫中問云傳宣有甚事中使云皇帝起飲酒盡問皇后殿有酒否慈聖云此中便有酒亦不敢將去夜已深奏知官家且歇息去更不肯開門納中使

  王陶為中丞劾韓琦曾公亮不押班有背負芒刺之語參政呉奎言不押班盖已久來相承寖成廢禮非始於二人陶以臺制彈劾舉職便可何至引用背負芒刺跋扈之語且言陶天資險薄市井小人巧詐翻覆情態萬狀邵安簡亢反攻奎言隂陽不利咎由執政奎乃言陶所致所言顛錯奎遂罷

  魏公一日至諸子讀書堂見卧榻枕邊有一劍公問儀公何用儀公言夜間以備緩急公笑曰使汝果能手刃賊賊死于此汝何以處萬一奪入賊手汝不得為完人矣古人青氊之説汝不記乎何至於是也吾嘗見前輩云夜行切不可以刃物自随吾輩安能害人徒起惡心非所以自重也

  神宗時文州曲水縣令宇文之邵上書極言時政且言姦聲亂色盈溢耳目衢巷之中父子兄弟不敢肩随孰謂王者之都而風俗一至於此神宗乃遣一二内侍於通衢中物色民言竟以無是事而止予謂縱物色得其言如何敢舉於上前劉貢父常對人言内官如聼得只道是尋常文談

  魏公在永興一日有一幕官來參公一見熟視蹙然不樂凡數月未嘗交一語儀公乗間問公幕官者公初不識之胡然一見而不樂公曰見其額上有塊隱起必是禮拜當非佳士恁地人緩急怎生倚仗

  哲宗御講筵所手折一栢枝玩程頥為講官奏曰方春萬物發生之時不可非時毁折哲宗亟擲于地終講有不樂之色太后聞之歎曰怪鬼壊事吕晦叔亦不樂其言也云不須得如此

  温公在永興一日行國忌香幕次中客將有事欲白公悞觸燭臺倒在公身上公不動亦不問

  韓持國為人凝嚴方重每兄弟聚話玉汝子華議論風生持國未嘗有一言

  邵康節與富韓公在洛每日晴必同行至僧舎韓公每過佛寺神祠必鞠躬致敬康節笑曰無乃為佞乎韓公亦笑自是不為也

  章子厚與蘇子瞻少為莫逆交一日子厚坦腹而卧適子瞻自外來摩其腹以問子瞻曰公道此中何所有子瞻曰都是謀反底家事子厚大笑

  慶厯中親事官乗醉入禁中上遣内侍諭皇后貴妃使閉閤勿出后聴命不出貴妃乃直趨上前明日上對輔臣泣下樞相乗間啓廢立之議獨梁相適厲聲曰一之為甚其可再乎其事乃止

  契丹遣使論國書中所稱大宋大契丹以非兄弟之國今輒易曰南朝北朝上詔中書宻院共議當時輔臣多言此不計利害不從徒生怨隙梁莊肅曰此易屈爾但答言宋盖本朝受命之土契丹亦彼國號令無故而自去非佳兆其年賀正使來復稱大契丹如故

  京城界多火在法放火者一不獲則主吏皆坐罪民有欲中傷官吏者至自爇其所居罷免者紛然時邵安簡為提點府界縣鎮寨公事廉得其事迺請自今非延及旁家者雖失捕勿坐自是絶無遺火者遂著為令

  仁宗時王文正公為諫官因論王徳用所進女口上曰正在朕左右文正曰臣之所言正恐在陛下左右上色動呼内侍官使各賜錢三百貫令即今便般出内東門文正謂不須如此之遽但陛下知之足矣上曰人情皆一般若見涕泣不忍去則朕決不能去之既而上即閒說漢唐間事又言太宗黜李勣使其子召用大是入思慮來喜見于色忽内侍來奏云已出内東門去訖上復動容乃起其廢郭后也臺臣論列尚美人上曰随即斥去矣豈容其尚在宫中也上之英斷如此盛矣哉

  蘇子瞻詩有似聞指麾築上郡已覺談笑無西戎之句嘗問子瞻當是用少陵談笑無西河之語子瞻笑曰故是但少陵亦自用左太冲長嘯激清風志若無東呉也

  余一日在陕府官次中見一官員與人語話因及守將怒一孔目官始效守將奮髯抵掌厲聲之狀次又作孔目官皇懼鞠躬請罪至於學傳呼杖直之聲一少年方十二三冠帶在衆中坐忽叱曰是何輕薄舉止一坐驚笑後問知是蔡子正家子弟

  元祐八年吕大防因講筵言及前代宫室多尚華侈本朝宫殿止用赤白前代人君雖在宫禁中亦出輿入輦祖宗皆步自内庭出御後殿止欲涉歴黄庭稍冒寒暑前代多深於用刑大者誅戮小者逺竄唯本朝用法最輕臣下有罪止於罷黜至於虛己納諫不好畋獵不尚玩好不用玉器不貴異味御厨止用羊肉皆祖宗家法陛下不須逺法前代只消盡行家法既而上退至宫中笑謂左右曰吕相公甚次第好

  微仲為人剛而有守正而不他輔相泰陵八年朝野安静宣仁聖烈上仙因為山陵使既回乃以大觀文知頴昌時元祐甲戌三月也公既行而左正言上官均言其以張耒秦觀浮薄之徒撰次國史以李之純為中司來之邵楊畏虞策為諫官范祖禹俞執中吕希純呉安詩或主誥命或主封駮皆附會風旨以濟其欲時監察御史周秩及右正言張商英連上疏交攻之微仲遂落職猶知随州秩等攻之不已至循州安置未踰嶺而卒人頗寃之

  程伊川嘗言醫家有四肢不仁之說其言最近理下得仁字極好

  館中一日會茶有一新進曰退之詩太孟浪時貢父偶在座厲聲問曰風約一池萍誰詩也其人無語

  蘇子瞻一日在學士院閒坐忽命左右取紙筆寫平疇交逺風良苗亦懐新兩句大書小楷行草書凡寫七八紙擲筆太息曰好好散其紙於左右給事者

  張文潜嘗言近時印書盛行而鬻書者往往皆士人躬自負儋有一士人盡掊其家所有約百餘千買書將以入京至中塗遇一士人取書目閱之愛其書而貧不能得家有數古銅噐將以貨之而鬻書者雅有好古噐之癖一見喜甚乃曰毋庸貨也我將與汝估其直而兩易之於是盡以随行之書換數十銅噐亟返其家其妻方訝夫之回疾視其行李但見二三布囊磊磈然鏗鏗有聲問得其實乃詈其夫曰你換得他這箇幾時近得飯喫其人曰他換得我那箇也則幾時近得飯喫因言人之惑也如此坐皆絶倒

  劉貢父一日問蘇子瞻老身倦馬河堤永踏盡黄榆緑槐影非閤下之詩乎子瞻曰然貢父曰是日影耶月影耶子瞻曰竹影金鎖碎又何嘗說日月也二公大笑

  常秩之學尤長於春秋或問秩孫復之學何如秩曰此商君法爾步過六尺與棄灰於道者有誅大不近人情矣

  周重實為察官以民間多壊錢為噐物乞行禁止且欲毁棄民間日近所鑄者銅噐時張天覺為正言極論其不可恐官司臨廹因而壊及前代古噐重實之言既不降出憤懣不平謂同列曰天覺只怕壊了鈸兒磬兒

  吕晦叔為中丞一日報在假館中諸公因問何事在假時劉貢父在坐忽大言今日必是一箇十齋日盖指晦叔好佛也

  洛中有一僧欲開堂說法司馬君實夜過邵堯夫云聞富彦國吕晦叔欲往聴此甚不可但晦叔貪佛已不可勸人亦不怪如何勸得彦國堯夫曰今日已暮矣姑任之明日二人果偕往後月餘彦國招數客共飯堯夫在焉因問彦國曰主上以裴晉公之禮起公公何不應命又聞三遣使公皆卧内見之彦國曰衰病如此其能起否堯夫曰上三命公不起一僧開堂以片紙見呼即出恐亦未是彦國曰弼亦不曾思量至此

  神宗時韓子華為中丞劾奏宰臣富弼人言張茂先為先帝子而弼引為管軍鄭公丏罷子華亦待罪仍牒閤門更不稱中丞及不朝參今中書宻同諫議以為管軍人無間言絳欲以危言中傷大臣事既無根徒揺衆聴兼絳舉措顛倒不足以表率百官於是子華削職知蔡州子方亦請外知荆南敕過門下何郯知封駮事封還子方乃留

  仁宗時梓州妖人白彦歡能依鬼神作法以詛人至有死者獄上請讞皆以不見傷為疑梁莊肅曰殺人以刃尚或可拒以詛則其可免乎竟殺之

  張堯佐以温成之故復除宣徽使唐質肅時為御史裏行争之不可得求全臺上殿不許求自貶不報於是劾宰相并言事官皆附會緘黙乃又援致舊臣帝急召二府以其章示之子方猶立殿上梁莊肅為樞副曰宰相豈御史薦耶叱使下殿殿上莫不驚愕相視於是貶春州别駕又改英州宰相諌官明日亦皆罷逐

  真宗不豫荆王因問疾留宿禁中宰執亦以祈禳内宿時御藥李從吉因對荆王叱小黄門荆王怒曰皇帝服藥爾輩敢近木圍子髙聲以手中熟水潑之從吉者自言與李文定是族人仁宗既即位從吉使其徒乗間言於上曰頃時先帝大漸八大王留禁中者累日宰執恐有異謀因八大王取金盂熟水李迪以墨筆攪水中八大王疑有毒藥即時出禁中去上曰不然安有是事若八大王見盂中黑水便不會根究翰林司且渲筆在熟水中也則甚計策當時八大王纔到禁中便要出去却是孃孃留住教只在禁中明日即去直是無此事必是李從吉唆使爾輩來說上即位未及一年英悟已如此

  余少時嘗與文潜在館中因看隋唐嘉話見楊祭酒贈項斯詩云度度見詩詩揔好今觀標格勝於詩平生不解藏人善到處逢人說項斯因問諸公唐時未聞項斯有詩名也文潜曰必不足觀楊君詩律已如此想其所好者皆此類也

  韓莊敏一日來予子弟讀書堂徧觀子姪程課喜甚謂門客曰舉業只須做到這箇地位有命時儘可及第自此當令日日講五經依次第觀子史程文不必更工枉了工夫若無命時雖工無益

  東坡在雪堂一日讀杜牧之阿房宫賦凡數遍每讀徹一徧即再三咨嗟歎息至夜分猶不寐有二老兵皆陕人給事左右坐久甚苦之一人長歎操西音曰知他有甚好處夜久寒甚不肯睡連作寃苦聲其一曰也有兩句好【西人皆作吼音】其人大怒曰你又理會得甚底對曰我愛他道天下人不敢言而敢怒叔黨卧而聞之明日以吿東坡大笑曰這漢子也有鍳識

  秦觀南遷行次郴道遇雨有老僕滕貴者久在少游家随以南行管押行李在後泥濘不能進少游留道傍人家以俟久之方媻珊策杖而至視少游歎曰學士學士他門取了富貴做了好官不枉了恁地自家做甚來陪奉他門波波地打閑官方落得甚聲名怒而不飯少游再三勉之曰没奈何其人怒猶未已曰可知是没奈何少游後見鄧博文言之大笑且謂鄧曰到京見諸公不可不舉似以發大笑也

  子瞻愛杜牧之華清宫詩自言凡為人寫了三四十本矣

  仁宗時大名府有營兵背生肉蜿蜒如龍時程天球判大名囚其人於獄具奏于朝上覽其奏笑曰是人何罪哉此贅耳即令釋之後其兵輒死上頗疑焉一日對輔臣言大名府兵士肉生于背已是病也又從而禁繫安得不死又其後天球在延州累立功上欲大用輒曰向來無故囚人至今念之也

  元符三年立賢妃劉氏為后鄒至完上疏言不當立五伯者三王之罪人也其葵丘之會載書猶首曰無以妾為妻況陛下之聖髙出三王之上其可忽此乎萬一自此以後士大夫有以妾為妻者臣僚紏劾以聞陛下何以處之不治則傷化敗俗無以為國治之則上行下效難以責人先帝在位動以二帝三王為法今陛下為五伯之所不為者哲宗讀至此震怒詔浩言多狂妄事實不根除名勒停新州羈管當時人見至完之貶大峻而未見其疏遂有士人偽為之者不樂至完者録其偽本以進有商王桀紂之語言至完外以此本矯示於人以邀名其實非也上愈怒故行遣至完嘗所往來之人甚衆

  曾紆云山谷用樂天語作黔南詩白云霜降水返壑風落木歸山冉冉嵗將晏物皆復本原山谷云霜降水返壑風落木歸山冉冉嵗華晚昆蟲皆閉闗白云渇人多夢飲饑人多夢飱春來夢何處合眼到東川山谷云病人多夢醫囚人多夢赦如何春來夢合眼在鄉社白云相去六千里地絶天邈然十書九不到何以開憂顔山谷云相望六千里天地隔江山十書九不到何用一開顔紆愛之每對人口誦謂是點鐡成金也范寥云寥在宜州嘗問山谷山谷云庭堅少時誦熟久而忘其為何人詩也嘗阻雨衡山尉廳偶然無事信筆戲書爾寥以紆點鐡之語告之山谷大笑曰烏有是理便如此點鐡

  人問邵堯夫人有潔病何也堯夫曰胷中滯礙而多凝耳未有人天生如此也初因多疑積漸而日深此亦未為害但疑心既重則萬境皆錯最是害道第一事不可不知也

  山谷在宜州服紫霞丹自云得力曽紆嘗以書勸其勿服山谷答云公卷疽根在傍乃不可服如僕服之殆是晴雲之在川谷安得霹靂火也

  山谷之在宜也其年乙酉即崇寜四年也重九日登郡城之樓聴邉人相語今嵗當鏖戰取封侯因作小詞云諸將說封侯短笛長吹獨倚樓萬事緫成風雨去休休戲馬臺南金絡頭催酒莫遲留酒似今秋勝去秋花向老人頭上笑羞羞人不羞花花自羞倚欄髙歌若不能堪者是月三十日果不起范寥自言親見之

  范寥言山谷在宜州嘗作亥卯未腪肫又作未酉亥腪肫寥皆得享之

  王沂公毎見子姪語話學人鄉音及效人舉止必痛抑之且曰不成登對後亦如此

  李公擇每飲酒至百杯即止詰旦見賔客或回書問亦不病酒亦無倦色

  老蘇初出蜀以兵書徧見諸公貴人皆不甚領略後有人言其姓名於富韓公公曰此君専勸人行殺戮以立威豈得直如此要官職做

  忠宣公范堯夫居常正坐未嘗背靠著物見客處有數胡牀毎暑月蒸濕時其餘客所坐者背所著處皆有汗漬痕迹惟公所坐處常乾也公所著衣服毎易以澣濯並無垢膩履韈雖敝亦皆潔白子弟書室中皆坐草縳墪子或杌子初無有靠背之物有一幕客好脩飾邉幅其衣巾常整整然公未嘗以目視之每遇筵會公不以上官自居必再三勉客待其飲盡而後已惟勸至此幕客一舉而退然此客不悟每遇赴席愈更潔其服而進予每舉此以戒吾家子姪

  王荆公謝公墩詩云千枝孫嶧陽萬本母淇奥滿門陶令株彌岸韓侯簌貢父云不成語

  張天覺好佛而不許諸子誦經云彼讀書未多心源未明纔拈着經卷便燒香禮拜不能得了

  范蜀公鎮每對客尊嚴静重言有條理客亦不敢慢易惟蘇子瞻則掀髯鼓掌旁若無人然蜀公甚敬之一日有客問公何為不重黄庭堅公曰魯直一代偉人鎮之畏友也安敢不加重又問庭堅學佛有得否公曰這箇則如何知得但佛亦如何恁地學得

  彭汝礪久在侍從剛明正直朝野推重晩娶宋氏婦有姿色噐資承順惟恐不及後出守九江病中忽索紙筆大書云宿世寃家五年夫婦從今以往不打這鼓投筆而逝

  晏文獻公為京兆辟張先為通判新納侍兒公甚屬意先字子野能為詩詞公雅重之每張來即令侍兒出侑觴往往歌子野所為之詞其後王夫人寖不容公即出之一日子野至公與之飲子野作碧牡丹詞令營妓歌之有云望極藍橋但暮雲千里幾重山幾重水之句公聞之憮然曰人生行樂耳何自苦如此亟命於宅庫支錢若干復取前所出侍兒既來夫人亦不復誰何也

  陳瑩中云嶺南之人見逐客不問官髙卑皆呼為相公想是見相公常來也

  一長老在歐陽公座上見公家小兒有小名僧哥者戲謂公曰公不重佛安得此名公笑曰人家小兒要易長者往往以賤名為小名如狗羊犬馬之類是也聞者莫不服公之捷對

  裕陵嘗因便殿與二三大臣論事已而言曰嘗思唐明皇晚年侈心一揺其為禍有不勝言者本朝無前代離宫别館游豫奢侈非特不為亦不暇為也盖北有强鄰西有黠羌朝廷汲汲然左枝右梧未嘗一日不念之二敵之勢所以難制者有城國有行國依古以來未有敵國外患如今之强盛者比之漢唐奚啻十倍大臣皆言陛下聖慮及此二敵不足撲滅矣上曰安有撲滅之理但用此以為外懼則可

  温公無子又無姬侍裴夫人既亡公常忽忽不樂時至獨樂園於讀書堂危坐終日常作小詩隷書梁間云暫來還似客歸去不成家其回人簡有云草妨步則薙之木礙冠則芟之其他任其自然相與同生天地間亦各欲遂其生耳可見公存心也

  石曼卿一日在李駙馬家見楊大年寫絶句詩一首云折戟沈沙鐡未消自將磨洗認前朝東風不與周郎便銅雀春深鎖二喬後書義山二字曼卿笑云崑裏没這般文章塗去義山字書其傍曰牧之盖兩家集中皆載此詩也此詩佳甚但頗費解說

  熈寜四年吕誨表乞致仕有曰臣本無宿疾偶值醫者用術乖方不知脉候有虚實隂陽有逆順診察有標本治療有後先妄投湯劑率任情意差之指下禍延四肢寖成風痺遂難行步非徒憚跖盭之苦又將虞心腹之變勢已及此為之奈何雖然一身之微固未足惜無如九族之托良以為憂是思逃禄以偷生不俟引年而還政於戲獻可之論可謂至矣

  周穜言垂簾時一日早朝執政因理會事太皇太后命一黄門於内中取案上文字來黄門倉卒取至悞觸上幞頭墜地時上未著巾也但見新鬀頭撮數小角兒黄門者震懼幾不能立旁有黄門取幞頭以進上凝然端坐亦不怒亦不問既退押班具其事取旨上曰只是錯太后命押班只是就本班量行遣又言一日輔臣簾前論事甚久上忽顧一小黄門附耳與語小黄門者既去頃之復來亦附耳而奏上忽矍然而興俄聞御屏後小鑼鈸之聲交作須臾即止上復岀一小黄門抱上御椅子再端拱而坐直待奏事畢乃退太皇亦顧上笑

  章子厚為侍從時遇其生朝會客其門人林特者亦鄉人也以詩為夀子厚晚於座上取詩以示客且指其頌徳處云只是海行言語道人須道著乃為工門人者頗不平之忽曰昔人有令畫工傳神以其不似命别為之既而又以不似凡三四易畫工怒曰若畫得似後是甚模様滿坐哄然

  章子厚人言初生時父母欲不舉已納水盆中為人救止其後朝士頗聞其事蘇子瞻嘗與子厚詩有方丈仙人出渺茫髙情猶愛水雲鄉之語子厚謂其譏已也頗不樂

  熈寜中有薦華山陳戩者博學知治亂大體三十年不出户庭鄰人有不識者云是希夷宗人既對便坐上先覽其所進時議甚喜之至是命坐賜茶戩乃趑趄皇恐謝不敢者再三云上有鴟尾乞陛下暫令除去上使之退左右皆掩笑上亦不怒對輔臣亦未嘗言及一日忽有旨賜束帛令還山

  太祖嘗有言不用南人為相實録國史皆載陶穀開基萬年録開寳史譜言之甚詳皆言太祖親寫南人不得坐吾此堂刻石政事堂上或云自王文穆大拜後吏輩故壊壁因移石於他處後寖不知所在既而王安石章惇相繼用事為人竊去如前兩書今館中有其名而亡其書也頃時尚見其他小說往往互見今皆為人節略去人少有知者知亦不敢言矣

  予一日道過毗陵舎於張郎中巷見張之第宅雄偉園亭臺榭之勝古木參天因愛而訪之問其世家則知國初時有張佖者随李煜入朝太宗時佖在史館家常多食客一日上問卿何賔客之多毎日聚說何事佖曰臣之親舊多客都下貧乏絶糧臣累輕而俸有餘故常過臣飯止菜羮而已臣愧菲薄而彼更以為羮美故其來也不得而拒之七日上遣快行家一人伺其食時直入其家佖方對客飯於是即其座上取一客之食以進果止糲飯菜羮仍皆麤璺陶噐上喜其不隱時號菜羮張家佖三子益之昷之沓之皆嘗為郎官至今彼人呼其所居曰張郎中巷

  唐子方為人剛直既參大政與介甫議事毎不協嘗與介甫議殺人傷者許首服以律案問免死争於裕陵之前介甫强辯上主其議子方不勝憤懣對上前謂介甫曰安石行乖學僻其實不曉事今與之造化之柄其悞天下蒼生必矣上以其先朝遺直驟加登用亦不之罪既而子方疽背而死方其病革車駕幸其第以臨問之子方已昏不知人忽聞上至開目而言曰願陛下早覺悟可惜祖宗社稷教安石壊却上首肯之問其家事無一言及薨又幸其第見其畫像不類命取禁中舊藏本以賜其家上有昭陵御題直哉若人為國砥柱八字印以御寳下有昭陵御押字予嘗親得見焉其家傳有云子方一日見介甫誦華嚴經因勸介甫不若早休官去介甫問之子方曰公之為官止是作業更做執政數年和佛也費力介甫不荅一日子方在朝介甫乃以子方之言白於上將以危之上大笑而止

  紹聖改元九月禁中為宣仁作小祥道塲宣隆報長老陞座上設御幄於旁以聴其僧祝曰伏願皇帝陛下愛國如身視民如子毎念太皇之保佑常如先帝之憂勤庶尹百僚謹守漢家之法度四方萬民永為趙氏之封疆既而有僧問話云太皇今居何處荅云身居佛法龍天上心在兒孫社稷中當時傳播人莫不稱歎於戲太皇之聖中外稱為女堯舜方其垂簾毎有號令天下人謂之快活條貫

  元祐癸酉九月一日初夜開寳寺塔表裏通明徹旦禁中夜遣中使賫降御香寺門已閉既開寺僧皆不知也寺中望之無所見去寺漸明後二日宣仁上僊

  嘗聞祖父言每嵗三月二十八日四方之人集于泰山東嶽祠下謂之朝拜嘉祐八年祖父適以是日至祠下言其日風寒已如深冬時至明日地皆結冰寒甚幾欲裂面墮指人皆閉戸道無行迹日欲入忽聞傳呼之聲自南而北儀衛雄甚近道人家有自户牖潜窺者見馬髙數尺甲士皆不類常人繖扇車乗皆如今乗輿行幸望廟門而入廟之重門皆洞開異香載路有丈夫絳袍幞頭坐黄屋之下亦微聞警蹕之聲亦有言去朝真君回來又有云真君已歸皆相顧合掌中夜方不聞人語又明日天氣復温皆揮扇而行後數日方聞昭陵其日升遐

  昭陵上賔前一月每夜太廟中有哭聲不敢奏一日太宗神御前香案自壊

  杜少陵宿龍門詩有云天闕象緯逼王介甫改闕為閱黄魯直對衆極言其是貢父聞之曰直是怕他

  劉貢父嘗言人之戲劇極有可人處楊大年與梁周翰朱昂同在禁掖大年年未三十而二公皆髙年矣大年但呼朱翁梁翁毎以言侵侮之一日梁戲謂大年曰這老亦待留以與君也朱於後亟揺手曰不要與衆皆笑其捷雖一時戲言而大年不五十而卒

  今上初登極羣臣班列在庭忽一朝士大叫數聲仆地不知人扶未出殿門氣已絶

  予頃時於陜府道間舎於逆旅因步行田間有村學究教授二三小兒閒與之語言皆無倫次忽見案間有小兒書卷其背乃蔡襄寫洛神賦已截為兩叚其一塗汙已不可識問其何所自得曰吾家敗籠中物也問更有别紙可見否乃從壁間書夾中取二三十紙大半是襄書簡亦有李西臺川牋所寫詩數紙因以随行白紙百餘幅易之欣然見授問其家世曰吾家祖亦嘗為大官吾父罷官歸死于此吾時年幼養於近村學究家今從而李姓然吾祖官稱姓名皆不可得而知頃時如此紙甚多皆與小兒作書卷及糊牎用了會日已暮乃歸旅舎明日天未明即登塗不及再往至今為恨也

  先公嘗言頃見李公擇云曾於髙郵道上時正午暑見臨清流有竹籬茅屋望之極雅潔前有脩竹長松二道士臨流奕棊於松隂間其一疎髯秀目其一美少年肌體如玉見公擇來皆欣然然與之語則凡俗鄙俚入其茅屋下往往堆積藁秸罌缶之類觀其寢處穢汙如僕厮然忽問予能飲否予曰粗能之其少年道士徐起取酒既而酒如米泔月將臭敗於樹間摘小毛桃子數枚置案上予疑其僊也乃危坐斂袵滿引不敢辭其盛酒物乃一大盆飲於破陶噐中徐顧予僕曰此人亦得乃與之酒一陶噐二道士先醉長嘯而入予愈疑焉既别數里許詢道旁人家曰二人者里胥之子也在城中出家今其父死歸謀還俗而分其家財耳

  慶厯中胡瑗以白衣召對侍延英講易讀乾元亨利貞不避上御名上與左右皆失色瑗曰臨文不諱後瑗因言孟子民無恒産讀為常上微笑曰又却避此一字盖自唐穆宗已改常字積乆而讀熟雖曰尊經然坐斥君父之名亦未為允上嘗詔其修國史瑗乃避其祖諱不拜

  舊制講讀官坐而講讀别置書策於御案上仁宗忽一日講讀官已班立竢上出乆之忽有内侍官自御屏後出大聲曰有聖旨今後講筵官起立御案前講讀自是遂為定制至神宗朝王安石為侍讀以言道之所存請復賜坐有旨下禮官議韓維以謂當賜坐劉攽以謂不可紛争不已議於上前維曰今有時禁中宣長老說法猶陞髙踞坐吾儒講聖人大中至正之道乃獨不得坐耶攽曰彼髠徒何知自是朝廷不約束耳維讀聖人書乃亦欲如彼髠無君臣上下乎安石非為道為已重耳於是安石之請不行至元祐初程頥復請坐講太皇□皇帝幼冲豈可先教改動前人制度有旨令不得行

  今皇帝即位之明年范純仁卒其遺表有曰伏願陛下清心寡欲約己便民達孝道於精微攄仁心於廣逺深絶朋黨之論詳察正邪之歸搜抉幽隱以盡才人屏斥竒巧以厚風俗愛惜生靈而毋輕議邉事包容狂直而毋易逐言官若宣仁之誣謗未明致保佑之憂勤不顯皆權臣務快其私忿非泰陵實謂之當然以至未究流人之往愆悉以聖恩而特叙尚使存没猶玷瑕疵又復不解疆場之嚴幾空帑藏之積有城不守得地難耕凡此數端願留聖聴此李之儀端叔之文也上令大書此表留禁中章惇由是再貶雷州司戸端叔後坐黨終身廢棄

  黄庭堅宜州之貶也坐為承天寺藏記

  張舜民彬州之貶也坐進兵論世言白骨似山沙似雪之詩此特一事耳兵論近於不遜矣舜民嘗因登對云臣頃赴潭州任因子細奏陳神宗感疾之因哲宗至於失聲而哭

  元符二年十二月一日水開五丈河數處波浪湧起亦有聲如潮水髙丈餘數日而止

  富丞相一日於墳寺鬀度一僧貢父聞之笑曰彦國壊了幾箇才度得一箇人問之曰彦國毎與僧對語往往奬予過當其人恃此傲慢反以致禍者攽目擊數人矣豈非壊了乎皆大笑然亦莫不以其言為當

  趙恱道罷政閒居每見僧至接之甚有禮一日一士人以書贄見公讀之終卷正色謂士人曰朝廷有學校有科舉何不勉以卒業却與閑退之人說他朝廷利害士人皇恐而退後再往門下人不為通士人謂閽者曰參政便直得如此敬重和尚閽者曰尋常來相見者僧亦只是平平人但相公道只是重他袈裟士人者笑曰我這領白襕直是不直錢財閽者曰也半看佛面士人曰便那輟不得些少來看孔夫子面人傳以為笑

  元祐五年先公為契丹賀正使遼主問范純仁今在朝否先公曰純仁去年六月以觀文殿學士知穎昌府又問何故教出外先公云純仁病足不能拜暫令補外養病爾又問吕公著如何外補先公云公著去年卒于位初不曾外補乃咨嗟曰朝廷想見闕人先公曰見不住召用舊人先是遼主聞先公言純仁以足疾外補乃回顧近立之人微笑先公既北歸不敢以是載於語録嘗因便殿奏陳上微語曰因通書說與純仁著未幾先公捐舎八年純仁再入相上首以此告之且曰曾令李某通書說純仁曰不曾得書

  頃時都下有一賣藥老翁自言少時嘗為尚書省中門子門旁有土地廟相傳為大將軍廟靈應如響廟有斷碑題額篆漢大將軍王公之碑龕在壁間堂後官香燭牲酒無虚日亦霑及閽者每有大除拜必先示朕兆一夜聞羣鬼聚語或哭或笑或曰他運既當限只得此來怎奈何朝廷去裏一曰社稷如此又待如何其一曰改東作西幾時定疊至曉方不聞聲不數日果有拜相者

  元祐五年文太師自平章軍國重事致政而去初潞公再入劉摰於簾前言王同老所入劄子皆文彦博教之乞行下吏官改正宣仁曰此大不然也吾於此事熟知之矣仁宗時乞立英宗為嗣者文太師也後策立英宗者韓相公也功不相掩不須改史宣仁既退歎曰劉左丞幸是好人何故如此摰既相故潞公力求退麻既入御批紙背有云音聲不遐尚有就問之禮几杖以竢竚陪親祀之朝勿以進退之殊【云云】後學士院入此五句下添而廢謀猷之告潞公年九十二至紹聖五年卒公逮事四朝七換節鉞為侍中司空司徒太保太尉知永興大名秦州者再兩以太師致仕五判河南出將入相者五十餘年可謂功徳兼美既而黨論興無所不有矣

  莘老入相不及一年而罷坐父死不葬後莘老作家廟記自辯劉噐之為其集之序

  建中靖國辛巳都下有一僧行誦法華經晝夜不停聲雖大雨雪亦然行步極緩問之不應招之不來有人随其後行亦無止宿處毎誦數十句即長歎一聲曰怎奈何無人知者

  元祐丁卯十一月雪中予過范堯夫於西府先有五客在坐予既見因衆人論說民間利害公甚喜書室中無火坐乆寒甚公命温酒來公與坐客各舉兩大白公曰說得通透後令人心神融暢

  或問范景仁何以不信佛景仁曰爾必待我合掌膜拜然後為信耶

  司馬君實嘗言吕晦叔之信佛近夫佞歐陽永叔之不信近夫躁皆不須如此信與不信纔有形迹便不是

  裕陵嘗問温公外議說陳升之如何温公曰二相皆閩人二執政皆楚人風俗如何得近厚又問王安石如何温公曰天資僻執好勝不曉事其拗强似徳州其心術似福州上首肯微笑又嘗稱吕恵卿美才温公曰恵卿過於安石使江充李訓無才何以動人主

  司馬君實與吕吉甫在講筵因論變法事至於上前紛拏上曰相與講是非何至乃爾既罷講君實氣貌愈温粹而吉甫怒氣拂膺移時尚不能言人言一箇陜西人一箇福建子怎生厮合得著

  趙先生蔡州人後往来無定蘇子由諸公極愛重之嘗言人將發不惟門户有旺相視僕史輩亦可知洛中士大夫家僕史往往皆官様吾嘗觀主人將興其僕史輩必氣宇軒昂仍忠勤不為過主人將替僕史輩縱不偷錢便一身疙癆周世宗與本朝藝祖方潜龍時識者識其門下人皆是節度使

  趙先生能使人夢寐中随其往以觀地獄寳靈長老不信欲往觀之先生與之對趺坐命長老合眼正念人視之二人皆已熟睡鼻息如雷俄頃而覺長老者流汗被體視先生合掌作戰悸之狀人問之皆不荅但亟遣人往州橋問銀鋪李貟外如何既而人回曰今早殂矣明日長老遂退院而去

  京師慈雲有曇玉講師者有道行毎為人誦梵網經及講說因縁都人甚信重之病家往往延致一日與趙先生同在王聖美家其僧方講說趙謂僧曰立爾後者何人僧回顧愕然者久之自是僧彌更修謹除齋粥外粒米勺水不入口人有招致聞命即往一錢亦不受

  熈寜壬子九月華山阜頭嶺崩聲震數十里西嶽祠門户皆震動鐘鼓成聲陷千餘家有大石自立髙四丈周百八十尺

  今宣徳門即正陽門自明道元年十二月改此名今得七十年民間但呼正陽門也

  明肅既上賔時遺誥以太妃楊氏為皇太后軍國大事内中商量閤門促百官班賀皇后時蔡齊為中丞厲聲叱曰誰命汝來不得追班閤門吏皇懼而退既而執政入奏今皇帝二十四嵗何必更煩太后垂簾豈有女后相繼之理議未定御史龎籍奏言適已將垂簾儀焚了矣敢有異議請取旨斬于庭左右震慄后自屏後曰此間無固必於是刪去遺誥中内中與皇太后商量一節當時倉卒中實自蔡齊先發之

  劉貢父言毎見介甫道字說便待打諢

  張文潜言嘗問張安道云司馬君實直言王介甫不曉事是如何安道云賢只消去看字說文潜云字說也只是二三分不合人意思處安道云若然則足下亦有七八分不解事矣文潜大笑

  大參陳彭年以博學强記受知於定陵凡有問無不知其在北門因便殿賜坐對甚從容上因問墨智墨允是何人彭年曰伯夷叔齊也上問見何書曰春秋少陽即令祕閣取此書既至彭年令於第幾板尋檢果得之上極喜自是注意未幾執政

  程頥一日在講筵曰聞有旨召江西僧元某不知何為泰陵曰聞其有禪學故召來欲一見之頥曰臣所講者君臣父子仁義道徳性命之說盡在此矣不省陛下以何為禪也上不語頥又曰陛下深居九重之中元某之名如何得達上復不語既罷講頥即移書兩省諫坡謂豈可坐視而不救不惟負兩宫之委任抑且負先帝之厚恩於是頥稱病在假太皇夜遣使至頥家宻傳旨云皇帝既服不是說書且看先朝面明日早參既朝參又明日當講既講畢欲退一中官附耳宻奏數語上曰風露早寒可共飲蘇合酒一杯酒未至上曰前日召江西僧何益於治道已令更不施行頥曰人主好佛未有不為國家之害陛下知之社稷幸甚越數日又因講次頥復奏陳曰梁武帝英偉之姿化家為國史稱其生知淳孝篤學勤政誠有之終其身無他過止縁好佛一事家破國亡身自餒死子孫皆為侯景殺戮俱盡可不深戒上曰前日江西召禪僧已曾說與卿更不施行頥曰願陛下取梁武帝紀一看不然臣當摭其要而上之上曰想是如此卿必不妄言

  近時一從官其父本胥也屢典大藩府其治刻木輩極嚴少有過舉即黥配親舊有勉之者則曰吾豈不知但吾為民父母之官豈可見病民者坐視而不治也其為郡所至有聲其父年九十二方卒官封至宣奉大夫

  張先京師人有文章尤長於詩詞其詩有浮萍斷處見山影小艇歸時聞草聲之句膾炙人口又有雲破月來花弄影隔墻送過鞦韆影之詞人目為張三影先字子野其祖母宋氏孝章皇后親妹也祖遜因是而貴太宗朝為樞宻副使子野生貴家刻苦過於寒儒取髙科甫改秩為鹿邑縣以殂歐陽永叔雅敬重之嘗言與其同飲酒酣衆客或歌或呼起舞子野獨退然其間不動聲氣當時皆稱為長者今人乃以張三影呼之哀哉歐公為其墓銘

  黄庭堅嘗言人心動則目動王介甫終日目不停轉庭堅一日過范景仁終日相對正身端坐未嘗回顧亦無倦色景仁言吾二十年来胷中未嘗起一思慮二三年來不甚觀書若無賔客則終日獨坐夜分方睡雖兒曹讙呼只尺皆不聞庭堅曰公却是學佛作家公不恱

  神宗一日在講筵既講罷賜茶甚從容因謂講筵官數日前因見司馬光王昭君古風詩甚佳如宫門銅鐶雙獸面回首何時復來見自嗟不若住巫山布袖蒿簪嫁鄉縣讀之使人愴然時君實病足在假已數日矣吕惠卿曰陛下深居九重之中何從而得此詩上曰亦偶然見之惠卿曰此詩不無深意上曰卿亦嘗見此詩耶惠卿曰未嘗見此詩適但聞陛下舉此四句爾上曰此四句有甚深意

  往見曾子固家有五代政要一百卷今人家難得之頗恨無筆力傳寫嘗愛世宗自改賜江南書有曰但存帝號何爽嵗寒儻堅事大之心必不廹人於險語意雄偉真得帝王大體盖是嗣王欲削尊稱求緩師也

  黄庭堅年五歳已誦五經一日問其師曰人言六經何獨讀其五師曰春秋不足讀庭堅曰於是何言也既曰經矣何得不讀十日成誦無一字或遺其父庶喜其警悟欲令習神童科舉庭堅竊聞之乃笑曰是甚做處庶尤愛重之八嵗時有鄉人欲赴南宫試庶率同舎餞飲皆作詩送行或令庭堅亦賦詩頃刻而成有云君到玉皇香案前若問舊時黄庭堅謫在人間今八年

  錢穆父嘗言頃在館中有同僚曹姓者本醫家子夤縁入館閣不識字且多犯人錢一日因誦子瞻詩曹矍然曰每見諸公喜此人不知何謂或言其文章之士也曹曰吾近得渠作詩皆重疊用韻全不成語言錢恐人作偽命取以觀之乃子瞻醉中寫少陵八僊歌錢曰此少陵詩子瞻寫耳曹曰便老陵也好喫棒一日諸公過其家觀其所藏書畫其家多資雖真贋相半然尤物甚多有虞世南寫法華經禇河南寫閒居賦臨蘭亭其父得於天上盖錫賚之物也諸公愛玩不能去手又有閻立本粉畫羅漢横軸上各有賛字畫皆真楷可喜乃唐時帝王御製不知何帝所作皆有小長印御製之寳兩頭皆尖如橄欖核狀外標首題云應真横軸曹問坐客何故為應真或對曰真即羅漢也曹曰好好地團甚謎亟命易去自題云十八大阿羅漢或言應真横軸四字亦是名人書

  晏臨淄臨川人其未生時有僊人曹八百見其父固謂之曰上界有真人當降汝家自是其家日貧臨淄公既顯其季弟穎自幼亦如臨淄公警悟章聖聞其名召入禁中因令作宫沼瑞蓮賦大見稱賞賜出身授奉禮郎穎聞之走入書室中反闗不出其家人輩連呼不應乃破壁而入則已蛻去案上有紙大書小詩二首一云兄也錯到底猶誇將相才世縁何日了了却早歸來一云江外三千里人間十八年此行誰復見一鶴上遼天其年十八嵗也章聖御篆神僊晏頴四字賜其家

  李覯字泰伯盱江人賢而有文章蘇子瞻諸公極推重之素不喜佛不喜孟子好飲酒作文古文彌佳一日有達官送酒數斗泰伯家釀亦熟然性介僻不與人往還一士人知其富有酒然無計得飲乃作詩數首罵孟子其一云完廪捐階未可知孟軻深信亦還癡丈人尚自為天子女壻如何弟殺之李見詩大喜留連數日所與談莫非罵孟子也無何酒盡乃辭去既而又有寄酒者士人聞之再往作仁義正論三篇大率皆詆釋氏李覽之笑云公文采甚竒但前次被公喫了酒後極索寞今次不敢相留留此酒以自遣懐聞者莫不絶倒

  泰伯一日與處士陳烈同赴蔡君謨飯時正春時營妓皆在後圃賣酒相與至筵前聲喏君謨留以佐酒烈已不樂酒行衆妓方歌烈併酒擲於案上作皇懼之狀踰墻攀木而遁時泰伯坐上賦詩云七閩山水掌中窺乗興登臨對落暉誰在畫樓酤酒處幾多鳴艣送潮歸晴来海色依稀見醉後鄉心積漸微山鳥不知紅粉樂一聲檀板便驚飛既而烈聞之遂投牒云李覯本無士行輙簉賔筵詆釋氏為邪教指孟軻為非聖按吾聖經云非聖人者無法合依名教肆誅市朝君謨覽牒笑謂來者云傳語先生今後不使弟子也君謨後毎會客必以示坐上以供一笑云

  張文潜嘗云子瞻毎笑天邉趙盾益可畏水底右軍方熟眠謂湯燖了王羲之也文潜戲謂子瞻公詩有獨看紅蕖傾白堕不知白堕是何物子瞻云劉白堕善釀酒出洛陽伽藍記文潜曰云白堕既是一人莫難為傾否子瞻笑曰魏武短歌行云何以解憂惟有杜康杜康亦是釀酒人名也文潜曰畢竟用得不當子瞻又笑曰公且先去共曹家那漢理會却來此間厮魔盖文潜時有僕曹某者在家作過亦去失酒噐之類既送天府推治其人未招承方文移取會也坐皆絶倒

  劉貢父平生不曾議人長短人有不韙必當面折之雖介甫用事諸公承順不及惟貢父屢當面攻之然退與人言未嘗出一語人皆服其長者雖介甫亦敬服之

  黄魯直嘗云髙祖紀恐能薄止是才能之能合作奴登切孟堅不必解說彼音奴來切者三足鱉也徐浩詩法士多瓌能却在來字韻押乃是僧似鱉爾

  予嘗見蘇子瞻一帖云嵗行盡風雨凄然紙牎竹屋燈青熒熒時於此間得少佳趣無由持獻獨享為愧一日對貢父舉此貢父云前數句是夜行迷路誤入田螺精家中來

  黄育字和叔魯直叔父也為童兒時其伯氏長善將諸兒出行天驟雨長善問諸兒日在雨落翁婆相撲是何語和叔曰隂陽不和也時年七嵗矣

  朱康叔送酒與子瞻子瞻以簡謝之云酒甚佳必是故人特遣下廳也盖俗謂主者自飲之酒為不出庫

  范堯夫帥陜府有屬縣知縣因入村至一僧寺少憩既飯步行廊廡間見一僧房頗雅潔闃無人聲案上有酒一瓢知縣者戲書一絶於窻紙云爾非慧逺我非陶何事窻間酒一瓢僧野避人聊自醉卧看風竹影蕭蕭不知其僧俗家先有事在縣理屈坐罪明日其僧乃截取窻字黏於狀前訴于府且曰某有施主某人昨日攜酒至房中值某不在房知縣既至施主走避酒為知縣所飲不辭但有數銀盃知縣既醉不知下落銀盃各有鐫識今施主迫某取之乞追施主某人與廳吏某人鞠之堯夫曰爾為僧法當飲乎杖而逐之且曰果有失物令主者自來理會持其狀以示子姪輩曰爾觀此安得守官處不自重即命火焚之對僚屬中未嘗言及後知縣者聞之乃修書致謝堯夫曰不記有此事自無可謝還其書

  張子顔少卿晚年嘗目前見白光閃閃然中有白衣人如佛相者子顔信之彌謹乃不食肉不飲酒然體瘠而多病矣時泰陵不豫汪夀卿自蜀入京診御脉聖體極康寜夀卿醫道盛行其門如市子顔一日從夀卿求脉夀卿一見大驚不復言但授以大丸數十小丸千餘粒祝曰十日中服之當盡却以示報既數日視所見白衣人衣變黄而光無所見矣乃欲得肉食又思飲酒又明日俱無所見覺氣體異他日矣乃詣夀卿以告夀卿曰吾固知矣公脾初受病為肺所尅心脾之母也公既多疑心氣一不固自然有所睹吾之大丸實其脾小丸補其心肺為脾之子既不能勝其母其病自當愈也子顔大神之因宻問所診御脉如何夀卿曰再得春氣脉當絶雖司命無如之何時元符改元八月也至三年正月泰陵晏駕夀卿後入華山年已八十餘矣

  昭陵上僊之日金陵城外有人聞數千百人吹簫聲自空中過久之方寂然

  崇寜改元之明年蔡丞相既遷左揆首令議天下州縣皆建佛刹以崇寧為額時石豫為中丞其門人陳確賢士也夜過豫問豫曰中丞豈可坐眎豫曰少待數日看行與不行未幾豫招確謂之曰前夕之言今早已納劄子矣上甚喜乃是乞詔州郡仍置崇寧觀

  崇寧三年四月大内火宰輔請以司馬光等三百九人姓名大書刻石於文徳殿門謂之元祐黨人凡元符三年應詔直言人為邪等附黨籍於刑部云以禳火災其年罷科舉頒三舎法於天下

  王安石配享文宣王廟庭坐顔孟之下十哲之上駕幸學親行奠謁或謂安石巍然而坐有所未允蔡知院元度曰便塑底也不得

  四年正月元度引兄嫌以資政知河南府送車塞道凡三日始見絶賓客然後得行禁中給賜之人絡繹於路觀者榮之

  明年彗星見其辰亘天禁中牕戸洞明與其他處不同連夜詔毁文徳殿門石籍宫門方開有旨取刑部籍入或云亦焚之

  道山清話

附錄:

道山淸話一卷(内府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說郛摘其數條刻之題曰宋王暐案書末有暐跋語云先大父國史在館閣最久多識前輩嘗以聞見著館祕錄曝書記并此書爲三仍嵗兵火散失不存近方得此書於南豐曾仲存家因手抄藏示子孫後題建炎四年庚戌孫朝奉大夫主管亳州明道宫賜紫金魚袋暐書則撰此書者乃暐之祖非暐也周煇淸波雜志稱成都富春坊火詩乃洛中名德之後號道山公子者所作亦不言其姓氏書中記元祐五年其父爲賀遼國正旦使論范純仁吕公著事歸奏哲宗哲宗命寄書純仁後純仁再相哲宗問曾見李某書否則撰此書者李姓非王姓也然攷李燾通鑑長編是年八月庚戌命吏部郎中蘇注戸部郎中劉昱爲正旦使供備庫使郭宗顏西京左藏庫副使畢可濟副之後郭宗顏病改遣西頭供奉官閤門陸孝立無李姓者在其間而所稱去年范純仁出守潁昌吕公著卒於位事攷二人本傳實均在元祐四年則五年字又不誤不審其何故也或蘇字劉字傳寫訛爲李歟所記終於崇寧五年則成書當在徽宗時書中頗詆王安石之姦於伊川程子及劉摯亦不甚滿惟記蘇黃晁張交際議論特詳其爲蜀黨中人固灼然可見矣其書皆記當代雜事王士禎居易錄嘗譏其誤以兩張先爲一今攷歐陽修集張子野墓誌銘蘇軾集張子野詩集跋及定風波引士禎之說信然又所記陳彭年對眞宗墨智墨允出春秋少陽事稱上令秘閣取此書旣至彭年令於第幾板尋檢果得之云云其說頗誣案春秋少陽篇隋唐志已不著錄彭年安得見之宋秘閣又何自有之今攷皇侃論語疏陸德明經典釋文刑昺論語疏皆引春秋少陽此條其時尚未有昺疏彭年所舉非陸氏書則皇氏書耳是則傳聞者失實此書因而誤載也(四庫全書總目卷一百四十一·子部五十一·小說家類二)

道山清話一卷
不知何人跋語稱大父國史在館閣久多識前輩著館秘録曝書記與此而三兵火散失近得此書於曽仲存家末題朝奉大夫暐亦不著姓(四庫全書·史部·目錄類·經籍之屬·直齋書錄解題卷十一)

書名:道山清話
作者:王暐(字不詳;號不詳) (宋) 撰  
部:子 類:小說家類 屬:雜事之屬
參考資料:(《四庫大辭典》)
一卷。撰者不详。陳振孫《直齋書錄解題》载:“不知何人。跋语称:大父国史在馆阁久,多识前辈,著《馆秘录》、《曝书记》,与此而三。兵火散失,近得此书于曾仲存家。末题朝奉大夫暐,亦不著姓。”《宋史艺文志》子部小说类有《道山新闻》一卷,也未题撰人。余嘉锡《四库提要辨证》说:“《宋史艺文志》小说家有《道山新闻》一卷,不知作者,当即此书。”此书共一百三十四条,所记皆北宋杂事,迄宋徽宗崇宁五年而止,书大约成于此时。所记人物和事件,多于史实不符。版本有明覆宋本、《四库全书》本、《百川学海》本、《五朝小说》本、《学津讨原》本、《古今说部丛书》本、《说库》本、《丛书集成初编》本。

本站仅提供存储服务,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举报
打开APP,阅读全文并永久保存 查看更多类似文章
猜你喜欢
类似文章
【热】打开小程序,算一算2024你的财运
宋稗類鈔卷之三卷之四
宋稗類鈔(清)潘永因編-宋稗類鈔卷之四
国学导航《宋稗類鈔六》
宋稗類鈔卷之二
宋稗類鈔
高棅《唐诗品汇》(1)
更多类似文章 >>
生活服务
热点新闻
分享 收藏 导长图 关注 下载文章
绑定账号成功
后续可登录账号畅享VIP特权!
如果VIP功能使用有故障,
可点击这里联系客服!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