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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抗英雄还是凶杀团伙?捷克战后史上富有争议的马辛兄弟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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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7.26 黑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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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二战中的捷克抵抗运动,虽然没有邻国苏联、波兰甚至斯洛伐克那样有名,但他们也并非完全不干事,著名的1942年刺杀德国党卫军高级头目海德里希的行动,就和这帮人密切相关。而笔者这回要介绍的,是一伙在捷克战后史上富有争议的人物——抵抗运动战士的后代马辛兄弟——的故事,捷克导演托马斯·马辛在今年甚至还拍了一部电影《兄弟》(Bratři),试图向世人还原那几个人的真实面貌。

电影《兄弟》中的马辛兄弟

马辛兄弟的父亲名叫约瑟夫·弗拉迪米尔·马辛(Josef Vladimír Mašín),在二战爆发前是捷克斯洛伐克军队的一名炮兵中校,据雅罗斯拉夫·普罗查兹卡(Jaroslav Procházka)的著作《根的起源》(tak ho charakterizoval)中介绍,1939年3月德国吞并捷克后,马辛中校因为拒绝将他所指挥的炮兵团的位于鲁赞(Ruzyne)的军营移交给德国人,而被伪政府停职并受到了叛变的指控,事已至此,马辛中校只有参加地下抵抗运动一条路可以走了。

马辛中校与约瑟夫·巴拉班(Joseph Balabán)中校、瓦茨拉夫·莫拉维克(Václav Morávek)参谋一起组织了一个地下抵抗团体,德国盖世太保追踪了这个团体很久,以至于相关办案人员戏称他们三个为“神圣三皇”。然而到1941年5月,马辛中校还是不幸被捕,在盖世太保的监狱里,他遭受了持续一年的非人虐待,经常被套上紧身衣后遭德国打手毒打,以至于他的头发全部掉光、身上全是溃烂的伤口。

在这种折磨之下,尽管马辛中校两次试图自尽都没有成功,但他却始终没有出卖自己的战友。最后,1942年6月,马辛中校在捷克首都布拉格的科比利射击场被德国人枪决,临刑前他振臂高呼:捷克共和国万岁!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德国人也通融了一下,让马辛中校两个未成年的孩子——十岁的克蒂拉德(Ctiradovi)和九岁的约瑟夫(Josefovi)来最后看看父亲,这段历史将影响这两兄弟的一生。

马辛中校

二战胜利后,英勇不屈的马辛中校自然成为人们纪念的对象,他所居住过的那条大街被以他的名字命名,捷克斯洛伐克新政府还向他追授了战争十字勋章,一同获得荣誉的还有同样参加抵抗运动的马辛中校之妻。克蒂拉德和约瑟夫两兄弟也因为在父亲生命的最后关头表现得不卑不亢,有礼有节,而获得相关勋章的表彰。

但到了1948年2月,一切都改变了,在捷克斯洛伐克宣传部门的强调下,马辛中校成了“地主、军官和资产阶级的典型代表”,受此影响,马辛兄弟也无法再进入高等学院深造,尽管克蒂拉德在50年代初考取了布拉格电气学院,但学校也不敢收他。不过,克蒂拉德当时的另一个身份,是捷克斯洛伐克国防部下属的准军事组织——国防联盟(Svaz brannosti)——的一名成员,在教官教导下,他学会了各种悄无声息的暗杀技巧。

由于担心对父亲的荣誉剥夺会发展为对二人生活的迫害,马辛兄弟遂决定走上反抗之路,他们串联了同学兹比耶克·贾纳塔(Zbyňkem Janatou)、米兰·鲍默(Milanem Paumerem)、弗拉迪米尔·赫拉德克(Vladimírem Hradcem)和邻居瓦茨拉夫·舍维达(Václav Švéda),一起组织了一个抵抗团伙,叔叔茨季博尔·马辛(Ctibor Mašín)虽然没有参加抵抗活动,但也为这个团伙的活动提供了掩护和一支手枪。

剧照:约瑟夫拿着手枪准备干事

想要抵抗就得搞到更多的枪支,于是,1951年9月13日早上,马辛兄弟敲开了国家安全部队一个值班网点的大门,告诉值班军官劳里奇·卡西克(Oldřich Kašík),“他们的摩托车被盗了”。卡西克对此信以为真,让两人进去说话,谁料到克蒂拉德刚进去就亮出拳头,猛击卡西克的脖子。趁着对方试图笨拙地打开公文包找出手枪时,约瑟夫突然拔出手枪对准卡西克连开两枪,并将对方当场打死。

由于枪声吸引了不少附近的居民们来看个究竟,马辛兄弟吓得只能落荒而逃。风头过去后,马辛兄弟又袭击了切拉科维采(Čelákovice)的一个安全部队车站,这次两兄弟学精了,他们使用氯仿迷晕了车站的值班军官,拿走了他的手枪后悄悄离开。9月28日,克蒂拉德又如法炮制,带着米兰和兹比耶克绑架了一辆救护车,用氯仿迷晕了司机和随车医生,然后把他们绑起来丢进了丛林。

克蒂拉德三人之后又跑到附近的派出所报案,说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待当地派出所所长雅罗斯拉夫·洪扎特克(Jaroslava Honzátka)赶到后,他们用手枪迫使其缴械,然后把他双手捆绑在背后。为了节省子弹,也为了不惊动周围路人,这回克蒂拉德把对方迷晕后,直接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结果了对方的性命。

洪扎特克被杀害的地方

1952年8月,克蒂拉德被捷克斯洛伐克警方逮捕,罪名是盗取五挺轻机枪并试图逃亡西欧,显然他没有把自己连杀两人的事情交代出来。约瑟夫和茨季博尔虽然一度被逮捕,但警方也没有从他们那里获得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如果克蒂拉德能乖乖服完短短的两年半刑期也就罢了,但毛头小伙约瑟夫决定救出自己的哥哥,为此他和米兰、瓦茨拉夫袭击了一辆运钞车,车上当时载有四名押运人员和884329克朗的现钞。

四名押运人员中只有会计师约瑟夫·罗西克(Josef Rošický)进行了抵抗,结果他被身材矮小的约瑟夫以手枪抵住胸口,并连吃两枪当场死亡,而其余三人则趁乱逃跑。但还没等这伙人实施营救行动,1953年5月,时任捷克总统扎波托克(Zápotockého)考虑到克蒂拉德的烈士长子的身份,特赦他提前出狱。这样,这笔赃款就被马辛兄弟用在了其他地方,比如购买用于抵抗活动摩托车,和皮鞋、时尚衣物及沙发等生活用品。

1953年9月,马辛兄弟决定重启抵抗活动,克蒂拉德先是和瓦茨拉夫在皮万(Pivín)村焚烧了17堆稻草,结果当他们正准备离开时,正遇上赶来救火的两名消防队员。瓦茨拉夫一转身就消失在了黑暗中,克蒂拉德则因为走的慢而被骑自行车的消防队员赶上。为了避免暴露身份,克蒂拉德又砰砰两枪把消防队小队长扬·莱齐安(Jan Lecián)打倒在地,其中一枪甚至击中了对方的右眼,但事后莱齐安还是在医生的治疗下保住了性命。

晚年的米兰·鲍默

然而在皮万村事件中,克蒂拉德却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射击消防队员所使用的是一开始约瑟夫杀害卡西克警官的那把手枪,这也导致相关调查人员根据现场遗留弹头对比,很容易就把纵火袭击案与第一件值班袭击案联系起来,再加上目击者莱齐安生还,马辛兄弟的身份终于彻底暴露。为了逃避警方的追捕,马辛兄弟和兹比耶克、米兰、瓦茨拉夫决定逃往西柏林,这次戏剧性的逃亡行动持续了28天,他们冬季的荒郊野岭中跑了将近四百公里。

为了逮住这帮杀人团伙,东德、捷克和驻东欧苏军动员了两万名官兵进行追击和搜查,在搜捕行动中,这个团伙曾两次与搜索队不期而遇,在混乱的枪战中,有四名无辜平民和三名警察在枪战中死亡。其中东德警察赫尔穆特·斯特伦佩尔(Helmut Strempel)被乱枪打中腹部,好在他事后幸存了下来。

最终,运气爆棚的马辛兄弟和米兰于1953年10月31日成功逃至西柏林,在那里苏东警方对他们这些抵抗运动人士已无能为力。而倒霉的瓦茨拉夫和兹比耶克则先后不幸落入法网,他们被押送回捷克斯洛伐克,经过一番公审后,他们与茨季博尔一道被处决。弗拉迪米尔由于没有参与过杀人活动,而被判处22年有期徒刑,并于1969年提前出狱。

西德政府给三人开的难民证

为了逃避东德特工的追杀,马辛兄弟和米兰不久又被转移至美国新泽西州,在布拉格堡的绿色贝雷帽特种部队训练基地接受了较为专业的特工训练。美国人本来想把他们再送回捷克斯洛伐克执行特工任务,但马辛兄弟显然不想再回去受苦了。因此在服役长达五年后,三人都转为美国国籍,之后又都退役成为平民,在美国以做小本生意为生。

尽管多年之后,团伙成员之一的米兰在接受采访时表示,他们当时的行为都是为抵抗捷克左翼政府的无奈之举,但据历史学家考证,被他们杀害的两名所谓的警官。其中卡西克是一个虔诚的宗教教徒,他有两个孩子,经常和他们一起唱歌、运动、弹吉他;洪扎特克当时也刚提出入教申请,他同样有两个孩子,其中一个在他去世时甚至尚未出世,踢足球、游泳和滑雪是他的爱好。

至于那个被杀害的会计师罗西克,也同样是一个不关心政治的人,诚实和细致是他的代名词,他只为工作和家庭而活。虽然罗西克是老板的得力干将,但因为没有政治身份,所以一直没能做到总会计师。罗西克的儿子斯坦尼斯拉夫(Stanislav)在接受采访时一直表示:“我父亲被谋杀了。这是一起抢劫案,马辛兄弟就是抢劫案的凶手!”

晚年定居美国的马辛兄弟

尽管如此,受捷克国内敌视左翼思想的影响,现在很多右翼人士都称赞马辛兄弟一伙是“抵抗左翼的英雄”。2008年,时任捷克总理米雷克·托波拉内克(Mirek Topolánek)更是将总理勋章授予还在世的马辛兄弟。三年后,国防部长亚历山大·沃德拉(Alexandr Vondra)更是授予他们军事金酸橙勋章(Vyznamenání Zlaté lípy),从而在捷克国内又引发一轮争议,有人对此评论道:“道德价值观的相对化会导致善与恶的混合,直到人们失去辨别的能力。”

导演托马斯·马辛(Tomáš Mašín)是马辛兄弟远房亲戚的后代,这也是促使他拍摄这部影片的原因,由于是官方重点宣传人物,所以捷克国家电影基金为他筹集了约1500万美元的拍摄资金,但他却声称实际资金成本应为这个数字的四倍。经过四年漫长的拉投资和马拉松般的拍摄,到2023年,该片总算在捷克国内院线与观众见面,但从现有预告片看,其实际制作水平恐怕根本够不上6000万美元,这犯罪团伙的亲戚老头到底在其中侵吞了多少资金,估计也就他自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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